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修一手扶着玄天帝朝外走，其实刚才的对战，他身上也有不少伤。

只是他都默默地忍着，不曾吭半句。

他的手心已经被玄天帝几次颤抖压得渗出血来，却依旧一言不发，仿佛这是别人的身体一般。

殿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出现。

之前天雷滚滚，那一幕本就吓坏了各宫的人，都闭门不敢出去。

后来又听见，那殿内传出凄厉的哭喊，惨叫连连，有几个离得近的宫里，有小太监和宫女出来望风。

就见原本殿内的侍卫们，一个个如同疯魔，面无人色地冲了出来。

他们惨叫着、嘶吼着，有人连兵器都扔了，跌跌撞撞地从高阶滚下，有人裤脚湿透、惊恐万状，不顾一切朝外逃窜，如同一群被惊破胆的老鼠。

嘴里还不断地喊着“有鬼！有鬼啊——！”

那一瞬间，皇宫成了鬼市，所有人都吓破了胆。

各宫的宫娥太监躲在柱后、花坛里、屋檐下，谁都不敢靠近这座宫殿半分。

风吹得宫灯猎猎作响，仿佛也在哀鸣。

众人都远远看着这寝殿，仿佛这是一口活棺，谁进谁死。

此时，整个皇城的主心骨断了线.....所有人都惶恐不安，无人敢上前，没人敢主持局面。

直到大总管赵富带着一队亲卫赶来，他圆滚滚的身子在前带路，步伐却急。

哪怕脸色惨白、腿脚颤抖，他还是第一个站在了寝殿门前。

“不能再等了。”

赵富目光冷厉一瞬，咬牙。

就算殿里是地狱，他也得进去看看。

玄天帝还在里面，他若真出了事，这天下怕更要大乱了。

“陛下还在里面，随我进.....”

话未说完，寝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缓缓打开。

所有人心口一紧，瞬间屏息。

接着便见.....

一人浑身血迹、衣袍散乱，被方南修搀扶着，勉强立于门口。

正是玄天帝！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轰然跪倒，磕头高呼陛下。

赵富瞠目结舌，眼圈霎时红了，声音颤得几乎喊不出

“皇、皇上！老奴来迟了.....”

玄天帝此刻神色惨白，面容瘦削，衣袍上还有未干的血迹，虽是狼狈，可看见这么多人，却还是恢复了些仪态，总不好失了帝王的分寸。

他看着赵富，眼神微动，那是这半年来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情绪。

“赵富啊……”

他低声开口，像是喃喃，又像是劫后余生的醒悟。

“你跟了朕三十多年了，你也老了，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赵富一震，猛然抬头，整个人像是被一股电流劈中。

他看着玄天帝居然亲自将他扶起，那只手不似以往的千尊万贵，不染春水，此时都是黑乎乎的血污，带着几许温度与颤抖。

赵富自小跟着皇上，从来也不曾见他如此狼狈落魄过，自然心里发酸。

“皇上……”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此刻，众人看着玄天帝的神情。

谁都明白.....这不只是一次鬼祟惊魂，这是玄天帝魂魄重塑，是一个帝王在劫火之后的清醒。

他的目光和表情，终于不再是阴毒可怖的样子，变得多了几分宽容和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