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婚礼(1 / 2)

冬景春华 漫漫溪河 1989 字 13天前

可是,宋景行怎么可能是厌恶温澄的呢?

简征觉得温澄简直空口白牙在污蔑宋景行。

八年前的春天,温澄陪着表弟许澈来到今州治病,在周知远的安排下,转到实验中学寄读,搬进三合路那栋小楼,借住在宋景行家中。

那时宋景行对温澄多好啊。吃穿用度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可说的,要紧的是,温澄不经意提起的事,通通被宋景行牢牢记在心上,小到不爱吃葱这种琐碎日常,大到想看大雪这种多年夙愿。

他怎么可能厌恶温澄?

简征想追问。

可话没出口,灯光熄灭,宴会厅里响起温柔浪漫的钢琴曲。

婚礼仪式开始了。

宴会厅厚重的木门轰然打开,雪白的追光灯将全场的目光都引到款款步入宴会厅的新娘身上。

孟南晴学艺术出身,气质本就出众,穿一袭缀着碎钻的白纱更是美得耀眼,她提着裙摆,在台下与父母拥抱,独自走过长长的引台,站到顾铭面前,向他伸出手,接过他捧在手里的粉色花束。

这是孟南晴特意调整的出场流程。

她不要父亲牵着她走上舞台,将她的手交到新郎手中。

婚礼不是一个男人将掌上明珠交接给另一个男人的仪式,这是她和顾铭各自离开托举自己前半生的原生家庭,携手去搭建承载住自己后半生的另一个家庭的起点。

她从来都是她自己。

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婚礼的司仪舌灿莲花,讲述着顾铭来今州上大学时如何对孟南晴一见钟情,讲述着他们之间分分合合的年少时光,讲述着孟南晴在某一个结束演出的深夜奔向等在剧院外的顾铭,将心一横决定和他结婚……

相遇相恋的故事被娓娓道来时,舞台两侧的屏幕上开始走马灯一般展示着孟南晴和顾铭的照片。他们相识太多年,手机里随手一翻,都是一帧帧被定格的回忆。

婚纱照完美无暇,却远没有这些细水长流的点滴日常动人。

温澄仰着头看屏幕,甚至能在几张多年前的照片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那是孟南晴和顾铭的青春,又何尝不是温澄的青春?

顾家经商,孟家从政,各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顾孟联姻,这场婚礼必然是带着社交属性的。开席后,菜还没有上一半,已经有人举着酒杯小范围活动起来,在新人一桌一桌敬过酒后,宴会厅很快陷入混战。

简征作为简家独子,没能躲在温澄这里轻松多久,很快被父母喊去跟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打招呼。

同桌的其他人也陆续端起酒杯,盘桓于满场觥筹之中。

转眼之间,偌大的一张桌子,满满一桌山珍海味,竟只有温澄一个人能心无旁骛地安稳坐着吃饭的。

他百无聊赖,边慢条斯理地吃东西,边抬着头四下看。

今晚,孟南晴和顾铭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孟南晴美得比她脖子上的珠宝夺目,顾铭穿上西装人模狗样,显得格外庄重可靠,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只有温澄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到顾铭身旁那一道瘦长的人影上去。

宋景行是顾铭的伴郎之一,本就要承担给新郎挡酒的职责。而他作为叠润如今的话事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也难免会成为一些人的关注焦点,敬过新人后,举着酒杯掉过头来敬宋景行的人,也不在少数。

远远看着宋景行推杯换盏,想起简征刚刚提到他好像还病着,温澄心里不免发紧。

宴会散得很迟,喝酒的时间比吃饭的时间长。

散场时,号称千杯不倒的顾铭已经神志不清。孟南晴去化妆间换下繁复的礼服回来宴会厅时,立刻被醉眼惺忪的顾铭紧紧搂着,口齿不清地喊“老婆”。还有几位亲近的家人朋友没有离开,大伙的起哄声里,孟南晴笑着红了脸。

顾铭人高马大,孟南晴扶不稳人。最终,大伙商量由简征和另一位伴郎帮孟南晴把顾铭送回房间,而看起来最清醒的宋景行留下来善后。

最后一拨人散去,意味着今日的仪式真正圆满顺利。

宋景行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醉意卷着倦意齐齐翻了上来,竟有些站不稳。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拖着额角撑住沉甸甸的头,等婚礼策划公司和酒店理清这场晚宴的细节,前来与他确认。

其实他今晚也喝了不少,可是这几年生意场上的锤炼,令他养成了喝得再多,都能在人前强撑着维持体面的能力,以至于常有人赞他量如江海。

神志昏昏地等着,不知多了多久,身后有脚步声。

宋景行以为是策划公司的人,迅速隐匿起疲态,挺直脊背坐起。他晕得厉害,转头的动作都是迟缓的,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却有一杯水放被放置到自己手边:“喝点蜂蜜水,会舒服一点。”

说话的人声音很轻,透出一点小心翼翼的意思。

宴会厅里明明是吵闹的,酒店的工作人员叮叮咚咚地收拾着碗碟,可那么轻那么软的声音,偏偏就是精准地飘到宋景行耳朵里,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鼓动着,撩拨过他的耳膜,连心跳呼吸的频率都被波及。

宋景行猝然抬头。

果然看见温澄垂手站在半步之外,面容素净清秀,那双小鹿般浑圆澄澈的眼看着他,有些闪避,又有些担忧。

宋景行的心猛然颤了一下,随即有些生气。

是生他自己的气。

明明已经亲眼目睹过他与别人拥抱亲吻,明明已经确定他如今有稳定的伴侣,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刻,还是觉得黑云压城的绝望中,有机会透下一线天光?

因为生气,他没有去碰温澄递过来的那杯蜂蜜水,只冷声问他:“你怎么还没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