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发小(2 / 2)

想当翻译是后来的事,谁劝都不听。

父母想让许知韵按照规划的路线前行,不同意她出国学口译。后来是外婆拿出积蓄,父母才咬牙给她凑够了两年的学费。

可许知韵知道如果用了他们的钱,往后遇到问题,父母就会责怪她——“都是为了你留学”。

再说,她也不忍心拿着外婆的积蓄去拼自己的前程。

于是在室友简悠的介绍下,她去一家内衣公司试了镜,后来又兼职做了几个品牌的内衣模特。

一开始许知韵也放不开,羞耻、犹豫、忐忑,走在路上都害怕被人认出来,可是在看到银行卡上也算丰厚的回报,许知韵又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八个时区的时差,八千公里的距离,她一个人到伦敦,囊中羞涩、无人可依。

可她硬是靠着自己凑够了学费和生活费,完成学业,然后进入梦寐以求的公司。

许知韵从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无论是去高翻院留学,还是当模特赚钱。

老旧的电梯依然慢慢吞吞,淋湿的衣服加上头顶的凉风,吹得许知韵直打哆嗦。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严聿的外套,伸手往口袋里一摸,一沓被泡发的、软软的东西就黏在了手上。

拿出来,发现竟然是一叠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创口贴。

严聿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小时候许知韵因为打架被妈妈罚站在楼下,他就会像今天这样,看热闹永不缺席。

今天是背着训练器在院子里练网球,下一次就是练投篮,再下一次,是跳绳……总之花样百出、阴魂不散。

当然严聿也不全是看热闹,偶尔,他也会漫不经心地瞅瞅许知韵,用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啧”一声,明知故问:“威风八面的大姐头,怎么又在这里当门神啊?”

许知韵不理,他就偏往她眼前凑,还掏出一叠五颜六色的东西拍在她头顶。

“打架这么厉害还不是怕你妈,给,这些符纸给你辟邪用,省得次次都这么背。”

许知韵气个半死,扯了头上的东西才发现,这是严聿那狗哔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创口贴。

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辟邪符”几个字,黏在她头发上烦死了,每次都害得许知韵要扯掉一戳毛。

而他还是从小就喜欢看许知韵笑话,每次也都是一副惺惺作态、道貌岸然的样子。

可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两人间这样幼稚的嘲笑,依然虽迟但到。

许知韵摩挲着手里的创口贴,一开始只觉得生气,这会儿想到小时候的种种,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像夜雨时被洇湿的墙面。

楼道里的灯又坏了。

许知韵摸黑找到手机,摁亮,借着光输了密码,“喀哒——”

公寓里漆黑一片,楼上搬来了一户新邻居,成天不是吵架就是party。

此刻那些嘈杂的声音浸在淅沥的雨里,有股别样的躁郁。

一整天都没吃饭,饿到现在,许知韵早已经没了食欲。胸口像泥沙淤积的河道,她觉得缺氧,自己扶着门边的壁柜,干呕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她摸索着摁开了客厅的灯,转身关门的时候,一只大手抢先从门外探进来,抵住了半阖的房门。

“咚!”

突兀的一声,是腕上手表磕在门板上的惊响。

过道上的声控灯亮了,映出男人英挺的轮廓,只是刚才还规整的西装沾了雨,深深浅浅的水渍,带着外面阵雨的湿气。

“照片的事我不了解情况,向你道歉。”

许知韵愣了三秒,严聿已经从她手里抢过公寓的门,砰訇一响,把自己也锁了进去。

“我看看你的手。”

是交代不是请求。

严聿说完就拽起许知韵的胳膊,把她往沙发带。

许知韵也是这时才发现,他另一只手里,拿的是附近药房的包装袋。

心里有一丝怪异的情绪,像水面下突然翻出的气泡。

她想从严聿的桎梏里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

“你干什么?!放开我!”许知韵故技重施,抬腿就往他身上踹。

铆足力气的一下,严聿也不躲,反倒将许知韵拽过来困在了手臂间。

潮湿的西装、窗外的雨,还有两人间急促的呼吸。沉默像张着嘴的鱼,一点点吃掉周围仅剩的空气。

“你的手。”

还是那句不痛不痒的命令,甚至更加生硬。

许知韵挣扎无果,想起那次在游泳池听来的八卦,说严聿除了游泳,自由搏击也很厉害。

她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怀疑这人练搏击根本不是为了健身,而专程就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

越想越觉窝火,许知韵也不管什么武德,扭头就想给严聿一口。可惜他太高,许知韵伸长了脖子都扑了个空。

两人就这么幼稚地僵持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严聿忍无可忍,俯身一个使力,一手扣着许知韵的腕子,把她仰面摁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