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向来是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做,没有异议。
只有王倩云犹豫一下,问:“她期末考总分多少啊?”
班主任面露难色:“一百三。”
王倩云:“努努力说不定能上中专。”
她这话很客气,实际上白茹得豁出去读才能够着录取线。
班主任:“她要是还不知道拼命,别人更帮不了什么。”
说到底,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白茹大概也悟出这个道理,两只眼睛几乎是冒着火光。
罗雁极少看到“求学若渴”四个字的具像化,回教室坐下来之后对她笑笑。
白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像是含羞草舒展叶子,小心翼翼:“我不会的题,能问问你们吗?”
罗雁:“随时都可以。”
王倩云说得比较详细:“英语和化学问我,数学和物理问雁雁,语文的话都可以。”
说实话,她的热心超过罗雁的预料,不过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赞同地点点头。
这种态度让白茹觉得放松,不过也没维持多久。
毕竟人下决心很容易,一直咬着牙往前走却很难。
只过一个月,罗雁就发现新同桌上课总是心不在焉。
她踌躇着要不要提醒两句,但每每为开头措词的时候又拿捏不准,拖拖拉拉没个主意。
王倩云就没顾忌,她父母都是老师,学得十成十说教于人的派头:“就最后这几个月,你一鼓作气……”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放学,教室里就剩她们仨,罗雁当然都听见了。
她心想大家都是同龄人,这样说会不会让人面子上过不去,反而好心办坏事。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白茹已经说:“我也知道要好好学习,就是提不起那个劲。”
举凡是辛苦的事情,有谁雄赳赳气昂昂上赶着的。
王倩云:“谁不是强撑着,你问问雁雁。”
提到自己,罗雁:“等考完,我的心情估计跟解放差不多。”
白茹左看右看:“我没有你们厉害,实在坚持不住。”
她也试过复习到半夜,结果第二天在课堂上昏昏欲睡,老师讲的内容本来就跟不上,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听不懂,读不懂,写在卷子上的每一笔都像是一句嘲笑,更别提在家还得应对家里人的挑剔。
王倩云从小在父母的高压中长大,很多话在她这儿并不列入刻薄的范围,
她只是平常很少说出来,一张嘴就是:“就是因为你不厉害,才要更加坚持才行。”
这跟明摆着说人家笨有什么区别,罗雁听着都尴尬了。
她只恨自己放学没有马上走,后悔为什么还留下来给白茹讲题目,两只手在桌子底下绞成一团。
好在白茹也没觉得被冒犯,只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真的好难。”
最后一个字拉着长音。
王倩云:“还有四个月,我相信你可以的!”
她捏着拳头鼓励:“加油。”
白茹跟着喊一句“加油”,看上去多多少少得到一些鼓舞。
她硬着头皮把剩下几道题写完,在夜色彻底降临之前说:“我得回家了。”
三个人一起走出教室锁好门,才发现外头在飘着雨。
大家都没带伞,不过白茹急着回家,王倩云家就在校内的教师宿舍,两个人说声再见,低着头一路小跑,很快就连影子都看不到。
人一走,罗雁开始害怕,毕竟走廊上连个灯都没有,学校里也没剩几个人。
但她仰头一看雨势渐大,一时半会横不下心。
左右为难之际,远远有个身影跑过来。
罗雁眼神不太好,认哥哥倒是认得准,兴奋地挥挥手示意。
罗鸿走近一看:“怎么跳得像只猴子。”
罗雁:“看在你专门来给我送雨衣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罗鸿:“是专门给你送,但顺路也给三方送链条。”
本来他是打算明天休息时拿过来的,临出门时觉得反正也离得不远,索性带上。
话到这儿,罗雁不免要打听:“他生意怎么样?”
罗鸿:“挺好的,比我上班挣得多。”
罗雁不知怎么的从这句话里听出别的意思,上下看哥哥两眼。
看得罗鸿心里毛毛的,说:“走快点,妈已经在做饭了。”
罗雁先把雨衣套上,只露出半张脸,噔噔噔追在哥哥后面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