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国擦拭茶壶盖的手,未曾停顿。
他甚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燕秘书明白,老板这是在考校自己,他必须把话说透。
“我是担心,火势失控,会提前惊动一些……还没到时候的人。毕竟,快换届了,稳定压倒一切。”
钟正国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拿起茶壶,对着灯光端详,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小燕啊,你知道这汉东省,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吗?”
燕秘书一愣,恭敬地答道:“是……发展的魄力?”
“不。”钟正国摇了摇头,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敬畏。”
他将目光从茶具上移开,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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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坐得太久了,忘了头顶上还有党纪国法,忘了这汉东的天,究竟是谁的天。”
“这火,烧得还不够旺。非要烧到他们的眉毛,烧得他们知道疼,知道怕,他们才会想起‘敬畏’两个字怎么写。”
他说的不是某一个人,但燕秘书却瞬间听懂了。
梁群峰,刘和光,甚至是那位京州市委书记,影响力巨大的赵立春……这些名字在他脑海中掠过,让他后背发凉。
老板这是要用一个祁同伟,撬动整个汉东的格局!
这已经不是敲山震虎,这是要引龙出水!
就在这时,包里的电话突兀地响起。
燕秘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瞳孔微缩。
他往边上看了看,拿起电话,用手捂住话筒,身体前倾,用气音向钟正国汇报。
“书记,是刘副省长官邸的线路。”
来了。
鱼,上钩了。
钟正国脸上波澜不惊,放下茶壶,对着燕秘书伸出了手。
燕文杰恭敬地将话筒递了过去。
“喂,我是钟正国。”
电话那头,传来刘和光无比压抑,甚至沙哑的声音。
“钟书记,我是和光啊。这么晚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老刘啊。”钟正国的声音一下子热络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运筹帷幄的上位者不是他,
“说的哪里话,我正愁没人陪我喝杯茶呢。怎么,有事?”
这声“老刘”,让电话那头的刘和光心脏猛地一抽。
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和诚恳。
“钟书记……关于我弟弟刘立的问题,还有我个人的一些情况,我想……我想向组织,向您,做一次深刻的检讨和汇报。”
“检讨”两个字,他说得格外重。
钟正国听完,眼里闪过洞悉一切的精光,语气却依旧温和。
“老刘,电话里说不清。”
“这样吧,你要是方便,就到我家里来。”
“我这儿有同学刚送来的大红袍,正想找人品品。”
刘和光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回肚子里,却坠入铅块般的沉重。
去家里谈,而不是去办公室。
这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也是一道不容拒绝的最后通牒。
“好,好,我马上过去!谢谢书记,谢谢书记!”
挂断电话,钟正国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他将话筒轻轻放回原位,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正如棋手落下决定胜负的一子。
他端起刚刚擦拭干净的茶杯,对燕秘书说:“小燕,去,把那套最好的茶具拿出来。”
“今晚这杯茶,对刘副省长来说,恐怕会很烫。”
燕秘书心中一凛,郑重点头。
他清楚,从刘和光踏入这间书房的那一刻起,汉东省常委会上那张摇摆不定的票,就将彻底尘埃落定。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那把由祁同伟点燃的火,终于要烧出真正的“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