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鲜卑雄主 铩羽而归(2 / 2)

轲比能缓缓转过身,寒风掀起他的貂裘,露出眼底深深的疲惫。这一战像是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不过数日,眼角的皱纹竟深了许多,仿佛一夕间老了十岁。他抬手按在阿古达的肩上,掌心的粗糙磨过儿子年轻的铠甲:“阿古达,我亲爱的儿子,你记住——草原上没有永远的王,更没有牢不可破的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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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地平线,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这也是我们鲜卑人,为什么总在汉人边境打转,却永远成不了他们那样的气候。汉人有家园,有家国,他们的刀是为了守护一块土地;而我们只有部落,只有各自的算计,刀光里永远藏着自己的小九九。”

阿古达攥紧了腰间的弯刀,听父亲继续说道:“三十万大军从草原出发时,何等声势?如今呢?连慕容部加起来,剩下不到十万人。慕容雪魄手里握着五万骑兵,早已能与我们分庭抗礼。他在草原上的根基或许还浅,可你别忘了——左右谷蠡王、左贤王都折在了西凉,连带着那些能征善战的大将,一个都没回来。”

轲比能的青铜权杖重重顿在雪地里,溅起一片冰碴:“这是对鲜卑王权最致命的一击。回到草原后,第一桩事便是防着慕容雪魄。新的左贤王、谷蠡王还没推选出来,他若趁机吞并那些群龙无首的部落,我们怕是免不了要先与他刀兵相向。”

“此次虽说是全身而退,实则败得彻底。”他望着阴沉的天空,声音里满是无力,“当年檀石槐之后,鲜卑四分五裂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才再聚起这股势力,经此一役……怕是又要回到各自为战的老路了。”

阿古达眉头紧锁,望着父亲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不解地追问:“父亲,既然如此,我们当初为何非要入侵大汉?您刚一统鲜卑时,咱们部落丰衣足食,草原上最好的水草都由我们支配,何必去碰这钉子,落得如今损兵折将的下场?”

“糊涂!”轲比能气得扬起青铜权杖,轻轻敲在阿古达的头盔上,杖首的兽牙硌得人发疼,“为父对你寄予厚望,你竟连这层道理都看不透!”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南方被风雪笼罩的地平线:“汉人四分五裂,诸侯争霸,可我们大鲜卑就真的固若金汤了?你且看看身边——哪个部落的首领不是揣着狼子野心?为父能坐上这大单于的宝座,靠的是左贤王倾力支持,可你以为其他部落会甘心臣服?”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两人脸上,轲比能的声音陡然拔高:“草原上的部落,每日都在互相征伐。若不把这股子内斗的戾气引向外面,用汉人的土地和财货安抚各部,不出三年,部落间的血仇就会烧起来!到时候你杀我、我吞你,大鲜卑的王座迟早要塌!”

他缓了缓语气,杖尖在雪地里划出深深的沟壑:“此次虽败,可草原上如今群龙无首,无非一个慕容雪魄跳得欢。为父能一统鲜卑一次,就能再压服一次叛乱,他还没那个胆子轻举妄动。”

最后,他按住阿古达的肩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记住,草原的法则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我们是头狼,若不能带着狼群找到新的草场,等部落困于饥寒,只会先自相残杀。只有时刻磨利爪牙,向外扩张,这头鲜卑巨狼才能活下去——这便是我为何要挥师南下的道理。”

阿古达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忽然明白那骤然添上的白发里,藏着多少对鲜卑未来的忧虑。风雪掠过两人之间,将轲比能的叹息撕成碎片,散在茫茫雪原上——那是一个王者对即将分崩离析的王权,最无奈的悲鸣。

马超的银枪斜倚在肩头,枪尖凝结的冰碴随着马蹄颠簸簌簌坠落。身后铁链拖曳的声响在雪原上格外刺耳,数千鲜卑俘虏被绳索串成绵长的队伍,冻裂的嘴唇里溢出绝望的呜咽——他们不知道,前方那座被战火熏黑了城墙的城池,正等着用他们的痛苦来舔舐伤痕。

武威城外的雪地上,早已站满了迎接的人群。马岱身披染血的甲胄,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见到马超的身影便大步迎上来,抱拳时铁护手重重相撞:“兄长!”他声音沙哑,眼底是连日死守的疲惫,却难掩重逢的激动。

成宫英拄着拐杖站在马岱身侧,花白的胡须上凝着霜,身后跟着栆祉等文臣,他们的官袍都带着硝烟味,却依旧挺直了脊梁。而更让马超心头一沉的,是他们身后环伺的人群——大多是头发斑白的老者、面黄肌瘦的妇人,还有些半大的孩子,手里攥着断矛、石块,或是锈迹斑斑的菜刀。那些本该在战场上冲锋的青壮,此刻要么躺在城内的伤兵营,要么已化作城墙下的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