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那是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少年, 胸膛的轻微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蔚岚迅速爬坐起来，先是检查了自己一圈，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出了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又停下来。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嘴里小声嘀咕着：让你多管闲事！
蔚岚重新走回少年身边, 她蹲下来, 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消毒巾, 把少年湿漉漉的黑发全部捋上去准备先给他擦擦脸。
没有了发丝的遮挡, 少年露出整张脸后，蔚岚看着那张脸, 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长得真漂亮！”
少年的脸庞精致得仿佛精雕细琢的希腊神像雕塑, 轮廓立体深邃，他脸色苍白, 唯独绯红的唇瓣鲜红如血。
蔚岚呆呆盯着少年纤长浓密的睫毛，突然有些不合时宜地期待, 不知道他睁开眼睛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惊艳？
正想着, 少年的眼皮快速滚动了几下，睫毛轻轻颤动着, 缓缓睁开了眼。
暗红色的眼眸, 浓稠如血，极致的美丽，危险又妖冶。
蔚岚盯着那双眼睛,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一种莫名熟悉的恐惧感传来，她仿佛被漩涡吸住一般，手脚僵硬, 整个人动弹不得。
眼看少年捂着脑袋轻吟一声，缓缓坐起来，蔚岚还蹲在地上，立刻狼狈地双手撑地连连后退。
“你，你做什么？！”
蔚岚躲得远远的，警惕地盯着少年。
见他皱眉痛苦地坐起身，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只勉强可以蔽体的几片树叶，还有满手的鲜血，嫣红的唇瓣动了动，他看着蔚岚，眼中神情迷茫又恐惧。
见少年这样，柔柔软软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反应，蔚岚的警惕消散了不少，但也没有上前，只是隔得远远地问他：“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军校训练场，又为什么会躺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训…练…场”
少年的声音嘶哑，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又似乎是嗓子遭受过什么重创，他捂着喉咙，每说一个字都异常痛苦。
“昨夜……黑…蟒……捕杀，我……见到了你……”
“是你救了我？”
少年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然摇头，他坐在地上，仰头眼巴巴看着蔚岚。
蔚岚一滞，连名字也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靠近过去，从包里拿出一瓶止血粉远远抛给他。
“你浑身都是血应该伤得不轻吧，喏，这是止血粉，你自己涂。”
少年下意识伸手接过蔚岚丢过来的瓶子，他珍稀地把瓶子捧在手里，看了一会，不解地歪了歪头。
“你不会用？”
蔚岚见少年拿着瓶子磨磨蹭蹭，好半天找不到开口的样子，只觉得无语。
眼看着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干净的皮肤，仿佛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也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失血过多死掉，她咬咬牙，掏出包里穆柯送的那把匕首壮胆，冲着少年道：“喂，我帮你止血，你不准突然攻击我啊！”
少年看着蔚岚，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拿出匕首对着自己，只是磕磕盼盼地道：“不……攻……击……你。”
蔚岚走到少年身边，快速打量了一眼他的手指，骨节修长，指尖圆润，没有明显的尖利指甲，身上连件衣服都没有，更别提藏武器了，不由悄悄放了心。
她重新走回少年身边蹲下，嘴里嘀嘀咕咕说着话，手上动作却不停。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到底伤在了哪里？昨晚是你和巨蟒打斗救了我吗，那巨蟒看起来可凶了，你还挺厉害的嘛！”
蔚岚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懂，她把少年身上的血迹擦得差不多了，却惊讶地发现没有一处伤口。
“你身上没有伤口，那这么多血从哪来的？”
少年看着蔚岚摇了摇头。
“算了，当我没问。”
说着话，蔚岚岚突然惊讶地发现，少年肩膀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片小小的红色印记。
咦，这是什么？
她凑过去看了看，看着那两个字符，轻轻念出了声，“乌翎？”
她念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是你的名字吗？”
少年顺着蔚岚的视线，垂下眼去看自己肩膀的位置，继续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好吧好吧，你什么都不知道算我多嘴，我马上准备离开了，你怎么办？”
蔚岚站起身拍拍衣服，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少年。
见他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扯着自己身上摇摇欲坠的几片叶子，一手往前伸，似乎想拉住她的衣角。
少年站起来，蔚岚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整整大半个头，刚才还俯视的角度，立刻变成需要仰视。
她悄悄撇撇嘴，没想到坐在地上看起来身形单薄，瘦瘦弱弱的，站起来个头却这么高。
不知怎的，蔚岚突然想起了北极兔，忍不住笑出了声。
“咳咳，那我以后就叫你乌翎，这里是军校训练场，不管你怎么进来的，现在我要出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经过一夜，蔚岚手上的导航莫名又恢复了正常，她快速捣鼓几下，很快设定好路线。
进丛林之前，穆柯告诉过他们，三天之后查看综合评分。
蔚岚刚才看了一下导航上记录的时间，惊恐地发现，从被巨蟒追逐吓晕，到刚才醒过来，她竟然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再加上他们入林的时间，现在如果回去的话正好是三天。
综合评分什么的，她这么倒头昏睡了一天一夜，估计是不指望了，只求回去穆柯不要取消她以后参加野外训练的资格。
蔚岚带着以萨垂头丧气往回走，路上竟然碰见了乔伊斯等人。
“是岚教官！”
远远的灌木丛后，安弥一眼看见蔚岚，立刻挥手朝她大喊，“岚教官，是我们！我们在这里！”
乔伊斯关闭手上的定位追踪器，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蔚岚，以及她身后的陌生少年。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名少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那张脸虽然是陌生的，可是眼睛却骗不了人，和少年目光相接的瞬间，乔伊斯脑海中猛的浮现出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
自从蔚岚那夜失踪之后，她的ID终端在乔伊斯等人的定位追踪器里面突然音信全无，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直到一个小时前，乔伊斯的追踪器上才重新显示出蔚岚的位置，距离他们很近，只不过以前每次他们搜寻时都被错过，就像是有什么在把他们刻意屏蔽。
“岚教官你去哪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你！”
蔚岚看着满脸担忧的安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这一天一夜都在睡大觉呢。
“啊，那个，那天晚上我和你们分开以后，遇见一条巨蟒在捕杀猎物，逃跑的时候迷路了，我也一直在找你们呢，这不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回去嘛，没想到竟然碰上大家了，正好，我们这就一起回去吧。”
蔚岚半真半假，避重就轻说了她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又拉过一直安静不语的乌翎给众人介绍，“他叫乌翎，我在丛林里碰见的，他也在被巨蟒追杀，后来我们就一起结伴了，他可能因为受伤失忆了，等回去帮他找医师看看。”
听着蔚岚介绍乌翎，乔伊斯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似乎是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岚教官，你确定你们是一起被巨蟒追杀？”
“嗯？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乔伊斯的质疑，蔚岚眼中闪过一起心虚。
“乌翎？”
乔伊斯停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特种场也有一个人叫乌翎，只不过这段时间他都处于失联状态。”
什么？！
蔚岚震惊，“你是说乌翎是你们的同学？”
“应该没错，只不过乌翎以前每次训练都带着面具，我并不知道他的脸，等我们回去登录系统一查就知道了，前段时间训练场出现意外，乌翎精神力暴动，兽化难以控制，或许是那时候他失去了记忆。”
听乔伊斯提起前段时间训练场的意外，蔚岚立刻想起了那头狂暴状态的黑色巨蟒。
所以这么说，乌翎就是那头黑色巨蟒？！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的眼睛格外熟悉，乌翎……对了！佐伊那时候好像是说过这么一个名字。
意识到眼前少年的本体竟然是可怖的巨蟒，蔚岚脚步连连后退，下意识离他远远的。躲到了乔伊斯身后。
“岚……岚……？”
乌翎完全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只是觉察到蔚岚对他的疏离，下意识想跟过去，却被朱诺挡住。
“你干什么，没见到岚教官害怕你吗？不准靠近她！”
“我……对不起……”
乌翎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蔚岚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态度转变这么大。
明明没有遇见这群人之前，他们还有说有笑，她告诉了他她的名字，让他可以叫她岚岚，还说以后带他去户政管理局，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身份信息。
可是为什么……突然又不要他了……？
乌翎垂下头，默默后退了一步，主动拉开与蔚岚的距离。
蔚岚躲在乔伊斯身后，悄悄看了一眼乌翎，见他垂着头，漆黑的发丝遮挡住眼，本就嫣红的唇瓣，被他死死咬住几乎快要滴血。
他站得远远的，似乎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乌翎，蔚岚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深吸了口气，从乔伊斯身后走出来，慢慢走到乌翎身边，轻轻牵起了他的手。
“乌翎，我们一起回去吧？”
既然是她把他从丛林里带出来，那她就要带他一起回去。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乌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柔笑着的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暖明亮的眼睛，只觉得一瞬间整个冰冷的身体都变得温热起来。
眼眶里热热的，似乎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要落下。
在乌翎混沌模糊的记忆里，他的身体从来只会流血，眼睛里流出来的这种液体对他来说，是一种极为陌生的东西。
“乌翎，你怎么哭了，刚才是我不好，主要是我太害怕蛇了，还是那么大的蟒蛇，那天夜里追我的蟒蛇也是你吧，加上训练场那次，你看你吓了我两次，我们刚才就算扯平了好吗？”
蔚岚一见乌翎竟然在流眼泪，他本来就长得漂亮，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此时浸染了眼泪，水汪汪亮晶晶的，格外惹人怜爱，只看一眼，她就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乌翎，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找个医师给你看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回记忆。”蔚岚对自己刚才的行为充满愧疚，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得不可思议。
朱诺在一旁不满地哼哼，“岚教官你干嘛对他这么好！”
“朱诺！”
乔伊斯瞪了朱诺一眼，转头看向琥珀，“琥珀，先把你的斗篷脱下来给他穿。”
琥珀没有说话安静照做。
乌翎接过，低低说了声谢谢。
一群人出了丛林，穆柯早就等在外面，他见到队伍里多出来的乌翎，脸上倒没有多余的意外表情。
只是走过来拉住蔚岚往医疗区走去。
“走，先带你去医疗区检查身体。”
“等一下，穆柯，你先等一下！”
蔚岚拽住穆柯，扭头看向后面的以萨，“乌翎，快，我们一起去医疗区，让医师帮你看看能不能找回记忆！”
穆柯看了眼乌翎，突然道：“不用找医师给他看了。”
“为什么？”
蔚岚不解地看着穆柯，见他绷紧的下巴，神情格外严肃，“乌翎是军校专门投放进丛林训练场的试炼武器，失忆是他每次试炼过后的后遗症。”
在场的所有人，不仅是蔚岚，乔伊斯等人更是满眼惊愕。
“穆柯教官，乌翎他……是模拟场的试炼武器？”
“那他为什么还会和我们一起训练？”
“模拟训练场开放之外的时间，他也需要过一些正常的生活，以免彻底丧失人性。”
穆柯看了眼一直垂着头异常安静的乌翎，给众人解答疑惑。
乌翎是军校的实验体，专门投放进入丛林训练场，在此之前，他会跟随每一批新进军校的学员，从内场训练开始，然后在某个特定场合下，校方会刺激他，催化他的兽性，然后投入第二轮的野外模拟训练场。
“所以上次训练场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在故意刺激他？”
穆柯没有说话，默认了乔伊斯的问题。
“可是军校这么做，难道不怕万一他彻底失控，会杀死所有进入训练场的人？”
巨蟒的杀伤力，在场的除了穆柯，都亲眼见识过。
万一乌翎进入丛林之后脱离掌控，那些第一次进入实战模拟训练的新生，恐怕还不够他一口吞的，模拟训练场将会成为他一个人的屠宰场。
“他体内被注射了控制器，一旦真的对进入丛林参加训练的学生造成生命威胁，会被强制叫停。”
听完穆柯的解释，所有人看乌翎的目光都变了。
朱诺从前看不惯乌翎，觉得他仗着自己每次考核总是第一，鼻孔朝天拒人千里，带着一副面具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说话。
现在知道了他的过往，竟忍不住对他产生一丝怜悯。
实验体，这么冷冰冰的三个字，注定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能经历一次又一次精神力暴动的痛苦，完全失控地兽化，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失忆，循环往复，没有尽头。
前往医疗区的一路上，蔚岚都有些失魂落魄，她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乌翎那双浸满泪水，仿佛红宝石的眼睛。
记忆里那双可怖的蛇瞳逐渐消散，蔚岚记住的，只有他在丛林里睁开眼，看向自己时那一瞬间的迷茫和恐惧。
他也是很害怕的吧，每次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不记得以后要做什么，更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只能把唯一代表他存在的字符，“乌翎”这两个字，牢牢刻在自己的血肉之上。
“岚岚，你在想什么？”
穆柯突然出声，打断了蔚岚的思绪。
“乌翎他……必须要继续做这个实验体吗？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穆柯摇摇头，无可奈何，“从孵化舱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是为试炼而生。”
蔚岚没说话，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医疗室内，帕恩医师先是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然后一边给蔚岚处理伤口，一边骂骂咧咧念叨着。
其实那些伤口只是看着唬人，蔚岚在丛林时敷过止血粉已经不流血了，奈何帕恩医师实在太大惊小怪。
“帕恩医师，你这绑得也太夸张了吧！”
蔚岚指了指被绑成粽子的胳膊，不满地怪叫。
帕恩医师皱着眉充耳不闻，继续给蔚岚涂药水，满眼的不赞同，“岚岚，你怎么就非要往训练场里扎呢，身上经常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次倒好，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敢进模拟训练场了，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帕恩说着，越想越是后怕，虽然模拟训练场都有实时定位追踪器，场内还设有多处安全出口，但凡事都有意外。
“还有穆柯教官你也是，岚岚说要去你就让她去，你怎么也不阻止？”
“平常的场内训练也就算了，好歹没有生命危险，模拟训练那地方，你们怎么敢啊。”
“岚岚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小丫头，丛林里那么多蛇虫鼠蚁的……”
帕恩医师还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蔚岚见身上的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立刻站起来，“谢谢帕恩医师，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见！”
说完，赶紧拉着穆柯逃出去，生怕再晚一步又要被帕恩拉住念紧箍咒。
拉着穆柯跑出医疗区，蔚岚累得气喘吁吁。
她在林荫树下的长椅坐下休息，想起什么，突然好奇地看着穆柯，问他：“穆柯，我也很奇怪，按理说你不是应该在我提说要去模拟训练场的时候阻止我吗，毕竟那里那么危险，我又这么菜，可是你竟然没有阻止我，是你这么相信我的枪法吗？”
说起枪法，蔚岚更加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穆柯，我和你说哦，在丛林里我们碰到兽群袭击，那时候我当机立断爬上树，砰砰砰就射倒了好几头兽，哇，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厉害诶，这和场内训练打靶子完全不能比的！”
“现场一共十多头兽，我和琥珀说，相信我的话十分钟结束战斗，本来我很有把握的，谁知道有头兽不讲武德直接把我从树上撞下来，它一路追杀我，幸好我跑得快！”
蔚岚说起自己的丰功伟绩，简直是滔滔不绝。
穆柯坐在一旁，只是侧头安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了，甚至体贴地拿出一瓶水，“渴了吧。”
“咳咳咳！”
蔚岚差点被口水呛到，面对穆柯沉静温和的视线，她脸颊一红，后面吹牛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慌忙拿起水，咕咚咕咚猛喝掩饰尴尬。
“岚岚，我答应让你进模拟训练场当然是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面对危险时，你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自从缔结守护契约之后，穆柯意识到蔚岚有了一些改变，他猜测是蔚岚不想拖累他，所以想让自己也变得强大。
她希望成长是一件好事，不用再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别人，不用再把自己放在一个，遇到危险，永远需要靠别人拯救的被动境地里。
不管蔚岚的初衷是什么，穆柯都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只要她想做，他会永远会条件地支持她。
蔚岚似乎是被穆柯眼中的信任鼓舞，想继续吹牛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穆柯，我和你说哦，以前我最怕蛇了，这次在丛林里遇到巨蟒我一点都没有退缩，第一反应就是和它正面对抗，可惜它的蛇鳞太厚我的枪穿不透，不得已我才逃跑的。”
穆柯听着听着，忍不住低头闷闷笑出了声。
“怎么了，穆柯你笑什么？”
蔚岚不满地看着穆柯，虽然她真实的第一反应是逃跑没错，可她觉得自己也很勇敢了，至少没有吓得腿软跑不动吧？
“没什么，岚岚你真的很勇敢。”
穆柯把笑意压回去，对于蔚岚的说法没有提出任何异意。
第42章 第 42 章
蔚岚进入模拟训练场后, 其实穆柯一直全程跟在她的身后，亲眼目睹她面对兽群攻击时的临危不乱，在看见她身形灵活爬上树, 沉着冷静, 枪枪精准射杀袭击的兽时, 他是意外的。
再到后来, 见她被撞下树, 尽管被摔得趔趔趄趄, 但还是果断爬起来逃跑, 再到遇见巨蟒，虽然狼狈了些, 但作为一个完全没有野外生存经历的人来说, 蔚岚的表现已经算得上非常优秀了。
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蔚岚能有这样的成长, 是穆柯没有想到的，也是真的为她感到骄傲。
因为身上受了很多伤, 虽然不严重, 但被帕恩医师结结实实绑了那么多绷带，实在影响行动, 不得已蔚岚只好申请了休假。
阔别三个多月, 再次回到蔷薇公馆，蔚岚嗷的一声扑倒进软绵绵，香喷喷的大床上, 抱着被子扭来扭去。
“唔, 还是家里的床软啊！”
大黑小金一边一个爬在床边，嗷呜嗷呜叫个不停，小金已经长大了很多, 性格还是一样的哼哼唧唧爱撒娇，蔚岚一把把它撸过来，抱着它圆圆的大脑袋一顿rua！
大黑伸出去的爪子往回缩了缩，惊恐地看着主人露出的大白牙。
“嗷呜！”
当然最后它也难逃噩运，被蔚岚抓住一顿蹂躏。
知道蔚岚今天回蔷薇公馆，霍森很早就从指挥中心回来。
刚进客厅，楼上传来女孩欢乐的笑声，夹杂着几声轻轻的兽吼，就知道是蔚岚又在和两只宠物玩闹。
霍森想了一会，把买来的食材先送去厨房，然后轻手轻脚进了一楼客房的浴室。
蔚岚正抱着大黑在捏它的爪爪，大黑真不愧是穆柯送来，和他一样的脾性，不管她怎么捏它爪爪，揉它脸颊，摸它鼻子，它都闷不吭声，脑袋趴在爪子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安静看她。
小金见蔚岚只顾着和大黑玩闹，都不理自己，急得在一旁嗷嗷叫个不停，围着她转来转去。
“嗷呜嗷呜！”主人！主人！我在这里快摸我，快摸我！
小金急的都快说人话了，两只前爪搭在蔚岚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个劲地在她身上蹭。
蔚岚被它蹭的痒乎乎的，终于把目光转到它的身上。
“好了好了小金，你快别叫了！”
蔚岚一把捏住小金的嘴让它闭嘴，空出的一只手安抚拍了拍大黑的脑袋，让它先去一旁趴着。
霍森进来的时候，蔚岚正抱着小金在床上打滚。
“吼……”
金虎张口发出轻轻的吼声，看了一眼趴在角落里的大黑，再看看被蔚岚抱在怀里又亲又摸的小金，翠色的瞳孔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它踱步走过去，目光奖励性地看了一眼争宠成功的小金，尾巴一伸，牢牢圈住蔚岚的腰，把她勾到自己身边来。
又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她缠满绷带的胳膊，温柔地舔舐着她脸颊已经结痂的细碎伤口，眼中溢满心疼和怜惜。
双脚离地，突然的失重感令蔚岚一惊，她慌忙扭头看去，对上一双美丽的翠色眼睛。
“霍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虎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说话，当然了，他说话了蔚岚也听不懂。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小金立刻嗷呜一声，耳朵变成飞机耳，夹着尾巴跑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一口叼住大黑，把它也拖出了房间。
“唔，霍森你别抱我这么紧。”
蔚岚皱着眉，不舒服地推了推金虎禁锢住自己的强壮前肢，又扯了扯他缠在自己腰上的粗尾巴，只是不管她怎样挣扎，金虎都不为所动，甚至还有越缠越紧的趋势。
“霍森，你弄疼我了！”
被缠得紧了，蔚岚有些呼吸不上来，她突然一把揪住金虎毛茸茸的圆耳朵，想都没想，直接张嘴一口咬了下去。
“吼！”
金虎发出难耐的低吼，翠绿的眼瞳蓦地变暗，危险地眯起眼睛盯住怀里的蔚岚。
“霍，霍森，你干什么……”
这样的霍森，让蔚岚不可遏制地又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幽深的暗绿色眼瞳牢牢盯住她，让她觉得自己仿佛被猎食者盯住的一块肥肉，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吃入腹。
蔚岚心脏突突在跳，她想挣脱，又怕哪里再刺激了金虎。
“霍森，你别这样，我害怕……”
不得已，她只能放柔了声音，抬手轻轻抚摸着金虎脖颈处柔软的绒毛，“放开我好吗，我喘不上来气了。”
似乎是蔚岚哀求柔软的声音，极大地取悦了金虎，它耳朵动了动，尾巴终于大发慈悲松开蔚岚，只是毛茸茸的大爪子却还是轻轻按在她的背上，把她更紧地贴近自己的怀抱。
蔚岚扭动了两下调整姿势，金虎暖融融的怀抱还挺舒服，她懒得再反抗，逐渐上下眼皮打架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霍森已经不在房间，身上的绷带也被换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蔚岚心里想着霍森越发体贴了，打着哈欠下了楼，果不其然看见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似乎很热衷于在厨房里捣鼓各种吃的，手艺也的确不错，蔚岚以前还和他开过玩笑，如果以后不当执政官了还能开家餐厅，生意一定火爆。
霍森当时只是笑笑不说话。
“霍森，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军校这三个月可把我馋死了。”
蔚岚噔噔噔跑进厨房，看着料理台上琳琅满目的好吃的，肚子顿时响得更厉害了。
霍森看向蔚岚，眼中带着自嘲的笑，幽幽道：“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这些东西再也吸引不了你了。”
“怎么会呢，霍森你的厨艺我能吃一辈子！”
蔚岚这话可一点没夸张，奥维斯堡的居民对吃的方面没什么要求，大部分人图方便都食用营养液，或者补充能量的各色胶囊。
半血兽人大部分都是肉食性动物，再精致一点，就是将不同肉类进行加工，然后淋上口味不一的调味剂。
像她吃惯的大米，在奥维斯堡根本查无此物，只有一种绿叶多籽的植物，祛除果实表面的皮壳，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再蒸熟以后勉强可以充当米饭。
这种食物没滋没味，营养价值也不高，再加上产量少得可怜，在奥维斯堡并不多见，还是蔚岚一次无意中发现，说喜欢这种口感，霍森立刻找了种子，在奥维斯堡开辟土地大量种植。
至于他平常在厨房里做的各种甜品，蛋挞小饼干之类的，也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原材料，总之做出来的成品，味道都和蔚岚印象里的相差无几。
听蔚岚说能吃一辈子他做的食物，霍森眼中终于露出真情实感的笑，他端起盘子往餐厅走，“那我可要加紧再多学习几道新菜式，免得你喜新厌旧吃腻了。”
“怎么会！整个奥维斯堡还有谁有你这样的厨艺啊，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腻！”
霍森现在可算是她的衣食父母，蔚岚一个劲地给他拍马屁，从俭入奢易，从奢入简难，现在再让她吃回营养液和各种胶囊，她可受不了。
显然蔚岚的话极为动听，霍森神情越发温柔，“既然岚岚你这么喜欢我的厨艺，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也像你讨个礼物呢？”
“好啊，你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我能买得起的，什么都行！”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蔚岚回答得干脆利落。
“真的什么都行？”霍森故意避重就轻，曲解蔚岚的意思。
“当然，我像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我可是……”
蔚岚接下来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她睁大眼睛，呆呆看着霍森近在咫尺的俊脸，整个人仿佛一块石头，完全僵住。
“亲吻的时候最好闭上眼睛。”
霍森喉咙里发出低沉沉的笑，他伸出一只手轻轻盖住蔚岚的眼帘，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更加贴近自己，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快要不能呼吸，蔚岚涨红了脸终于反应过来，她狠狠咬住霍森，猛的一把推开他。
霍森用拇指抹了把嘴角被咬出来的血，眯起眼睛看向蔚岚，“岚岚，这就是你送礼物的态度？”
“是你太过分了，我可没说礼物是让你亲我！”
蔚岚又羞又气，瞪着霍森恨不得再咬他一口，都怪她这些天被霍森温柔的表象迷了眼，竟然忘了他根本就是个老狐狸！
“岚岚，我们是伴侣，做这些再正常不过了，况且只是一个早安吻而已。”
霍森无奈地摊手，又试图触碰蔚岚，却被她后退避开。
蔚岚也是被气狠了，梗着脖子就道：“实话和你说了吧，那个什么契约婚书，一年之后我就和你解除，从明天开始你搬出蔷薇公馆，这里的安危不用你负责，我自己也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这是蔚岚第二次不想承认和他的契约，直白毫不避讳，霍森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暗色，又听到她后面的话，直接被气笑了，“基本的自保能力？”
他低下头，不屑地轻轻笑出了声，再抬起头时，眼中温柔神色褪去，终于彻底撕下这段时间的伪装，“怎么，才去了军校三个月，把自己弄得这么伤痕累累，穆柯教了你什么技能就让你这么自信了？”
“一年以后解除契约？岚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和我划清界限？”
“穆柯教了我什么不要你管！总之以后这里不欢迎你！”
蔚岚扭着头不看霍森，对他冷冰冰的语气更是气得胸口闷闷的。
“呵……”
霍森轻笑，“好啊，既然岚岚你这么讨厌我，那也不用等一年以后了。”
蔚岚没听懂霍森话里的意思，也不想明白，气哼哼地就想往楼上走。
“砰的一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蔚岚不可置信转过身，惊骇地吓白了脸。
“霍森！”
她惊叫一声扑过去，颤抖着手捂着他胸口潺潺流血的血窟窿。
“你疯了！”
“被契约主权人抛弃，强制解除契约会被执行死亡，反正都是要死，不如我自己动手。”
霍森躺在地上，深深凝视着蔚岚，“岚岚……刚才是我的语气不好，你……别生我的气……对不起……”
“你干什么啊！我又没说马上和你解除契约，什么被执行死亡，我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吗！”
蔚岚吓得不轻，拿出通讯器就要联系医师，却被霍森按住。
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只手却依然牢牢攥住蔚岚的手指，执拗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岚岚……你也是在乎我的……是吗？”
“是！是！你快松手让我联系医师啊！”
蔚岚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烫得人心头发慌，霍森却欣慰地弯了弯唇，他满足地阖上眼，遮盖住眼中幽光，“真好，岚岚你还是关心我的……”
和霍森的争吵，因为他疯狂的自杀而不了了之。
蔚岚郁闷地坐在病床旁给他削水果，一刀又一刀，削得用力极了，恨恨地盯着霍森不说话。
“是我错了，岚岚你别生气。”
霍森讨好地用额头抵住蔚岚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岚岚，你在军校和穆柯朝夕相处那么久，又说了那样的话，我害怕你会因为穆柯抛弃我。”
“咳咳，你说什么呢，和穆柯又有什么关系！”
听霍森突然提起穆柯，蔚岚慌忙解释，“我和他只是朋友，霍森你一天到晚在乱想什么啊！”
“只是朋友而已吗，穆柯他也没有其他心思吗？”
“当然了，穆柯是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蔚岚说着，忍不住又想起穆柯和她缔结守护契约时的场景，喃喃道：“他只会是沉默的守护者。”
“哦……那是我多想了。”
霍森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看向门的方向，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在蔚岚看不见的角度，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雷蒙捧着一堆文件走进病房，见到脸色苍白靠坐在病床上的霍森，忍不住惊呼：“哇，执政官，你对自己怎么也下这么重的狠手啊，”蔚岚小姐会被你吓到的，她……”
霍森抬眸瞥了他一眼，成功制止住他后面的话。
雷蒙讪讪地住口，把指挥中心最近的一些重要文件摆放在霍森面前的小桌上。
霍森翻看着文件，突然问他：“雷蒙，我让你找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雷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刻道：“找到了，据说是曾经的华夏古法食谱，根据岚小姐的外貌和肤色来推断，岚小姐应该是古地球时候的华夏血脉，华夏菜系众多，目前只找到了一部分。”
雷蒙把新找到的菜谱打开给霍森，心里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执政官在哪里看到的，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天天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做一些奇奇怪怪食物。
蔚岚小姐和他们半血兽人不一样，她的口味也奇奇怪怪的，爱吃一些营养价值不高，能量补充不强的食物。
蔚岚心事重重离开医院，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霍森的举动让她突然意识到，即使是一年以后，要和他解除契约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那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和他绑定伴侣契约吗？
蔚岚忍不住又想起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吻。
她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把她的身影拉扯得越发修长。
走到一处大楼转角时，蔚岚发现身后竟然多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她心里一咯噔，立刻加快脚步。
她躲在拐角的暗处，等待着那道阴影越来越近。
眼看着那人走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后正要离开。
蔚岚悄然从暗处走出，拔出匕首从后面抵住来人的后脖颈，低声呵斥：“为什么跟踪我！”
那人浑身一僵，“岚岚，是我……”
熟悉的声音，尾音带着破碎的轻颤，蔚岚一愣，立刻松开了手。
“乌翎……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转过身，漂亮的红宝石眼睛眨了眨，满眼的不知所措，他看着蔚岚：“岚岚……我终于，见到你了……”
蔚岚眉头紧拧，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身上还穿着军校的黑色作训服，也不知道从哪里滚来的，衣服沾了很多草屑变得皱皱巴巴，漆黑的发丝凌乱地搭在眼睛上，白净的俊俏脸蛋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和血迹，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可怜又狼狈。
“你怎么弄成这样？”
蔚岚连忙朝乌翎招招手，拿出消毒纸巾帮他擦脸，“你怎么不在军校？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蔚岚一滞，接下来的话就这么咽回了肚子里，忍不住在想，乌翎是军校培养的实验体，他就这么逃出军校，被抓到的话会不会面临什么惩罚？
乌翎不知道蔚岚在想什么，他羞涩地抿唇，轻轻握住蔚岚的手，小声说着：“岚岚……我好想你，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
乌翎那双红宝石的清澈眼眸里，蔚岚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面对这样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少年，蔚岚嘴巴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又抽了抽手，发现抽不出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乌翎，你先松手好不好，我先带你去我家里洗个澡，换身衣服，你怎么弄得这么脏兮兮的？”
“我就藏在……灌木丛里，等着……岚岚，然后跟着，岚岚来到这里……”
蔚岚又愣了，感情乌翎这家伙从一出军校就跟在她身后了，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单独见她。
看着乌翎乖顺懵懂的大眼睛，蔚岚心里酸酸涩涩的，她深呼了口气，牵住他苍白纤瘦的手指，“走吧，先带你回家！”
蔚岚把乌翎带回蔷薇公馆，路上又顺手给他买了几套衣服。
人靠衣装马靠鞍，打扮收拾干净之后，蔚岚盯着乌翎的那张脸，眼中再次露出惊艳神色。
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深邃如血液，和他对视的时间久了，赤红的眼瞳仿佛幽深的漩涡，让人升起无边的恐惧。
蔚岚下意识后退，再抬头看去时，见乌翎正歪着头打量她，神态动作间充满了一种小动物的怯弱敏感，让人升不起任何防备。
她摇摇头，暗嘲自己想多了。
“岚岚？”
乌翎不安地扯扯蔚岚的衣袖，眼中神色无辜可怜，“为什么这么看我？”
回蔷薇公馆的一路上，乌翎和蔚岚交流多了，这时候说起话来不再磕磕绊绊，他一眨不眨看着蔚岚，仿佛全世界只能看得见她一人。
蔚岚被他看得不自在，掩唇清咳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乌翎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乌翎却摇了摇头，乖乖地说道：“岚岚我不饿，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你哪来的钱？”
蔚岚狐疑的目光在乌翎身上转了一圈，他连ID终端都没有，哪来的钱支付？
乌翎却狡黠一笑，玻璃窗外的阳光穿透进来，在清透日光的照射下，他那双漂亮得仿佛装着彩虹的眼睛朝着蔚岚轻轻眨了眨，声音清脆明亮：“是秘密！”
乌翎实在长得太好看了，他笑起来的眼睛再次给了蔚岚会心一击，她捂着怦怦乱跳的心脏，眼神飘忽，“咳咳，你不饿就好，来，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好！”乌翎亦步亦趋跟在蔚岚身后。
乌翎是军校的实验体，他本来不应该离开军校，但现在却被蔚岚藏在了蔷薇公馆。
这件事蔚岚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至少在被发现之前，能让他感受一些自由轻松的时光。
所以在穆柯提出，要把蔚岚之前送去他那里的绝壁之花送回蔷薇公馆时，被蔚岚直接一口回绝。
“不用了，花就先在你那里放着吧！”
蔚岚说谎时的声音总是格外大，惊到了一旁正在看书的乌翎。
这段时间霍森还在住院，蔷薇公馆只有蔚岚和乌翎，乌翎什么记忆都没有，蔚岚突然好为人师起来，一本正经找了几本书开始教他认字。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总是温柔笑着的蔚岚，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神情，乌翎手里的书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岚岚？”他张了张口，无声地用嘴型询问。
蔚岚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按住嘴唇，朝乌翎作出嘘的动作。
“岚岚，你那边怎么了？”
穆柯显然也听见了蔚岚这边的动静，声音带上几分疑惑。
“哦，没什么，我在看书呢，风把书吹掉在地上了。”
蔚岚继续说谎。
“嗯，你没事就好。”
“这段时间隐雾森林多次发生野兽袭击事件，岚岚，你记得把蔷薇公馆的防御等级提升到最高。”
蔚岚正手舞足蹈让乌翎收拾地上被风吹得到处都是的纸张，也没听清穆柯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通讯器另一端的穆柯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岚岚，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穆柯你说什么？”
穆柯皱眉，嘴里说着“没什么”，脸上表情却越发沉重，挂断电话之后，他拿起一旁的绝壁之花出了门。
第43章 第 43 章
这边蔚岚正和乌翎两人在花园里学写字, 乌翎虽然没有记忆，但身体的本能还在，蔚岚只简单教了一遍他很快就记住。
“乌翎, 你真聪明！”
乌翎脸颊红红地垂下头, 羞涩地小声说道：“是岚岚教得好。”
突然听见院子里的门铃声。
“乌翎你等一下, 我去看看。”
蔚岚小跑过去, 看见门外等着的人是穆柯时, 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
她没有开门, 隔着通话屏幕和穆柯说话, “穆柯，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花, 岚岚, 你听起来似乎很不欢迎我？”
穆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温和，可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做贼心虚，蔚岚竟然听出了几分质疑。
一想到穆柯会看见乌翎, 蔚岚就心虚得厉害。
不知道是因为她偷偷把学校的实验体藏起来, 害怕被追究连累，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总之, 她就是不想让穆柯发现她藏了人在蔷薇公馆，尤其那人还是年轻貌美的少年。
穆柯会不会觉得她色胆包天，和霍森结了伴侣契约, 现在竟然还藏了一个男人在家里。
天啊！蔚岚捂着脸, 真想假装家里没人。
“岚岚？”
穆柯的声音带着迟疑，“是不方便开门吗？”
“啊，不, 不是，方便方便！”
开玩笑，这时候说不方便不是摆明了有事吗，蔚岚苦着脸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穆柯，还有他怀里抱着的绝壁之花，一瞬间悔不当初。
“啊，穆柯麻烦你还把它特意送来了，我还想着过两天自己去拿呢。”
蔚岚挠挠头，尴尬地从穆柯怀里接过绝壁之花，始终半掩着门，侧身挡住穆柯看向里面的视线，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岚岚，你今天很不对劲。”
穆柯皱眉看着蔚岚，目光下意识看向她的身后。
“乌翎？”
什么？！
听见穆柯的低喃，蔚岚暗道不好！
她转过身，果然看见乌翎抱着一本书从花园的方向走来。
“岚岚怎么了？是谁……”
乌翎话说了一半，看见门外的穆柯时，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穆柯？”
蔚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捂着脸哀嚎。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的……“
蔚岚坐在沙发上，把怎么收留的乌翎大致和穆柯说了一遍，收完之后，又祈求地看着他，“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乌翎他……真的很可怜。”
穆柯捏了捏眉心，“岚岚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
“只要你帮我保守秘密，不让别人发现就好啦。”
蔚岚抓住穆柯的衣袖，轻轻摇了摇，“穆柯，你就帮我保守秘密吧，乌翎他作为实验体给军校奉献了那么久，现在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吧。”
穆柯一听蔚岚的话，就知道她根本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尽管手腕上的那只手柔软亲昵，他不忍心推开，可还是不得不板着脸，严肃地把利害关系告诉她，“岚岚，我说的危险不是对他，是对你。”
“嗯？什么？”
蔚岚满脸迷茫，不明白穆柯在说什么，“我能有什么危险？”
“军校的实验体，并不是你现在看起来的那么无害。”
穆柯凌厉的眼神看向坐在一旁，始终安安静静的乌翎，声音没有了面对蔚岚时的温和耐心，带着冷冷的质问，“乌翎，你说是吗？”
乌翎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穆柯，冷静地回视。
“乌翎？”
蔚岚扭头看向乌翎，“穆柯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会突然失控吗？”
面对蔚岚不信任的眼神，乌翎失落地垂下头，任由柔软的发丝遮挡住眼皮。
见他这样，蔚岚为难地看向穆柯，“穆柯，我……”
蔚岚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感觉到手背一热。
她诧异地扭头看向一旁的乌翎，少年苍白消瘦的下巴正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他死死咬住下唇，齿缝间发出轻轻的呢喃，“我不会伤害岚岚……”
“永远都不会，伤害岚岚……”
他低头重复着这一句话，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乌翎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哭得蔚岚一瞬间就心软了。
她忍不住拥住乌翎单薄的身体，轻轻拍着他的背，惊讶与他瘦骨嶙峋的背脊，对他的怜悯更甚。
穆柯也看出了蔚岚的为难，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从口袋里拿出一样黑色环状物体。
“如果岚岚你执意要把他留下来，那就给他带上这个。”
“什么东西？”
蔚岚松开乌翎，拿起穆柯手里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柔软有弹性，看起来像个项圈。
“这是安全环，带上了可以抑制他不可控的兽化。”
安全环？
蔚岚拿着项圈还在犹豫，总觉得这东西带上就像狗项圈一样，怪羞辱人的。
蔚岚还在东想西想，乌翎看了穆柯一眼，对上男人平静无波的眼神，毫不犹豫从蔚岚手里拿过安全环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唔！”
安全环刚一戴上，乌翎立刻发出痛苦的呻吟，捂住脖子倒在地上抽搐扭曲。
“乌翎！”
蔚岚一惊，下意识去看穆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安全环和他身体正常的排斥反应，融合之后就好了。”
穆柯居高临下看着倒地的乌翎，面色平静冷漠到可怕，他拉过蔚岚远离乌翎，以免被他误伤。
“岚岚，安全环佩戴成功后，军校不会再来找他了。”
“啊，那太好了！”
蔚岚一喜，这就意味着乌翎就是自由身，可以不用再承受一次又一次兽化的痛苦了。
“安全环一但佩戴成功，终其一生都不能取下，岚岚，你确定要收纳他吗？”
蔚岚迟疑，“永远都不能取下吗？”
“嗯，和大黑小金一样，以后他将是你的私有物，只有成为贵族的私人财产，他才有资格摆脱军校的控制。”
什么？！
蔚岚这下不是迟疑了，她满眼震惊，下意识就要解释，“不，我只是想暂时收留他，以后他想去哪里都可以的。”
“佩戴安全环是有主的标志，离开主人独自生存的话，会被视为流浪者。”
“被视为流浪者……那会怎么样？进收容所吗？”蔚岚小心翼翼问着。
“奥维斯堡容不下流浪者，他会被强制抹杀。”
穆柯看着蔚岚的眼睛，他神色一如既往沉静温和，眼眸深处却有暗潮涌动，“岚岚，你确定要收容他吗？”
“我……”
蔚岚犹豫了，让乌翎佩戴安全环，就要负责他的一辈子……
可是如果不佩戴安全环，他会被军校抓回去。
似乎是觉察到了蔚岚的动摇，乌翎朝前伸出手，试图拉住蔚岚的衣角。
他的声音因为痛苦，已经听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蔚岚却从他的口型里依稀辨别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他在哭泣，在哀求，让她不要放弃他。
“岚岚……不要，丢下我……”
安全环佩戴程序的最后一步，需要主人的ID终端扫描进行最终确认，尽管已经痛得意识模糊，乌翎那双漂亮的红宝石眼睛，却执拗地一直看向蔚岚的方向，他在乞求得到她的救赎。
蔚岚心头震颤，缓缓抬起胳膊，让手腕上的ID终端靠近乌翎脖颈上的安全环。
安全环边缘有一个金灿灿的条码编号，只要蔚打开她的ID终端，录入安全环编号，乌翎就正式属于她的私有物，即使是军校也不能再插手。
“滴的一声。”
ID终端响起机械的电子提示音：“安全环编号录入成功，确认主人身份，蔚岚，主仆契约绑定成功。”
蔚岚呆呆盯着自己手腕上的ID终端，先是霍森，再到穆柯，现在是乌翎，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她现在的的确确背负了三个人的人生。
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很沉重，却又有一种奇异的，被他们需要的满足感。
蔚岚恍惚地坐在沙发上，看向安全环佩戴成功之后，已经明显减轻痛苦的以乌翎，他不再痛苦地低吼扭曲，单薄的身体安静伏在地上，闭着眼睛细细地喘息着。
穆柯也没有出声，他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乌翎，见他挣扎着爬到蔚岚的脚边，伸手握住那截纤细白皙的脚踝，在蔚岚惊慌失措的表情下，低下头在她脚背落下温热的吻。
穆柯从始至终冷眼旁观，此时眉心终于几不可闻皱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他薄唇紧抿，突然大步走过去，在蔚岚的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啊，穆柯你做什么？！”
蔚岚下意识搂紧穆柯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又惊又急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这是怎么了。
穆柯的视线不受控制飘向蔚岚的双腿，因为被他抱起的动作，裙摆滑落，露出藏在布料下没有穿鞋的双脚，脚趾圆润小巧，雪白柔软，在他目光的注视下，微微蜷缩了一下。
蔚岚不自然地缩了缩腿，“穆柯？”
穆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抱她快步上了楼。
把蔚岚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又一言不发转身直接去了浴室，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再出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块湿润的毛巾，单膝在蔚岚面前跪下，托起她的双腿细细给她擦拭脚上沾染的血迹。
蔚岚脸颊红红，总觉得穆柯好像有些怪怪的，她把腿又往回缩了缩，试图去拿他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吧。”
“岚岚，你在讨厌我吗？”
穆柯攥着毛巾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抬起头，黝黑的瞳孔深处，隐约藏着某种可怖的风暴。
这是蔚岚第一次见这样的穆柯，危险又充满侵略性的目光，一时间呐呐无言，头脑空白。
“我，我怎么会讨厌你……”
“那就不要总是拒绝我。”
穆柯垂下眼，目光凝视着掌心那截莹白如玉的脚踝，那里沾染了以萨的血，现在已经变得暗红凝固，格外刺眼。
蔚岚浑身僵硬，满脑子都是刚才穆柯看她时的眼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任由他把自己的双脚擦了一遍又一遍。
“好了，穆柯，再擦皮都要擦掉了！”
蔚岚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拍了拍穆柯的肩，半开玩笑的语气，试图活跃屋内太过凝滞的气氛。
穆柯应了一声，他站起身往浴室走，再出来时，脸上表情已经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沉静，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蔚岚的错觉。
蔚岚也悄悄松了口气，双脚踩在毛绒地毯上正要往外走，刚走了一步，腰间一紧，又被抱回了床上。
“铺了地毯也要把鞋穿好。”
穆柯无奈地捉住蔚岚乱动的双脚，低下头给她穿好鞋袜，这才终于舍得放她走。
“好了，走吧。”
他拍拍蔚岚，先一步出了门。
蔚岚在原地又站了一会，看着穆柯的背影，又想着楼下的乌翎，还是也出了门。
楼下的乌翎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跪坐在地上，听见楼梯传来动静，他立刻抬头看去，见到穆柯和蔚岚一前一后下楼，眼中光芒顿时亮起。
“岚岚……”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踉跄着走到蔚岚身边，在穆柯冷漠的眼神中，抬手轻轻抱了抱蔚岚，“岚岚，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咳咳！”
蔚岚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穆柯，见他紧抿着的唇格外冷漠无情，又想起在楼上房间里时，他一瞬间的眼神变化，心脏突突跳起来。
“乌翎，你先放开我。”
蔚岚掰着乌翎手的手让他放开，“那个，时间不早了，穆柯我先送你回去？”
穆柯一愣，放在身侧的手指悄然捏紧，他点点头，转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蔚岚朝乌翎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先回房间休息，快步追上了穆柯。
院门外，蔚岚看着穆柯，有些欲言又止。
“岚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穆柯，我……”
蔚岚开了个头，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说得多了，好像她在自作多情。
穆柯垂头，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蔚岚接下来的话，看她抓耳挠腮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他一笑，立刻柔和了严肃冷冽的眉眼，变得温柔起来。
蔚岚出神地看着穆柯带笑的眼睛，犹豫着问他：“穆柯，那时候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什么？”
穆柯挑眉，疑惑不解。
“就是，那时候我不让你帮我擦脚上的血，那时候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可怕，你是不是生气了？”
蔚岚的表情惴惴不安，她仰头急切地看着穆柯，不希望和他有任何隔阂和不愉快。
穆柯一愣，道：“我没有生气。”
见蔚岚还是满脸的不相信，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有些难过。”
蔚岚轻轻“啊”了一声，又张了张口，嗫嚅道：“为什么难过……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不要麻烦你。”
穆柯看着蔚岚，目光幽深晦涩难懂，“我难过的是，岚岚你和我生疏了。”
穆柯的视线，令蔚岚心头一颤，她侧着头连忙慌乱避开，突然转移话题，“穆柯，我非要留下乌翎，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决定很冲动，是个错误？”
看着蔚岚明显逃避的表情，穆柯心中苦涩，却还是温声道：“岚岚，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有时候也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能做决定。”
“嗯，我知道的，谢谢你的安全环。”
送走了穆柯，蔚岚磨磨蹭蹭回到客厅，乌翎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正乖顺地等在门口。
“主人……”
乌翎的一声主人，成功让蔚岚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乌翎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对蔚岚造成了怎样的震撼，走过来牵起蔚岚，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脖颈上的安全环上。
他看着蔚岚，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虔诚，慢慢开口道：“主人，你可以控制它，让我做任何事情。”
他说着话，引导蔚岚的手指抚过安全环的锁扣，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微凉的皮肤时，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蔚岚的脸有些红红的，含含糊糊嗯了一声，触电似的把手抽回来，再听着乌翎黏糊糊地喊她主人，更是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她眼神有些闪躲，突然瞥见乌翎衣裳不整的模样，“咳，乌翎，你先把衣服穿好。”
说着伸手帮乌翎扯了扯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却没想到，她这一动，那件白衬衫的扣子立刻崩掉了，露出少年大片精致白皙的锁骨。
“主人？”
似乎是不解蔚岚为什么要扯坏自己的衣服，但不管蔚岚做什么，乌翎都会无条件支持，他抬起手又扯了扯，“撕拉一声”，本就脆弱的白衬衫在他手中彻底成为碎布。
蔚岚目瞪口呆地看着乌翎的动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乌翎，你在做什么！”
“方便主人啊。”
乌翎一脸懵懂地看着蔚岚，“不是主人要把它扯坏吗？”
“我什么时候要把它撕坏了！”
面对乌翎的懵懂，蔚岚更加气急败坏，有气无处发。
她狠狠瞪了乌翎一眼，“回你的房间把衣服穿好！”
“哦。”
面对蔚岚生气的眼神，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乌翎还是乖乖听话，失落地回了房间。
本来蔚岚只是打算暂时收留乌翎，想着等霍森好了，能不能让他想办法让乌翎从军校离开，摆脱实验体的身份，如果有机会，再帮他在户政管理局开个户，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现在突然莫名其妙和乌翎绑定了主仆契约，以后就要负责他的一辈子，这就让蔚岚有些不知所措了。
蔚岚正在想着以后该怎么和以萨相处，以及等霍森出院了，该怎么和他解释乌翎的情况，大家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三个人一起住，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借着乌翎这个借口，直接让霍森搬回他自己的住处。
蔚岚正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着，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第一反应是不是穆柯落了什么东西，立刻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群手持武器的警卫。
“你们是……”
蔚岚的视线转向领头的青年，他穿着警务局的黑色制服，身形高挑修长，浅金色的发丝下，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正带着平易近人的笑。
“蔚岚小姐你好，我是警务局特遣行动部的以萨，最近隐雾森林频繁出现野兽袭击事件，我们来只是例行检查，蔷薇公馆最近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吧？”
一听又是野兽袭击事件，蔚岚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异常，我已经把蔷薇公馆的防御等级升到了最高，这里很安全。”
“那就好，最近也请蔚岚小姐不要靠近隐雾森林，以免被误伤。”
以萨说着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下属进去，“蔚岚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进去检查一下吗？”
“好的，你们请。”
蔚岚侧身让人进来，礼貌地道：“麻烦你们了。”
“蔚岚小姐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以萨带着人，把蔷薇公馆里里外外都仔细探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他回到一楼，向蔚岚道：“打扰蔚岚小姐了，如果后面发现任何异常，可以随时联系警务局，我们会立刻赶来。”
“嗯，谢谢你们关心。”
蔚岚说着，正准备送客，却见以萨停下脚步，意有所指地看向二楼的某个房间，“蔚岚小姐的宠物脾气不太好，他看起来很凶，小心不要被他误伤。”
蔚岚以为他说的是小金，小金那家伙随着体型的增长，脾气也越发暴躁，根本容不得家里进来任何陌生人。
乌翎刚来的时候也被它哈了一顿，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见到乌翎，它也只是安安静静趴在角落里。
大黑不像小金那么冲动攻击性强，但也特别排外，每次蔚岚和乌翎在一起时，它总是警惕地跟在蔚岚身后，注视着乌翎的一举一动。
想起以萨他们刚才进屋检查，可能被小金哈了一顿，蔚岚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实在对不起，小金它不太喜欢陌生人进入自己的领地，吓到你们了，我很抱歉。”
“没关系，他能这么护主也是好的，好了，蔚岚小姐，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检查，你好好休息。”
蔚岚站在院子里，目送以萨带着人离开，突然觉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她猛的回头，看见二楼窗户上，乌翎正趴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第44章 第 44 章
蔚岚敲响乌翎的房门, 进去之后看见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仰头乖巧地仰头看她。
“刚才那些人，他们……”
乌翎说着, 单薄的肩膀轻微颤抖了一下, 似乎还在后怕。
“哦, 他们是警务局的, 说是隐雾森林最近频繁出现野兽袭击的事件, 特地来蔷薇公馆检查一下, 他们吓到你了吗？”
蔚岚看着乌翎单薄柔弱的模样, 又想起警务局那群人都荷枪实弹，嗯……他会害怕也很正常。
乌翎却摇摇头, 握紧拳头道：“岚岚是我的主人, 再害怕我都会保护主人的！”
一听乌翎还叫自己主人，蔚岚眼皮一跳, “那个乌翎，你不要叫我主人了……还是叫我岚岚吧。”
乌翎歪了歪头, 疑惑地看着蔚岚, 他摸着自己脖颈上的安全环，小声道：“带上安全环, 你就是我的主人了啊。”
“哎呀, 我说让你叫岚岚就叫岚岚，不准再叫主人了，听见了没有！”
蔚岚故意板起脸, 凶凶的说道, 却见乌翎睁大眼睛，慢慢红了眼眶。
“哎，你哭什么？”
蔚岚一惊, 没想到乌翎这家伙眼泪说掉就掉，美人落泪更是我见犹怜，她立刻拿起纸巾给他擦眼泪，“你怎么了，我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又不是故意凶你，好了好了，别哭了。”
说着，她又放柔了语调，耐心解释，“叫我岚岚不好吗，大家都叫我岚岚，你非要叫主人，我觉得怪怪的。”
乌翎哭得伤心，他泪眼朦胧看着蔚岚，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哭腔，变得软糯又朦胧，“大家都叫岚岚……可是只有我才可以叫你主人，我喜欢叫你主人。”
蔚岚一窒，呆呆看着乌翎的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算了算了，他爱叫就让他叫吧。
这天半夜，蔚岚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声动物凄厉的嘶鸣吵醒。
声音很远，只响了一声就停下，蔚岚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3点多，窗外星光正好，月色明亮。
想起最近隐雾森林频繁出现的野兽袭击事件，蔚岚突然一阵汗毛倒立，想了想还是下楼查看了一下公馆周围的布防。
确定防控都是打开状态，且已经提升到最高级，蔚岚放心了一些，又走到厨房倒杯水喝。
她在厨房里坐着，看着窗外漆黑的花园，有几株夜昙花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莹莹微光，吸引来一些夜间飞舞的小虫子在周围萦绕。
茂密的花丛里窸窸窣窣似乎有什么动静，蔚岚没有在意，只是专注地盯着那几株夜昙花在看。
花是前几天莱恩送来的，是他出任务去以盛产花卉闻名的银月城看见，奥维斯堡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品种，他觉得新奇就带回来了。
种这些花可费了蔚岚好大精力，尽管再小心还是枯萎了好几株，蔚岚犹豫哪天要不要喊穆柯来家里看看，毕竟在种植这方面，他可比她强多了。
正想着，楼上突然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是玻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刺耳。
蔚岚站起身，站在楼梯口朝楼上喊了一声，“乌翎，是你吗？”
楼上再次安静下来，大黑和小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在蔚岚的脚边蹭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蔚岚安抚地摸了摸两只毛茸茸的脑袋，手里握紧武器，蹑手蹑脚往楼上走去。
上了楼，她站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朝着以萨房间的方向又轻轻喊了一声，“乌翎，你睡了吗？”
“嗯？怎么了主人？”
乌翎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推开房门，他身上松垮地套着件黑色睡衣，头发也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一缕一缕黏在一起，似乎是沾了水？
“乌翎，你头发怎么湿漉漉的？你不会大半夜在洗头发吧，还有啊，刚才是不是你房间打碎了什么东西？”
蔚蓝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她看着乌翎，突然发现他身上黑色的睡衣在昏暗的灯光下，领口处的颜色似乎比别的地方更深一点？
“哦，我刚才起来想喝水，没有开灯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弄湿了头发和衣服，我正想去浴室洗一下就听见主人你在叫我。”
乌翎说着，露出抱歉的神色，“是我吵醒主人了吗？”
一听原来是这样，蔚岚摆摆手，道：“哦，那没事了，我下楼喝水听见楼上有动静，还以为是怎么了，毕竟你也知道的，最近隐雾森林不太平，我怕是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蔚岚说着，目光不经意看向乌翎的房间，见他的窗户大开着，夜风吹得窗帘四散飞起。
她皱了皱眉，还是叮嘱道：“睡觉不要开窗，夜风太冷小心吹感冒了。”
乌翎一愣，眼中立刻亮起惊喜的光，“主人对我真好！”
蔚岚摆摆手，打着哈欠回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梦，好眠到天亮。
蔚岚起床下来，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乌翎正在花园里忙碌着。
“乌翎，你在做什么呢？”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似乎吓了乌翎一跳，手里的铁锹掉在地上，他慌乱转过身，似乎想要掩盖什么，紧张地看着蔚岚，“主人，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蔚岚狐疑地看着紧张兮兮的乌翎，目光看向他的身后，“乌翎，你藏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主人……”
蔚岚没有说话，只用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乌翎，见状，乌翎也知道事情藏不住了，脸色顿时一白，立刻主动承认错误。
“主人对不起，早晨我准备给花浇水，不小心踩坏了一株夜昙……”
“踩坏了一株花而已，你干嘛这么紧张。”
蔚岚看向地上蔫了吧唧的夜昙，虽然有些可惜，但也不至于为了一株花草就责骂乌翎，“好了，快洗手来吃早餐吧，肚子都饿了！”
蔚岚笑眯眯地拍拍乌翎的肩，转身回了屋。
蔚岚离开后，乌翎把那株早就死去的夜昙花捡起扔到一边，继续挖坑翻土，掩埋土壤里残存的血迹。
做完这一切，直到花园里再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放下铁锹离开。
住了一个星期的院，霍森终于要出院了，蔚岚坐在病房里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岚岚，我出院，你似乎看起来不太高兴？”
霍森说着，抬手又按了一下胸口的伤口。绷带上立刻有血迹渗出。
“诶，你干什么！”
蔚岚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身强体壮恢复得快，也不带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啊！”
见蔚岚紧张的表情，霍森笑得越发开心，他拉住蔚岚要缩回去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和她十指相扣。
“你干什么！快松手！”
蔚岚红着脸甩了两下发现根本甩不开，小脸皱成一团，觉得还是和霍森把话说清楚，“你先放手好不好，我有话要说。”
见蔚岚异常严肃的表情，霍森眼中笑意渐渐消散，他盯着蔚岚，表情冷了下来，“岚岚，你是不是又要和我说解除契约的事？”
似乎是有些害怕冷脸的霍森，蔚岚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努力让语气变得轻松，“霍森，你现在这么笃定非要和我绑定伴侣契约，可是一年时间很长的，到时候说不定你又改变主意了，我们各自放手，彼此自由不好吗？”
“不好！”
霍森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几个大步走到蔚岚面前，见她扭着头逃避的表情，更是气得牙痒痒，“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你喜欢谁，穆柯吗！”
“好好的你干嘛又提穆柯！”
“那好啊，既然你不喜欢穆柯，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岚岚你为什么总是想着推开我？”
就是因为你太好了……
蔚岚在心里小声嘀咕，她从来不觉得霍森对她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大概率只是受基因控制对她产生的迷恋而已，或许他自己都分不清。
蔚岚一直坚信，如果不是她，换做其他什么拥有纯正人类血液的人来到奥维斯堡，霍森，包括穆柯，他们一样会对那个人掏心掏肺。
她一直很清醒，一年之后和霍森分道扬镳，去他的伴侣契约，她要做自由自在的单身贵族！
见蔚岚抿唇不说话，霍森深吸了口气，又恢复了一向的从容优雅，他轻轻牵起蔚岚的手，“岚岚，抱歉，刚才是我又失控了，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
蔚岚挫败地叹了口气，看着霍森低眉垂眼的样子，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
“好了，今天你出院，快收拾收拾我们回去吧。”
刚走了几步，蔚岚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拍脑袋，她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岚岚？”
霍森还在换衣服，见蔚岚走了几步停下，站在原地懊恼地直跺脚，不由得奇怪。
蔚岚慢慢转过身，看着满脸温柔的霍森，突然就有些难以启齿，但想起现在蔷薇公馆里住着的乌翎，最终还是狠了狠心，直接道：“霍森，要不……出院后你还是从蔷薇公馆搬回你住的地方吧？”
“蔚岚！”
闻言，霍森俊脸一黑，刚平复下来的心一瞬间又被捏紧。
他盯着蔚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一年时间还没到呢，你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
“诶，不是不是，就是觉得，现在再回蔷薇公馆住，你可能不太习惯……”
“我们两个一起住那么久了，有什么不习惯的？”
蔚岚尴尬地笑了笑，摸摸鼻子小声说着：“哈哈，那个……现在不止我们两个了……”
“什么意思？”
霍森眉头皱起，“你让穆柯也住进蔷薇公馆了？”
一听霍森再次提到穆柯，蔚岚的脸也黑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提到穆柯？”
“不是穆柯吗，那是谁？阿尔曼？”
霍森的语气冷冷的，眼中带着不屑，“岚岚，不管是谁我都不介意，毕竟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第一伴侣。”
“你！”
蔚岚彻底没话说了，摆摆手道：“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就麻烦你做三份食物啦！”
霍森：……
蔷薇公馆，乌翎还在花园里种花，听见前面传来动静，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浇水壶哒哒哒就跑到了客厅。
“主人，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看见客厅里的人时，乌翎赤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蔚岚没有发现乌翎的不对劲，她正在弯腰穿鞋，头也没抬给两人做介绍，“乌翎，他是霍森，现在，呃……是我的伴侣。”
她穿好鞋，直起腰又对着霍森说道：“喏，他叫乌翎，以后就在这些里了，他很胆小的，你不可以凶他。”
听着蔚岚这样明显偏心的介绍，霍森眉头轻挑，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看着乌翎，友好地朝他笑笑，“乌翎是吗，你好。”
乌翎也礼貌地点点头，干巴巴地说了句“你好”。
蔚岚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主动拉着乌翎去了花园，“乌翎，我记得走之前让你给花浇水，都浇完了吗？”
被蔚岚牵着，拘谨的乌翎立刻笑弯了眼，他依恋地握紧了蔚岚的手，声音脆生生地道：“嗯，都浇好了！”
“那几株夜昙很娇贵的，你可别再把它弄死了！”
“不会的，我会很小心地照顾它们。”
两人的说话声渐行渐远，隐约还可以听见后面花园里传来他们的说笑声，霍森站在原地，脸上神情辨不出喜怒。
三个人一起，蔚岚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尴尬感觉，尤其是不管她做什么，都有两道直勾勾的目光看着她，看着她浑身不自在。
“咳咳，你们都看我干什么，自己吃饭啊？”
蔚岚低头巴拉拉一口米饭，努力想忽视来自对面的四道目光，实在忽视不了，她干脆放下筷子。
“岚岚，怎么我才住院几天，你的胃口就变小了，还是说我的厨艺退步了？”
霍森看了一眼蔚岚面前几乎没动的饭菜，疑惑地问道。
乌翎显然也很不解，“主人，是我做的东西不好吃吗？”
今天的晚餐是霍森和乌翎两人一起做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然做了满满一大桌十几道菜，简直是满汉全席。
当然了，大部分都是出自霍森之手，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厨艺又进步了不少，乌翎对这方面还是生疏的很，霍森住院的这段时间他和蔚岚都是吃的营养液。
虽然看见这么多好吃的，蔚岚早就食指大动，但是被两个人这么盯着，她也实在是吃不下。
只好道：“嗯嗯，最近减肥，不吃了，你们慢慢吃吧。”
说着，她逃也似的快步上了楼。
蔚岚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敲门声响起。
“主人，我可以进来吗？”
蔚岚捂脸无声地哀嚎，“乌翎，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困了。”
“哦，好吧……”
蔚岚听着门外乌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刚松了口气，房间的门被推开。
“不是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吗，你……”
蔚岚躺在床上，扭头看了一眼，看见金虎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走进来，然后在自己身边侧卧下来，露出柔软的肚皮。
她伸手推搡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今晚我想自己一个人睡，你走吧。”
金虎低低地吼了一声，尾巴圈住蔚岚的手腕让她继续揉着自己软乎乎的肚皮，喉咙里不断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蔚岚永远没有办法对毛茸茸说不，再次中了霍森的计。
天气越来越冷，蔚岚窝在金虎暖烘烘的怀抱里舒服地打哈欠。
前段期间霍森不在的时候，她都是抱着大黑和小金，只是这两个家伙睡觉不老实，老是动来动去，还打呼噜，害得蔚岚根本睡不着，后来索性不再抱着它们，只把房间里的暖气打到最高，只是房间里的温度再高，也远没有抱着的毛茸茸的恒温抱枕舒服。
蔚岚虽然嘴上说着让霍森不要来打扰她，手却紧紧搂住金虎的脖子不愿意放开。
金虎喉咙深处传来的咕噜声，仿佛一首轻柔的催眠曲，蔚岚眼皮开始打架，正当她要沉入梦乡时，蔷薇公馆的安全防御警报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她一个激灵猛的清醒过来。
金虎不悦地眯了眯眼，走到更衣室恢复人形换上衣服，再出来时脸上带着满满的被打扰的不悦。
这时敲门声响起。
外面传来乌翎惊慌担忧的声音，“主人，警报怎么突然响了，你还好吗？”
蔚岚理了理身上睡得皱巴巴的衣服，看了眼霍森，见他脸色绷得紧紧的，就知道他睡着被吵醒心情极度不爽。
不过乌翎还在外面，她这时候也顾不上照顾霍森的情绪，立刻开门走了出去。
“主人！”
门一开，乌翎仿佛受惊的小鹿扑过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蔚岚，“主人，我的窗户玻璃不知道怎么突然碎了，外面好黑啊，今晚我能不能来你的房间住一晚？”
“哼。”
一声冷哼响起，乌翎看向脸色不好的霍森，“我不会打扰到你和主人的，我睡在角落里就好，绝对不会吵到你们。”
乌翎说得委屈，可怜巴巴看着蔚岚。
“霍森，要不你去三楼找个房间睡，今晚我来陪乌翎。”
见蔚岚拉着乌翎在沙发坐下，又轻声细语和他说着话，霍森眼色一冷，但也没有反驳，他走到窗户边，看向外面的无尽夜色。
“警报不会无缘无故响起来，我去外面看看。”
离开之前，他看了眼乌翎，见他紧紧贴在蔚岚身边，和他对视时的眼神竟没有一丝胆怯柔弱，因为是背对着蔚岚，他脸上甚至放肆地露出一抹快意得逞的笑容。
霍森眉心一皱，心中杀意四起。
只是碍于蔚岚还在，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蔚岚这次是请了病假在家养伤，休息了大半个月伤也都彻底好了，准备收拾收拾再去军校。
临走之前她看着楚楚可怜的乌翎，还有笑里藏刀的霍森，实在不放心。
“要不这样吧霍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搬回自己家里住？”
霍森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看向依偎在蔚岚身边的乌翎，眸色渐深，“岚岚，你是觉得你不在家，我会虐待他吗？”
想法被戳穿，蔚岚颇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想了半天只好找个借口道：“啊，倒也不是，乌翎他什么也不会，你住在这里的话，还要麻烦你照顾他，他吃不惯那些营养液还要你专程给他做吃的……”
蔚岚的话没有说完，霍森却是冷笑一声，他看向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发的乌翎，眼中讥讽越发浓烈，“是吗，可是我看他似乎不太需要那些现成的食物。”
霍森话音刚落，蔚岚能明显感觉到靠在自己身旁的乌翎浑身一僵。
乌翎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霍森，见到他眼中似笑非笑的表情，“乌翎，我说得对吗？”
“主人，以后我可以吃营养液的！不用麻烦霍森，主人也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学习怎么照顾自己的！”
乌翎一瞬间红了眼眶，他握住蔚岚的手，晶莹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得蔚岚心头热乎乎的。
刚才因为霍森的那句话，而升起的一丝疑惑，也在乌翎的眼泪下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后。
“诶，算了吧，军校的训练结束之后我每天都回来住。”
蔚岚看看乌翎，又看看霍森，只能作出这个决定。
因为乌翎脖子上戴着安全环，不能离开主人太久独自行走在外，蔚岚也不忍心每天都把他关在蔷薇公馆，去军校之前她想着带乌翎出去走走。
霍森知道后，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好啊，我也很久没和岚岚你一起出门了，正好我们一起吧？”
蔚岚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
雪季快要来临了，奥维斯堡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阳光照在身上也不暖和，在蔷薇公馆还有恒温系统保持体温，出了门，外面的空气冷飕飕的，冻的人直打哆嗦。
“阿嚏！”
蔚岚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肩膀上立刻披上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厚实外套。
她扭头一看，是霍森，见他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衫也像没事人似的，忍不住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霍森笑笑，牵起蔚岚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暖着，有意无意看了眼乌翎，好心问他：“乌翎冷吗，太冷的话可以先回去。”
蔚岚也看向另一边的乌翎，惊骇地发现他嘴唇冻得发紫，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天啊，乌翎你怎么了？！”
第45章 第 45 章
蔚岚赶紧找到最近的一家餐厅, 带着乌翎进去，又向服务员要来一大杯热饮，看着乌翎喝下去, 见到他的脸逐渐恢复血色, 手也不再冷得像冰块, 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哎呀都怪我, 忘了乌翎你怕冷的, 等你缓一会我们赶快回去吧。”
乌翎是蛇, 雪季应该是要冬眠的, 蔚岚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乌翎喝完了热水，感觉身体整个都暖了起来, 他虚弱地摇摇头, 说道：“没关系的，我想陪着岚岚在外面走走, 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是你都冷成这样了，不行, 我们还是回去吧！”
蔚岚说着, 把身上的衣服脱给乌翎，就要马上带他回蔷薇公馆。
霍森坐在位置上没动, 不紧不慢的说道：“难得出来一趟, 乌翎他不想回去，岚岚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可是他都冷成这样了……”
蔚岚低着头给乌翎搓手让他暖和，没看见霍森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有个地方很适合他, 我们可以去那里。”
蔚岚看着眼前升腾氤氲热气的温泉, 天刚擦黑，周围陆陆续续亮起暖橘色的树灯。
这座温泉馆位于隐雾森林边缘，依托森林绿植每个包厢都设计成半室内半开放的状态, 环境清雅，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清甜的花草香味。
“哇，这地方真不错！”
蔚岚陶醉地眯起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拿出ID终端准备扫码登记。
“咦，这是什么意思？”
蔚岚看着电子屏幕上的两个选项：兽形态or人形态。
霍森走过来看了一眼，给蔚岚解释：“这座温泉馆提供人类形态和兽类形态两种服务，岚岚你直接选择人类形态就好。”
“哦。”
蔚岚点点头，又看向霍森和乌翎，“那你们呢，你们选什么，我来一起登记，今天我请客！”
“很久没兽形态泡过温泉了，我选兽形吧，只是兽形价格更高，让岚岚破费了。”霍森笑着说道，满眼温柔。
“那乌翎你呢，你选哪个？”
“我都听主人的。”
乌翎乖巧地回答。
乌翎既然这么说了，蔚岚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偏心，只给他买单便宜的，快速也选择了兽形服务，“好吧，那我也给你选兽形了，不过要先把安全环摘下吧，来，乌翎你过来我帮你解开。”
乌翎走过来，低下头任由蔚岚帮他解开安全环，羞涩地抬眼看她，“主人，你要和我一起泡吗？”
蔚岚解安全环的手指一顿，想起乌翎的兽形，心里忍不住一阵发毛，连连摇头拒绝。
“啊，不用了不用了！乌翎你自己泡吧！”
遭到拒绝的乌翎有些失落，“好吧，那主人我先去了。”
他抱着温泉套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人形服务区和兽形服务区的包厢用一片花丛划分，蔚岚懒洋洋地泡在撒了花瓣的热汤里，感受全身毛孔都舒服地张开。
这时她的通讯器收到了一段视频请求，是乌翎发过来的。
蔚岚本来不想接，怕看到乌翎的兽形，只是那边却格外执着，不得已她点击了接听键。
视频里的乌翎还是人类形态，他上半身趴在岸边的鹅卵石上，仰起湿漉漉的脑袋看向屏幕，红宝石的眼睛被水汽晕染，显得越发水灵灵，脸颊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的还是怎么，绯红一片。
见到乌翎还是人类形态，蔚岚松了口气，只是听见他接下来的话，又轻轻皱起了眉。
“主人，我觉得好热，好难受……”
“怎么会，是不是温度太高了？”
乌翎难过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身体好热……”
蔚岚想了想，猜测道：“是不是人形服务区的温泉温度和兽形服务区不一样，乌翎你等会恢复兽形泡着看会不会好一点。”
正说着，蔚岚瞥见氤氲的水面下，黑色的鳞片一闪而过。
她呆了一下，意识到乌翎现在是半人半兽的状态。
“啊，那就这样吧，你好好泡，还是难受就按服务铃！”
蔚岚害怕看见蛇尾，立刻匆匆切断了视频。
耳边环绕的音乐听得人如痴如醉，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被屏蔽。
蔚岚喝了一些果酒，正有些昏昏欲睡。
人形服务区这边一片岁月静好，隔壁兽形服务区却已经乱成一团。
某个包厢里的黑色巨蟒突然攻击了进去送饮料的服务员，强烈的神经毒素更是当场放倒了好几名温泉馆守卫。
温泉馆立刻报了案，很快，警务局的人匆匆赶来。
领队是以萨，他身为警务局特遣行动部的负责人，查清奥维斯堡近期出现的野兽袭击事件，是他目前的首要工作。
局里这次接到温泉馆的报案，他直觉和野兽袭击有关，第一时间带队赶来，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几个熟人。
温泉馆的守卫把恢复人形的少年压在地上制服，少年身边站着的，赫然是表情惴惴不安的蔚岚，以及和她十指紧扣，神色温柔安抚的执政官，以萨眼中露出惊讶。
“蔚岚小姐，执政官？”
听见熟悉的声音，蔚岚抬头看去，见来人竟然是那天去蔷薇公馆巡查的以萨，她礼貌地打着招呼，“以萨长官。”
面对蔚岚，以萨神色温和地点点头。
他知道少年是蔚岚的宠物，正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见蔚岚脸色苍白，眼眶红红的模样，心中不忍，担心自己的质问会更让她害怕，想了想还是看向她身旁的霍森，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霍森于是把他们怎么进入的温泉馆，以及选择哪个区的服务，到最后，各自分开去了包厢都详细和以萨说了一遍，“我也只了解这么多，后面具体的还要看温泉馆的录像，麻烦以萨警官了。”
“好，我知道了。”
以萨又寒暄客套了几句，让人把乌翎带走。
“主人……”
乌翎的安全环，此时已经又重新戴回了脖子上，他双手双脚都被锁链绑住，嘴上还带上了防咬笼，说话时模模糊糊，他看着蔚岚，眼泪流得汹涌，“对不起……主人……我给主人添麻烦了……”
见乌翎这样，蔚岚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很自责，如果那时候乌翎说身体不对劲，她能及时觉察到，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不管怎么样，她是乌翎的主人，这件事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乌翎被带走调查，蔚岚和霍森随后也一起去了警务局。
警局里暖气开得很低，接受了一番详细的询问之后，霍森出去和警务局的局长交涉，蔚岚独自一人坐在冷冰冰的审讯室里等着。
以萨进来时，见到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蔚岚，暗骂自己粗心，立刻把室内温度调高，伸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蔚岚正缩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温泉馆那几个被乌翎伤到的人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还有乌翎，警局会怎么对他，她作为主人，管理不善，又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肩上一热，一件宽大的制服外套落了下来。
“以萨长官？”
蔚岚捂着衣服立刻起身，只不过她坐在这里的时间长了，浑身冻得冷冰冰的，手脚动作也不利索，刚站起身，脚步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以萨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小心！”
以萨扶着蔚岚坐下，见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知道她想问什么，“蔚岚小姐，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次事故的发生是温泉馆的员工操作不当，误把带有刺激性药物的精华混入温泉套餐里，这才导致你的宠物发狂，温泉馆方面已经对这次事故撤诉，并会对你，以及你的宠物进行一定的补偿。”
听完以萨一长串的话，蔚岚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简直快要喜极而泣。
“你是说乌翎没事了，你们不会杀死他了？太好了，谢谢你！那我现在可以带他回家了吗？”
蔚岚期待地看着以萨，却见他表情依然严肃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笑意也慢慢僵了下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不忍见蔚岚皱眉，尤其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此时雾蒙蒙的像是要哭出来，以萨心中闷闷的，思索了一下措辞，道：“虽然这次温泉馆的攻击伤人是事出有因，不能怪物你的宠物。”
面对蔚岚眼巴巴的眼神，以萨停顿了一下，狠下心还是继续道：“但是我们怀疑，他和另一桩野兽袭击事件有关，所以暂时还不能放他走。”
以萨的话音刚落，蔚岚的心，咚的一下沉进了谷底。
她紧张地看着以萨，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以萨长官，你是……什么意思？”
野兽袭击伤人，是隐雾森林最近正闹得沸沸扬扬的恐怖事件吗？
蔚岚脸色一白，下意识辩解：“乌翎他都乖乖在蔷薇公馆，从来不会乱跑的，而且他脖子上还带着安全环，今天是我把他的安全环取下来，他才会暴起伤人，平常他的安全环从来都不会取下来，也不可能会变成兽形，怎么会和野兽袭击有关？”
“蔚岚小姐你先不要着急，我们目前只是怀疑，这件事暂时还没有下定论。”
以萨试图安抚蔚岚太过激动的情绪，却见她死死咬住下唇执拗地看着自己，一副想哭又强忍的表情。
他顿时也急了，再也顾不上在蔚岚面前维持什么镇定冷静的形象，连道：“蔚岚小姐，你先别哭！这件事如果真的和你的宠物无关，我用我的名誉发誓，一定会调查清楚，还你和你的宠物一个清白！”
看着蔚岚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不说话，以萨急得手足无措，他想伸手帮蔚岚擦擦眼泪，只是脑中刚生出这个念头，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过僭越，伸出去的手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霍森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蔚岚抱进怀里就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以萨道：“我和你们局长已经把事情都交代得差不多了，以萨警官后续如果有什么进展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着又低下头，语气温柔地和怀里的蔚岚道：“岚岚我们先回去吧，相信警局的各位警官会还乌翎一个公道的。”
离开之前，蔚岚提出想去再看一看乌翎，霍森没说什么，只是招手让一名警员过来，带他们去看押乌翎的牢房。
牢房外，蔚岚只能隔着玻璃和乌翎说话，见他那张美丽的脸庞，此时神色憔悴苍白，红宝石的眼睛里也满是惶惶不安，他把脸贴在玻璃上，眼巴巴看着蔚岚，“主人……”
见乌翎这样，蔚岚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她连忙把自己的手也贴上去，轻声细语地安慰道：“乌翎你不要害怕，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来接你回去！”
乌翎垂着眼睛轻轻抽泣了一下，脑袋想象着已经贴上了蔚岚的手，挨着玻璃轻轻蹭了蹭。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话，霍森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
“好了岚岚，时间差不多我们该回去了。”
“等一下！”
蔚岚拽住霍森的胳膊让他停下，转过头，表情异常严肃地盯看着乌翎，“乌翎，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你不可以骗我。”
“主人，什么事？”
乌翎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蔚岚，模样乖巧顺从。
“隐雾森林最近发生的野兽袭击事件，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蔚岚紧紧盯着乌翎的眼睛，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神变化。
乌翎表情顿时一僵，他呐呐开口：“主人，我……”
“看着我的眼睛，不准骗我，说实话！”
在乌翎的印象里，蔚岚一向都是温柔爱笑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蔚岚露出这么严肃郑重的表情。
那张柔美温和的小脸绷得紧紧，他的心也被捏紧。
乌翎心中一慌，立刻道：“主人我没有！我只是吃了几头角鹿，隐雾森林的野兽袭击事件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从来没有伤过人！”
“你吃了几头角鹿？！什么时候的事？”
蔚岚大惊，一想到乌翎竟然真的背着自己去了隐雾森林，还猎杀了角鹿？
怪不得霍森说他不需要吃现成的食物，感情他这段时间都是在她面前故意装得弱不禁风呢。
“我……”
乌翎抬起眼，小心翼翼打量蔚岚的神色，见她板着脸，眼神也是冷冷的，顿时委屈极了，“主人对不起，是我有时候太饿了，才会忍不住出去捕猎，主人，请你相信我，那里不是禁猎区，我只是吃了角鹿，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乌翎急声解释，恳求地看着蔚岚，“主人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只是不想你害怕我，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不管乌翎怎么解释，蔚岚都抿着唇不说话，她看着乌翎，眼神失望又生气，“你想吃肉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要自己偷偷跑出去，万一受伤了怎么办？难道蔷薇公馆还能少了你一块肉吃？”
“主人？”
乌翎眼眶里的眼泪要落不落，呆呆看着蔚岚，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主人，你……”
“你什么你，想吃肉就大大方方说，在我面前装得这么柔弱，转眼就能捕杀角鹿，骗我很好玩吗？害我像个笨蛋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被你蒙在鼓里！还有，你脖子上戴着安全环我有什么好怕你的，因为你擅自跑出蔷薇公馆去捕猎，现在被怀疑和野兽袭击事件有关，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主人，可是角鹿真的好凶，我肚子上都被它戳了一个洞。”
乌翎顿时破涕为笑，他把自己的衣服掀起一角，露出肚子上的一个血窟窿，脑袋可怜巴巴又隔着玻璃蹭了蹭蔚岚的手，“主人，我好痛啊，什么时候能接我回家？”
果然乌翎一示弱，蔚岚顿时又忘了生气，看着他腹部的血窟窿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连忙转头央求霍森，“霍森，你能不能找个医师来给乌翎看看？”
霍森瞥了眼乌翎的伤口，轻飘飘道：“暂时还死不了。”
“霍森！”蔚岚皱眉不满地看他。
“岚岚，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霍森不由分说直接拉住蔚岚的手，半是强硬地把她带出了看押室。
出了警务局，蔚岚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表情闷闷的。
“怎么了，还在担心他？”
霍森垂眸看蔚岚，语气温柔，眼神却是冷的。
“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清。”
“你就这么相信他？”
霍森神情冷淡，“别忘了是他一直在骗你，装出无害的外表，转头就能猎杀角鹿，你就这么肯定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
蔚岚被他说得脸色一僵，捏着拳头愤愤道：“哼，他骗我这件事以后再找他算账，只是隐雾森林的野兽袭击事件还没有下定论，我不能随便误会了他。”
闻言，霍森眼中露出一抹冷笑，“希望他对得起你的信任。”
隐雾森林野兽袭击事件从开始出现，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社会舆论不断发酵，警务局每天顶着巨大压力，派人没日没夜加班巡逻检查，特遣行动队的队员更是好几周都没休一个整觉。
这边指挥中心还在施压，让他们月底之前必须有个交代。
特遣行动队的会议室内，以萨手里正拿着一沓照片在看，敲门声“扣扣”响起。
“进来。”
一名高个的棕发青年手里拿着文件走进来。
“老大，化验科的报告出来了，温泉馆的受害者，他们伤口里的神经毒素，和隐雾森林的受害者相似度极高，根据查证，那个乌翎原本是联盟军校的实验体，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才成了蔚岚小姐的宠物，他的种族是黑岩巨蟒，兽化攻击时可以分泌大量剧毒使人陷入昏厥，严重时会导致休克死亡，根据孵化基地有毒种族的记载，每个个体之间差异很大，所分泌的毒素都不相同，而现在这两次被袭击的受害者，他们体内的神经毒素如出一辙，只是温泉馆受害者的浓度更浓一些，不过也有可能是刚发生，毒素还没来得及消散，总之，根据化验科的结论来看，这段时间的袭击事件，以及温泉馆这次，基本可以判定是同一人所为。”
棕发青年说着，又拿出一份监控录像，“这是局里派人去蔷薇公馆调取的监控录像，证实乌翎的确多次深夜独自外出，且目标都是隐雾森林，正巧那段时间，隐雾森林的袭击案件频繁发生。”
“除了蔷薇公馆的监控录像，军校那边我们的人也去查了，隐雾森林第一次出现野兽袭击事件，正好是军校发现试验体失踪的时间，两个时间点完全吻合。”
以萨安静听完棕发青年的话，把手里的照片甩给他看。
“黑岩巨蟒攻击一般靠牙齿咬合喷射剧毒，或者用身体缠绕绞杀致其窒息死亡，温泉馆受害者的身体没有发现明显外伤，大多是腰腹部以下缠绕造成的淤青，而前段期间隐雾森林的受害者，他们的伤口显而易见是猛兽利爪撕扯而成。”
“你觉得真的是同一个人做的？”
面对以萨的反问，棕发青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拿过照片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才犹豫着说道：“不过是伤口痕迹不太吻合，也有可能是他攻击方式改变，根据蔚岚小姐说的，在去温泉馆之前，乌翎一直佩戴安全环，他可能没有办法完全兽化，只是半人半兽状态下的话，完全有可能使用了利爪一类的武器，老大，伤口创面不重要，神经毒素才是独一无二的，这件案子的结果已经板上钉钉，你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以萨眉头紧锁，他看着棕发青年拿来的几分报告单还有监控录像出神，脑中不断浮现蔚岚央求通红的双眼。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我会继续调查下去。”
闻言，棕发青年立刻发生哀嚎，“不是吧老大，上面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这个月底必须找出真凶，现在好不容易各项线索都对得上，最重要的神经毒素也查出来了，只凭那个伤口创面并不能说明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咬着不放啊？”
以萨看着青年没有说话，眼中神色已经表明了他坚决的态度。
见他这样，棕发青年只好又道：“老大你别怪我泼你冷水，局长已经拍着胸脯给执政官保证，这个月底之前一定给他满意的答复，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这件案子已经移交惩戒部，不再归我们特遣行动部管，你如果想继续追查恐怕已经没有权限了。”
以萨眉头皱得更紧，他突然站起身，丢下一句，“我会想办法的”，然后离开了会议室。
第46章 第 46 章
以萨出了警务局的大门,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时也有些迷茫。
显然局长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件案子了结，关闭一切权限不允许任何人再追查。
他又想起和蔚岚的保证, 只觉得心中愧疚, 明明这个案件疑点重重, 现在却这么草率就下了定论。
乌翎的出现太巧合了, 调查的过程也太过顺利, 就像是有人特意送上门来。
温泉馆那么多人, 只偏偏拿错了乌翎的套餐精华, 这才引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狂性大发。
还有那些受害者体内的神经毒素，虽然看起来毒素成分都是一样的, 但浓度却有明显的差别, 真的是因为时间长短，而造成的不同浓度消散吗。
那为什么前几批不同时间段的受害者, 尽管经过长时间的消散，他们体内的神经毒素大致还是保持在同一水平, 只有这次温泉馆, 受害者的体内毒素浓度明显高出一大截。
乌翎曾经是军校的试验体，关于他体内神经毒素的秘密, 有没有可能和军校有关呢？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 以萨立刻摇头，试图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去。
他漫无目的在路上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蔷薇公馆外, 不远处的隐雾森林, 轮廓藏匿在夕阳的余晖中，露出朦朦胧胧的影子。
以萨站在院门外，好几次想要敲门的手都硬生生停下来。
他要做什么？去见蔚岚吗？见她做什么？他根本没有调查出真相, 还她和她的宠物一个清白，只能窝囊地在路上游走，明明知道事情有疑点，却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甚至还被限制了权限，在警局里面什么也做不了。
正想着，院门处突然传来动静，以萨立刻闪身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中，见到霍森从里面走出来。
“对不起岚岚，今天是我食言下次再陪你好吗，指挥中心出了点事情，我必须马上去处理。”
霍森摸了摸蔚岚的脑袋，又给她把斗篷上的帽子戴好，目送她回屋才转身离开。
以萨又在灌木丛里躲了一会儿，慢悠悠走出来，他站在路灯下发着呆，完全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
直到脖颈处的皮肤触碰到冷冰冰的枪口，他浑身一僵，暗骂自己大意。
鼻间传来熟悉清甜的香气，以萨知道身后来人是谁，“蔚岚小姐，是我。”
“是你，以萨长官，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蔚岚看着转过身来神情尴尬的以萨，小声嘀咕着，默默收回了手里的武器。
刚才霍森突然接了一通电话，说要去指挥中心处理一点急事。
今天是奥维斯堡的初雪季，他们今晚本来准备去参加迷津湖畔举办的一场烤肉宴，临走被放了鸽子，蔚岚正憋屈着，突然见到院门外的路灯下竟然站着一个黑影。
她吓了一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拿着枪抵了过去。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警务局的以萨，蔚岚惊讶又奇怪，不明白大半夜他怎么会出现在蔷薇公馆，难道是乌翎的事情有进展了。
这么一想，蔚岚立刻惊喜地看向以萨，“以萨长官，是不是乌翎的案子查清楚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这……”
以萨为难地垂下头，目光不和蔚岚对视，只是道：“案子还在查，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啊，还没查好吗……”
蔚岚失落，又问道：“以萨长官，那你现在是……”
“咳咳，我在附近散步。”以萨掩唇轻咳。
“哦，这样啊……”
“蔚岚小姐你呢，这么晚了最好还是不要在外面走动。”
“啊，哦，我出来看看我的朋友有没有过来。”
蔚岚说着又往路口张望，那时霍森前脚刚走，她就接到了莱恩的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似乎有很多人。
“岚岚，今晚有空吗，要不要来迷津湖，这里好热闹！”
不容蔚岚说话，小银和安德烈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岚岚，队长说要来接你，已经在路上了，你多穿点衣服等着哦！”
不远处车辆的引擎声越来越近，蔚岚笑着和以萨努努嘴，“他来了。”
穆柯开门下来，见到蔚岚站在路口，一张脸冻红扑扑的，“怎么在外面等着，小心冻感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给蔚岚穿上，穿好之后才有空问她旁边站着的人是谁。
“岚岚，这位是……”
“哦，穆柯，他是警务局的以萨长官，负责调查这次的隐雾森林袭击事件，今天是……呃，刚才在附近散步呢。”
“以萨长官，他是穆柯。”
蔚岚给两人简单介绍完后，气氛莫名安静下来。
以萨抓了抓头发，为了缓解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久闻穆柯队长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穆柯组建的雇佣兵队伍，因为其强悍的战斗力在整个十七区都赫赫有名，他们只要接单，就绝不失手，万无一失的任务完成度更是让很多人都希望能和他们合作，以萨在警务局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过誉了。”
穆柯看着以萨，表情淡淡。
“对了，以萨长官，我和穆柯准备去迷津湖玩，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出于客气，蔚岚主动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