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2 / 2)

姚大周苦口婆心,“谭老爷虽然年纪大,但他家中富庶,往来皆是达官贵人,乡绅富户,你嫁过去就能过好日子。他为人大方,足足给了你六百两聘礼,大伯不多贪,只要一百两。有了这笔银子,你弟弟能寻个好先生,早日考取功名,顶立门户。你大姐也能看病抓药,替你大姐夫生个大胖小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六百两银子,果真是大手笔,怪不得姚大周心动。

至于他说留一百两,姚映疏一个字也不信。

她这大伯贪婪又爱算计,那么大一笔银子放在那儿忍着不动,要么是另有所图,要么是他隐瞒了聘金的数额。

姚映疏嘴角扯出冷笑,“既然这门亲事这么好,大伯怎么不让二姐嫁?她齿序在我之前,就算要嫁,不也该是她?”

姚大周无奈,“你二姐的确到了出嫁的年纪,可她样貌不如你出众,谭老爷又指名点姓要你嫁过去,礼制便先放一放。再说了,你嫁得好,才能给你二姐的婚事添光。”

姚映疏态度冷漠,“说得这么好听,不就是想把我卖了?大伯做这些,为的是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她盯着姚大周,一字字道:“就像当年,大伯为了逃避兵役,在爷奶面前哭诉,把我爹推出去一样。”

姚大周脸色霎时阴沉,“谁和你说的?”

“我有眼睛,能辨是非。”

姚大周盯着侄女的脸看。这张脸汇集了父母的所有优点,从她的面部轮廓里依稀能辨认出小弟的模样。

姚大周笑了,“你这丫头从小就撺掇老二对光宗不满,这股机灵劲和你爹一模一样。不过当年我能让你爹去从军,眼下也能让你安生嫁入谭家。”

“这门亲事已经说定,绝无反悔的余地,欢丫头,这几日你就老老实实在家中待嫁,我一定欢欢喜喜送你上花轿。”

姚映疏掌心虚握,“我还有个问题,你如何得知了我的行踪?”

姚大周眯眼,颇为自得,“知道我替你寻了亲,你定会想方设法打听夫家家世,我早让隔壁郝嫂子盯着你,就怕你不跑。”

竟然从一开始就防着她,想必姚二桃偷听一事也在姚大周的掌控中。

姚映疏气笑了,“大伯这般聪敏,倘若读书的天分高些,此刻说不准就成了朝堂重臣。”

这话正正戳中姚大周的痛处。他这人自诩聪慧,幼年时常常幻想金榜题名,一展宏图。可惜他在读书识字上毫无天分,在私塾外偷学整整一年,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明白。

姚大周冷睨姚映疏,脸色铁青,“你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安生在屋里待着罢。”

屋内陷入沉寂,姚映疏脑袋昏沉,闭眼靠着枕头。

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了枕巾,她低声委屈喃喃,“爹、娘,他们欺负我……”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推开,有人走进来。

姚映疏抹去眼角晶莹,艰难睁眼。

姚二桃端着饭菜坐在床边,作势要喂她,“吃吧。”

姚映疏盯着她看,直把人看得不自在,“你看我作甚?”

“我的今日,焉知不是你的明日。”

姚二桃脸色僵硬,嘴硬道:“你不必再耍心思,我爹警告过我,若是把你丢了,他就将我嫁给镇上的李傻子。”

她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爹做得出来。”

镇上有户姓李的人家,家境殷实,可惜唯一的儿子却是个傻子,婚事艰难。

近日李家放话出来,谁若是愿与他家儿子结亲,给李家留后,未来所有的银钱都会留给儿媳妇。此话一出,人心浮动,不少人动了心思。

姚映疏不再开口。

姚二桃脸色稍缓,劝道:“你何必跟我爹对着干?那谭家老爷年龄那么大,说不准哪天两腿一蹬人就没了,到时候他留下的家产不全是你的?”

“我爹虽然唯利是图,但他的确给你找了户殷实人家,能过好日子为何还要吃苦?”

姚映疏呛声,“那你怎么不嫁李家?不过是我进了谭家门,你能借此谋个好亲事。二姐,你和大伯果然是亲父女,一样自私自利。”

姚二桃握着木筷的手收紧,面色难看到极致,半拖半抱让姚映疏靠着枕头坐起,恶狠狠将饭菜喂到她嘴边,“我就是自私自利怎么了?我没你的好运气,拥有一双疼爱自己的父母,他们不替我操持,我为自己谋划有错吗?赶紧吃,吃完等着上花轿,别误了我的好前程!”

姚映疏被迫吃下大半碗饭,脑袋再度昏沉,半睡半醒间听见姚二桃重重一哼,“离你出嫁还有两日,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两日转瞬即逝。

谭家风风光光送来聘礼,姚家嫁女一事这才传扬出去。

成婚当日,姚映疏一早被喂迷药,浑浑噩噩间有人进屋来,叮嘱姚二桃把她扶稳,为她梳妆打扮。

“欢丫头这婚事怎么这么仓促?”

“亲家一家迎完亲赶着回乡,只能委屈欢欢了。不过侄女婿保证过,绝不会让欢欢受委屈。”

“这么多聘礼,小草姐,你家欢欢可算是嫁到好人家了。”

“她娘去得早,小叔又没了音信,我和大周是欢欢唯一的长辈,不给她找个好归宿,将来如何对得起小叔夫妻俩?”

“欢欢在屋里吧?我去看看她。”

“婶娘,欢欢在梳妆呢,侄女婿家提前叮嘱过,出嫁前不许新娘子见人,否则不吉利。”

“这是哪门子的规定?我们娘家人也不能见?”

“婶娘见谅,他们大户人家规矩多,我们这些乡下人如何能清楚?”

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摆弄的姚映疏听到这儿,只恨不得冷笑。

她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大伯娘这么能说会道了,怕都是大伯教的吧?

鞭炮声“噼里啪啦”仿若雷鸣,有孩童兴奋大叫,“新郎官来了!”

“新郎官怎么这么老?”

“陈小草,你给欢欢寻的什么亲事!”

陈小草连忙解释,“那是管家,连喜服都没穿,怎么可能是我侄女婿……”

后面的话姚映疏听不清楚,她浑身虚软地被姚二桃扶进花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将她送进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