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和副省长亲赴吕州,本是猛虎下山,意图一举拿下祁同伟,结果却铩羽而归。
不,那已经不是铩羽而归。
那简直是被人扒光了虎皮,颜面扫地,最后还得陪着笑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这则消息,仿佛插上了最快的翅膀,又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不到半天时间,就在汉东省的政法系统内部,炸开了锅!
省检察院,一间略显陈旧的办公室内。
陈岩石刚刚挂断一个从吕州打来的电话,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骨头,僵硬地靠在椅背上。
电话听筒还被他死死攥在手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一片惨白。
听筒里“嘟嘟”的忙音,此刻听来,竟像是催命的钟声。
刘副省长……亲自出马,竟然被祁同伟一个人,硬生生给顶了回去?!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耳鸣不止。
那可是副省长!是省委常委!是汉东政坛金字塔尖的人物!
祁同伟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陈岩石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滚烫而艰难。
冷汗,如同溪流一般,从他的额角、后背涔涔涌出,瞬间浸湿了里面的衬衣。
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那份……那份他已拟好,却最终因一丝犹豫而没有正式下发的纸质通知!
那份要求吕州方面暂停一切行动,等待省院调查组的通知!
幸好!幸好啊!
陈岩石的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如果那份通知真的发出去了,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恐怕就不止刘光和一个人了!
祁同伟连副省长的面子都敢当众撕破,他一个小小的省检副职,算个什么东西?
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一刻,祁同伟在他心中的形象,已从“背景深厚的后起之秀”,彻底蜕变为一尊“不可直视、不可揣测”的恐怖存在。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陈岩石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电话扔回座机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他强迫颤抖的手指重新拿起听筒,用尽全身力气,拨通了办公室主任的内线。
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嘶哑和颤抖。
“小李啊……”
“是我。”
“嗯……我这几天,感觉血压有点高得厉害,头晕。”
“医生刚刚打电话来,让我必须卧床静养,不能再操心工作了。”
“对,对,就是这么个情况。”
“院里的工作,暂时先拜托你了,有什么大事……你先跟其他几位同志商量着办。”
“我请病假了,归期……归期未定。”
与此同时,汉东大学,高育良的家中。
书房里还残留着上等高山茶的清香。
高育良缓缓放下电话,此刻却浮现一抹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甚至带着庆幸与快慰。
祁同伟在吕州掀起的滔天巨浪,连刘光和这头猛虎都被拍回了原形。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背后撑着的那片天,稳如泰山,坚不可摧!
高育良直到此刻,才真正咂摸出祁同伟前几天那句“老师,您也该活动活动了”的真正分量。
那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更是自己踏入权力核心的一张价值连城的门票!
自己这步险棋,赌对了!
刘立倒台后空出的那个位置,现在看来,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老师,这祁同伟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高育良的沉思。
侯亮平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上写满读书人式的理想主义与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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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主管的副省长都敢当面硬顶,这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这是毫无组织原则,目无党纪国法!”
他言语中,满是对自己那位学长的锐利批判。
“这种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老师,您可千万要跟他划清界限,免得将来引火烧身,毁了您一辈子的清誉啊!”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高育良脸上的笑意,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先是凝固,而后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缕冰冷的青烟。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自己这个曾引以为傲的学生。
“亮平!”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重的铅,猛然砸在侯亮平心口。
“你刚才,说的什么?”侯亮平被老师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但还是梗着脖子。
“老师,我……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高育良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失望与怒火。
“你的事实,就是看着你的学长,在反腐第一线浴血奋战,你却在背后用最诛心的话去诋毁他?”
“我告诉你,侯亮平!”高育良往前踏了一步,气势逼人。
“收起你那套不切实际的、幼稚可笑的理论!官场是战场!不是你的课堂!”
“你以为反腐是请客吃饭吗?那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付豺狼,就要用比它更狠的猎枪!”
侯亮平被这番话震得脸色发白,彻底呆住。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高育良的眼神冷得像冰,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后,不许在任何场合,说任何一句诋毁祁同伟的话。”
“如果再让我听到半个字……”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就不是我高育良的学生!”
轰!侯亮平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个一向温文尔雅,将“清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老师,那个教导他们要坚守原则和正义的恩师……
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祁同伟,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