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祁同伟合上了文件夹。
“啪”的一声闷响,让刘立的身体猛地一颤。
“刘总,生意做得很大。”祁同伟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拉家常,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刘立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都做到港岛去了,不简单。”
刘立的眼皮狂跳了一下,喉头干涩,依旧死守着沉默的阵地。
祁同伟笑了笑,从文件夹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
他没有直接拍在桌上,而是用两根手指捏着,轻轻地,像一片羽毛般,飘落在刘立的面前。
那是一份银行流水单的复印件。
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港岛公司的账户,向另一个开曼群岛的离岸账户,进行了一笔巨额转账。
时间、金额、账户号码……甚至连收款方账户持有人的部分信息,都一清二楚。
刘立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死死钉在那张纸上。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一片惨白,冷汗瞬间浸透额角、鼻尖,脊背生寒。
这……这怎么可能?!这道防火墙,是他和刘生自认为最牢不可破的底牌!
是他们家族财富最核心的秘密!
为了构建这条洗钱通路,他们找的是港岛最顶级的律师和会计师,每一个环节都做了最严格的切割和保密!
祁同伟……他怎么可能拿到这个?!
心理防线在祁同伟平静的注视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倒塌。
“在港岛注册空壳公司,利用贸易协定做高报关金额,再把虚高的利润转出去洗白。”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刘立的心脏上。
“这个流程,没有银行内部的‘熟人’帮忙,可不好走通。”
“尤其是这么大一笔钱,汇丰银行的风控部门,可不是吃素的。”
汇丰银行!当这四个字从祁同伟嘴里说出来时,刘立最后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他连银行的名字都知道!
完了。全都完了。
“我说……我全都说……”刘立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彻底放弃了抵抗。
祁同伟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意。
前世,这张流水单,是在刘生倒台后很久,才被专案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海外拿回来的。而这一世,他只用了三天。
拿到完整的口供和证据,祁同伟走出审讯室,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他叫来自己的心腹,那个被他从档案室里提拔起来的老刑警,周正。
“老周。”
“祁厅。”
周正立刻站直了身体。
“从现在开始,你亲自带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步都不能离开,任何送进去的食物和水,都要经过检查。记住,是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周正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祁厅,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口供也拿到了,证据确凿。就算是刘副省长亲自来,也翻不了案,还有谁敢在这里动手脚?”
祁同伟没有直接解释,只是看着他,目光锐利。
“老周,你觉得刘立这种人,是只会咬主人的狗,还是会反噬主人的狼?”
周正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祁厅!除非我死,否则他一根头发都少不了!”
祁同伟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的就是这股子劲。
刘立被正式双规的消息,如同风暴,吹散了笼罩在吕州官场上空的阴霾。
市委书记田国富和市长林增益,亲自在市委招待所设宴,为祁同伟庆功。
“同伟同志,这次真是快刀斩乱麻!”
林增益端着酒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疑虑和客套,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个刘立,仗着他侄子是刘生,哥哥是刘副省长,在吕州横行霸道,我们早就想动他了,可一直投鼠忌器!你一来,就把这个大脓包给挤了!”
田国富更是拉着祁同伟的手,言辞恳切。
“同伟啊,你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太准了!不光是解决了刘立,更是敲山震虎,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给震慑住了!”
“以后,我们吕州的工作,你可得多给我们出出主意!我们这些老家伙,有时候看问题,确实不如你们年轻人有魄力!”
祁同伟微笑着一一应下,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从今夜起,吕州这块阵地,他才算是真正地站稳了脚跟。
宴席散后,祁同伟站在窗前,俯瞰着吕州的万家灯火。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扳倒一个刘立,最多只能让刘生伤筋动骨,却不足以致命。
而省城那位刘副省长,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那个被他亲手送进反贪局的侯亮平,此刻,恐怕也已经磨好了刀,准备从背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前路,依旧杀机四伏。但祁同伟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冷冽弧度。
那又如何?这一世,棋盘已经由我来掌控。你们,尽管放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