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罗雁咳嗽声提醒:“我回来啦!”
回来就回来呗,刘银凤把年礼挂在丈夫仅存的手上:“也别拿人家的东西回来,他们家过得够不容易的。”
这点人情世故罗新民还是懂的,往外走的时候说一句:“雁雁,头发烘干一点。”
罗雁嗯一声答应,进房间拿本书才出来坐在煤球炉子边。
刘银凤看丈夫慢慢地走出院子,回过头顺手打开客厅的灯。
眼前骤亮,罗雁下意识地捂着眼睛,适应一会才说:“妈,您要是想出门就去,我看火。”
羊肉要小火炖上三个小时,刘银凤看眼手表:“那我出去溜达溜达,你隔一会去看看锅烧干没有。”
罗雁:“知道啦。”
她应得好好的,但也怕会忘记,索性每翻两页就去看一回。
看到第三次,外头有人喊着“下雪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瑞雪兆丰年。
罗雁想着也出去看看,一打眼就瞧见李红玉兴奋得哇哇大叫。
小丫头是从南方来的,估计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妈妈抱着两条腿蹬来蹬去。
李建红看着这对母女,冷着脸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快把孩子半个人都缠住,说:“让她下来跑跑。”
郑三妹面对姑姐总是气短三分,嗫嚅说不出话,松开手把女儿放地上。
李红玉走出几步就跌到,自己扑腾着站起来,小丫头乐得嘎嘎笑。
罗雁看了也跟着笑,余光瞧见西厢吴家有两个孩子去牵这个新来的妹妹的手,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朋友很快玩成一团。
她喜上加喜,回屋掏出一把糖挨个分。
小孩嘴都甜,围着她姐姐长姨姨短的叫,每个人都想要贴着她站。
罗雁其实小时候在同龄人里不怎么受欢迎,没想到长大后居然有此殊荣,雨露均沾捏捏他们的脸。
不过她没在这种快乐中迷失,掐着点还是回去看着锅,挨着灶台搓搓冷冰冰的手。
羊肉的味飘散开来,在满院子的香气中不算突兀,还吸引来两只流浪狗。
小狗没叫呢,小朋友们就嚷嚷起来:“汪汪,汪汪汪!”
罗雁没出去都听见,心想这都说不好到底谁才是狗了。
人家说猫来富狗来财,正房的陈老太爷进腊月里身体就时好时坏,陈家人觉得征兆不好,看着两只狗就起了善心。
现在每座院子里都住着好几户人家,原来因为养猫养狗的事情出过不少矛盾,最严重那次甚至动了刀子,后来街道就规定但凡想养就得整院的人同意。
陈家人来敲门问,罗雁看看院子里不认生的两只没几个月大的小黄狗,说:“陈婶,我爸妈不在家呢。”
她是小孩,有事也不该做主。
陈婶:“那就等你妈回来再说。”
又给她一把糖:“新年好啊。”
过年不兴推来让去的,尤其是长辈给的东西。
罗雁坦然接下:“谢谢婶,您也新年好。”
陈婶按顺序去下一家,在倒座房跟李婶聊了一会才走。
罗雁心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同意,伸出手接片雪花。
雪很快化成水,掌心留下湿漉漉一片。
此情此景,很适合吟诗作对
罗雁只可惜自己毫无文采,心想古人究竟是怎么搞懂那么平平仄仄,又庆幸自己要参加的不是科举。
那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短暂划过她的脑海,瞬间就消失无踪。
兴许是过年的缘故,罗雁这会脑袋空空也只想这么站着,斜斜地靠着门框。
罗鸿串门归来,伸出手在妹妹面前挥挥:“在这儿当门神呢?”
罗雁一拳敲在哥哥的肩膀上:“挡着我看雪了。”
雪年年有,有什么稀罕的。
罗鸿没看出区别来:“你看看你脸冻的。”
罗雁吸吸鼻子,心想可别再感冒,缩回屋里去。
罗鸿没想到只有她在家:“爸妈还没回来?”
话问完没多久,罗新民跟媳妇前后脚到。
一家四口聚首,一起度过了今年农历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