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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如果她不是女生呢?……

第一片雪花落在发梢上时, 平安夜悄然而至。

边淙口袋里揣着两支笔和一本卷成筒的课本,付野一块儿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大学中的平安夜圣诞节氛围很浓,它不再像高中一样, 只是在漫无止境的学习中,在书桌上看见几个朋友或者几个不知道是谁放在他桌上的苹果,然后再趁着空闲时间买几个苹果给朋友, 这节日就算过去了。

在延大, 在他们每天上课回家必经的这条路上,光是宣传平安夜和圣诞节活动的海报他们就已经见到了不知道有多少个。

“真好啊……”边淙拉着付野凑到这个海报前看看, 凑到那个宣传栏前瞅瞅,整个人都都被这个节日的氛围带动了, “我读小学初中的时候圣诞节还很流行给朋友们送贺卡, 有一阵儿流行过那种一打开就会唱圣诞歌的贺卡, 我当时收到了好多张, 回家想着这样不行啊我也得祝我爸爸妈妈还有我哥哥圣诞快乐, 就用当时仅有的一点儿零花钱买了好几张这种贺卡,把它们打开,偷偷塞到了我爸妈和我哥哥的床下。”

边淙一边说着一边回忆, 想着想着自己先笑出了声:“然后你知道吗,那个贺卡就和那种很小的时候吃过的蛋糕上插着的唱歌蜡烛一样,它不会停的, 那几张贺卡被我塞进了他们床底下,他们第二天全都以为家里闹鬼了。”

付野站在他的身边弯着眼睛轻轻笑着, 他在想象着, 想要给家里人一份圣诞礼物的,年幼的边淙有多么可爱。

“你有……”边淙刚回头想要询问付野有没有相同经历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 付野大概是没有这种经历的,他很迅速地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付野偏头看他:“有什么?”

“有空吗,今天晚上,咱俩出去逛逛吧,听刘博说商场那边建了个超大的圣诞树,我想去看看。”边淙说,“刚好我擦脸的香香用完了,家里的沐浴露什么的也快用完了,顺带去买点生活用品回家。”

“那我们先把书放回家。”

“好嘞!”

冬天的夜晚来得总是很早,回家放了一趟书收拾了一会儿再出门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打车去往延城最大的商圈,隔着十万八千里边淙就看见了商场门口那个挂着小灯串儿的巨型圣诞树。

圣诞树前围着很多很多的人在拍照,边淙,一款凑热闹大王,他拉着付野的手绕着这个圣诞树左三圈右三圈绕了好一会儿后,找了个他觉得最好的位置,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拽着付野一块儿在圣诞树前拍了好几张亲密的合照。

直到一阵寒风从边淙的衣领里钻了进去,他才“嘶”了一声,赶忙拉着付野走进了暖气十足的商场里。

周五,平安夜,延城最大的商场,更别提此时的商场内还有正在举办的随舞活动,几个buff叠在一起,商场里人满为患。

边淙对随舞这种玩意儿不太感兴趣,榆城的商场以前也举办过很多次,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在随机一些女团舞,这些并不在边淙的喜好范围内。

但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刚进商场时入耳的就是他十分熟悉的歌,边淙拉着付野的手,甚至下意识跟着小声哼了起来。

付野听出来了,这是某个边淙很喜欢的偶像番的插曲。

偏过头,能看见他眼神中的惊喜与雀跃。

“想去看看吗?”付野问。

“嘿嘿,去看一眼!”边淙点点头拉着付野的手钻进了人群。

被围出来的用来做随舞区域的那一片里,在跟着音乐跳舞的女孩儿们有一半都穿着这个偶像番里的打歌服,边淙一眼望过去看到了三个他推和两个唐筱晴推。

这一趟出来得也太惊喜了吧?他虽然不止一次看过这些角色的cos,更不止一次在舞蹈区看到过cos团跳这些舞,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场看到诶!

随舞区域里粗略看着能有四五十个人在一块儿跳这个舞,每个人的动作都不完全一样,明明这么看着还挺混乱的,但他此刻莫名感动得不得了,在这场舞结束时开始海豹拍手。

很快,下一首歌响起,是一首很性感的女团歌,此时随舞场上的姑娘们有的走到了两边,有的直接跟着跳,原本等在两边的人有的听见声音兴冲冲地跑到舞台中央跟着节奏舞动。

边淙对这类舞没有兴趣,他拉着付野的手又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一块儿跟着人群等在了直梯前。

“有点惊喜啊,榆城的随舞有随过这些歌吗是我没碰见过还是我没注意啊?”还处于感动状态下的边淙一张嘴叭叭叭的,“我以前可太喜欢小鸟了,我要翻出八月雨老师的微博再欣赏一次他的超绝正片!!”

说着,边淙拿起手机点开了微博。

宛若有肌肉记忆一般,他点进八月雨的微博翻找cos正片的动作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停顿,流畅得不得了。

付野站在他的身边偏过头看他,唇角勾起了很轻的一抹弧度。

他曾经想的事情他做到了,边淙在看到喜欢的角色跳他喜欢的舞之后,不会再像之前在漫展一样,十分社牛地上去找人合照了。

现在的他只会点开八月雨的微博然后在她的评论区和私信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您真的是神迹!!”

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除八月雨以外的任何一位coser。

“猫咪街机,猫咪街机——”边淙点开了一张图嘿嘿嘿笑着将它设置为了自己的手机壁纸,眨巴着眼看向付野,“猫咪街机,猫咪街机,我真的好喜欢猫咪街机这套图啊,你说为什么能有一个人可以这么精准地踩中我的喜好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付野抬起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电梯到了。”

在餐饮区吃饭等餐的时候,边淙坐在付野的身边,一条腿下意识地搭在付野的腿上,十分坐没坐相地点开了的朋友圈。

他刷到了唐筱晴和黎夏漾两个人同一时间发的一条朋友圈。

那在大雪中十指相扣的两只手,两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样的戒指,是他们上次在陪唐筱晴买指甲油,边淙为了赎水果店的付野时从黎夏漾手上抢下来扔进唐筱晴购物篮里的那枚戒指。

边淙猛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付野听到他的动静偏过头看他。

“之前……”边淙想了想,之前唐筱晴好像和黎夏漾吵架了的事情他没和别人提,并且在唐筱晴的警告下也没去询问黎夏漾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看着她俩和好了的象征,他想了想,囫囵地开了口,“之前筱晴和黎夏漾好像闹了点儿矛盾,这阵儿和筱晴说话她也总是奇奇怪怪的,我真的慌死了,但她们现在应该是和好了,我安心了——”

“我可不希望咱们几个人里有谁和谁闹起来矛盾,我想跟大家做一辈子朋友的。”

边说着,边淙边将手机侧给了付野看。

付野的视线落在了那两条相连的朋友圈上。

他怔了一下。

一直以来他的关注点都在边淙的身上,边淙喜欢什么,边淙想要什么,他的视线从来没有分出来一点儿在身边的这些人身上过,他甚至至今不记得陶阳焱到底在哪个城市读大学。

所以即使当时黎夏漾看出他对边淙的感情,好心提醒他时,他也没有往其他的方面想,只以为这是黎夏漾作为朋友给他的忠告。

但现在……

“和好了就好。”付野轻声笑笑,“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嗯好。”边淙是真心为朋友们高兴,他眯着眼笑着点头,收回了架在付野腿上的那条腿。

洗手间里,付野急急忙忙地点开了和黎夏漾的聊天框。

他和黎夏漾的私下交流加起来也没几句话,只是往上翻了一点点,黎夏漾当时对他说的话落在了他的眼中。

[黎夏漾:谁知道呢?]

[黎夏漾:可能是因为能体会到你的心情吧]

[黎夏漾:做朋友就好,起码可以一直在她身边]

是“她”,不是“他”。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的黎夏漾说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

怪不得当时的黎夏漾说做朋友就好,起码可以一直在她身边。

黎夏漾从来不是在忠告他,而是在安慰自己。

但现在……

他点进了朋友圈里,看见了那两张戴着戒指的,在雪中十指相扣的手。

她们两个以前发过的亲密的朋友圈数不胜数,这张十指相扣的朋友圈落入边淙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会把它当成两个人修复友情的象征没什么好意外的。

毕竟评论区里发“延城就下雪了吗,榆城下了好几天的雨我快冻死了”的陈阳和“你俩手边有一家看起来很好吃的烤肉店你们能去替我吃吃吗”的陶阳焱也完全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但付野不同了,顿悟了的他比谁都清楚黎夏漾对唐筱晴的感情,再结合着之前唐筱晴的反常和边淙口述的“矛盾”。

雾里看花的人是边淙。

他突然闭上了眼。

他羡慕黎夏漾,羡慕她可以心想事成,羡慕她可以暗恋成真。

兴许是被这两张照片使他心底那点儿深不见底的,万分之一可能性冒了头,他点开了边淙的微信。

[旷野之息:边淙]

[快乐小狗:嗯?怎么了]

[快乐小狗:[图片]八月雨太太这张好适合做聊天背景啊我sukisuki!]

付野突然无法呼吸,他梗着一口气打字。

[旷野之息: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啊]

[快乐小狗:那当然了你知道的我是坚定的命中注定主义者,我坚定八月雨太太就是我的soulmate]

[快乐小狗:怎么突然问这个?]

[快乐小狗:狗狗疑惑.JPG]

付野指尖轻轻颤抖着,很慢地打下了一行字。

[旷野之息:如果她不是女生呢]

第102章 第 102 章 这是个男人啊。

指尖即将摁下“发送”的那一瞬间, 耳边响起了一阵冲水声。

那堪堪冒头发芽的胆大思想,在这一刻缩了回去。

他不是黎夏漾,边淙也不是唐筱晴。

她们两个的经历是属于她们两个的故事, 没有参考性。

付野放下手机,走到洗手池前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好一会儿后重新拿起手机一字一字地删除了这句话。

[旷野之息:我就问问]

[旷野之息:要喝奶茶吗, 我去外面买]

[快乐小狗:要!]

[快乐小狗:狗狗比心.JPG]

付野回了个好, 抽了两张纸擦干了手走出洗手间,走出餐厅的大门, 总到不远处一家边淙很喜欢点的奶茶店。

点了单,付野拎着两杯奶茶若无其事地回到边淙的身边坐下。

“宝。”边淙接过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大口, “我哥哥刚刚给我发消息了。”

付野将他面前的碗筷拖到自己面前, 拿过还泛着热气的茶壶, 仔仔细细地给他烫着餐具:“嗯?怎么了吗?”

“我哥哥和他老公元旦节要来延城。”边淙说, “所以放假前一天晚上我要去找他们, 那天晚上我要陪我哥哥还有他们帮咱们找房子的朋友们一块儿吃个饭,就不回家吃饭了,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吃饭啊。”

“嗯, 好的。”付野点点头,将烫好了的碗筷推回边淙的面前,“我知道了。”

“回头一个人在家不要太想我啊, 我很快就回的。”边淙说着,朝后仰了仰, 解开了付野头上稍稍有些松垮的发圈, 十分熟稔地给他扎了个低马尾,而后,这双手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碰上了付野的后颈, 像捏小奶猫一样捏了捏他的脖子。

有点痒,付野笑着侧着头将他的手夹在了脸颊和肩膀的中间,直到服务生上菜。

吃过饭,边淙结完账拉着付野在商场里逛了好几圈儿,要回去的时候买了两瓶沐浴露两瓶洗发水一瓶洗手液和四罐儿童宝宝霜。

买宝宝霜的时候导购十分贴心地问边淙和付野两位是给多大的小孩子买的宝宝霜。

听到边淙回答“230个月大的宝宝”时,导购还懵了好一会儿。

“冬天脸容易干,回家匀两罐给你。”边淙揽上付野的肩膀说,“这个香香还蛮好用的,味道也好闻。”

付野笑着点头应好。

即使他和边淙从里到外的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洗发水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洗衣液一样的牙膏,但如果能再多一个一样的宝宝霜,他依旧很期待。

走出商场时雪已经大了起来,那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覆着纯色的雪花,有一个穿着圣诞老人装的工作人员站在那颗圣诞树旁的小桌前派发礼物。

说是派发也不太对,毕竟他桌上那个大喇叭喊的是“凭商场任意消费小票抽奖”。

边淙看一眼自己打车软件上排的队列,看一眼那个带着大红帽子贴着假白胡子的圣诞老人。

他深知自己的手气不行,对这种商场抽奖更是没什么兴趣,排队等网约车的时间还不如去旁边的店里买两盒章鱼小丸子吃。

但——

当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凭借自己优越的身高踮起脚看一眼桌上摆着的礼品时,他看到了一摞他小时候折磨家里人买过的贺卡。

是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看见有卖的贺卡。

将手伸进付野拿在手中的购物袋,低下头取出了那张小票:“宝,我去去就回!”

说完,边淙已经十分灵活地钻进了人群里。

兴许是礼物并没有多吸引人,室外下着雪又冷,圣诞老人抽奖这儿并没有多少人在排队,没一会儿就排到了边淙。

他将自己购物的小票递了过去,十分自信地将手伸进了抽奖盒中。

那个最最普通的贺卡是末等奖,以他这么多年玩抽卡游戏的经验来看,他必中无疑。

从抽奖盒取出小球递给圣诞老人,边淙已经开始挑贺卡封面了。

圣诞老人拧开小球,取出里面的小纸团打开,惊喜道:“恭喜抽中了二等奖!二等奖的礼物是一份圣诞礼盒!”

已经挑好想要的贺卡的边淙:“……啊?”

什么意思呢他玩这么多年抽卡游戏永远都在保底,这下想要抽到个保底让他中奖了?

“我能不要这个礼盒,只要这个贺卡吗?”边淙指了指手上那个翻开会唱歌儿的贺卡看向圣诞老人。

“额……?”圣诞老人也懵了啊,他只见过抽到末等奖不喜欢贺卡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抽到礼盒想换成贺卡的。

“就是,这个,会唱歌这个。”边淙圣诞老人没听清,还特意将贺卡翻开,俩人面对这面听着这张贺卡在这儿叮叮当叮叮当。

愣了好一会儿,圣诞老人突然笑出了声:“你还有别的小票吗,满198 就可以再抽一次的。”这话说完,他突然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没有的话我偷偷送你一张。”

边淙“诶”了一声,刚想说这不太好吧时,他灵光一闪!

单手插进口袋,摸出了吃完饭结账被他随手塞进口袋里的那张皱巴巴的小票,将它摊平递了过去。

“金额到了,可以再抽一次。”圣诞老人将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的礼盒放在了边淙的手边,又一次捧起了那个抽奖筒。

这一次,总该是末等奖了吧,边淙再一次自信地将手伸进了抽奖筒中,自信地拧开球展开里面的纸条。

“二等奖!”

边淙:……

不是吧哥们我的抽奖运气不要用在这里,用在那些定价不便宜,648歪保底的抽卡游戏里行不行?

瞅着他无语的表情,圣诞老人没忍住乐了,他弯下腰从桌底又拿出一份礼盒递给他,同时将他心心念念的那张贺卡一块儿递了过去:“Merry Christmas!”

收到贺卡的边淙瞬间露出了萨摩耶般的笑:“谢谢谢谢,圣诞快乐!”

将贺卡揣进口袋,边淙抱着两个小礼盒走出了人群,蹦蹦跳跳地回到了付野的身边。

“你慢点。”付野赶忙伸手拉了他一把,“地上有积雪,路很滑。”

“嗯嗯嗯嗯!”边淙点着头将其中一个礼盒塞进了付野的怀里,“今天是小红手,抽到了两个礼盒,咱俩一人一份!”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约的网约车已经到了商场门口。

拉着付野坐进车后座,边淙低着头迫不及待地开始拆这份礼盒。

礼盒打开,里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四宫格,一格是绿色圣诞树毛绒挂件,一格是小巧精致的水晶球摆件,一格是麋鹿耳造型的边夹,还有一格是圣诞老人毛绒袜子。

边淙眼咕噜一转,取出那一对夹子不由分说地夹在了付野的头上。

“卡哇小鹿。”

付野看了他两眼,也拆开了自己手上的礼盒。

两个礼盒里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付野弯着唇也将那对边夹取出来,凑上前夹在了边淙的头上,顿了两秒后开口:“Dear。”

边淙一挑眉:“我已经不是当初英语不及格的我了,我知道deer是鹿!”

付野看着带着边夹的他笑笑。

两个成年的男人顶着这个幼稚的小鹿边夹回到家,挤在洗手池互相碰碰脑袋撞撞鹿角地摆放着买来的洗漱用品,闹腾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边淙关上门坐在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得来蛮不容易的圣诞贺卡,拿起摊在桌上的笔斟酌了好一会儿,听着洗脑的“叮叮当”认认真真地落笔——

“亲爱的付野。”

十二点的闹钟响起,边淙踩着礼盒里那双毛茸茸的红袜子,拿着这张贺卡敲开了付野的房门。

在这“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声音中,付野收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圣诞节贺卡-

元旦放假的前一天上午没课,边淙睡了一早上,睡醒了爬起来吃了付野做好了的饭后打了会儿游戏,下午便是正常的上课,回家,看动漫。

一直到在收到边淮给他发的“还有半小时下楼”时,他才计划着时间准备在二十五分钟后出门。

“宝。”出门前,边淙敲响了付野的房门,“我出门了啊。”

“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应了声好,边淙在边淮的刷屏催促下下了楼,蹬蹬蹬地跑到小区门口,拉开了车后座门。

“你是真的能催啊,我手都被手机震麻了。”边淙瘪了瘪嘴看向副驾上的边淮。

“你是真的能拖啊,我提前半小时就给你发消息了。”边淮扒拉着椅背捏了一把他弟弟的脸,“不准瘪嘴。”

边淙:……

他有些无语地拍开边淮的手,同时,视线十分精准地落在了他身旁占了一个座位的,几乎垒成山了的精致礼盒。

“这是什么?”

“我妈之前寄到家里让我给你带来的巧克力。”许诚询说,“她说是她上次出差带回来的,妈说你很爱吃,这次出了很多新的口味,就买了超级多让我们给你带来。”

“诶嘿嘿。”边淙顿时笑弯了眼,“谢谢舒姨,舒姨真好!”

“也不全是你的。”边淮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伞子哥他们当时帮你找房子看房子忙前忙后,今天跟他们一块儿吃饭你空着个手就下来了,不得给他们带过去表示一下谢意?”

边淙,一款清澈男大学生,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是没有关系,他的哥哥和他的哥夫不仅替他想到了,还连礼物都给他准备好了!

有个哥哥还是挺好的嘛。

边淙坐在后座上得意地扭了扭屁股。

到了吃饭的地方,边淙提着那一大袋巧克力礼盒跟在哥哥哥夫身后进了包厢。

乖巧小淙将巧克力礼盒递给他们的同时,十分嘴甜地喊着哥哥姐姐好。

在给这三个人都送上礼盒打完招呼后,乖乖巧巧地脱下羽绒服,坐在了边淮的身边。

边淮和许诚询这次过来依旧是来拍cos的,菜上了桌,他们几个人聊着角色啊构图啊搭棚子啊之类的话题,边淙听着蛮感兴趣的,但也不算是特别特别感兴趣。

毕竟他的喜好和他哥哥的喜好相隔十万八千里。

他,一款热爱长发妹妹的二次元直男。

他哥哥,gay。

两个人从取向上就不同,喜欢的角色自然大相径庭。

所以边淙只是乖乖吃着,吃着,吃着,吃着,吃着。

一群二次元,一群搞cosplay相关的二次元,聊天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各自在搞cosplay的时候碰到的意外事件上。

杨柳:“我跟你们说延城这个天真是太惊艳了,我前阵子给人拍外景的时候,毫无征兆地突降暴雨,我机子差点进水!”

连翘:“哈哈,我之前接妆的时候接到了个男coser,这人我真不想说,他出少年角色,丝毫不打理自己,顶着个络腮胡就来了,怎么的,我还负责刮胡子吗真的别太抽象。”

伞伞:“我就不一样了,你们好歹都在收费,我这边之前有个人自带道具拍完没带回去,我说给她寄回去她说邮费太贵让我二手收了留在棚子里下次出租,直接一个收款码甩过来,我惊呆了你敢信。”

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原本闷头吃饭的边淙这会儿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他们吐槽。

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八月雨太太肯定香香软软的!

一想到八月雨,边淙就没忍住勾起了唇角,看着他啃排骨也能啃出笑容的边淮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你在学校饿着了?吃饭怎么还给吃笑了?”

“没。”边淙吐出骨头,“在想我喜欢的coser,在想她拍cos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肯定香香软软甜甜美美的!”

十本标准的迷弟形象。

“诶对了淙淙说到这个。”边淮突然推了推边淙的胳膊,“你喜欢的那个coser是谁啊?”

边淙咬着咸蛋黄鸡翅疑惑地看着边淮:“你之前不是在微信上问过我吗?怎么还问。”

“你给我发那么多长语音条我能听就怪了。”边淮十分理直气壮,“所以是哪位coser啊。”

边淙:……

我说呢当时给你发语音条你怎么那么冷淡!

搞半天根本没听我的心路历程!!

他恶狠狠地给鸡翅脱了骨,无声地瞪着边淮。

“哈哈哈哈哈别瞪我啊。”边淮好笑地摸摸他的头,“听妈妈说你想认识人家,还想追人家,这都小半年了吧认识上了吗?”

边淙摇摇头:“没有,哪儿那么容易认识上啊。”

八月雨太太实在高冷,评论不回复,私信不回复,即使他几乎天天都在给对方表达喜爱她也没有回复过。

但没有关系,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收到回复的!!

“那你要么问问你连翘姐姐,问问你杨柳姐姐,他们在圈里认识的人多,人脉广,说不定她们认识,能帮你问问呢。”边淮说,“我和你许老师的这种缘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该主动出击的时候就要主动出击,懂不懂啊小伙子。”

边淙猛地一怔。

是哦!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层!

他哥哥哥夫不混圈子,cos圈里的朋友们基本上全都坐这儿了。

但他哥哥哥夫的朋友们不一样啊,他们是靠摄影、靠化妆、靠影棚赚钱生活的啊!

“弟弟有喜欢的coser?”坐在他另一边的连翘听着边淮的这番话,看向了他,“哪位coser啊?说不定我们真认识,可以私下给你问问对方呢。”

边淙顿时宛若打了鸡血,他猛的一下坐得笔直:“姐姐,八月雨老师,你认识吗!”

连翘杨柳伞伞三个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全都摇了摇头。

他们的微博和客户的礼貌互粉很多,这种未关注的coser几乎推不到他们的首页上。

边淙瘪着嘴低下了头,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一个巨大的狮子头。

神秘八月雨。

“别这么失落啊弟弟。”连翘撩了撩头发,“我上微博看看啊,我们不认识她但说不定我们认识他的摄影师化妆师呢,cos圈就这么点儿大。”

边淙又“啵唧”一下抬起了头,满怀期冀地看着他们:“八月的八月,下雨的雨!谢谢哥哥姐姐们!!”

俗话说的好,嘴甜的小孩有糖吃,听到边淙期待的动静,谁也不愿意让这个全场最小的男大弟弟失望。

左手边三个哥哥的朋友和右手边的哥哥哥夫,全都整齐一致地打开了手机搜索“八月雨”。

“出得都是你喜欢的角色啊……”边淮看了没两套图便得出了结论,“这coser你得喜欢疯了吧?”

“是啊是啊!”边淙猛猛点头。

“很还原啊,有几部番我也看过。”许诚询点评。

“对啊对啊!”边淙猛猛点头。

“都是好陌生的名字。”伞伞认认真真地看了八月雨cos的staff表,摊开手摇了摇头,“我……还真一个都不认识。”

边淙“啊”了一声,期待地看向了连翘姐姐和杨柳姐姐。

这两位姐姐五湖四海地接单!

比在延城本地开摄影棚的伞伞应该人脉要更广一些!!

边淙看着连翘,连翘点开八月雨的cos照,放大缩小,缩小放大,渐渐开始皱起了眉头。

“姐、姐姐?”边淙看到她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你等会儿啊弟弟。”连翘说着,握着手机凑到了杨柳的手边,两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怎么了?你们俩认识吗,怎么这个表情,不会是什么瓜人吧?”边淮看着她们两个的表情也有点好奇了。

“不是,不认识。”连翘清了清嗓子,望向边淙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但是吧,弟弟啊,你……”

边淙:“我……?”

杨柳:“额……”

边淙:“啊……?”

连翘:“这……”

边淙:“咦……?”

几个人跟加密通话似的叭叭好几个来回没有一点有用信息。

许诚询好笑地看着他们仨:“说人话。”

“我的建议是,弟弟你换个coser喜欢吧。”连翘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边淙轻轻皱起了眉。

为什么要换个coser喜欢,他就是喜欢八月雨啊,这可是完全一致的喜好,完全一致的观后感,是他认定的soulmate,哪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呢!!

“你先别皱眉,你听我说。”连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姐姐们见过的接触过的coser多。”

“不是连翘,你能不能别打哑谜了,这波我站三言,请你说人话。”伞伞也急了,连翘这一番话实在是有些太吊人胃口了,“这个coser咋了,不是挺漂亮的吗?”

连翘和杨柳对视了一眼,眼一闭心一横,开口道。

“这是个男人啊。”

第103章 第 103 章 一口咬上了他的唇。……

连翘话音落下, 整个包厢里一片死寂。

男人,谁是男人,哪来的男人?

边淙连瞳孔都开始颤抖, 手上的筷子从指间脱落,“啪嗒”一声砸在地面上,打破了这片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应过来的边淮笑得超级大声, 他笑到肩膀一颤一颤的, 笑到手上的筷子都拿不稳,和他弟弟一样得到了掉落在地上的沾了灰的筷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边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边淮笑到无心去管掉在地上的筷子, 整个人瘫倒在了许诚询的怀里, 用他的毛衣去抹自己笑到溢出来的眼泪。

边淙:……

在做梦吧?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八月雨怎么可能是个男人?

肯定是在做梦, 他肯定是在家里打游戏打睡着了, 等会儿他哥哥就会打电话给他跟他说还有半个小时你收拾收拾出门。

一定是这样。

于是, 边淙十分安详地闭上了眼。

噩梦而已,噩梦而已,等会儿就醒来了, 不要急,不要急……

瞅着边淙这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又看了两眼嘲笑亲弟弟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边淮, 道破了事实的连翘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忍住被边淮勾起来的笑意,抬起手拍了拍边淙的肩膀:“弟弟, 你想开点……”

睁眼, 是饭桌,闭上闭上。

再睁眼,还是饭桌, 闭上闭上。

再再睁眼,依旧是饭桌,闭上闭上。

再再再睁眼……

许诚询一只手搂着边淮以防这人笑得太猖狂滚到地上去,另一只手伸长了拍了拍边淙的脑袋:“你眼睛抽筋了吗?”

边淙面无表情:“哈哈,我为什么不是在做梦呢。”

“弟弟啊……”连翘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连翘姐姐!”边淙突然猛地转过身,他双手抓住连翘的衣袖,满是期冀地看着她,“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搜错人了,是八月雨太太,不是什么八月晴八月阴八月风八月雪八月冰雹八月雷暴,你一定是搜错人了对吧!我来,我把她的主页给你看,你一定是认错了!!”

说完,边淙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进微博。

无论怎么看都是漂亮妹妹啊,和臭男人到底哪里沾边了!

他咬着唇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连翘的面前:“是她,姐姐,是她,不是男人。”

连翘此时脸上的表情可谓相当之精彩。

觉得弟弟很惨,但又觉得实在是很好笑。

她的脸上三分同情三分不忍四分憋不住笑,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她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了。

“姐姐,还是说是我哥哥他让你们整蛊我来的,我承认我被吓到了我真吓坏了,您别吓我了,求求您了。”边淙已经急出了敬语。

“……没有骗你。”杨柳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也没有搜错,这个人真的是个男人。”

“连翘是很成熟的化妆师,男cos女和女cos男的妆她都化过很多很多,她经验丰富,细看能看出差别。”杨柳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陨石,边淙被砸了个遍体鳞伤,“我也不仅仅是摄影师,我还负责后期啊,他的成片里喉结处有不明显的ps痕迹,如果只是一套图有那可能只是意外,但是我看了他好几套图,全部都……”

“这么说的话……”另一边听到“他是男人”这句话后看乐子一般地再次打开了八月雨微博的伞伞,也说出了他刚刚的发现,“好像和周边的置景还有窗户高度对比一下,这人确实有点高了,倒也不是说没有这么高的女孩子,只是……”

“我可以确定他是个男人,弟弟。”连翘说,“这我们既然发现了咱们也不能瞒着你,你说是不是?”

边淙闭上眼,嘎巴一下就倒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边淮还在笑,他甚至已经笑倒在这个狭窄的椅子上,在他老公的怀里翻了好几个身了,“坏了啊边淙,你这辈子是注定栽在男娘手里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淮。”许诚询拍了一下边淮的屁股,“好了不笑了不笑了,给淙淙留点面子。”

边淮在他的怀里扭了一下,但根本止不住笑。

没有办法,这真的很好笑啊!

边淙这小子,小学的时候看动漫喜欢上男娘,初中的时候看动漫喜欢上男娘,高中的时候看动漫喜欢上男娘,大学的时候索性直接喜欢上男娘。

他的弟弟着实了不起,男娘对他的吸引力直接从二次元向三次元进化了!

边淙依旧闭着眼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要搁平常他早就跳起来找边淮大战八百个回合了。

但他刚刚嘎巴一下,直到现在也没动弹。

伞伞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伸出了一只手指横在边淙的鼻下。

“你干嘛啊?”连翘没好气地拍开了伞伞的手,“别干不吉利的事情,他可能就是一时没缓过来。”

“我缓不过来了。”边淙幽幽地开口,“我再也缓不过来了。”

“你认了吧哈哈哈哈哈!!”边淮不变初心地在笑他。

“我的心已经死了。”边淙气若游丝,“我,已经,碎掉了。”

他不明白。

男人。

长得很精致的漂亮妹妹,和他心灵相通的漂亮妹妹,是个男人。

诅咒,这一定是诅咒。

回想一下,是什么时候到诅咒。

难道是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的哥哥在给他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下了诅咒?

是那天,一定是那天,那天他哥哥吃着蛋糕的时候说的鬼话是诅咒!

“小心你喜欢的coser是男娘哦~”

“你喜欢的coser是男娘哦~”

“coser是男娘哦~”

“是男娘哦~”

边淮的声音三百六十度在他的耳朵中立体环绕。

边淙“欻拉”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他幽愤地盯着他那个还在一边笑一边抹眼泪的哥哥:“边!淮!!”

“怎么了我的笨蛋弟弟?”边淮这会儿看他就像在看一只炸毛小狗,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攻击性,他甚至伸手顺了顺小狗毛,“认命吧,夜神月有本死亡笔记,你指不定有一本男娘吸引法则,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噗……”憋了好长时间的连翘听着边淮的这番话总算憋不下去了,她侧过头猛锤自己的大腿,笑得十分克制。

一时间,包间里只有源源不断的笑声、憋笑声和憋不住的笑声。

边淙坐了良久,突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拉开包间门。

边淮的视线跟着他,看着弟弟往包间外走他也顾不上笑了,撑着许诚询的大腿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跟在了边淙的身后:“淙淙,你去哪儿啊?”

边淙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走到了吧台,拿了一瓶白酒又幽幽地朝着包厢的方向走去。

他和边淮擦了个身,却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这个人,也仿佛没有听见来自哥哥的呼喊,目的地十分明确地朝着包厢的方向前进。

就连吧台的工作人员在身后喊着“先生,酒水需要单独买单”都没有把人喊回来。

边淮虽然笑他弟弟笑得最大声也最猖狂,他也十分乐于看自家弟弟出糗,但这不代表他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弟弟因为拿了东西没听见要付钱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拦住。

回望了一眼没有走错包厢的边淙,边淮三步并两步走到吧台前替他的倒霉弟弟结了账,结完账接过小票赶忙小跑回了包间。

开什么玩笑小票上明晃晃的写着边淙拿在手上的是五十多度的白酒!

白酒!碰上边淙!那是什么概念!

那可是喝醉了会吃人的边淙!

他的老公他的朋友们全都在包间里呢,万一边淙苦酒入喉了,醉了,化身汉尼拔了,给这群人挨个儿咬了他怎么办啊?

想着,边淮冲回包厢的脚下都生风。

当他推开包间门进去的那一刻,边淮松了一口气。

边淙拿进包间的那一瓶酒连瓶盖都没开就已经被靠谱的人民教师许诚询没收了。

至于倒霉孩子,他这会儿在座位上werwerwer地叫——

“为什么!不让我!借酒消愁!!”

“你不能喝。”许诚询十分强硬地将那瓶白酒递放在了另一边。

边淙:“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情场挫折,有不知道多少次借酒消愁经历的伞伞此刻十分能够共情边淙,他于心不忍地看向三言:“孩子已经成年了,你们也不用管这么严,他想喝就给他喝呗,反正你们两位家长都在他身边,也出不了事儿。”

“不行。”许诚询十分严肃地摇头,“你不懂,反正他不能喝酒。”

伞伞:“嘎?这有什么不懂的,大不了就醉一场,发发酒疯发泄出来说不定明天就想开了不纠结这个事儿了呢?”

“不是发泄不发泄的问题,他喝醉了酒会咬人。”边淮解释说,“哦不对,用他同学的话来说,不叫咬人,叫吃人。”

伞伞:……

连翘:……

杨柳:……

不是弟弟,不是,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狗啊?!

“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不能给他喝酒。”边淮义正词严。

边淙力气没有许诚询大,狗胆也并没有包天,对于喝醉了会吃人这个说法也没法儿反驳,这会儿抢不过许诚询他也不敢来硬的,只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要么这样吧,吃点甜的吧,弟弟。”杨柳望着他这副可怜又实在好笑的样子,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了边淙带给她的巧克力递了过去,“吃点甜的平复一下心情。”

边淙虽然心思混乱,但尚存一丝理智。

这个巧克力是他哥哥给他准备的,带来送给哥哥朋友们的,哪有吃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的道理。

他摇了摇头,声音委屈极了:“那是给姐姐你的。”

“没事儿,姐姐不吃甜食,姐姐要保持身材。”杨柳哄小孩儿似的将那盒巧克力拆开塞给了边淙,“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要送礼物哪里用得着你这个小我们十来岁的孩子给带啊?那是你哥哥和你哥夫的事儿,乖啊,吃点甜的,别难受了。”

边淙搂着杨柳塞进他怀里的巧克力,委委屈屈地耷拉着眉眼。

“没事儿啊弟弟,世上coser不说千千万吧,但肯定不少。”连翘也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慰他,“你以后肯定会认识更漂亮的,你更喜欢的coser,到时候有喜欢的跟姐姐说,哥哥姐姐们就算不认识也去帮你认识,好不好?你现在只是还没遇到罢了,别着急。”

“可是我喜欢她又不是因为她漂亮……”边淙慢慢地低下头抱住了脑袋。

他喜欢八月雨太太从来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有多少粉丝,有多出名,他就是喜欢这个从一字一词间就能让他感受到心灵相通的女孩儿,就算她没这么漂亮,就算她长得很普通,只要是个女孩子,他就会喜欢的呀。

明明只要是个女孩子,只要是个女孩子……

这甚至都不算一项标准……

可是!为什么!会是男人!

到底是为什么!!!

眼瞧着小狗又要werwerwer地开始叫,边淮眼疾手快地从巧克力盒里抽了一个巧克力,拆开锡纸包装猛地一下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边淙的叫唤。

边淙想叫唤,但这入口的巧克力着实好吃。

他低着眼嘎巴嘎巴咬完一个又塞了第二个进嘴里。

果然能堵住小狗嘴的只有美食。

边淮想。

在大家伙儿一句一句的安慰下,此人已经吃完了杨柳和连翘的两盒巧克力,不仅如此,他还吃掉了伞伞的大半盒,这么多甜食下肚,他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些。

过程十分混乱的一顿饭吃完,一行人朝着停车场走去。

“我俩先把我弟弟送回去,不好意思啊。”边淮望着被他弟弟折腾了好一顿的朋友们,“我弟弟他从我和我老公恋爱那会儿就说也想和喜欢的coser谈恋爱,这都好几年了,这个coser是他第一个认认真真说自己很喜欢的,这会儿得知是个男人他心里估摸着确实蛮难受的。”

“明明就你笑得最大声。”连翘好笑地看他,“你给他的难受雪上加霜了。”

“亲弟弟嘛,不就是拿来玩的。”边淮笑笑,“他闹腾一晚上你们别生气啊。”

“嗐,跟小孩儿有什么好生气的。”杨柳摆摆手,“你和三言好好安慰安慰他吧,我看他都要哭出来了。”

“嗯嗯,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边淮朝着他们挥挥手,“我们先走了啊。”

坐进车后座的边淙,没有了甜食的关怀,心里那股子苦劲儿又翻腾了上来。

他一言不发地拿过车上留给自己带回家的巧克力拆开了一盒。

边淮和朋友们道别完回到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看见他弟弟还在吃巧克力,有些担心地皱了皱眉:“你还吃啊,你吃了多少了,不腻吗?”

“你别管我了呜呜我现在很受伤。”边淙吸了吸鼻子,又拿起了一颗塞进了嘴里,“我不腻,我心里苦。”

边淙瞅着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边淙默不作声地一颗接着一颗地吃这一盒巧克力。

这盒巧克力的味道怪怪的。

杨柳给他的那一盒是草莓的,连翘给他的那一盒是白巧,伞伞那半盒是榛子的,这一盒是流心的。

但边淙嘴里已经串味儿了,这会儿根本吃不出来这个流心是什么。

爱咋咋吧他这会儿纯靠吃甜食解愁,他已经不太在乎味道了。

一颗接着一颗,吃完一盒又拆一盒。

“边淙,吃太多巧克力对身体不好。”坐在前排的许诚询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这个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边淙没有说话,只是囫囵地吃着巧克力。

“哎,就这一次,算了,回头让妈妈教育他两句。”边淮跟着叹气。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车缓缓停在了小区门口。

边淮扒拉着车靠枕回过身,刚开口喊了一声“淙淙”,就看见了他的弟弟歪七扭八地眯着眼睛,抱着一盒没拆封的巧克力躺在了后座上,时不时还抽抽两下。

“睡着了?”许诚询气声问。

“好像是。”边淮点点头,他轻手轻脚地解开了安全带的卡扣,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轻轻推了推他的倒霉弟弟,“淙淙,醒醒,你到家了。”

下一秒,边淙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顿了两秒后,对着他的手掌咬了一大口。

边淮:???

许诚询:????

“怎么了这是?!”边淮眼睛都瞪大了,“老公你开一下车灯。”

并不刺眼的车内灯亮了起来,边淮看见了边淙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再配合着他现在这个汉尼拔形态……

边淮拨开边淙的嘴,伸手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盒子。

朗姆酒夹心黑巧克力。

杜松子酒夹心牛奶巧克力。

边淮眼前一黑。

“怎么了?”许诚询也下了车。

“坏了啊,你之前把他买的白酒收起来纯属做无用功了。”边淮说。

许诚询:“啊?”

“妈妈不知道他不会喝酒,他刚刚吃的这两盒巧克力都是酒心的,这会儿好像吃巧克力给自己吃醉了,咬了我一口。”

许诚询:“这……他还好吗?”

“难说,我给他送上楼吧,还好当时房子是咱俩看过的不然估计现在问都问不出来他住哪一栋。”边淮说,“你在这儿等我吧。”

“我跟你一起送他上去吧。”

边淮摇了摇头:“他室友是你以前学生,看见你送他回家多吓人啊。”

“我把他扛……呜呜我扛不动啊!!!!”被许诚询宠得这几年什么力气活儿都没干过的边淮仰天尖叫。

“还是我来吧。”许诚询说,“付野看见我就看见了,没事儿。”

边淮还是摇头,就算没有付野是许诚询以前学生这一层,他也不可能让许诚询背他上楼。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边淙,会咬人的边淙!

自家老公只有自己能咬,其他人,就算是他的亲弟弟那也不行。

“他等会儿万一咬人怎么办,不行,不可以,我好歹是他亲哥哥他咬两口就让他咬吧。”

许诚询无奈地笑笑。

望着天上的星星思索了好一会儿,边淮收回视线看向这个宇宙无敌惊天霹雳大倒霉蛋,长叹了一口气:“这样,老公你先把车开到他楼下,我等会儿把他背上去,反正有电梯也不用爬楼。”

“行。”许诚询点头。

背一个醉鬼,实在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尤其这个醉鬼他双手还抱着一盒巧克力死都不肯撒手,边淮好说歹说,说了一万次“我给你拿着,等会儿还给你”,边淙都不撒手。

一直到边淮无计可施了破罐子破摔地被巧克力盒子硌着背,气喘吁吁地把这个烦人精背进了电梯,他才悠悠地开口:“这是给,给付野的,不……不给你。”

边淮:……

真是懒得理醉鬼。

电梯上的数字匀速跳着,边淙趴在边淮的背上扭来扭去。

“别人都是喝多了酒把自己喝醉,你倒好,吃巧克力把自己吃醉了,真有你的。”边淮拍了一把边淙差点儿踹上电梯门的腿,“我今晚回去就跟家里所有人说,以后严谨给你投喂任何含酒精的东西,你是真折磨王。”

边淙根本没理他,张开嘴咬了一口边淮羽绒服的大毛领子,吃了一嘴毛后皱着眉呸呸呸了老半天。

边淮叹气。

代价,都是代价。

他在吃饭的时候嘲笑边淙有多开心,这会儿就有多折磨。

全是代价。

感觉等了有一辈子,电梯门终于响了,边淮一步一个脚印背着他走到了门前,艰难地抬起手摁响了门铃。

没两秒钟,锁舌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

“边淙,你没带钥匙……”付野边说着边抬起眼,话刚说一半,他看见了站在家门的边淮,和边淮背上不知道还省不省人事的边淙,“边淮哥,边淙他怎么了?”

“……醉了。”边淮哽了一下,被边淙突然横上前的胳膊锁喉锁的,“不好意思啊小野,今晚可能要麻烦你多照看他一下了。”

付野连忙点头说好,他小心翼翼地将边淙从边淮的身上扒拉下来。

兴许是气味太过熟悉,边淙搂着巧克力,啪嗒一下就把自己摔进了付野的怀里,脑瓜子还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

松开了边淙,那让人窒息的锁喉感消失了,边淮的注意力落在了付野披散着的头发上。

兴许是因为今晚吃饭聊天的重心一直在男娘上,付野又实在是个有着精致面孔的男人,他顿了一下:“你留长发了啊。”

“嗯,短头发剪起来太频繁了,有点儿麻烦,索性直接蓄起来了。”付野依旧是这一套说辞,“不过边淮哥,他今天怎么突然喝酒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付野的脸上有些担忧。

他是知道边淙的,可乐桶他都嫌难喝,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去喝比可乐桶还要难喝的其他的什么酒。

难道是有人劝酒……?

付野皱起了眉。

边淮摇了摇头:“没喝酒,我老公的妈妈让我们给他带了些他蛮喜欢吃的巧克力,但这一次那些巧克力里有几盒是酒心的,他没注意,吃了不少。”

自家弟弟喜欢的coser是个男人这件事情,他们几个笑笑也就算了,还是不要和边淙的室友说。

他弟弟脸皮薄,回头万一因为这事儿两个人住得不自在就不好了。

“他手上还抱着一盒呢死都不松手,说是要留给你的,挺好吃的,你回头尝尝。”

“原来是这样……谢谢边淮哥。”付野舒展了眉头,搂着边淙点头。

“是啊,谁也没想到他能完全吃不出味道,就硬吃。”边淮叹了口气,“把他送到家了,家里也有你陪着,我就先回去了啊,我老公还在楼下等我。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照顾他了。”

“好的,边淮哥再见。”付野点头。

看着边淮走进电梯,付野搂着边淙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醉了酒没有任何力气的边淙,倚在付野的怀里哧溜一下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边淙。”付野蹲在他的面前,揽住了他的腰,“地上凉,回房间吧。”

边淙没有任何动静。

他醉了酒反应很慢很慢,跟他说话都要过好几分钟才有可能得到回应,付野比谁都了解,这会儿他倒也不指望边淙能够自己从地上起来。

揽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施力,边淙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刚要带着人起身时,边淙突然扯住了他的头发。

边淙醉着,下手实在是点没轻没重,扯得他头皮有点疼,付野“嘶”了一声,皱起了眉。

但却也没有扒开他的手,只是朝着他扯住自己头发的那只手偏了偏头,让被扯紧的头发松了松,而后抬起手捧住了他发烫的脸颊:“边淙。”

“唔……”偏凉的手贴在脸上很舒服,边淙一手攥着付野的头发,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挥。

片刻,响起了“啪”一声,边淙的手拍在了付野的脸上。

“撒娇小狗。”付野被甩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只无奈地笑了笑,哄着他道,“我们先从地上起来,起码坐在沙发上去,好不好?”

边淙没搭理他,眯起眼睛倾身上前。

巧克力里高度的酒精本本分分地发挥着它的效力,边淙现在只感觉到热,他想要贴着一些冰凉的东西。

贴在他脸颊上的手很凉,但是不够。

边淙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那一张一合,看上去凉凉软软,像果冻一样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

而后,一口咬了上去。

第104章 第 104 章 “你在干什么!?”……

边淙薅付野头发的手没有轻重, 这会儿咬付野嘴唇的时候依旧没有轻重,付野的下唇直接被他咬出了一个豁口,猩红的血液沾染在两个人的唇瓣上。

“嘶……”付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唇被边淙咬着,这会儿连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睫毛很重地颤了颤,付野很慢很慢地抚着他的脸颊安抚着他。

兴许是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边淙松开了唇, 无意识地舔掉了粘在自己唇瓣上的血液。

“边淙,我先扶你起来。”付野无奈地单膝跪在边淙面前, 一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插进他的膝窝里, 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边淙一只手还在死死揪着他的头发, 另一只手则是揽上了付野的肩膀。

落在大腿和肚子中间的那一盒巧克力不出意外, 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付野抱着边淙站在沙发前看了一会儿。

以他对边淙的认知, 这并不宽敞的沙发大概不足以让边淙折腾。

想了想, 到底还是把人抱进了他自己的卧室里,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在了床上。

但起不了身,边淙还攥着他的头发没有放手。

他只得单手撑在边淙的脸侧, 维持着这两个人呼吸交织的微妙平衡。

房间里是没有开灯的,只有窗外的悬月给这间屋子带来些许亮光。

付野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在他身下的这个人。

往日清亮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不甚明显的水雾,眼尾泛着微醺的红, 他迷离的眼神飘散在柔和的月光下,眼皮半掀着, 长睫下的瞳孔时而聚拢, 时而涣散,细碎的刘海地垂落在额前,随着他微微晃动的脑袋轻颤。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张, 带着一丝不自知的缱绻,唇角残留着没舔舐干净的殷红血渍,白皙脸颊染着酒精催生的薄红。

身上的那件外套拉链在这一路折腾中扯开了大半,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以及那上下滚动的喉结。

他像一副画,艳丽的,浓墨重彩的一幅画。

付野盯着他不自觉张张合合的唇,也不管自己被边淙咬破了皮肿起来的下唇,凑上前吻住了他。

舌尖蛮横地挤进口腔的瞬间,巧克力的甜腻便与酒精的辛辣苦涩粗暴地绞缠在一起,融化,碾碎,混着独属于边淙的味道,蛮横地窜过他的每一寸神经末梢。

是很陌生的味道,但确实很熟悉且让他怀念的触感。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亲过边淙了。

“唔……”口腔被侵占,边淙下意识用舌尖顶了顶,攥着付野头发的那只手松开,指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最终搭上了付野弓起的背上。

勾了勾边淙的舌尖,付野结束了这个只有他知晓的吻,轻喘着气儿后退了半分,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肿胀的下唇。

“我去拿毛巾给你洗个脸。”付野轻声说。

他知道此刻的边淙听不进自己说的话,但他还是说了。

这番话也并不是对边淙说的,而是对此时气息不稳的他自己说的。

抬手揉了揉被扯疼的头皮,付野起身走出房间,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实在是有些狼狈了,被边淙扯的那一撮头发凌乱着,肿胀的唇瓣上有着明显的牙印和豁口,被边淙拍了一巴掌的侧脸也泛着红。

“真是……”付野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在想什么,要说疼吗,那自然是疼的,头皮在突突地疼,嘴唇也一跳一跳地钝痛,但一想到这是边淙留下的痕迹,疼痛之余又觉得无比地畅快。

接吻带给他的畅快,疼痛带给他的畅快。

敛下眼,付野扯了好几张洗脸巾叠在一起,用温水打湿后走出了浴室,回到了边淙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暖气一直开着,酒醉的边淙又带着挥之不去的燥热,更别提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外套,边淙躺在床上难受地扯着衣服扭来扭去。

等到付野拿着湿润的洗脸巾走进他房间时,那件外套已经被甩在了地上,外套里蓝白渐变的小狗T恤已经被他掀了起来,胸口腰腹全都裸露在外,反而是脑袋被包裹进了T恤里。

死活没法儿把这碍事的东西从沉重的脑袋上拽下来的边淙烦躁地扯着衣服,宽松的衣领被扯得紧绷,勒着他的脖子。

付野急忙走到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腕任劳任怨地将那件裹住他脑袋的衣服脱了下来。

脖子没了束缚,边淙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那双手也伸向了自己的裤子。

运动裤的抽绳被扯开,此时躺在床上并不灵活的边淙将它连着里面的内裤一下子扒了大半下来。

付野望着他这凌乱的模样,很重地吞咽了一下。

深呼了一口气,还是替他将裤子穿了回去,并且十分尽职尽责地走到了衣柜前,拉开了门。

月光终究不是什么很好的照明物,但此时如果开了灯的话一定会刺痛边淙的眼睛,付野只能就着这微弱的光线,在衣柜里找寻着边淙的睡衣。

周遭只有衣物纤维细微摩挲的声音,在这片温柔的窸窣底噪之下,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短促的声音。

“八月雨……”

付野攥着那件上衣,走到床边,半跪下去,目光悬在边淙起伏的胸腔上,一言不发。

边淙翻了个身,面对着跪在他床边的付野,伸长了手搭在付野的肩膀上,滚烫的指尖落在了他的脖颈上,像窜动的火苗。

“喜欢……”

付野沉默地看着他的醉态。

就这么喜欢吗,喝醉了也不忘记念着这个名字。

明明身为付野的自己就在他的面前,但边淙从回来到现在,一句回应都没有给他。

明明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付野”,不是“八月雨”。

为什么只记得这个名字呢?

为什么不能看看身为“付野”的自己呢?

“女、女孩子……”边淙吸了吸鼻子,搭在付野脖子上的手再一次碰到了他蓄起来的长发。

但这次没有攥没有扯,有的只有温柔的轻抚。

嫉妒心与无力感在边淙的指尖下一点一点填满心脏,酸胀感几乎满溢,但这份情绪依旧如同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朝向着他的心脏汇入。

他曾经卑微祈求的,不过是让边淙晚一点,再晚一点去找寻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只是自私的想把那人多留在身边多几天,多几年。

可当边淙当真如他所愿,喜欢上了那个由他虚构的,并不存在的人,并且每日发送着饱蘸情意的私信时,他心中却像打翻了五味瓶,有隐秘的得意,更有翻江倒海的酸涩。

他不止一次清晰地认知到他在妒忌自己,妒忌那个被虚构成女性的,被边淙直言喜爱着的自己,难以启齿的肮脏妒火像是带着倒刺的藤蔓,攀附骨血,缠绕肺腑,越收越紧,挣不开,甩不掉。

直到此刻,即使边淙醉得不省人事,唇齿间颠来倒去的依旧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名字。

每一次含糊的呼唤都让他的心脏越来越沉,直到那份妒忌挣破理智的囚笼,耀武扬威地钻透他的每一寸皮肤,占据了他的每一口呼吸。

饮鸩止渴,欲壑难填。

边淙永远也不会喜欢上真实的他自己,永远也不会。

这份清晰的认知使得他将自己原本就破开了的唇咬开了更深的一道口子。

但——

付野突然笑了,他抬起手撩起自己的头发,倾身凑向边淙,两个人鼻尖贴着鼻尖,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而后,他再一次吻了上去,是盖过了甜腻与辛辣的,铁锈味的吻。

舔着唇直起身,付野的视线从他的脸颊滑至喉结,从喉结滑至腰腹。

边淙喝醉了,边淙醉得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边淙喝醉后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没关系的,边淙。

他就是八月雨。

付野,就是八月雨。

颅骨内像有钝斧在缓慢劈凿,胃袋仿佛被无形的手反复绞拧,四肢沉得如同灌满铅水。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痛楚泥沼里,一股截然相反的湿热滑腻却固执地包裹着他,给他带来了这钝痛中的一丝欢愉。

疼痛与欢愉相并,硬生生地将他从昏聩的醉意中撕扯出半分摇摇欲坠的清明。

边淙掀开沉重的眼皮,房间里昏暗一片,他本就朦胧的眼神什么也捕捉不到。

手臂在空中费劲地挥了两下,滞涩的指关节在空中划出笨拙的弧线。

倏然,指尖蹭到一片落在腰腹间的、冰凉的丝缕。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感觉到底……

边淙死死地皱着眉,强撑着突突狂跳的太阳穴和摄入太多巧克力而钝痛的胃,一下又一下地用力眨着眼睛。

直到双眼彻底适应了黑暗,就着月光渐渐地能够看到逐渐清晰的轮廓。

边淙胳膊撑着床沿,挣扎着地撑起上半身。

他看见了伏在他腿间的付野。

意识到现状的边淙从半醉半醒的状态下清醒了个彻彻底底。

他不顾干涸灼热的喉咙,顶着疼痛哑着嗓子喊出了口——

“付野,你在干什么?!”

第105章 第 105 章 “你对付野,到底是什……

边淙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时, 付野整个人瞬间僵硬了下来,冷汗浸透了他的背,打湿了他身上轻薄的睡衣。

边淙醒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边淙会醒过来。

“你……起来。”边淙一只胳膊重重地摁着发疼的胃, 另一只手想要把付野拉起来。

但他并没完全清醒的醉酒和吃多巧克力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使得他完全没有力气把人拉起来,只能感觉到他在发抖,在一直发抖。

边淙又急又难受, 一时间, 反胃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侧过身,膝盖敲在了付野的头上, 不太重,但却让此刻僵硬到无法动弹的付野恢复了些许神志。

“边……”

只闷出一声气口, 便被边淙咳嗽和干呕的声音打断了。

边淙一手撑着床沿, 一手捂着胃, 在不停地干呕。

付野如遭雷殛, 看着此时泛恶心的边淙, 死死地闭上了眼。

边淙觉得恶心。

边淙在觉得恶心。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比谁都清楚边淙的性取向,但此时他却在昏聩醉意中,被自己一直真心相待的好友做这种事。

边淙当然会……恶心他啊。

付野阖紧的眼眶关不住悔恨的泪。

“滴答”一声, 落在了边淙的腰腹上。

他强抑着呼吸,手脚麻木地缓缓起身。

反胃感消逝了些许,边淙捂着胃, 颤着指尖拍开灯。

刺眼的白光刺痛着眼,强蹙着眉适应了几秒钟, 他睁开了眼, 望见了付野。

付野此时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无声无息的泪痕爬满了他的脸颊,披散的头发有一小块儿乱糟糟的黏连在一起,脸上有一小片红痕掌印, 唇瓣更是破开了个触目惊心的口子。

更别提嘴角上还沾着他刚刚弄出来的口口。

他看了自己一眼,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边淙原本就已经宕机了的大脑这会儿直接死机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用尽全力的回想使得他原本就钝痛的脑袋更加疼痛,但此时,他更为迫切地需要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吃饭,跟哥哥哥夫以及让他们的朋友们一起吃饭。

哥哥的朋友们告知他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的coser本体是个男人。

哥夫不让他借酒消愁,朋友们为了哄他让他吃点甜食。

甜食……

他在餐厅里吃了两盒半的巧克力,坐到哥哥车上时还在吃巧克力,在哥哥车上吃的巧克力味道感觉不对劲。

然后他……记忆呢?

那个巧克力里面的流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酒吗!?

如果是酒的话,那好像稍稍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他的记忆断片了。

毕竟他完全不记得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付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惨状。

只是付野现在的样子,无论怎么看……他都像是被强迫的。

难道是自己在得知八月雨是男人之后误食了酒心巧克力,回到家之后强迫了付野吗?!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被家里养得很好,虽然偶尔也有点小脾气但是起码是个有道德的人。

他喝醉了居然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情吗?!

边淙难堪地闭上了眼,扯过被子盖住了自己。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付野很小心地走进了他的房间,轻颤着将手中的热水放在边淙的床头柜上。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看边淙。

他怕在边淙的眼神中看到厌恶。

深呼了一口气,付野掐着自己的大腿,他想道歉,虽然知道道歉根本没有任何用,但他还是想道歉。

张开口,喉咙里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说不出话来。

“我……”边淙扯着被子蒙住头转过了身,他不知道该怎么在自己做了这种事之后面对付野,他痛苦又愧疚,甚至不敢抬起头再看一眼付野,“是我……强迫你了吗?”

付野说不出话,只得不停地摇头,可边淙是背对着他的,边淙看不见他摇头,过了不知道有多久,他堪堪从喉咙里闷出来一句:“不是的。”

“对不起。”边淙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我可能想……静一静,对不起。”

边淙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即使现在已经变成了这种无法挽回的状态,即使他是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受害者,即使他看着自己就犯恶心,即使他连自己的脸都不想看见了。

他还在对自己说对不起。

明明全是自己的错,该说对不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的眼泪还在往下落,喉咙哽咽的厉害,他想说不是你的错,想说全都怪我,但他依旧没有办法将一个一个的字连成词,连成句子。

“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边淙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付野面对着边淙的后背,点点头,无声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关门声响起,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边淙掀开了捂着脑袋的被子,忍着难受坐了起来。

床边的地上是他的外套和他的T恤,床头柜上是还湿润着的,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洗脸巾,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

真不是个东西啊边淙。

他很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付野在他喝醉了酒之后来照顾他,他自己却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情。

居然强迫自己的好友?!

“操。”

从小到大都没说过脏话的人第一次骂脏话,骂的是自己。

他蜷起身子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滴落。

他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付野,面对这个他很喜欢,很依赖,很在乎的朋友。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醉酒的后遗症开始慢慢消退,只剩下胃还在耀武扬威地作痛。

边淙忍着痛从床上爬起来,窗外的天际已经翻起了朝霞的浅橘色。

桌边付野临走前放在他床头的那杯水已经冷了个彻底,低着头看着这杯水,边淙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砸进了水杯中,溅出一小片水花。

端起水杯,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滑进胃里,使得原本就不适的胃雪上加霜。

但他现在不想管这么多了。

他要向付野道歉。

无论如何都要寻求他的原谅。

即使付野可能根本不会接受他的道歉,即使付野会后悔和他做朋友,从今往后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往来了。

……他会和自己断绝朋友关系吗?

想到这里,边淙再一次落下了眼泪。

扯了两张纸胡乱抹了脸,边淙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敲响了付野的房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房间里始终没有人出来开门,也没有人回应他。

边淙慌了,他再也顾不得自己从小到大贯彻的那套“未经允许不得进他人房间”的理念,抬手握上了房间握把。

“咔哒”

付野的房门开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钻入了鼻腔,是秋天的时候,他买给付野的液体香薰。

只不过——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边淙瞳孔猛地一缩,转过身急切地在家里找寻着付野的身影。

付野总是围着他买的“亲自下毒”的围裙笑着问他“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的厨房里,没有人。

在他盘腿坐在冰凉地板上打游戏时,付野总会拿过坐垫递给他陪着他一起玩儿的客厅里,没有人。

付野任劳任怨把他挂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重新抖散晾好但从不指责他半句的阳台里,没有人。

家里只剩下卫生间的门他还没有去开。

边淙站在卫生间门口敲了门,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即使已经知道了付野可能因为不想看见他而离家出走了,但他还是推开了浴室的玻璃门。

洗手池上的两个牙杯和放在牙杯里的情侣款的电动牙刷紧挨着,他们之前经常挤在这个小小的洗手池边一块儿刷牙,但此时依旧是空无一人。

失望,悔恨,痛苦,难堪,五味杂陈。

边淙低着眼,慢慢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坐回椅子上,边淙拿过手机点开付野的微信给他打电话。

一个,两个。

无人接听。

“啊……”边淙难受得快疯掉了。

“嗡嗡”

倒扣回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边淙连忙将它拿起来点开。

[快乐大狗:酒醒了没?]

[快乐大狗:狗狗举刀.jpg]

[快乐大狗:下次再喝酒我就揍你了]

是哥哥发来的消息啊。

边淙耷拉下了眉眼,无精打采地给他回了个“嗯”。

[快乐大狗:起这么早?还难受吗?]

[快乐大狗:心情有好点没?]

什么心情,为什么他哥哥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

边淙皱着眉将自己的疑问发了过去。

[快乐小狗: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

[快乐大狗:???]

[快乐大狗:你是触发了什么大脑自我保护机制直接失忆了吗]

[快乐大狗:你不是从昨晚就开始消愁了吗?]

边淙猛地想起来了自己吃这么多巧克力,串味儿串到甚至吃不出酒心巧克力的原因。

——八月雨。

可是此时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在乎这个喜欢的coser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无论他是什么性别都不重要了,他没有付野重要。

[快乐大狗:不管你有没有失忆吧]

[快乐大狗:你今天最好是好好谢谢小野同学]

[快乐大狗:我昨天送你回去之后他应该照顾了你很长时间,你太折磨人了]

边淙看到边淮发来的这条消息,愧疚感将他整个人直接埋没。

良久,他的脑袋重重地埋进了臂弯里。

天彻底亮了,又黑了,而后又亮了。

这么长时间里,边淙坐在书桌前,一口饭也没有吃,一口水也没有喝。

既没有等来付野回家的开门声,也没有等来付野打来的电话。

有的只有一片空寂以及永远的忙音。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给付野打电话打到忙音后,边淙突然意识到,有没有可能付野只是单纯的不想接他的电话?

他可能只是……不想再听见自己的声音了。

付野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永远第一时间回他的消息了吧。

他抿了下唇,点开了唐筱晴的微信,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没两秒,电话接通了。

“干什么啊一大清早让不让人睡觉了?”刻意压低的女声带着些许火气。

“筱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边淙甚至没听出对方到底是谁,他急忙开口,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喉咙如火烧般灼痛,“求求你!”

黎夏漾听着这陌生的声音,疑惑地看了一眼通话界面:“……边淙?我是黎夏漾,筱晴还没睡醒。”

“黎夏漾?你们在一块儿啊?”边淙说,“不管谁都好吧,帮帮我,帮我给付野打个电话,起码让我知道他在哪儿,行不行?”

“嗯?”黎夏漾偏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唐筱晴,放轻了动作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阳台的吊椅上坐下,“你们两个怎么了?吵架了吗?”

“……不算吧,我……”边淙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我惹他……生气了。”

“哈?”黎夏漾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边淙惹付野生气?

付野会生边淙的气?

开什么玩笑啊?

以她这么长时间的认知来看,就算边淙戴上鬼畜眼镜对付野说“跪下,给我当狗”,付野也只可能照做,不可能生气。*

“帮帮我……”边淙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虚弱。

好一会儿后,黎夏漾“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给付野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不出意料的,付野没有接。

在给边淙回电话之前,黎夏漾斟酌了片刻,还是重新点进了和付野的聊天框里。

[黎夏漾: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但……]

[黎夏漾:看到消息后给边淙回个电话吧]

[黎夏漾:他很担心你]

而后,她重新拨通了边淙的电话。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电话立刻就被边淙接通了:“怎么样,他接你电话了吗?”

“没有。”黎夏漾说,“不过你先别急,放平心态,他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你不用这么担心。”

“可是……”

“你先跟我说说吧,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黎夏漾说,“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我……”边淙到底没能开口说出自己干的那件事儿,那太私密,也太卑劣,他只模糊地表述,“放假那天我不小心喝到了酒……”

黎夏漾心说你真不愧是筱晴的好朋友。

“然后我回家……他照顾我……就不小心发生了点儿事……”边淙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就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行我大概知道了。”黎夏漾及时打住了边淙的话,再不打住的话,电话那边的边淙估计已经要把自己说自燃了。

她轻轻地抿了一下唇,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思考。

边淙喝醉了。

付野照顾酒醉的边淙时,不小心发生了点儿事。

然后付野离家出走了。

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啊。

想当初。

唐筱晴喝醉了。

她不小心表露了心迹,结果唐筱晴没喝醉。

唐筱晴全都听见了。

黎夏漾偏过头望了一眼还在安稳熟睡的唐筱晴,很轻地笑了笑。

女朋友的睡颜真可爱。

看了一小会儿,黎夏漾收回了视线。

她和付野实在说不上关系有多近,如果没有边淙的话,她和付野大概也根本不会成为朋友。

但那份感情,她却比谁都了解。

所以现在——

帮你一把吧。

她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璀璨的天空,突然开口:“边淙啊。”

“嗯?”

“你对付野,到底是什么感情?”

第106章 第 106 章 我喜欢付野。

什么感情?

边淙对黎夏漾的这个问题感到了万分的疑惑。

黎夏漾应该很清楚的啊, 付野对他而言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像唐筱晴和黎夏漾两个姑娘的关系一样。

他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