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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义关系 喝豆奶的狼 22390 字 23天前

当初也没说违约亲嘴啊?

不是?

他怎么又被亲了?

什么关系啊他和江崇礼能亲两次嘴?

就离谱!

林序南懊恼地咬了口后槽牙, 五官都恨不得拧巴在一起。

他有病吗为什么不把人推开?

搞的就跟他很随便谁都能亲一样。

他越是回忆越是复盘,就越觉得自己被亲了之后就跟中了邪一样,哪哪都不对劲。

竟然觉得……还不错?

林序南在一片黑暗中摸摸嘴唇,觉得自己要碎了。

分明提醒过江崇礼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但却允许这个吻的发生?

这算什么?监守自盗?知而故犯?

那他之前不就是个笑话。

手机震了一下,是江崇礼发来的信息, 问他是不是到了。

林序南闭了下眼, 挺想无视过去。

但几分钟前江崇礼把他送到宿舍楼下, 自己如果不回复,这个人机估计会一直站那儿等消息刷新。

NA:嗯。

不知道说什么。

江崇礼:我回去了。

NA:嗯。

江崇礼:明天一起吃早饭。

林序南下意识还想回个“嗯”, 但及时收住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拒绝, 但又觉得此刻拒绝实在太过刻意。

不过总有好消息,最起码人给哄好了。

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林序南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叹了一次又一次, 这么纠结来纠结去,磨蹭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江崇礼又发来信息。

江崇礼:我睡了。

江崇礼:晚安。

翌日, 江崇礼如约而至。

林序南在卫生间刷牙,是阮知文开的宿舍门。

他听见声响,满嘴泡沫地从阳台探了个头。

江崇礼站在他的桌边,垂眸盯了片刻,伸手拿了个东西,走向林序南。

不知道为什么,林序南总觉得嘴里的薄荷牙膏有点突兀。

他偏了下脸,错开对方的视线,躬身把泡沫吐出去。

“可以检查吗?”江崇礼问。

林序南才看清对方拿的是他的手机。

昨天刚说的话,今天不可能不认账。

林序南“嗯”了一声:“密码0422。”

他不担心江崇礼乱翻其他,手机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等林序南洗漱完毕,江崇礼也检查完了。

两人提前离开,去食堂吃了早饭。

因为昨晚的唐突,林序南一整天都很别扭。

江崇礼说话时他会不自觉往对方的嘴上看,虽然反应过来很快就移开了目光,但是片刻后他还是会继续往嘴上看。

这么冷冰冰的人,嘴巴却是暖的。

林序南想完了又觉得自己神经。

嘴不暖的是死人。

一上午时间,他东想西想,脑子像坐了场过山车,书统共没看多少。

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进入考试周,虽然林序南也不至于挂科,但临时抱不上佛脚还是挺让人糟心的。

他决定不和江崇礼一起去图书馆了。

江崇礼发信息问:为什么。

林序南临时瞎编了一个借口:蒋辰找我一起。

片刻后,寝室里的蒋辰突然爆炸:“林序南你跟江神乱说什么?”

林序南:“……”

都会打小报告了。

江崇礼:你要去找张子尧。

NA:……

NA:你过来,我给你一榔头。

江崇礼:好的。

林序南无语地闭上眼,关掉手机。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蒋辰问,“我什么时候找你一起复习专业课了?”

“之前,”林序南提醒他,“你说建筑系也有,要看江崇礼的标的重点。”

蒋辰想起来了:“所以呢,你给哥们搞到了?”

“见者有份,”阮知文也凑上来,“加上锦安的。”

林序南:“……一起,你们自己找他要。”

没办法分开那就不要独处,排除掉陷入热恋期整天跟他女朋友黏在一起的徐锦安,林序南寝室三人加上江崇礼正好把图书馆的四人桌全部坐满。

虽然在这种场合江崇礼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但自己人多心安,总是要好一点。

就是有事没事,还是忍不住斜过目光,看向身边的江崇礼。

看得次数多了,偶尔对上目光,林序南又很快瞥开,抬手遮掩半个脸颊,装模作样地抓把头发。

一张草稿纸递过来,江崇礼的字工工整整:怎么了?

林序南把草稿纸“嗖”的一下抽过来,闷头自己用。

坐对面的蒋辰单手托腮直盯着他,林序南报以疑惑的目光。

蒋辰用食指点点自己的脸,林序南这才发现他的脑袋有点烫。

“……”

这习没法学了。

好不容易熬到一月下旬,京大各个院校陆陆续续进入了考试周。

林序南的建保专业考试时间排得比较靠前,三天就把所有的科目都考完了。

江崇礼的建筑系稍微靠后一点,要拖到第五天。

林序南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本来打算考完试就走。

但订票那天他又偏偏听见徐锦安在和他女朋友打电话。

什么“你走好早,都不等等我吗”,什么“舍不得你,迟几天再走吧”,什么“寒假两个月见不着,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原本挺正常一人,只要一挨着他女朋友,说话声音都恨不得一句话里八个高音。

林序南面无表情地听完,发现还有人比他更崩溃。

蒋辰一本正经地转过脸:“兄弟,不要成为女人的玩物。”

徐锦安比他还严肃:“不,我就要当女人的玩物。”

蒋辰又对林序南说:“我觉得我还是更容易接受咱们基佬。”

林序南嫌弃地一皱眉:“我跟你不是‘咱们’。”

“你什么时候回家?”蒋辰问,“你一个回去吗?还是跟朋友一起?”

林序南一听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屁:“你不会自己去问吗?”

“他怎么问?”阮知文有点迷茫。

“直接问,”林序南说,“这么怂怎么追人?”

阮知文惊讶地张大嘴巴,在林序南疑惑的目光中又缓缓闭上。

蒋辰反应过来,骂道:“死矮子你以为我问的是谁?”

阮知文默默地把身子转了回去。

林序南心里一咯噔。

他都忘了还个张子尧。

“我迟个三四天回家,”徐锦安说,“你要留的话就一起,刚好搭个伴。”

“我……”林序南顿了顿,“我还没想好。”

“江神一个人住吧,你不陪陪他?”

“……再说。”

这一再说就拖到了考试前。

林序南在复习的空挡打开抢票软件,发现第三天的票已经被抢完了。

他叹了口气,想着要不然就留两天?

但留这两天干什么呢?

打游戏?

不行,不能再去江崇礼家了……

林序南抿了下唇。

可江崇礼寒假就一个人住?

他那个性子,应该会无聊吧。

徐锦安留在学校,要不让他和江崇礼搭个伴?

不对,他脑子有病吗?

林序南心烦意乱,想去问问江崇礼的意思。

可惜还没想好怎么问出口,久违的头像突然跳到了聊天界面的最上方。

林序南只是扫过去一眼,只觉心脏猛地一跳,像是突然的心悸,虽然不严重,但片刻后才缓过来。

张子尧自元旦那天加回来后,第一次给他发信息。

张子尧:考完试一起回去?

张子尧:你订票了吗?

很普通的询问,就像他们高中时那样,什么都没发生。

只要林序南想,他就可以和张子尧一起坐上回淮城的高铁,说不定还能一起吃一顿饭,掩耳盗铃般在寒假和老朋友一起玩玩闹闹。

就像以前那样。

这条老路林序南走了无数次。

有点累,这次不想走了。

林序南退出张子尧的对话框。

他点进抢票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那50%的成功概率,付了款。

如果抢到就早点走,如果没抢到,住一天也是住,住一星期也是住,再订票就不急了。

然而,当他付款后不到半分钟,屏幕上方弹出抢票成功的消息。

林序南:“……”

他点进详情,是考完最后一门两个小时后的车次。

还没告诉江崇礼。

这要怎么告诉?

林序南又想到徐锦安和他女朋友打电话说的那些,越想越愧疚。

然而这么愧疚着愧疚着,都犹豫着要不要把票退了,却又突然醒悟。

徐锦安和他女朋友,人家那是正正经经的情侣关系。

自己和江崇礼是什么?不正经的合约关系,他们就不能放一起比较。

所以自己也没做错。

林序南腰板又硬了回来。

他把车票截图,却在发给江崇礼时迟迟没点出去。

如果对方问为什么回去这么早,要这么说?

说“不想和张子尧一起”?可提到这个名字江崇礼又得应激。

思来想去,还是等等,万一改签了呢?也说不定。

直到一月二十三,考试第一天。

林序南和江崇礼两个院错开时间,只在午饭时见了一面。

蒋辰一个大漏勺,一张嘴就把林序南后天回家的事吐露了出来。

江崇礼动作一顿,把夹起来的米饭又放了回去。

“这么早?”

蒋辰腮帮鼓鼓的,还在情况外:“你不知道啊?”

江崇礼淡淡道:“不知道。”

林序南给自己找补:“昨天刚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江崇礼:“昨天为什么不告诉?”

林序南咽下嘴里的饭:“……忘了。”

见对话没再继续,蒋辰出声企图调节气氛:“没事江神,有我呢,我订票定迟了,都没买到后天的票。”

林序南:“。”

阮知文:“……”

“你可以抢票啊,和南南一样,”徐锦安力挽狂澜,“昨天南南还在寝室群里发抢票助力呢。”

“我抢了啊,”蒋辰继续说,“回家的票我抢了两天都没抢到,我靠,你抢到了?”

林序南强装镇定:“可能碰巧有人退票。”

吃完饭,一行人往寝室走。

林序南点开群文件确定下午考试的时间,突然他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脚步继而放缓了下来,他和江崇礼落在了后面。

“几点时候的车?”江崇礼问。

林序南退出文件,点开购票信息:“呃……下午五点。”

他们系最后一门考试是下午的上半场,三点结束。

江崇礼则是下那场,考到六点。

“我让小王送你。”江崇礼说。

“不用,”林序南抬手揉了下鼻子,“我和同学约好了拼车去。”

江崇礼说:“可以一起送过去。”

“真不用,”林序南只觉得心里愧疚堆积,压得他浑身难受,“你让王哥歇歇吧。”

被连续拒绝,江崇礼没再坚持。

他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覆下来,被正午金色的阳光一照,在下眼睑投出细细密密的阴影。

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序南心头微动。

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江崇礼偏过脸,虽然不解他的举动,但还是乖乖接下了手机。

“查岗,”林序南耸了下肩,有些无奈,“昨天张子尧发信息给我,找我一起回去,我不太想,就试着抢了后天的票,结果抢到了。”

江崇礼微微抬眉,虽然幅度很小,但林序南察觉到了对方的开心。

他的喉结一滚,收回目光看向前方,硬生生把后面的“如果你不高兴,那我迟点走也行”给咽了下去。

江崇礼检查片刻,删掉张子尧的对话框,把手机还给林序南。

“后天让小王送你。”江崇礼说。

林序南还在坚持:“不——”

他的话一顿。

手机放在掌心的同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林序南的小指被江崇礼勾了一下。

午休的时间点,路上人来人往,蒋辰和阮知文还在前面吵架,叽叽喳喳的,所有声音都像在贴着他的耳朵。

林序南猛地蜷了下手指,飞速把手机装进兜里。

“……知道了。”

第27章 第 27 章 “江神,”林序南轻咳一……

林序南走的时候江崇礼没能送他, 但小王来了,特地开了辆比较低调的奥迪A8。

和林序南一起拼车的同学愕然:“林序南,这是你叫的滴滴?”

“是我, ”小王反应极快,“乘客好, 手机尾号多少?”

林序南:“……”

到了地方,小王不忘让他给个好评。

林序南嘴角都快抽烂了,他同学还发了个朋友圈:我靠, 今天滴滴打到了顶配的A8!

林序南给江崇礼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到了,对方正在考试, 没有立刻回复。

说起来,江崇礼不立刻回他信息还是挺少见的……不对,就没见过。

林序南蹭了下鼻尖,感觉自己还在意这个,挺矫情。

“林序南,”坐他旁边的同学用手肘捅捅他, “我有个朋友不信刚才那个是滴滴, 你把订单截图给我, 我吓死他。”

“你没发现我没收你转账吗?”林序南怀着沉重的心情收起手机,“不是滴滴, 是江崇礼家的车。”

同学:“……”

道心破碎。

林序南的高铁比同学早, 他先进了站,上车后又在家庭群里发了个消息。

陈齐武拍了张李卉在厨房做饭的视频,十几秒, 说从中午就开始忙活了。

中途他小妹妹的半颗脑袋也挤进镜头,奶里奶气地问:“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序南发语音过去:哥哥晚上七点就到啦,给你带了好吃的。

很快, 李卉的语音发过来:别是糖,她一嘴虫牙,不能吃糖。

林序南笑了:是糕点,挺好吃的,她不能吃你和陈叔吃。

车开了,五点出头。

林序南定了个六点的闹钟,靠着座位眯了会儿。

考试周还是有点熬人,他这几天也累了,这么一眯竟然眯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闹钟还没响,反而是一连几条信息把他叫醒了。

江崇礼:考完了。

江崇礼:到哪了?

江崇礼:吃晚饭了吗?

林序南眯缝着眼,看了眼时间,才五点三十七。

NA:你不是在考试吗?

江崇礼:可以提前半小时交卷。

NA:……?

NA:你提前交卷干什么?

江崇礼:回你信息。

林序南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说“急什么,信息有什么好回的?”

但话都打出来了,却半天没发出去。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或者说,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

林序南抬手抵住自己下巴,指尖压住想往上提的唇角。

心脏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连带着整个胸腔都暖胀暖胀的。

他有点想笑,觉得江崇礼矫情,又郁闷自己竟然吃这套。

理智地说不能这样,但还是没办法抑制那些酸酸胀胀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林序南把输入框里的信息删除,重新编辑发过去。

NA:恋爱脑-

到达淮城已经是晚上七点,陈齐武开车过来接的他。

陈乐桃坐在后排,隔着老远就“哥哥哥哥”地喊。

林序南上车喊了声叔,然后把妹妹抱腿上坐着。

四五岁的小丫头最是粘人的时候,小短胳膊一伸搂住林序南的脖颈,黏黏糊糊抱了一路回家。

李卉已经把饭菜摆上餐桌,一家四口在一起吃了顿晚饭。

晚上洗完澡,他在桌前坐下,给江崇礼回信息。

建筑系明天还有考试,林序南没聊太多,让对方早早就睡了。

关掉手机,他盯着台灯边摆着的高中篮球赛的奖牌发呆。

眼睛睁久了有点酸涩,林序南微微侧开目光,把奖牌拿下来,放进抽屉里。

他的房间没变,这么多年还是一样。

书柜上摆放着玩具模型、教辅资料,以及书本崭新的“高中必读课外书”。

林序南成绩不错,参加过一些竞赛,大部分都是和张子尧一起去的,所以他把获得的奖牌和证书都放进了有玻璃门的书柜里,便于保存。

可现在看着只觉得难受。

他花了点时间,把过去的那些有关张子尧的东西全都从可以看见的地方拿下来,装进置物箱推到床底下。

忙活完这么一通已经是深夜了。

林序南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再出来时发现他们家的客厅的电视背景墙后面正展览着他唯一一次闯进全国赛的优秀奖奖杯。

那次也是跟张子尧一起的。

他俩还特地坐车去外地参加的比赛,一起吃一起住了两三天才回来。

虽然最后只拿了个优秀奖,但已经足够让李卉自豪,把奖杯端到客厅,来一个人就给介绍一下。

林序南额角突突直跳,打算把这玩意儿也给塞床底下。

“哎哎哎你干什么?”李卉及时跑出来制止,“大半夜不睡觉,我还以为家里遭贼呢。”

林序南把奖杯取出来:“我给拿屋里了。”

“拿屋里干什么?”李卉把奖杯行林序南手上抢过来,又放回去,“就放这。”

林序南无语:“三年前的比赛了,放这干什么?”

李卉用手挡着奖杯,把林序南往他屋里推:“我喜欢看,你拿走了我别扭。赶紧睡吧,明天陪我去买年货。”-

李卉说让林序南陪着买年货,其实就是缺个劳动力。

林序南跟着自己老妈在菜市街逛了一圈,双手拎得满满当当,连掏手机的功夫都没有。

好不容易趁着对方在瓜子铺挤着买干货的时间,林序南牵着陈乐桃,在路边给她剥花生吃。

林序南拍了张照片发给江崇礼。

NA:[图片]

NA:我妹,可爱吧。

江崇礼应该还在考试。

等到终于买完回家,手机里已经堆了几条未读信息。

江崇礼:可爱。

江崇礼:你在哪里?

江崇礼:在干什么?

林序南正在和陈乐桃一起做幼儿园的手工作业,手上没空打字,就干脆直接拨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刚才跟我妈去街上买年货呢,才到家,帮我妹做叶子画。”

江崇礼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叶子画?”

“等会啊,”林序南放下手上的胶水,拿过手机,“江神你方便视频吗?”

“方便。”江崇礼说。

两边几乎是同时打开了摄像头。

软件默认开启的是前置摄像头,林序南先是看见自己的脸。

因为打光和拍摄角度问题,他被自己的大脑门吓了一跳,轻轻“卧槽”了一声,连忙切换到后置摄像头。

江崇礼那边自下而上的拍摄角度和林序南半斤八两,但对方硬是用脸撑住了整个画面,甚至林序南觉得江崇礼的下颌线还挺帅。

“在车里?”林序南问。

“嗯,回去吃饭。”江崇礼说。

他第一次打视频,没什么经验,刚才试探着按了一下,摄像头直接就开了。

林序南的脸一闪而过,他都没看清楚,以为又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开口:“我看不见你。”

林序南动作一顿。

他正把镜头怼着自己指间捏着一片黄色的银杏叶子,想解释一下什么是叶子画。

结果视频一开,江崇礼压根就不想听。

林序南耳尖有点热,不自在的搓着叶柄:“看我干什么?叶子画,喏,就这个。”

江崇礼有些失落,轻轻“嗯”了一声。

这真是……

林序南抬手搓搓耳朵,让陈乐桃先在客厅做着,自己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李卉在厨房里做午饭,陈齐武还没下班,他没关门,在卧室里能看见陈乐桃。

林序南对着穿衣镜把头发抓了抓,这才把手机摄像头反转过来。

他小声嘀咕:“看到了?有什么好看的。”

江崇礼又是“嗯”了一下:“好看。”

林序南不自在地舔了下唇缝。

他一时半会儿没理解江崇礼是说看他好看,还是他好看,或许这是一个意思,但他的脑子已经没办法区分了。

才一天不见,这人怎么油嘴滑舌起来了?

“江神,”林序南轻咳一声,“好好说话。”

江崇礼却只是盯着屏幕,不说话了。

林序南被盯得浑身难受。

正好此时,陈齐武下班回来了,林序南赶紧找借口挂断视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但刚才对方的视线却像是烙在了他的脑海里,江崇礼分明什么都没说,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林序南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失落。

而失落的原因就是自己——他回来得太早了。

或许他可以晚个几天再回来的,等江崇礼考完试也行,最起码过渡一下,而不是上一秒知道了,下一秒人就没了。

林序南为这事不得劲了几天。

等到江崇礼考完试,他俩轻车熟路地打开视频,林序南躺在床上,问他年怎么过。

“不知道。”江崇礼说。

这答案也不算太意料之外。

林序南小心翼翼地问:“不和你爸爸一起吗?”

江崇礼很轻地摇了下头,说话没什么表情:“他有新的家庭。”

林序南又问:“那、那你去医院吗?和妈妈一起。”

江崇礼的回答很干脆:“不去。”

省略掉了原因。

林序南觉得自己像在一片雷坑里来回地趟,小心谨慎地试探,结果轰隆隆炸了一片。

“阿姨和小王呢?”

“他们回家。”

“那你吃饭怎么办?”

“阿姨会提前准备好。”

“……”

林序南抿了下唇,江崇礼的寒假比他预计的还要凄惨。

“你就没有什么亲戚要走吗?”

“没有。”

“那你这两个月在家做什么?”

“不知道。”

“要不要来淮城?”

几乎是脱口而出,等到话说出去,林序南才反应过来。

而视频那头有问必答的江崇礼,却在这个问题抛出来后睫毛一颤,也沉默了。

“去哪都是去,”林序南硬着头皮,把这话补充完整,“来淮城吧,我带你玩。”

第28章 第 28 章 “我要去男朋友家过年,……

林序南要了江崇礼的身份证号, 交代他坐高铁过来。

又让他穿厚一点,最好是羽绒服,别天天穿大衣了, 那玩意儿在南方没用。

还有,除了换洗衣服什么都不用带, 到地方后在他们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一箱牛奶和一点水果就行。

江崇礼拿了纸笔一一记下,甚至问了超市的名称,以防自己去错地方。

“我到时候去车站接你, ”林序南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我妈和我叔很随和的,你别太当回事。”

江崇礼应下。

挂了电话,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

视线落在面前的纸张上,把刚才写的句子重新又看了一遍。

然后起身,去衣帽间拿出自己的行李箱,打开衣柜, 挑选衣服。

挑到一半, 他想了想, 又去了楼下,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后, 阿姨出来问他有什么需要。

江崇礼停下脚步, 沉默片刻才开口:“我要去男朋友家过年,应该准备什么?”

虽然大概已经猜到了,但从江崇礼嘴里真真切切听见“男朋友”这个词时, 阿姨还是愣了半天没吱声。

江崇礼很有耐心,在那里等着。

倒不是等她反应过来,而是等待时在想:这个问题的确难办, 阿姨都要想这么久。

足足五六分钟,阿姨缓过劲来,深吸一口气问:“是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吗?”

江崇礼微一点头。

阿姨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有点早了?”

江崇礼神情严肃:“是吗?”

“是啊,太早的话,嗯……其实也可以,只要你们稳定就好。”

江崇礼垂下目光,盯着地板想了一会儿:“不太稳定。”

阿姨心里咯噔一下:“那还是……还是迟点去比较好。”

“好的。”江崇礼说。

他点开手机,给林序南发信息,说自己迟点去。

林序南说你还定日子?我在这给你抢票呢,抢到哪天是哪天。

江崇礼回了个好的。

他收起手机,看向阿姨:“他定日子。”

阿姨面露惊讶,还以为经过自己刚才那一番苦口婆心后,江崇礼会等稳定一点再去,但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少爷竟然这么听对方的话,就连上门的日子都不是自己定的。

孩子是好孩子。

就是有点太傻了。

“所以要准备什么?”江崇礼回归正题。

阿姨心里想归想,但也不好明面上指指点点,便小心翼翼地追问道:“他的父母都在吗?”

江崇礼点头。

“知道你过年去?”

江崇礼又点头。

“那我们是、是、是男方……还是……男……方?”

阿姨的声音都有点飘,可能觉得说出来的话太离谱,说完自己都笑了。

当然,是笑中含泪的苦笑。

江崇礼就所知道的东西自行理解:“在南方。”

阿姨的脑子已经搅成一团浆糊,断章取义的听见两个字就顺着思路接着往下说:“如果是男方上门,父母都在,而且还是过年期间的话,第一见面是要好好准备。”

“可他说只要买牛奶和水果。”

“那就是客气客气,”阿姨想起自己儿子第一次去女方家里时准备的物件,一件一件开始数起来,“我们要拿出诚意,最起码得有烟有酒有茶叶,对方家里有长辈,还要给红包……”

“等等,”江崇礼打断她,“我去拿纸笔。”

另一边,林序南给江崇礼抢完票,这才起身去客厅和正在看电视的李卉说一声。

喊个同学回家住几天不是什么大事,换以前他直接带回来都行。

只不过这次江崇礼来的时间有点特殊,毕竟大过年的,还是要解释解释。

他没说太多,就说了这朋友父母离婚了一个人住,所以来找他玩。

李卉自然是同意的,还特地翻出一床被子来,打算明天太阳好就给抱出去晒晒。

也就是这时,林序南才意识到,他家可没有一层楼的客房,江崇礼过来了得跟他一起睡。

“他住酒店。”林序南登时就吓出一身冷汗。

李卉瞪她一眼:“住酒店那么贵,一米八的床睡不下俩人?”

林序南被噎了一下。

“那妈你再给我弄一床被铺地上,我那朋……不是,我最近有点洁癖,我让他打地铺。”

他把要求降低至不睡一张床就行。

李卉临走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你还洁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妈你什么眼神?”林序南笑着跟出去,“我很邋遢吗?”

林序南邋遢倒不至于,但高中时那些臭男生的毛病他也没落下几个。

东西乱扔,转头就忘,房间里乱糟糟的,只要李卉不给他打扫,就会越来越乱。

这会让他刚从京市回来没几天,房间整齐,母子关系还比较融洽。

约摸着再过几天就能听见“妈我东西放哪了”以及“你看你房间就跟垃圾堆一样”之类的咆哮。

李卉打算着在年前再给林序南收拾一下房间,结果连着几天,她发现林序南不仅知道收拾房间,甚至没事的时候还会拿着拖把扫帚进去搞搞卫生。

“真是见鬼了,”李卉跟陈齐武嘀嘀咕咕,“难不成他还真有洁癖了?一般有这玩意儿的不都是压力大吗?咱也没给他什么压力啊?”

陈齐武听后叹出了一声笑:“我看洁癖未必,是不是谈恋爱了?”

李卉眼睛瞬间睁得滚圆:“我的天,我怎么就没想到。”

“也该谈恋爱了,”陈齐武说,“小孩自由恋爱挺好,你别在他面前多嘴。”

李卉“嘶”了一声:“过几天他不是有个朋友要过来,咱问问?”

“哎,”陈齐武连连摆手,“我不问,你别带着我。”-

林序南给江崇礼抢到了除夕前一天的车票。

晚上七点到站,他带着陈乐桃一起去车站接人。

江崇礼一个人来的,手里只拎了一个行李箱。

他穿了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系着围巾,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林序南牵着陈乐桃的手一提:“叫哥哥。”

陈乐桃不怕人,冲着江崇礼就笑:“哥哥好!”

江崇礼脚步一顿,低头盯着她看。

“我妹,陈乐桃,你叫她乐桃就行。”

林序南笑着把江崇礼的行李箱接过来。

“哥哥叫什么?”陈乐桃奶里奶气地问。

“问你呢。”林序南用手肘戳戳身边的人。

江崇礼开口:“江崇礼。”

陈乐桃又问:“哪个江崇礼?”

江崇礼没吭声,林序南垂着眸耐心地跟她解释每一个字。

林序南提前叫了滴滴,直接送到小区门口的超市。

江崇礼抬头看了眼招牌,进店去拎牛奶。

林序南挑了几个苹果和香蕉,又给陈乐桃买了盒橡皮泥。

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没有过度消费,没有铺张浪费,林序南很满意。

但当他推着江崇礼的行李箱到达楼下时,看着单元楼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陷入了沉思。

看着眼熟,特别像小王上次送他去车站的那辆。

下一秒车门打开,司机下了车,无论是长相还是跟他打招呼的声音,也特别像小王。

林序南扭头看向江崇礼:“你要干嘛?”

江崇礼眼神游移:“不要客气。”

“……”

李卉给林序南留了门,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就使唤陈齐武去接人。

陈齐武解了围裙过去,先是看见林序南的一张臭脸,然后陈乐桃抱着一盒武夷山大红袍就进来了。

陈齐武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先接过来,下意识地客套:“来就来了,还带什么——”

他的话卡在一半戛然而止,因为跟在陈乐桃后面进来的林序南手里拎着一箱飞天茅台。

陈齐武:“……”

他第一次以箱为单位看到这玩意儿。

林序南又搬进来一个行李箱,上面缠了两条黄鹤楼。

接着是一个较为强壮的成年男性,抱着半人高的泡沫箱,里面是各种空运海鲜。

而跟在最后的男生,肩宽个高,眉眼精神,左手拎着牛奶,右手拎着水果,进门很有礼貌地微微颔首,说了句“叔叔好”。

陈齐武:“……”

他笑着应了声好,然后去厨房把李卉给拉了出来。

李卉看这么大排场,愣了半天没吭声。

等到反应过来,挺惊讶的,连忙说太贵重了不能收。

林序南在旁边抱着手臂,一脸“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江崇礼站在玄关,手上还拎着那一袋可怜巴巴地水果。

他垂眸看了好一会儿没拿进屋的烟酒,然后抬头看向林序南。

林序南:“……”

他把手臂放下来了。

“收着吧,”他把江崇礼手上的塑料袋拽了下来搁在玄关柜上,“吃吃喝喝的东西,心意而已。”

他说着,弯腰把一双棉拖放在江崇礼的脚边:“新的,你穿。”

把江崇礼拉进卧室,林序南收到李卉的信息。

妈:牛奶我留着了,其他东西放在阳台,你朋友走的时候让他带回去,心意到就行了。

林序南回了个行,关掉手机。

一抬眼,江崇礼站在桌边,刚把自己的围巾摘了,拿在手里,不知道放哪。

林序南随手接了过来,打开衣柜取出一个晾衣架,散开折了几道。

“还有什么衣服要拿出来挂着吗?”

林序南转身,对江崇礼脚边的行李箱抬抬下巴。

江崇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很快又收回来:“不用,酒店有熨烫服务。”

林序南动作一顿,呆滞地看向江崇礼:“你定了酒店?”

江崇礼“嗯”了一声。

林序南刚把围巾折好挂在晾衣架上,听这么一说,瞬间又给扯出来了。

“是该定,你下车之后应该先去酒店。”

江崇礼:“你打的车。”

“哈?”林序南扯了下唇角,“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江崇礼:“没关系。”

林序南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绕过床尾把手上的围巾往江崇礼怀里一拍:“去酒店熨吧,连着你的人一起。”

第29章 第 29 章 “为什么你以前不和我牵……

江崇礼定的酒店离林序南家不远, 打车一个起步价,走过去十几分钟。

林序南想着干脆连人带箱直接打包从窗户扔出去,但没来得及采取行动, 李卉就在客厅喊他们吃饭了。

菜都是家常菜,但很丰盛,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李卉之前问过江崇礼的口味,林序南只知道吃不了辣,所以菜品都不是辣口。

江崇礼吃得不多, 话也不多,但很有礼貌, 李卉问他什么都认认真真地回答。

他说话不急不慢,条理清晰,有问必答。

坐着脊背挺得很直,饭菜小口入嘴,吃得非常斯文。

李卉就喜欢得不得了。

“没想到南南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林序南觉得这话不对:“什么意思?”

李卉笑着说:“你以前的朋友都跟你似的,猴急。”

“那时候还小, ”陈齐武说, “现在南南也没那么猴急了。”

“谁说的, ”李卉道,“以前张子尧不也跟他同岁, 人家就好多了。”

关键字触发警报。

林序南想, 完了。

果然,端着碗的江崇礼动作一顿,随后缓缓放下了碗筷, 就连咀嚼都变缓慢了许多。

“妈你吃着生蚝,”林序南连忙从碟子里捞出一个放在李卉的碗里,“空运过来的, 可新鲜了,你要喜欢吃的话,明天我亲自下厨,弄点蒜蓉酱给你整个别的口味的。”

李卉惊讶道:“你还会下厨呢?可别再把我的厨房给炸了!”

后面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衔接上林序南高中炸厨房的光辉历史,李卉把自己说的哈哈大笑。

江崇礼礼貌地提了下唇角。

饭后,林序南掰了根香蕉,剥好递到江崇礼面前:“生气了?”

江崇礼接过香蕉:“没有生气。”

“以前不代表现在,而且我也——”

林序南话说一半发现江崇礼并没有在听,他的视线被客厅电视背景墙上端放着的奖杯所吸引,一眨不眨地盯着。

“哎哟你也看到了!”李卉简直就像是触发被动,不远千里从餐桌边疾驰而来,“这是南南高二时参加全国中学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时拿回来的奖杯,当时特地去的沪市比赛,他们班主任也都跟着过去了呢!”

江崇礼走近了些,看到奖杯下方写着“优秀奖”。

“当时去了几十个队几百个人,南南和他朋友拿了优秀奖!”

林序南松了口气,还好是“他朋友”,不是“张子尧”。

“张子尧吗?”江崇礼问。

林序南:“……”

一口气没松完又吊了回去。

“对对对,”李卉说,“你也认识?”

江崇礼“嗯”了一声:“认识。”

林序南瞥了一眼江崇礼,略带诧异,觉得对方此刻提及张子尧这一易燃易爆的危险名词时,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早吃什么”。

“也是,他俩考到一个大学去了——”

“妈,”林序南打断她的话,“江崇礼定了酒店,我先送他过去吧。”

“怎么还真定酒店了?过年酒店的价格高的吓人,”她说着,看江崇礼依旧盯着那个奖杯,于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又把话题绕了回去,“说到钱,南南拿了奖杯回来,他姥姥还奖励了他五百块钱奖金呢。”

林序南:“……”

虽然这个话题他也不是很想继续,但是相比于张子尧,还是可以忍忍的。

可下一秒,江崇礼开口:“优秀奖还有奖金吗?”

李卉一愣。

林序南差点没笑出来。

他轻咳一声,跟自己老妈介绍:“这位是我们院的学神,无论是校级省级国家级,比赛一直拿第一的。”

李卉惊讶道:“哇你这么厉害呀?真是太优秀了!我刚才岂不是班门弄斧?哈哈,不过南南能拿优秀奖我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我连个奖杯都没有呢,是吧儿子!”

林序南连说“是是是”。

江崇礼的目光从奖杯移至李卉,可能不太好这样直视异性长辈,所以看一眼垂一下视线,一连看了好几眼。

直到大家都笑着说起了其他话题,他这才非常小声地反驳:“没有一直。”

晚上十点多,陈乐桃要睡觉了,林序南就带着江崇礼去了酒店。

他们刚在玄关换好鞋,家里的小祖宗乱着头发出来洗漱,睡眼惺忪地看见哥哥要离开,立刻跟块年糕似的搂着林序南,贴他身上说什么都不撒手。

没办法,林序南只好捎带上这个小丫头,一起送江崇礼过去。

“我妈让你把之后几天的房退了,你退么?”

林序南划拉着软件准备打车,发现除夕前一天需要加五块钱过年费,而且即便如此,接单的司机也出了奇得少。

“可以吗?”江崇礼问。

他记得阿姨说直接住家里不太好。

“退吧,”林序南牵着把陈乐桃,弯腰把她的围巾往上拉拉,“过年期间什么都贵。”

江崇礼应了声“好”,下一秒他的袖口就被身边的点点高的小豆丁攥住往下扯了扯。

江崇礼低头,只见陈乐桃把她戴着手套的小手高举着挥了两下:“哥哥,拉手手!”

江崇礼抬眼看了下林序南,林序南正笑着:“拉呗,她想玩了。”

虽然不知道小豆丁想玩什么,但江崇礼还是伸过手去,都还没握住,陈乐桃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这样攥着她的手腕,”林序南把陈乐桃的小短胳膊往上一提,“把她提起来。”

江崇礼也学着林序南,稍微用了点力,陈乐桃就被两个哥哥给拉起来,两脚悬空。

小丫头清脆的笑声从路这头响到路那头。

林序南一直看着陈乐桃,也跟着笑:“她就喜欢这样,只要两个人和她一起走她就要来一下——”

说着抬起头,看见江崇礼垂着睫毛,脸上无喜无怒。

他不说话时显得冷淡——事实上林序南以前一直都这么认为。

但小半年的相处下来,日常的点滴又足以让他改观。

江崇礼其实挺乖的。

像今天这样乖乖地穿着羽绒服,乖乖地系着围巾,乖乖地吃饭。

怪不得李卉看在眼里喜欢得不行,就连林序南自己都——

他喉结一滚,咽了口唾沫。

又斜着撇过去一眼。

今晚江崇礼的情绪一直不好,即便林序南已经很努力地想让对方开心一点,但无论是说笑还是扮丑,江崇礼顶多只是礼貌地提了下唇角,不至于让他看起来太尴尬。

是不是觉得小孩太闹腾?

林序南低头对陈乐桃说:“累不累?要不要哥哥抱?”

陈乐桃自然是要的。

林序南兜着她的屁股,单手把她抱在身前。

江崇礼在一边看着,视线落在陈乐桃死死搂住林序南颈脖的胳膊,片刻后移开目光。

陈乐桃早就过了该睡觉的点,林序南抱着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序南把她衣服后面的帽兜卡在头上,隔着衣服轻轻摸摸对方的后脑勺,这才放心。

“小孩就是好,能吃能睡。”

江崇礼在一旁淡淡道:“你也是。”

林序南话中带着笑意,往江崇礼身边靠近些:“二十岁的小孩?”

江崇礼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觉得垂在身侧的手指被轻轻碰了一下。

他顿了顿,几乎是没有犹豫地追上去,一把握住了林序南的手。

林序南没想到江崇礼会握得这么快。

心脏“噗通”一声,像坠进湖水里的石子。

江崇礼的手很凉,他并不意外。

街上没人,沿路的店铺早早就收摊了。

路灯高悬,昏黄的灯光被枯枝切割,在地上投出斑驳的水墨。

他们走在人行道上,亲昵地挨着肩膀,一眼看过去没什么不同寻常。

可交错的手指被厚重的冬衣遮掩,林序南能感觉到江崇礼握得很用力。

“你……手怎么一直这么凉?”

林序南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哑,他音量放得很轻,没有吵醒怀里的小丫头。

“不知道。”江崇礼说。

江崇礼的手一直在动,从最开始的握住,再到拇指顺着手背慢慢往前,像是揉搓一般,尝试着把林序南的手全部包进来。

屡试屡败,但屡败屡试。

林序南被他捏得耳尖有些发热,忍不住道:“你别动。”

江崇礼接收到指令,立刻停下了动作,保持着最后那个交握的姿势没几秒,却又被轻轻挠了下手心。

掌心连着手臂,羽毛一样的轻,江崇礼半边身子都被挠麻了。

他眉头微皱,硬梆梆地“嗯”了一声。

“放、轻松。”林序南磕磕绊绊地说。

说完他自己反倒先紧张了起来。

江崇礼手上的动作虽然停了,但力道忽轻忽重,像是反复调试,却半天都没个结果。

林序南说过一次,不好意思再说第二次,他几乎把脸埋进陈乐桃毛茸茸的衣服里,呼出来的热气又扑回去,蒸得他整张脸都热热的。

“重吗?”江崇礼突然问道,“可以换我来抱。”

“不用,”林序南摇摇头,“她认我,换个人得醒。”

沉默两秒,江崇礼问:“醒了不能牵吗?”

林序南感觉自己额角突突跳了两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有些事情越描越黑,急着否认就像是急着承认。

“是什么意思?”江崇礼问。

林序南有点恼羞成怒,瞪他:“你脑子里是不是就那点东西?”

江崇礼看向满脸通红的林序南,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在别人尴尬时保持注视是种不礼貌的行为。

但没坚持半秒,他又把目光移了回去。

“什么东西?”

林序南脸红的时候很可爱。

“我不想让乐桃醒而已,”林序南自顾自地解释着,“这个时间她已经睡觉了。”

江崇礼尝试着理解了一下:“醒了也能牵?”

林序南:“……”

他小幅度地甩甩手,冷冰冰道:“你别牵了。”

动作很轻,也没什么力道,连陈乐桃都不一定甩得开。

但江崇礼却深觉危机感,甚至侧过身,用另一只手“啪”一下扣住了林序南的手腕。

林序南一懵:“你干嘛?”

江崇礼这个动作,活像要把他生擒。

“在想事情。”

“想什么?”

江崇礼认真道:“为什么你以前不和我牵手?”

第30章 第 30 章 NA:陪对象。

他俩从十月份开始, 到现在也都三四个月了。

嘴亲过两次,手似乎没牵。

林序南有种倒反天罡的错乱,但细细想来也无可厚非, 毕竟他们基本都在学校里,半夜十二点都有从图书馆苦读回寝的学霸, 走路上牵手的确不合适。

不过他也的确没想过要牵手,这动作太亲密了,像是自然而然就会做的事情一样, 他和江崇礼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这次之所以牵……其实林序南也就是脑子一热。

总觉得牵一下江崇礼应该会高兴一点,毕竟来都来了, 大过年的,举手之劳,又不是多难。

在牵之前林序南觉得也就是很小一件事,但牵之后他面红耳赤心脏砰砰,活像跟人打了一架,被夜风吹着走了十几分钟的路都没降下来温。

隔着一条马路就到酒店, 林序南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手:“还不放?”

江崇礼表情认真, 不像装的:“为什么?”

为什么,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林序南压低声音,略带隐忍:“很多人。”

江崇礼往前扫了一眼:“嗯, 怎么了?”

林序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他突然想到之前张子尧说的, 或许江崇礼都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也不知道成为这个群体会对自己带来什么影响,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他牵扯进来了, 以后会不会怨他……

他的手被猝然放开。

林序南抬了下头。

江崇礼收起蜷缩的手指:“走吧。”

林序南直到进了酒店大厅,才感觉到江崇礼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想解释,但又不想牵扯太多, 一堆话堵在嘴边,搅合得乱七八糟,嘴唇黏一起了,也就张不开了。

“我就不送上去了。”林序南停在电梯口。

江崇礼收回按下电梯的手,偏过脸去看身边的人。

林序南没接他的目光,垂眸认真整理着陈乐桃的帽子。

大厅里很安静,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电梯从三楼下来,发出“叮”的一声,缓慢开了门。

江崇礼却没进去:“我看你上车。”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林序南转了转自己抱着陈乐桃的胳膊,还是有点酸。

他随便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点开江崇礼发来的信息。

江崇礼:不要生气。

林序南坐在床上,回道:我没生气。

他依旧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要真板起脸严肃讲道理——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吧?

江崇礼喜欢男人吗?也不一定吧?一年后他们掰了,指不定又恢复正常了呢?

林序南磨着后槽牙,还是停下了。

江崇礼:生气了。

NA:没生气。

江崇礼:生气了。

NA:……睡你的觉。

江崇礼:蒋辰找我打游戏。

NA:别理他。

刚和江崇礼说完,蒋辰也来找林序南了。

林序南发了个已睡勿扰的表情包,刚换上睡衣,信息又来了。

他以为是蒋辰死皮赖脸,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方义杰。

对方前几天才回淮城,喊他年后一起出去吃饭。

该来的躲不掉。

林序南回了个好,说自己得年初五之后才有时间。

方义杰发来一通语音,笑着问他要干嘛去。

林序南面无表情地打字:家里有事。

然而,就在点下发送键的前一秒,他又想起张子尧的话。

——“说出来好听吗?你的事。”

有什么不好听的?

他何必这样遮遮掩掩?

NA:陪对象。

方义杰:???

方义杰:我草你谈恋爱了?带出来一起。

NA:不了,他第一次来。

方义杰:也是,我们一帮大老爷们。

NA:他也是大老爷们。

方义杰:????????

方义杰:啊?

NA:介意吗?

林序南发这句反问的时候压根就没觉得对方会介意。

果不其然。

方义杰:介意个屁,就是挺惊讶的,没见过活的同性恋。

方义杰:带出来见见。

NA:……

NA:滚。

方义杰:这事张子尧知道吗?

NA:知道。

方义杰:也是,你们一个大学。

方义杰:我草,每次我们几个有啥事我绝对都最后一个知道的,你现在要告诉我你对象就是张子尧我都信。

NA:……

NA:不是。

方义杰:随口这么一说,既然是男的就带出来一起呗。

NA:再说。

其实出不出柜对于林序南是挺无所谓的,玩得好的自然会接受,玩得不好的接不接受他也不在乎。

但张子尧在乎,所以这事儿他之前挺谨慎的。

可现在无所谓了,林序南把柜出到天上都跟张子尧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之前张子尧在意的那些,现在全落在了江崇礼的头上。

兜兜转转回到了最初,林序南想起了进酒店前江崇礼的反问。

闭上眼心烦意乱地把手机一扔,躺在床上不动了。

没安分一会儿,手机进了通语音。

林序南以为是方义杰,但却是蒋辰。

对方在电话那头坚持不懈:“来吧,江神都来了,一起一起。”

林序南一骨碌坐起来:“江崇礼?他来了?来哪了?”

蒋辰还挺得意:“嗯哼,你快点,不要辜负人家。”

林序南直接把蒋辰的语音挂了,打给江崇礼。

“我可以去网吧,”江崇礼的声音离话筒很近,“在找。”

“回去,”林序南拧着眉,“大晚上去什么网吧,回去睡觉。”

江崇礼似乎停了下来:“不打游戏吗?”

“不打,”林序南说,“我要睡觉了。”

江崇礼应了声好:“我回去。”

处理完江崇礼,林序南又去骂蒋辰。

“我哪知道他不在家啊!”蒋辰委屈死了,“我说要喊你,他直接同意了,也没多为难啊!”

林序南:“……你少带他打游戏。”

蒋辰“嘶”了一声:“你不觉得江神挺喜欢打游戏吗?”

林序南隐隐约约也这么觉得。

“也不是,”蒋辰又把自己给否定了,“他喜欢跟你一起打游戏。”

林序南:“……挂了。”

挂了电话,他又收到江崇礼的信息。

江崇礼:回去了。

好乖。

林序南扯了下自己的头发。

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那么凶干什么?

想说点什么补救,下一秒江崇礼的信息又发过来:睡觉了。

挂在嘴边溜了一圈又咽回去,林序南最后只是回复道:晚安,明早我去找你。

翌日,林序南的闹钟在五点半准时响起。

他没开灯,就着黑去卫生间洗漱。

李卉睡得浅,听见声响出卧室查看,在客厅和林序南碰了个正着。

“哎哟我的天,”李卉捂着心口,“吓我一跳,你怎么起这么早?”

林序南擦掉下巴上的水珠,声音还带着点哑:“去看我爸。”

林序南的父亲葬在淮城的一处公墓,李卉一个人带林序南的时候,每年的除夕和清明都会一起去墓园祭拜。

后来她再婚,怀了陈乐桃,除夕要忙的事情很多,林序南就一个人过去。

“去看你爸也不用起这么早啊?”李卉轻声说。

“早去早回,”林序南回卧室拿了外衣出来,“看完我直接去酒店接我朋友。”

李卉跟过去:“那你等等,我给你下碗饺子。”

“不了,”林序南走去玄关换鞋,“一会乐桃醒了,我随便买点吃就行。”

深冬的早上气温低到零下,空气仿佛都掺着冰渣。

林序南一开门,楼道里的风劈头盖脸就给他一下,他被冻得眼睛一眯,一条围巾自他身后系在了脖子上。

“秋衣穿的是厚的吗?”李卉上手就去翻他领子。

“厚的厚的,”林序南呼出朵朵白雾,低头把围巾打了个结,“我一点都不冷,你快去睡吧。”

他在小区门口买了个手抓饼,拎着一杯豆浆去赶早班车。

车上一个人都没有,林序南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辆起步,他戳开豆浆喝了一口。

偏头看向窗外,六点多的天还没亮。

玻璃上蒙着水汽,温柔地将世界隔绝在外,他伸手擦出一片清晰的小窗,能看见弯腰的路灯落下疲惫而又昏黄的光。

他在墓园外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发一会儿呆。

公墓每天都会有人清扫,也不是很脏。

他只是弯腰捡起碑前的几片落叶,再扫一扫碑前的灰尘,干巴巴地喊了声爸,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父亲去世后,林序南发了场高烧,小时候的事忘了个七七八八。

即便努力回忆,但过去依旧像一团模糊的白雾,存在却不清晰。

有时他会安慰自己,可能忘记了会轻松许多。

但有时候又会觉得,他宁愿痛苦。

出了墓园,远处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林序南从家出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路上背背单词刷刷手机,半小时的车程,时间打发得很快。

只是回去时心情就没那么好,手机也不想打开,歪着身子,额角抵在车窗玻璃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外面,脑子里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母亲的累赘?是不是家里唯一的外人?

如果当年没有那场意外,他的父亲是不是也像陈叔对陈乐桃那样?他会不会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绝对属于自己的家?

这些问题都没有意义,林序南知道,却依旧忍不住去想。

但也就仅限车上,像是一年一次的限定烦闷,等他想完了,下车了,那些假设他就抛在脑后。

七点半,人机应该起床了。

林序南提前十分钟给江崇礼发了信息,然后拎着路上买的早餐去了他的酒店。

到房间的时候江崇礼已经穿戴整齐,开门后下意识看向林序南的身后,没人。

“看什么?”林序南问。

江崇礼侧身给他让路:“妹妹没来?”

“没,”林序南把早餐放在桌上,“先吃饭,吃完把行李拿回去,然后一起出去逛逛。”

江崇礼把门关上,跟过去:“妹妹一起吗?”

“不了,她起不来这么早,”林序南打开小米粥,把一次性筷子拆开,“几点醒的?”

江崇礼坐在桌边,接过林序南递给他的筷子:“六点。”

“起这么早?”林序南一挑眉,拿了个茶叶蛋开始剥,“反正没事,不多睡会儿?”

江崇礼接过鸡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

林序南一顿:“怎么不发信息问问?”

“怕吵到你。”

“……”

林序南茫然地坐了一会儿,脑袋空空的,不知道继续说些什么。

似乎听到江崇礼问了句什么,他回过神来:“嗯?”

江崇礼重复道:“可以牵手吗?”

林序南又陷入茫然:“你说什么?”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但江崇礼一字一句,仿佛普通话考试一般标准重复:“你妹妹不在的话,可以牵手吗?”

林序南僵在那里,沉默。

江崇礼当他默认,伸过去右手,把林序南正空闲的左手牵过来。

林序南艰难地移过去目光,落在他俩搁在桌边正相握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

江崇礼理所应当:“牵手。”

林序南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们坐在一起,正吃着早饭。

林序南右手还拿着勺子,江崇礼的左右正捏着茶叶蛋。

在这个时候,牵手?

“不可以吗?”江崇礼问。

不是可以不可以的问题。

林序南反复斟酌,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你不觉得,这样把手放在桌子上有点奇怪吗?”

江崇礼想了想,把手拿下去,放在他的腿上。

林序南:“……”

“我的意思是,吃饭的时候牵手有点奇怪。”

江崇礼问:“哪里奇怪?”

林序南说不好那种感觉,但努力形容了:“一般人不在室内牵手吧?”

或许是误打误撞说到了点子上,江崇礼松了手。

林序南把手“嗖”一下收回来,只觉得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然而,等他们吃完饭出门等电梯的时候,江崇礼偏过脸,问他:“现在呢?”

林序南先是一顿,随后反应过来。

他缓缓转过脸,脖子宛如搁置多年的干涩齿轮,发出“咯吱咯吱”骨轴摩擦的声响。

“什么?”

江崇礼:“可以牵手吗?”

林序南:“……这也算室内。”

出了酒店,江崇礼问:“现在呢?”

林序南看看周围:“路上有人。”

上了出租,江崇礼问:“现在呢?”

林序南极其小声:“有司机。”

进了小区,江崇礼问:“现在呢?”

林序南头也不回:“马上都到家了。”

江崇礼看明白了:“你不想跟我牵。”

林序南目光游移,心虚道:“哪有。”

江崇礼停在单元楼下,不走了。

林序南在他几米远,催促道:“……过来。”

江崇礼沉着脸盯着他看。

林序南抬手勾勾手指:“过来牵。”

江崇礼立刻过去,林序南“唰唰”退了两步。

江崇礼:“……”

他又停下,看着依旧在他两步远外的林序南把爪子一抬,故技重施:“过来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