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长兄尘赦(2 / 2)

乌令禅挑眉。

方才那魔音……琴音是尘赦所奏?

琴音有震慑敌人的威力,反正一音拨来,满室吵闹彻底停歇,连方才嚣张的二长老也像是被掐住脖子的老鹅,不敢吱声。

尘赦问:“枉了茔兽潮被封印数千年,早在父亲在位时便时常有大魔试图破封印,如今昆拂大乱,二长老的意思是我不详,这才招来灾祸?”

昆拂墟本有十七域长老,如今被尘赦宰年猪似的一年杀几个,如今只剩下寥寥七位。

这七人或是畏畏缩缩怂如鹌鹑,一见尘君就噗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

或是双耳不闻窗外事,闷头闭关,完全不成气候;

或是底蕴庞大,梗着脖子和尘赦艰难抗衡。

显然,二长老属于后者。

他艰难撑着手杖站起身,颇有种一头撞死的刚烈:“我只是就事论事,血统一说……”

荀谒听不得这俩字:“放肆!什么狗屁倒灶的血统?!苴符君当年也是杀出来的魔君之位,怎么到了尘君却要讲究血统纯不纯正?想死就直说,别闹这一出,你真当我们尘君是什么好人不成?”

尘赦:“……”

二长老并不理会荀谒的愤怒,转身拉乌令禅下水:“少君,您说呢?”

乌令禅:“……”

说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屏风后,尘赦又在弹魔音。

乌令禅被搅和得脑袋疼,对上众人或期盼或愤怒的眼神,记起江争流方才说的话。

强者为尊……

正是用到他的好时候。

看这架势,这些长老分明是不愿尘赦继位,这才闹了这么一通。

江争流给乌令禅使了个眼色。

乌令禅郑重其事地点头。

懂了。

“新君之位……”乌令禅磕磕绊绊地说,“强者厉害,长兄最,佳。”

琴音倏地一停。

满室都在等待乌令禅的“但是”。

乌令禅没有但是。

……还好奇为何没人接话。

辟寒台一阵死寂,察觉到乌令禅说完了,众人脸色微微扭曲了下,连一向算无遗策的江争流也面露错愕。

荀谒眉梢一扬,察觉到辟寒台早已开启的杀阵在缓慢消失,唇角一撇。

这小少君蠢得要命,稀里糊涂被江争流他们推出来当刀使,本来以为说不上几句就会被这头顶的杀阵给挫骨扬灰。

没想到阵法都发动了,临门一脚这人突然长脑子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缓的笑声。

端坐案边的男人终于起身,高大身影倒映在竹枫相衬的水墨屏风上,迈步而出。

乌令禅循声望去,微微一愣。

天幕幽蓝,仿佛倒映烟雨青山,尘赦一袭靛青长袍,上方绣着乌令禅并不懂的纹样,如同活物般在暗纹中爬行。

最奇特的是他的脸。

尘赦闭着眸,浓密的睫垂着,从眼皮到面颊上方有朱红色的繁琐符纹,像是个封印般困住他的眼,邪嵬诡谲。

乌令禅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只呆呆盯着眼上的符纹看。

倏地。

那符纹宛如活物般,一点朱砂轻轻往下一动。

……像是“看”了他一眼。

乌令禅吓了一跳。

尘赦怎么是个瞎子?年幼时他也这样吗?

不记得了。

尘赦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三头六臂凶神恶煞,相反他气度儒雅过了头,长身鹤立,像是哪个名门正派照着古书养出来的谦谦君子。

乌令禅眨了眨眼。

尘赦虽瞎,但不知怎么准确无误朝着乌令禅的方向一伸手,姿态雍容带着贵气:“……,来。”

乌令禅面露迷茫。

尘赦似乎说了一个叠词,他听不太懂,估摸着是“弟弟”。

记忆中好像也有人用相同的姿势、语调唤他。

乌令禅不怕他,也没看到其他长老面露惊惧的阻止,一袭红枫金袖袍翻飞,如同幼时般翩然跑到尘赦身边。

离得近了,乌令禅才发现尘赦好像过分高大。

他已十六岁,在同龄人中已算高挑,可走到尘赦面前却堪堪到其肩膀,得仰着头看他。

尘赦垂头,眸瞳微动,似乎在用无形的东西“看”他,语调带着笑,哄孩子似的。

“还记得我吗?”

乌令禅摇摇头,又犹豫着点点头,掐了两根手指比了比:“就记得一点点。”

“那记得叫我什么吗?”

“记得,阿兄。”

听到这个只有孩子才会叫的称呼,尘赦羽睫微动,好一会才笑起来,伸手轻轻抚摸乌令禅柔软乌黑的发。

“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