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拔刀出鞘,刀刃斜挑帐帘,“我早已遣暗哨沿官道布防,为的就是此时。”
辛弃疾将刀插入地上的刀架,发出 “噌” 的一声轻响,“按朝廷规制,天使出行必有黄幡仪仗,沿途州县需净水泼街。此次来者,并未沿官道进发,其行踪诡秘如夜枭,又恰在流言最盛之时。。。”
他顿住话头,从袖中取出一方蜡丸,“这是黄昏时暗哨传回的密信,说有队人马着宋军服饰,却操北地口音,正快马抄小路向军营而来,行囊中似是藏着明黄绢帛。”
蜡丸被捏碎的瞬间,薛安都看见里面裹着的纸条上,用朱砂画着个歪扭的 “魏” 字。
“拓跋焘这招,毒在‘假传圣旨’。”
辛弃疾走到沙盘前,指尖拂过代表敌台的木楔,“先散流言动摇根基,再以‘圣旨’诱我回京。若我真信了,踏入建康城门,等待我的便是擅离职守的罪责,廷尉府的诏狱。就算侥幸不死,兵权被夺,固边策废止,淮河防线便如纸糊一般,北魏便可长驱直入。”
说着,他伸手抓起一把细沙,撒在沙盘的淮河河道上:“你看这濉水,去年此时还漂着南朝败兵的甲胄,如今却成了我们的屏障。拓跋焘怕的不是我辛弃疾,是这道用敌台和屯田筑起的铁壁。”
薛安都仔细的聆听着辛弃疾的分析,顿时吓得心惊肉跳:“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辛弃疾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北魏想玩离间计,我便将计就计。”
他沉思片刻,对薛安都道:“你立刻去办三件事。第一,加强军营戒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尤其是自称‘天使’的人,一律扣下盘问。第二,派快马回建康,向陛下递交密折,言明此处军情紧急,暂不能回京,并请求陛下彻查流言来源。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派人盯住那队所谓的‘天使’,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搞清楚后再放他们进来。”
薛安都领命而去。
果然,不出辛弃疾所料,次日黄昏,一队身着宋军服饰的人便抵达了军营外,自称是宋帝派来的天使,持有 “圣旨”,要宣辛弃疾即刻回京。
薛安都查清来龙去脉,对下属一通吩咐后,回返中军大帐交差。
片刻后,帐外传来卫兵的通传:“将军,营外有自称‘天使’的队伍求见,言称奉陛下旨意,召将军即刻回京!”
辛弃疾与薛安都对视一眼,后者手按刀柄,深吸口气,镇静下来。
“传他们进来。” 辛弃疾整了整衣襟,走到案几后坐下,竹笔重新握在手中,仿佛只是寻常听旨。
辛弃疾端坐帐中,命人将 “天使” 带入。
只见帐帘被掀开,五名 “天使” 跟随卫兵的脚步鱼贯而入。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身着紫袍,声音尖细,模仿中常侍的神情倒有几分相似,只见他手中捧着一卷明黄绢帛,步态却略显僵硬。这人身后四人皆着禁军服饰,佩刀鞘口磨损严重,露出底下的牛皮原色 —— 那是北魏骑兵惯用的皮鞘。
“辛弃疾接旨!”“天使” 尖着嗓子开口,模仿中常侍的语气惟妙惟肖。
“陛下有旨:念卿固边有功,特召卿回京,入中枢任职,辅佐朝政。淮军事宜,暂交他人打理,朝廷不日会委派新官员赴任。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