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星夜兼程速度飞快,先于传令兵一步赶到许昌,留守长史王必还奇怪,铜雀台竣工在即,曹丞相不留在邺城准备建国事宜,怎么突然跑回许昌?
没在迎接队伍中找到荀彧,曹操越发紧张:“荀文若何在?”
“荀令君最近染病,一直留在家中。”
“什么病?”
“说是偶感风寒。”王必说完突然抬头:“丞相,在下没想那么多呀!”
过去曹操返回许昌荀彧再忙也会来迎接,这次借口染病就不来,王必只当荀彧心情郁闷没当回事。等看到曹操一脸紧张,王必才发觉苗头不对,风寒不是大病根本不耽误出行,加之荀彧连续几天没去尚书台坐班,可别真出什么大事!
“头前开道。”曹操大喝一声上马就走。
“丞相当先见圣驾。”王必小跑着大声提醒。
曹操扬起马鞭恨不得抽下去:“开道!”
曹操来到大门口半响没敢派人叫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方才距离荀彧家很远就发现周围气氛异常。整条街道不见一个人影,大热天隐隐有阴风吹拂,树枝摇曳嘎嘎作响,冷风直入骨髓渗的人心底发寒。
大队人马仪仗锣鼓声势浩大,曹操不叫门不代表里面的人不知道。大门被轻轻推开,曹操的女婿,荀彧长子荀恽满身重孝出现眼前。
“长倩何故,何故带孝?”曹操此时说话声都变了。
荀恽突然跪在地上:“父亲执意如此,儿不能忤逆父言,儿不孝,儿有罪。”
等到失去才明白什么叫追悔莫及,曹操眼前霎时天旋地转,踉跄后退几步堪堪站稳。曾经不止一次恨的牙痒痒,不止一次想弄死荀彧,为什么没动手?不就是因为相遇相知,风风雨雨二十年荀彧在心里扎下根,没有人比他更重要。
你虚伪我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你喜欢演戏就配合你演戏,谁人不是在演戏?谁人有敢说从未虚伪过?发展到如今也没说要把你怎样,我想同富贵你却不愿意,平乱锄奸能并肩封公进王不同行,非要抱着虚伪死不撒手,何必呢,真是何必呢!
既然你想死,那就抱着你的忠臣人设死吧,我无所谓,想做的事一样不耽误。等到老夫百年之后前往蒿里,见到你荀文若定要问一句后悔不?想到荀彧懊恼的模样,曹操拍着大腿哈哈大笑,笑的畅快,笑的前仰后合。
一阵轻风袭过大笑戛然而止,周遭一片寂静,只剩孤独的老人泪流满面抱头痛哭。荀彧咋能死呢?没有一起享受荣耀,没能一起庆祝余生,缺了荀彧谁和自己回顾往昔?又有哪个人能理解自己?今后再缺少知己陪伴,孤独感让曹操怕的要命又满心酸楚。
曹操没有参加荀彧的葬礼,并不是害怕挺不住,死亡早已不可怕,他怕的是面对哀伤。曹冲和荀彧接连去世,一个老人无论如何不愿面对如此残酷。
他也不愿意留在许昌,这里有太多故事,一朵花一片叶,清风尘土都是故人影子。打点行装准备离去,临走时有人求见,曹操本不想见任何人,听到对方是荀彧的令史后,马上改变主意召唤对方觐见。
“下官尚书令佐吏,魏讽子京见过丞相。”
这个名字听着莫名耳熟,曹操一时想不起来便随口应付:“足下若有言语,但说无妨。”
“荀令君有遗书在此,烦请丞相公布天下。”
曹操看完遗书顿感五味杂陈,叹息一声道:“谦谦君子怀忠念治,用披浮云显光日月,老夫愿成全文若一世英名。”
得到承诺魏讽并没有转身离开,站在原地沉声说道:“其实令君并不虚伪。”
曹操脸色瞬间阴沉:“逝者已矣自有公论,怕不该由足下品评。”
魏讽微微颔首:“没有人比下吏更了解实情,令君有太多难处,形势所迫很多事逼不得已。”
“足下有意为故主鸣不平?”曹操忽然来了兴趣。
“世事本就不存在绝对公平,下吏并非有愤,只是就事论事。”
曹操起身仔细端详面前这个年轻人,而后轻轻抬手:“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