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固边三策’中‘以水为兵’之论,暗合吴子‘以水佐攻’之术,疏浚芍陂以灌敌营,此乃胜在因势利导。”
“江尚书过誉了!” 御史中丞袁淑并没有吸取教训,而是突然越众而出,紫袍上的云纹刺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摇着象牙麈尾,指向策论中 “罢黜冗官,专事屯田” 的段落。
“赵充国屯田,乃因‘羌人贪利,可渐次瓦解’,今北魏非羌狄可比,其铁骑横行漠北,岂容我从容屯田?辛大人以流民为兵,恰似西晋‘发奴为兵’,终致洛京倾覆,此乃取祸之道!”
袁淑话音刚落,殿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侍中王弘捻着胡须,上前附和:“袁中丞所言不无道理。昔晁错主‘重农贵粟’,终致七国之乱;主父偃献‘推恩令’,竟遭灭族之祸。变法者鲜有善终,此乃前车之鉴。”
“王侍中此言差矣!” 右卫将军沈庆之突然按剑出列,铁刃甲的肩吞擦过蟠龙柱,发出刺耳声响。
“某随檀道济公北伐时,亲见滑台因粮尽而溃,士卒啖草根而战,此乃‘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痛。辛大人策论中‘屯田三年,可支十万大军’,非虚言也 —— 现已新收芍陂新稻,每亩三石,此乃实实在在的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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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庆之从袖中取出一捧新收获的粟米,粒粒饱满如珠,掷于案几:“陛下请看!此粟煮作饭,可抵寻常粟米两倍饱。昔年霍去病北伐,亦屯田河西,方得‘漠南无王庭’,辛大人之策,正合古训!”
“霍骠骑岂是那流民可比!” 袁淑冷笑,“霍去病为汉武外戚,遂掌北军精锐。而辛大人骤得兵权,恐蹈桓玄‘据荆襄而反’之覆辙!”
殿外雨声骤密,“诸位爱卿,” 刘义隆咳嗽着抬眼,龙袍袖口滑落,又露出腕间那张用朱砂绘制的避邪符箓。
“辛爱卿此《九议》,言‘守淮如筑堤,需数年之功’,卿等以为,可行否?”
吏部尚书江湛立刻出列,广袖拂过案几上的策论副本:“陛下,臣以为可行。”
他指向 “空心敌台” 图示,“辛大人此策,仿汉赵充国‘湟中屯田’之法,又参以孙武‘九地之变’。今江淮流民逾十万,若以屯田安辑,既可省赈济之费,又能增战守之兵,此乃‘一举而三役毕’。”
“江尚书未免过誉了。” 御史中丞袁淑摇着象牙麈尾,紫袍上的云纹在烛火下流转如波,“又是一篇策论而已,何足惊动朝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御案,“且辛大人乃江北流民出身,骤得重用,便欲以‘奇技淫巧’动摇国本,臣恐其心不可测。”
袁淑话音刚落,殿中数位江南士族出身的官员纷纷附和。
他们素来看不起江北流民,更嫉妒辛弃疾的骤起。
“袁中丞此言差矣!” 右卫将军沈庆之接话说道,“昔日因粮尽而溃,今辛大人策论虽宏,却句句切中时弊。其‘屯田三年,可支十万大军’之论,非亲历边事者不能道!”
刘义隆望着粟米丰收的喜讯,又看看袁淑不屑的神色,眉头拧成川字。
他想起元嘉二十七年北伐惨败,三十万大军因粮草不继而崩溃,尸骨铺满淮河两岸。此刻辛弃疾的《九议》,恰似一剂苦口良药,却不知出朝堂后,众官员是否能让新政落地。
“陛下,” 尚书令刘弘上前一步,朝服上的蝉纹玉佩轻轻晃动。
“臣以为,辛大人之策可试行。但需防其权势过重。”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昔晁错主削藩,终遭腰斩;主父偃献推恩,竟被族诛。陛下当思‘恩威并施’。”
刘义隆颔首,手指叩击着御案:“刘爱卿所言极是。”
“传朕旨意:准辛弃疾在固边策基础上试行《九议》之策,着其总领江淮屯田事宜,节制边军。但需每月递交详册,不得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