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香:“……”
乌令禅身上的流苏穗子都要炸起来了。
磨……磨墨?!
乌令禅感知不到自己化为墨锭后脑袋和脚在那,但视野宽泛,能瞧着荀谒那放大无数倍的身躯一步步朝他走来。
荀谒站在书案前,心中还在犯嘀咕。
深更半夜的,尘君要墨做什么?
尘赦桌案上什么都有,荀谒扫了一圈,选了块最漂亮的墨锭拿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着墨锭悬挂的穗子在抖?
荀谒正要往砚台加水,就见那块用金笔写着「墨」字的墨锭竟然滴滴答答往下落了几滴水。
荀谒:“?”
乌令禅:“墨宝……玄香玄香玄香!我脸朝下,他要磨我的脸!”
玄香:“……”
尘赦道:“怎么?”
荀谒疑惑道:“这墨锭……好像有些奇怪?”
“拿来。”
乌令禅的脸刚逃过一劫,又落到了尘赦手中,更逃不走了。
好在尘赦并未想磨乌令禅的脸,修长如玉的五指漫不经心拢着墨锭,微凉的指腹摩挲墨上的字,像是在把玩一块玉石。
乌令禅:“……”
乌令禅已经开始往外吐幽魂了。
等荀谒换了新的墨锭磨好墨端过来,辟寒台一阵寒风刮了进来。
伏舆挎着刀转瞬即至。
尘君座下第一杀神身着一袭干练的黑色劲装,肩上松垮裹着雪白披风,长刀背至腰后,剑鞘还在滴答往下落着血。
伏舆行礼:“尘君,幸不辱命。”
说罢,她抬手一挥,袖中浮现几道流光,砰砰砰几个浑身魔气的人踉跄着滚到地上。
几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双眸赤红瞪着伏舆,解除束缚的刹那下意识就要逃走。
尘赦坐在那漫不经心地把玩墨锭,羽睫动都未动。
砰砰砰。
伏舆并未出刀,赤手空拳将几人再次打回来。
尘赦淡淡道:“……你们谁去过枉了茔血海?”
被伏舆踩在脚下的魔修冷笑了声:“怎么,尘君改了主意,也想要入血海修行不成?”
伏舆眉梢一挑,脚下一用力。
砰的一声。
魔修的脑袋直接被她踩碎,红与白溅了一地。
被儆的几只猴浑身一哆嗦,悚然看去。
伏舆又抓了个人,踩着他的头贴在地上:“尘君脾气好,我可不一样——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魔修瑟瑟发抖,奋力抬眼看她:“你们……”
伏舆又是一踩。
这次不光魔修,连荀谒尘赦都看向她。
伏舆解释:“他长得太丑了。”
众人:“……”
连杀两个,还活着的魔修几乎崩溃了,嘶吼着道:“魔炁有什么不好?你无法用魔炁修行就要斩断我们的后路吗?!”
“好?”尘赦终于开口了,他温和地说,“你可照过镜子看看自己还有人样吗?”
“人样?”魔修大概知晓死期将至,反倒不挣扎了,冷冷地说,“尘君光鲜亮丽,囚禁老魔君坐这新君之位,谁人不称赞您一句人模狗样。就算皮囊再像人,也只是不伦不类的……”
砰。
伏舆不耐地将尸身踢到一边,回头看了看四周,似乎疑惑什么。
尘赦被谩骂也不动怒,对着唯一一个活着的魔修道:“我只问一次,通往枉了茔血海的缝隙到底是被谁打开的?”
那魔修死死咬着牙不肯回答,可诡异的是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操控,嘴竟然控制不住地说出来。
“……是,是江长老,他同枉了茔的一只大魔交好……”
荀谒脸色一变:“交好?枉了茔有生出神志的大魔?!”
“是。”
伏舆倒是来了兴致:“尘君,我这就去枉了茔把那大魔擒来吧。”
尘赦没回答,又问:“江争流拉拢乌困困,目的是什么?”
魔修迷茫:“江长老说困困少君是祖灵选中之人,大魔想得到他身上的……”
尘赦捏着墨锭的手一顿。
祖灵?
“什么?”
“……鱼……”
魔修在尘赦的「诛心」下,无法抗拒要说出实话。
可刚说出一个字,他像是被下了什么蛊,眼睛骤然满瞳,丹田中一股紫雾瞬间炸开。
轰——!
魔修吸纳魔炁,陡然化为一只庞大的魔兽,满瞳猩红戾气,好似已没了神志,只知杀戮。
“吼!”
乌令禅的灵体变成墨锭,被捏在手上分不出什么具体部位,不过小命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太可怕,他差点吓哭了。
尘赦和魔修说的话他没怎么听懂,乍一听到这动静,乌令禅迷迷瞪瞪看过去,差点蹦起来。
怎么忽然有魔兽?!
凶兽獠牙大张,狰狞地朝着尘赦扑来。
尘赦拢着墨锭起身,姿态儒雅地抬起手,宽袖被罡风吹得胡乱拂动。
和小山似的凶兽对比,明明看着如蝼蚁,可魔兽扑到面门的刹那却像是撞到无法撼动的高山。
魔兽一僵,悚然看去。
尘赦靛青裾袍在风中翻飞,轻轻睁开了眼。
在羽睫动起来的刹那,眼上好似封印般的朱红符纹悄无声息的消失。
乌令禅这个角度并看不到尘赦的眼睛,却能瞧见魔兽眼底的恐惧更甚。
尘赦面容泛着悲悯,五指一动。
“回归血海吧。”
轰。
魔兽还没反应过来,身躯陡然化为无数纷纷扬扬的竹叶,飘然落下。
乌令禅愣怔望着。
灵力散去,朱红的符纹再次爬上尘赦双眼。
荀谒熟练地清理辟寒台:“……并没有丝毫传送灵力波动,尘君,这人都杀光了也不见人来救,江争流不会又有其他歹毒的计谋吧?”
尘赦摩挲着墨锭,重新坐回去,淡淡道:“不着急。”
今日诸事不宜,乌令禅艰难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是先逃走再说。
忽地,玄香短促地道:“令禅,我灵力支撑不住了。”
“嗯嗯。”乌令禅突然反应过来,“……嗯?!”
玄香:“将那两颗内丹给我!”
乌令禅赶紧要拿给他。
……可不知尘赦是不是故意的,没等乌令禅动,忽然揪起墨锭上的流苏穗子轻轻甩了甩。
乌令禅倒吊着头晃悠,差点吐他一身。
伏舆将长刀插回后颈脊椎,瞧见尘赦的动作:“尘君,这墨锭有什么稀奇之处吗?”
尘赦笑了,并未回答。
乌令禅一边晕晕乎乎一边还在挣扎着去给玄香拿储物空间的内丹。
忽地,好不容易到手的内丹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凌空掉落,啪嗒一声从尘赦的膝盖上一路滚了下去。
伏舆:“?”
玄香:“我尽力了,你自求多福。”
下一瞬,墨锭上的伪装灵力潮水似的退去,一眨眼的功夫乌令禅就化为人形,像是串铃铛叮叮当当地横落在尘赦腿上。
乌令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