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舆图上的平城,“看来,一场大战,又在所难免了。”
薛安都将拿着的密信拍回案上,铁掌震得烛火险些熄灭:“宗爱这阉贼!当年在平城就专以构陷忠良为乐,死去的崔浩等人可以为证,如今这厮竟又勾连拓跋仁!某带飞虎营直捣他老巢!”
辛弃疾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薛安都掌心的厚茧 —— 那是他常年锻炼磨出的硬皮。“急不得。”
他展开另一卷帛书,上面是刘勔刚送来的淮南舆图,“宗爱在平城根基深厚,拓跋晃尚且忌惮三分,咱们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沈攸之忽然凑近,少年将军的重剑斜倚在案边,剑脊上的血槽还留着前日演练的铁锈。
“元帅,要不学学昔日淮阴侯破陈馀的法子?”
他指尖点在淝水古道的隘口,那里的河床比两岸低丈余,“拓跋仁若敢南下,咱们就在此掘开堤坝,用硫磺火攻断他退路,再让水师封锁河面,咱们背水列阵 —— 他就是插翅也飞不过去!”
少年眼中闪烁着兴奋,仿佛已看见火焚联营的景象。
袁淑抚着麈尾的动作顿了顿,玉柄上的兽首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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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将军之计虽妙,”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账册,上面用朱砂标着 “主和派” 的名字。
“可别忘了尚书台、度支司的那些人。若咱们久战不决,他们定会在陛下面前提‘罢兵议和’。先不说其他人,就是和咱们同心同力的王相,听说他的侄子在寿春开绸缎铺,已然从榷场赚了三千缗,前日还递折子说‘宜息兵养民’。朝中众臣哪个没有赚的盆满钵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宗爱要是放出‘议和’的风声,这些人定会在陛下面前聒噪。”
辛弃疾忽然笑了,朱笔在舆图的 “州来” 位置画了个圈,那里是淮南最大的屯田区,新麦刚收,谷仓连成片如金色的海。
“那就让他们议。沈将军,淮阴侯背水一战与现在的情形可不一样,如今敌弱我强,敌在暗、居无定所、四处劫掠,我在明,需稍加改动,先行缓兵之计,后以粮诱敌、瓮中捉鳖。”
他转向薛安都,目光锐利如鹰,“你带五百飞虎军,换上流民的破袄,混进州来的打谷场 —— 就说遭了灾,要借粮度荒。”
薛安都挠了挠头:“元帅是想。。。”
“韩信破赵时,先让两千人持赤帜隐于山上。”
辛弃疾的朱笔沿着淝水画了道弧线,“咱们也得有‘赤帜’。”
他指向沈攸之,“沈将军,即刻联系宗悫将军,让他带弓弩营埋伏在州来西的断崖,多备硫磺火罐。拓跋仁见了粮草,定会像饿狼扑食。待敌混乱之时,你带麾下伺机杀出。”
又转向袁淑,“烦请中丞修书给建康,说‘敌势猖獗,需坚壁清野’,把主和派的嘴先堵上几天。”
袁淑拱手时,麈尾的流苏扫过案上的密信:“元帅这招以粮为饵,拓跋仁会上钩?”
辛弃疾将朱笔掷在案上,笔杆滚动着撞向薛安都的佩刀,“拓跋仁粮草不济,这是没办法的事。屯田之地已被破坏两处,却无大量粮草补充,他想要大军填饱肚子,州来的粮仓,是必定会带主力来抢的。”
他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咱们就在他渡河时放火,让他尝尝淝水之战的滋味 —— 只是这次,被断的是他们的后路。”
薛安都的铁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账册纷飞:“好!某这就去选弟兄!保证把破袄穿得比真流民还像 —— 当年某在北朝时,还有过讨饭的经历!”
沈攸之已开始擦拭重剑,剑锋划过烛火时,映出他年轻却坚毅的脸:“末将这就去断崖勘察,给宗悫传话!”
袁淑收起账册,麈尾轻挥:“老夫这就拟稿,让那些主和派看看,谁才是真正为大宋着想。”
议事厅的烛火渐渐平稳,月光透过窗棂,在舆图上投下狭长的光斑,像一道即将拉开的弓弦。
辛弃疾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巨里山坳里倒下的弟兄,他们的血曾染红那片土地,而今,这片土地将见证新的胜利。
亲兵进来添灯油时,见元帅正对着舆图上的平城出神。
夜色更深了,护城河的水声依旧,只是这一次,水中倒映的不仅是月光,还有一场即将燃起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