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副厅级的市委专职副书记,在你的地盘上,被省检察院的人不明不白地带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穿透骨髓的寒意。
“现在,我需要一个解释。”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锥,狠狠扎在田国富最脆弱的神经上。
“刘省长,您……您听我解释。”
田国富声音里透出巨大的无力,甚至带着被架在火上烤的委屈。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祁同伟同志是拿着省检察院的正式批捕文件来的。”
“红头文件,手续齐全,公章一个不少。”
“我作为一个市委书记,总不能……公然对抗省里的司法机关吧?”
就在他说到这里时,对面那个年轻人,一直沉默着,此刻有了动作。
祁同伟将那张逮捕通知,用两根手指夹着,轻飘飘地,滑到了田国富的面前。
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但田国富的眼角余光,却被他另一只手的动作,牢牢吸住。
祁同伟端着茶杯,温热的茶水氤氲出淡淡的雾气。
他的食指,在白瓷杯壁上,对着一个名字。
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极轻,却如三记重锤,砸在田国富的心脏上!
他瞬间明白了,心头剧震!这哪里是祸水东引?
这是阳谋!这是堂堂正正地,将另一座巍峨大山搬出来,去硬撼刘省长这座大山!
而他田国富,只需要站在中间,喊一句“两位小心脚下”就行了!
“批捕文件?” 电话那头,刘省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伪装的平静被瞬间撕裂,只剩下暴怒的实质!
“谁批的!”
这一声怒吼,几乎要震碎田国富的耳膜。
田国富的目光,死死盯着祁同伟指尖敲击过的名字。
心中的惊涛骇浪,在这一刻,诡异地平息了。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镇定。
“报告刘省长。”
“签发人是……省检察院,陈岩石,陈副检察长。”
他一字一顿,咬字清晰,确保每个音节都准确无误地送达。
电话那头,骤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比刚才的质问,更加可怕的寂静。
田国富甚至能清晰听到,对方因无法抑制的暴怒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那是濒死野兽般的喘息。良久。
“好……很好!”一声冷到骨子里的哼笑,从听筒里挤了出来。
紧接着,是话筒被狠狠砸在话机上的爆鸣!
砰!嘟——刺耳的忙音响起。
田国富却依旧举着听筒,整个人被冰封般僵在原地。
一滴积蓄已久的冷汗,终于从额角滑落,砸在桌面上,碎成一小片水花。
他慢慢放下电话。目光转向对面。
那个年轻人,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刚才那通石破天惊的电话,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阵拂过耳畔的清风。
田国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咙里干得发痛。
这个年轻人,不是来吕州放火的。他是来……换天气的。
……
省检察院,陈岩石的办公室。
那部黑色的电话机,几乎是在刘省长电话被砸断的同一秒,尖锐地咆哮起来。
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般,循着气味追杀而至。
陈岩石的心猛地一跳,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喉咙瞬间干涩。
他做了两个呼吸,才颤巍巍地接起电话。
“刘省长……”
“陈岩石!”
电话一接通,刘光和撕裂耳膜的怒吼,一颗炸弹般在听筒里爆开!
“谁给你们的胆子!”
“不经过省委,不经过省政府,直接去吕州抓一个市委专职副书记!”
“你们省检察院,是想造反吗!”
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震得陈岩石耳朵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将听筒拿远了些,脸色煞白。
“刘省长,您消消气,您先消消气……”
他的声音带着谄媚的安抚,这是他面对上级时惯用的姿态。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刘光和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讥讽与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