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越邱见他挺活蹦乱跳的,只当是生病发烧才没胃口,也就没太在意,又伸过去揉了揉,凑到耳边低声说:”我每次都把种留你肚子里,怎么还是没动静?”
“贺!越!邱!”
方寸行见甄甄气鼓鼓地从副驾驶座下来,后面紧跟着说好话哄的男人,心中竟毫无一丝波澜,有一种“我早知道”的淡然。
“你又怎么他了?”
“不知道啊,”贺越邱耸耸肩,冲方寸行挑眉,“要不你亲自问问他去?”
方寸行冷笑两声,“呵呵。”
他看起来很贱吗。
那头戴维点着人数,甄甄一到,点完最后一个,往工作群里拍照打卡。
阿曼达走到甄甄身边,用胳膊拐拐他,朝贺越邱那边使了个眼色:“这就是你对象?”
她替甄甄看过,确实气质卓然,一表人才,扔人堆里鹤立鸡群。就是这身高、这气场,有点太具攻击性了,总让人潜意识里敬而远之。
当着这么多人,甄甄有点不好意思,”嗯“得特别小声。
阿曼达的眼神落在甄甄腰上,流露出一种秒懂的微妙窃笑:“啊……平时很辛苦吧。”
甄甄脸一下子红了,眼神也闪烁着,却没否认。
方寸行平时爱压榨员工,但团建倒还算做人,没占用休息日,把一秘书部的人都拉到度假山庄纯玩。
贺越邱作为唯一一个员工家属,毫无蹭玩自觉,昂首跟在甄甄身旁,十分自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老板。
对此,方寸行只有一句话:“你确实够不要脸。”
甄甄护在贺越邱身前:“不许骂他。”
方寸行:“……”
他发誓绝无挑拨离间的主观意图,只是善意提醒:“你是忘了我为什么给你当了半个月的司机?”
贺越邱脸色一变,甄甄果然气鼓鼓地扭头揪他胳膊:“不要脸!”
方寸行从昨晚被拒绝,那口气一直憋到现在,终于是舒坦了。
一行人沿着小路上山,到达地点后便自行游玩,方寸行却始终跟着甄甄和贺越邱,像个甩也甩不掉的幽灵。
贺越邱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更兴起,老是对甄甄动手动脚,但甄甄受不了方寸行过于直白的目光,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甄甄一边说“一个好的老板要有边界感”,一边挽起贺越邱的手臂,拉着他去后山。
“你怕他啊?”
贺越邱回头看了眼被甩在原地的方寸行,嘴角勾起笑意。
甄甄拧着眉毛,轻轻哼了声:“他怕我还差不多吧。”
这座度假山庄以天然温泉作为卖点而出名,是城市人群周边游的不二选择。甄甄也想泡温泉,但他不是北方人,不太乐意和那么多人泡在一块儿坦诚相见,所以在来的路上就查过攻略,带着贺越邱去了一个私密性很强的小汤。
贺越邱对洗鸳鸯浴乐见其成,甚至有几分迫不及待,到地方后三下五除二冲完澡,随便裹了条浴巾,就跳下温泉。
他跳得很重,水都荡了出来,游了两下后猛地窜出水面,把湿透的头发往后一抹,露出混血儿深邃的五官。
甄甄做着拉伸运动,烧还没全退,脑袋晕乎乎、又美滋滋地想,他找的老公真帅,肌肉真棒,还有谁比他会找老公?
没有了。他真是太有眼光。
贺越邱游到边缘时,甄甄还在试温度,被他攥住脚腕一把拖下水。
甄甄骤然入水,吓得旱鸭子扑腾,紧紧攀住唯一能够到的东西,像只考拉一样挂在男人身上。
贺越邱托着甄甄的屁/股,往上颠了颠,暗示性道:“还没试过在这种地方吧?”
甄甄脸红,一口回绝:“不行!我同事都在这儿,人来人往的……你别发疯,实在不行等回去——唔!”
话还没说完,贺越邱便低头吻住他,一手稳稳地托住腰,一手灵活地挑开浴巾,渐渐放肆。
甄甄被吻得换不过来气,温泉又热,把白皙的皮肤烫得泛粉,脑子也迷迷糊糊的,像一块蓬松绵软的草莓棉花糖。
好不容易被放开,甄甄赶紧说:“你别乱来,我说不准……”
还没说完,就又被强势地堵住,憋得眼角都堆起泪花,不停拍打着男人肩膀。
贺越邱在这种事上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他不给甄甄任何拒绝的机会,几次深吻,就将怀里人吻得发软,在水里没有任何支点,只能勉强地依靠着他。
“昨晚就想说了,发烧的话,里面会更热吧?”贺越邱单手托着甄甄,自如地走在温泉里,任由水流冲刷着他迥实虬结的肌肉。
他把甄甄抵在池壁上,若即若离地啄吻。
40多度的池水泛着雾气,笼罩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无论从背后还是正面,都几乎看不出来贺越邱怀里还有一个人。
甄甄满脸痴意,上翻着眼,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不可以,不要的拒绝字眼。
这山庄里到处都是人,他真的很害怕被发现,他试图求贺越邱收手,但池水激荡着,重时都荡出了池子,把周围地上浇得很湿,一圈又一圈,涟漪久未停歇。
方寸行靠在假山上,神色冰冷,拒人千里。
他听到阿曼达和人交谈的声音,正往这边来,也听到里面破碎的泣音压得几乎被水流声吞没,极难才能辩听出是在说有人来了。
贺越邱仍没有收敛,方寸行能听出来,甄甄的哭声里越来越害怕。
他在这一瞬间心底是闪过了很多想法的,但最后还是听不下去那样可怜地哀求,在阿曼达和好友要进来前,走到院口,在她们惊讶的目光中,为里面那对野鸳鸯圆谎:“我打算用这口温泉,你们找其他地方吧。”
阿曼达和好友对视一眼,手挽手离开了:“知道你有洁癖啦老板,我们不会和你抢的。”
她们走后,方寸行也没回到假山,而是守在院口,抱着手靠墙,闭目养神。
走开了……
甄甄紧紧捂住嘴,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漏出一声。
贺越邱很兴奋,只要有人一经过,甄甄听到声音,就会紧张。
“怕什么?都让我懆过多少次了,还这么害羞。”
甄甄反应更大地哭起来,重复地叫他不许再说了。
贺越邱只是揩掉他的眼泪,将他的惊慌、害怕,连带着整个人,都一并吞吃入腹。
泡完温泉出来,甄甄几乎站不住,宽大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锁骨深深凹下去,一截腰竹竿似的,风吹就会折断,纤细的小腿也在行走间若隐若现。
他的眼睛是哭过头的泛红,嘴唇有些破皮,委屈地抿着,贺越邱叫他,也不应声。
贺越邱要过来抱他,也倔着反复推开。
贺越邱没办法,叼着烟,想抽,只好先出去。
路过院口时,看到了方寸行,知道他一直都在,什么都听到了,浑身忽然就有种通透的爽利。
“刚还得谢你。甄甄生怕有人进来,要不是你,我差点都按不住他。”
方寸行睁眼看去,扫过贺越邱,浑身都带着一种餍足后的慵懒。
他忽然生出一股无端的愤怒,深深地皱起眉头,怕自己口不择言,索性咬住牙关,不理睬。
贺越邱也不计较,笑了两声,抽着烟,放松地在院子附近散步。
他刚出院口,余光就看到方寸行往里去了,没忍住低笑两声,眼底透出几分玩味。
甄甄趴在桌子上休息,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发紧,过后才意识到不是在温泉里,却没多放松,心底总是慌的,担心有没有痕迹露在外面,赶紧扯着浴袍把自己裹住。
他还以为是贺越邱去而复返,抬头一看,愣了下。
那双雷厉风行的黑眸扫过甄甄,眸光跳动着,看不出多少情绪,只是问:“如果我不拦住人,你想过今天怎么收场吗?”
甄甄僵住,只在脑海里稍微模拟了一下那种场景,便吓得脸色苍白,唇瓣颤抖着,轻声道:“不、不是的……我平时没有……没有这么……”
那个字卡在喉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方寸行又问他:“你不在乎被当成谈资是吗?”
“不是……”
甄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已经羞愧难当到无地自容。
方寸行看他这样,心脏也疼得难受。他明明没有这个权利,却也控制不住的刺激着甄甄,既是逼问他,也是逼自己:“你就这么爱贺越邱?爱得什么事都能言听计从,爱得不计后果,爱得身败名裂也无所谓?”
甄甄说不出话,全身的力气都在控制着眼泪别掉下来。方寸行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审判的耻辱,赤裸裸的、无所遁形。
甄甄剧烈地颤抖起来,只想逃离,至少不要再留在这儿。
可他却像上了绞刑架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方寸行也只是表面上的镇定,胸口早就痛得发不出声,喑哑着,问甄甄:“那他真的爱你吗?”
甄甄不带思考地喊出声:“他肯定爱我!!”
他不断地,执拗地,重复着,贺越邱爱我。
可方寸行的声音却总回荡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让他下意识回避,生出软弱的惧意。
甄甄不敢想、不敢问,只要能离那个问题远远地、远远地,就可以当看不见、没听到。
但眼泪还是一颗接一颗地砸到桌上,啪嗒一声,溅起细小的水花。
贺越邱抽完烟回来,看到方寸行在这儿,本还想调侃几句。再看,甄甄居然哭了,顿时皱紧眉心,阴沉地看向方寸行:“你惹他哭了?”
方寸行只冷笑一声,余光扫过甄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报复的快感。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想法如何来的,他也从不知道自己缘何会说出那些刀子般的话。可一想到这颗怀疑的种子是由他亲手种下,有可能会在甄甄伤心的泪水下浇灌出恶果,便又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还带着一点隐约的、恶毒的期待。
贺越邱要先哄甄甄,只好暂时放过方寸行。但他刚走到甄甄身边,才伸出手,就被躲开了。
甄甄哭得伤心,躲避他的接触,抽泣着说:“你别碰我。”
贺越邱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