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本由美走后,座位上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松田阵平率先撕开沉默的口子:“今天下班后,去酒吧吗?”
“他工作的那家酒吧?”萩原研二没有点名对方的名字,但松田阵平知道他说的是谁。
“嗯。”
萩原研二沉默须臾:“好吧,刚好也可以听听他的建议。”
*
“我还以为你早和你的梦中女友分手了。”
酒吧吧台,降谷零穿着修身的酒保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黑边眼镜。不锈钢调酒杯泛起冰冷的光泽,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今明两天都是工作日,酒吧里几乎没有人。
降谷零把调制好的蓝色鸡尾酒搁到萩原研二面前:“您的‘初恋女友’。”
萩原研二的尾音像被拉长的橡皮筋,在吧台暖黄的光晕里晃出涟漪。他指尖敲了敲杯壁:“真过分,我点的明明是‘莫吉托’,你这样可是会被我投诉的哦。”
“不行哦客人,这会害我被扣奖金的。”降谷零微笑地说着不走心的话。
拿着三份工资的男人才不会在意酒吧发放的少得可怜的奖金。
松田阵平单手托腮,懒懒出声:“活该。”
很难说得清他到底是在骂谁,也可能两边都在骂。
警校时期朝夕相处的另外四个人都知道林见月的事,也曾干预过。
谁都不想自家好兄弟和一个梦里的女人谈恋爱,这听上去跟被鬼蒙眼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这个兄弟还是个应该遵循唯物主义的警察。
但他们尊重萩原研二的选择。
而且他们还依托林见月的情报完成了自救,某种意义上也算欠了林见月一份情。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们居然能谈这么久。
萩原研二指尖抵着杯底转了半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不同于记忆中的酸甜口感,降谷零为他特调的鸡尾酒入口绵密。液体漫过舌尖时,酒精的辛辣混着青柠皮的清苦,像团被冰水浸过的丝绸。
像他和林见月的第一次接吻。萩原研二没由来地想到。
柔软,笨拙,过分紧张,她的犬齿甚至刮疼了他的舌头。
萩原研二盯着玻璃杯上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身影,专注且苦恼地陷入沉思。良久,他才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完全被甩了呢,我可能真的该放弃了。”
萩原研二放下酒杯——明天还要工作,哪怕一杯鸡尾酒不足以麻醉他的意识,他也会克制地控制好酒量。
"和梦里的人谈恋爱……我大概会成为警视厅年度最佳笑料。"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尾音却被吧台后面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斩断。
降谷零随意地瞥了眼短信内容,脸色骤变,视线也牢牢钉在手机屏幕上。
坐在吧台前的两位爆处组精英也沉下脸来,压低音量正色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确定,”降谷零边说边开始脱手套,“我得立刻回公安部一趟。”
说罢,他不给萩、松二人开口的机会,拎起柜子底下的风衣,脚下生风,一溜烟消失在两人视野里。
降谷零一走,偌大的酒吧就只剩两位坐在吧台前的警官,和远处坐着聊天的几个招待生。
见降谷零离开,其中一位招待生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拐进吧台里充当起酒保的角色。
“抱歉,刚才那位酒保临时有事,接下来会由我继续为二位服务。”
松田阵平瞥了眼对方陌生的脸,好奇道:“安室先生这样丢下工作就跑,不会被开除吗?”
新酒保脸色微妙了一瞬,努力维持微笑,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嫉妒:“没办法,安室先生是我们酒吧的招牌。不管是稀有的混血面孔还是精湛的调酒水平,都能吸引到源源不断的美酒品鉴者。”
松田阵平抬了抬眼,没有说话。
*
白色马自达的真皮座椅上,降谷零的指节捏紧方向盘,骨节泛出冷白。
风见裕也的声音顺着蓝牙耳机钻入耳道,降谷零瞳孔骤然收缩,金色的发在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大概知道萩原研二传闻中的“女朋友”的消息了。
但比起告知萩原研二,他还有更紧急的事必须处理。
降谷零烦躁地啧了一声,将油门踩到底。白色马自达猎豹般窜行在无人的公路上,月色洒落,在车身晕开一层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