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跪下吧(2 / 2)

江争流面露欣慰之色,见少君面色苍白,用帕子浸着琼浆液为他擦拭肩膀还未彻底愈合的伤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焦急的阻拦声。

“站住!”

“哎呀这儿不能进!”

“荀大人止步!”

江争流眉间闪现一抹不耐。

伴随着一声踹门声,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江长老,听闻小少君醒了,尘君特命我前来带少君往辟寒台一叙。”

江争流将乌令禅肩上的衣袍穿好,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少君还伤着,不宜起身。”

乌令禅好奇地看去。

寒霜风雪呼啸着卷了进来,来人身形高大魁梧,玄色劲衣上落满雪,吊儿郎当地倚靠在门框上,笑眯眯的。

“小少君受伤这么重,连这一桶千年琼浆液也无法治好,如此金尊玉贵,更得去辟寒台寻医师来好好诊治。”

江争流冷笑:“这就不劳烦荀大人担忧了。”

荀谒哈哈大笑,扣着铁铸玄甲的手腕微微一璇,伴随着钢铁碰撞的吱呀声,硬生生从凌乱风雪中拔出一把长刀。

“既如此,那我只能亲自请少君了。”

江争流脸色一变。

没等他呵斥,乌令禅聪明地听懂了这个“请”字,好奇接口:“请我?请不该卑躬屈膝跪在地上求我吗,你为何动刀?”

难道这是魔族请人的习俗?

荀谒:“?”

荀谒不耐地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倏地一怔。

堪称简陋的屋舍内,乌令禅已从榻上起身,肩上草草披着件金枫锈暗纹的红袍,乌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一阵风好似都能将他吹趴下。

——是整个昆拂墟从未见过的昳丽和……孱弱。

荀谒罕见被这张脸惊得愣了下神,很快清醒,似笑非笑道:“依少君之见,我该如何请?”

乌令禅点了点下巴:“跪下吧。”

荀谒:“?”

江争流脸色难看,听到这话也呆愣住了。

荀谒自幼跟随尘赦,身份尊贵,险恶的枉了茔兽潮众也能杀个七进七出毫发无损,还从未被人如此冒犯过,愣了半天,直接气笑了。

他阴恻恻盯着乌令禅:“少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随着乌令禅脖颈的印越来越烫,连那双眼瞳也化为猩红,“你跪下,请我,我就去。”

荀谒:“……”

连江争流也被吓到了,赶忙走到乌令禅身边,省得荀谒恼羞成怒直接拔刀将人砍了。

“少君,他是尘君座下第二红人,性子怪得很,还是少挑衅为好。”

乌令禅狐疑看他。

他哪里挑衅了?

荀谒狞笑了声,立刻就要砍了这个不明白自己是何处境的小兔崽子。

才刚动,脖颈处倏地闪现一抹红光。

似乎有人给他传了道音。

荀谒脸色一变,瞪着眼睛半天,竟真的单膝下跪,将长刀横在膝上,垂首行礼。

——那是个臣服的大礼。

“少君恕罪,属下恭请少君前去辟寒台。”

江争流轻轻吸了一口气。

偏偏乌令禅根本没有“挑衅”的自觉,满意极了:“这样才叫请,起来吧。”

满室魔修噤若寒蝉。

乌令禅身负魔墟纯正血统的「乌」字印,乃少君之尊,的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如今上任魔君重伤闭关,就算少君归来,也只是看着身份尊贵,实则生杀大权皆掌控在尘赦手中。

就这种朝不保夕的处境,他竟还敢摆出这等姿态,让尘赦的属下跪着行大礼。

……真不怕死吗?

江争流缓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心中失笑。

刚回魔墟就借着荀谒,给了尘赦好大一个下马威。

这位小少君不容小觑。

***

大概担忧乌令禅被尘赦一刀宰了,江争流将人藏在昆拂墟主城最偏僻之地,御风都得半天才能到辟寒台。

乌令禅重伤初愈,血流太多终究伤了些根本,面容病白坐在大鸢上,宽袖裾袍凌乱飞舞,垂头注视着下方。

昆拂墟主城沿途皆是丹枫。

三五成群的魔修四处巡逻,身上气势骇人,估摸着皆在元婴期之上,且身上各个都带着奇怪的符纹。

乌令禅歪头看着,又回头看了看荀谒脖颈符纹:“你们身上的,都是什么字呀?”

荀谒翻了个白眼,心想连字都不认识吗蠢货。

“我等效忠尘君,符纹不是字,是「尘」印。”

乌令禅恍然大悟:“那日后,有人效忠我,是不是也会,在脸上画「乌」印呀?”

等他有了手下,岂不是能带着人打回霄雿峰报仇雪恨啦?

江争流眼皮一跳。

唯有魔君方可有君印。

少君果然野心极大,刚回魔墟,不用他游说,就开始惦记着夺回魔君之位。

荀谒“哈”了声,突然就释怀了。

荀大人对将死之人做出了极大的包容,甚至微笑起来:“自是如此啊少君,您真是位聪明的少君。”

乌令禅喜欢夸赞,谦虚地说:“是的。”

荀谒见他还有脸应,心中冷笑。

尘君一向厌恶蠢人,像这么蠢的倒是不常见,等见了尘君恐怕说不到两句话就得血溅当场。

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