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慎瞬间屏住呼吸,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他几乎是本能地地沉下身体,只露出眼睛以上,紧紧靠在礁石后。他的心狂跳起来,非礼勿视!
他猛地闭上眼,但刚才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流畅的肩颈线条,月光下泛着微光的肌肤,比鲛绡都更耀眼。
他能听到她撩动水花的细微声响,甚至能想象水珠从她发梢滴落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更加烦躁。他强迫自己默念清心咒,试图驱散那不该有的画面和感受。他是大州太子,岂能窥视一头绑架他的恶龙!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水声停了。
克因珐莉其实早就通过声音捕捉到了他的靠近。对她而言,清洁身体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她沉浸在海水包裹的舒适里,享受着水流抚过皮肤的触感,懒得搭理东方慎。。
时间一点点过去。水湾那边只有海浪声,东方慎搓洗衣服和清洗身体时带起的水声消失了。
克因珐莉觉得不对劲。那个脆弱的人类,怎么没动静了,该不会是淹死了吧!想到契约反噬的麻烦,她心头一紧。
“东方慎?”她扭过头,朝着礁石方向扬声喊:“你还活着吗?”
礁石后传来一阵呛咳和扑腾水花的声音,接着是东方慎羞愤的质问:“你!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当然知道啊,”克因珐莉莫名其妙,甩了甩湿发,“你走过来那么大声,我又不聋。”她甚至觉得这问题很蠢。
“那你为何不提醒我?让我避开!”他背对着她,声音紧绷得有些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此乃人伦大防!”他试图用礼法去阻挡内心不该有的波澜。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礼法廉耻?”克因珐莉泡在水里,完全懵了,“身体脏了就洗,水就在这里,旁边有没有别的生物重要吗?”她甩了甩长发,溅起一片水花,“公的母的?龙族沐浴向来随心,深海人鱼求偶时才扭扭捏捏分男女!波杰岛的规矩,强者想洗就洗,弱小的就躲远点,别碍事!”
“公的母的有什么区别?波杰岛从来没这种规矩!”
看着礁石后东方慎羞愤到几乎爆炸的情绪通过契约传来,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人类世界的规则是奇怪又麻烦。
“你!”东方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他试图讲道理:“在我们人类世界,男女身体不同,不可随意裸露共处!这是这是礼法!是廉耻!”
“礼法廉耻?”克因珐莉听着这两个陌生的词,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看礁石方向,第一次思考“身体不同”和“不能一起洗”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契约那头传来的强烈羞愤让她隐约感觉到,这似乎是人类一种很严肃的规则。
她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带着点新奇的领悟:“所以你们人类觉得,公的和母的不能一起泡水?真麻烦。”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崖壁缝隙里,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嘶嘶”声和兴奋的“啾啾”声。原来,是几条夜栖的蛇怪和几只爱看热闹的夜行鸟妖,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躲在暗处围观了全程。
“听见没听见没!陛下在关心慎太子淹死没!”
“慎太子在教陛下‘男女有别’呢!脸红得跟珊瑚果似的!”
“哎呀呀,陛下问‘公的母的有什么区别’,好直白!”
“在一起!在一起泡水!”
“嘘!小声点!别被陛下听见!”
这些细碎的窃窃私语,在寂静的海边清晰可闻。
东方慎的脸一下红得滴血,他也顾不得湿透的身体,猛地从礁石后窜出来,手忙脚乱地抓起湿漉漉的里衣,连滚带爬地冲上岸,头也不回地地朝着龙窟方向狂奔而去。
克因珐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又看看崖壁缝隙里那些缩回去的小脑袋,完全不明所以。她只觉得人类的心思真是比深海漩涡还难懂。
她沉入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人类真是麻烦又奇怪的生物。不过,他那副羞愤欲绝的样子倒是有趣。雌龙和人类雄性,除了契约和生蛋,原来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这感觉,比研究《公主图鉴》复杂多了。
她摇摇头,重新沉入海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泡澡最重要。
东方几乎是撞进龙窟的,他湿透的里衣紧贴着皮肤,耳根滚烫。满身狼狈。龙窟昏暗,只有高台边缘的龙息火种燃着火光。
斯内克不见踪影。他慌忙脱下湿冷的里衣,手忙脚乱地套上干燥的铠袍,柔软的鲛绡贴上皮肤,带来一丝凉意。他裹紧兽皮躺倒在石床,背对龙窟入口和高台,他死死闭眼,想将刚才那月光下入水的背影挤出脑海,
不知多久,轻快的脚步声混着水汽从入口传来。她回来了。
克因珐莉哼着歌,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她赤足跃上高台,兽皮垫子窸窣作响,她舒舒服服躺下了。
东方慎屏住呼吸,竭力装睡。
“喂,东方慎。”克因珐莉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