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林与言献计刘秀,不得见从,甚是可惜,王郎又说道:“君可径自称尊,何必仰仗别人?”
刘林颇有难色,王郎复进策道:“我闻得王莽在日,曾由将军孙建,谓有妄男子武仲,冒充成帝子子舆,已经诛讫,君本姓刘,何妨就作为子舆,号召四方?”《汉书·王莽传》,曾有武仲冒充子舆,谓为成帝小妻所生,今特借口补叙。
刘林闻言,笑道:“我自我,子舆自子舆,怎可混充?如我可冒充子舆,君亦尽可冒充了!”
王郎跃起道:“君若肯助我起事,我就冒充刘子舆。”
好好卖卦占卜不好,却也想称尊,真是该死。这一席笑语,竟至弄假成真,遂去联结赵国大豪李育张参等,决议起兵。
李育与张参本就认识王郎,平时常向王郎占卜易卦,却有几句被王郎说着,所以信王郎甚深。此次王郎欲起事,想他必有把握,因此慨然允许,就将家中私财,搬取出来,招募壮丁,不到旬日,就聚集至数千人。当下拥戴王郎,就在邯郸城内,据住官舍,南面称尊。邯郸百姓,晓得什么真假子舆,并且无拳无勇,如何反抗?只好让他去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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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有耿纯不服,与从吏连夜出走,手中尚持着汉节,发取驿舍车马数十乘,载与俱驰,奔归宋子。至王郎派人捕拿耿纯,耿纯早已远离飏去。王郎遂假称刘子舆,传檄郡国,略言圣公未知,误称帝号,翟义不死,已诣行宫,一派荒诞无稽的文告,布示远近,吏民哪里知晓?闻风响应。于是赵国以北,辽河以西,多半向王郎上表,自请投诚。
上谷太守耿况,已受刘玄使命,派遣子弇奔驰赴往长安,贡献方物。
子弇,字伯昭,年方二十有一,与属吏孙仓卫包偕行,道出宋子县,正值耿纯带领从兄宿植等,约有数百人,起程北趋,弇与纯本不认识,见耿纯从行多人,不由的诧异起来,探问行人,才知邯郸有独立消息,称尊的叫做刘子舆,耿纯不肯从命,所以他往。子弇乃与孙仓卫包两人,共商行止,孙仓与卫包应声道:“刘子舆既为成帝后人,应承正统,我等舍此不归,还想远行,果将何往?”
子弇不以为然,按剑叱责道:“子舆小丑,终为降虏,我今至长安,与国家说明,渔阳上谷的兵马,勇悍可用,然后求得使节,还出代郡,大约在途数十日,便可归至上谷,征发击骑,驱除小寇,好似摧枯拉朽,立见扫平,两君不识去就,恐误投匪人,转眼间就要灭族了!”
子弇未识破假子舆,又欲去投刘玄,亦非良策,惟知邯郸不能成事,也觉有识。仓包未信弇言,竟悄然逃去,亡归王郎。只剩子弇踯躅道旁,孤踪西向。忽然有途人传说,谓刘秀转赴卢奴,自思卢奴与上谷相近,不如回去投靠刘秀,较还得计,乃即返辔北行。
此时耿纯已与刘秀相会,报知王郎为乱,势甚猖獗,刘秀恐幽蓟一带,为王郎所欺,因拟先定幽蓟,还击王郎,可巧耿弇亦至,遂留为长史,与他同行至蓟州。既得入蓟州城,乃令功曹王霸,招募士兵市中,将攻邯郸。
王霸,字元伯,颍川颍阳(今河南许昌西南襄城县)人氏,王霸喜好法律,其父曾任颍川郡决曹掾,年轻时亦曾担任过监狱官。常常感叹不愿做小官吏,他父亲觉得他不一般,派他到长安求学。前时刘秀略颍川,道出颍阳,得王霸与俱,命为功曹令史,至此奉令募兵,偏市人无一应募,转用冷语相侵,王霸不禁怀惭,还白刘秀。
刘秀见人心未附,便拟南归,官属也都有归志,独耿弇进谏道:“明公从南方到此,大势未定,奈何南行?现在渔阳太守彭宠,与公有同乡谊,弇虽家世茂陵,但弇父方为上谷太守,耿弇籍贯,借他自述,省得另表。耿弇王霸皆中兴之名臣,故叙笔不略。若征发两郡兵马,控弦万骑,直捣邯郸,还怕什么假子舆呢?”
刘秀乃有留意,惟官属统思南归,相率喧哗道:“死且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
刘秀笑指耿、弇道:“这是我北道主人,何用多募?”随即依了弇议,致书渔阳上谷,征发援兵,时已为更始二年春月了。
刘秀尚留住蓟城,专待两郡兵马到来,进击王郎。不料王郎移文至蓟,购索刘秀,标明十万户为赏格。
有一个故广阳王刘嘉子接,刘嘉系武帝五世孙。贪得厚赏,纠众人响应王郎,全城扰乱,讹言百出,纷纷说是邯郸兵至,将捉刘秀。
刘秀因兵单将寡,不便久留,当即带领亲信将士,出南城门,城门已闭,由铫期斩关夺路,方得走脱。
刘秀晨夜南驰,未敢轻入城邑,行至芜蒌亭,天寒风烈,食尽肠鸣,冯异至民间乞得豆粥,取来供于刘秀,刘秀勉强食讫,复起行至饶阳。一班从吏,连豆粥都不得觅食,真是饥肠辘辘,无力再行了。
刘秀乃伪称邯郸使人趋入驿舍,索供饮食,驿吏依言进供。偏偏是这班从吏,好像是地狱中放出饿鬼,争先抢食,顷刻便尽。那驿吏当然动疑,自去槌鼓数十通,托言邯郸将军,不久便到,众皆失色,刘秀亦升车欲驰,忽然情急智生,徐徐还坐道:“既系邯郸将军到来,我等应当相见,不妨从缓!”一面说,一面传语驿吏道:“请邯郸将军入见!”
催一句,愈妙。驿吏本是假语,偏刘秀要当起真来,哪里寻得出邯郸将军?只好含糊对答。刘秀方知驿吏诈谋,安坐了好多时,才起身呼众道:“邯郸将军,想是路上逗留,我等也不便久待了。”
众人皆应声而出,刘秀即刻上车驰去。赖有机变。仍然昼夜兼行,一路上蒙犯霜雪,冻得那是面无人色,肤皆破裂。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到了下曲阳,传闻邯郸的追兵,即在后面,大众又惊慌得很,急趋至滹沱河。前驱候吏,还言河水长流,无船可渡,刘秀再命王霸前往查视,王霸驰至河滨,但见流水潺潺,寒风猎猎,东西南北,并无一船,不由的嗟叹起来。转而想到追兵在后,不管是死是活,总是须要一渡,难道要停下来被追兵杀死吗?不如扯一个谎话,叫众人一齐来到河边,再作另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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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王霸于是就回去告诉刘秀说道:“河水刚好结合成冰了,正好速渡过去。”此君也是有应变之才。
众人闻言大喜,于是快步便走。说来也是奇怪,待至大众来到河边,果然看见河面结冰,坚平可涉,当即依次渡河,等他们渡到对岸,冰又解散,王霸暗暗称奇,一时也无暇说明。莫非人定胜天?哪里知道,当时麻姑仙子和百花仙子在天庭附近一边下棋,一边施法暗中观察人间变化之事,当看见刘秀被王郎派人追杀,眼看要到了河边,又看见他们没有渡河工具,于是麻姑仙子笑了笑,对百花仙子说:“百花仙子,看我助这光武帝刘秀一臂之力。”说罢,吹了一口冷气,那冷气直接飘到河水面,直接把河水冻成冰。麻姑仙子看见刘秀他们安全渡过河,又令河水恢复流水状态。
刘秀他们及抵南宫,兜头刮起一阵大风,雨随风下,滴沥不绝,累得大众衣衫尽湿,冷不可当。又是一番苦楚。刘秀见道旁有一空舍,当即下车避入,好在空舍中贮有积薪,复有宿麦,并且厨灶兼全,邓禹和冯异,就做了两个火夫,一个爇火,一个抱薪,锅中煮饭,灶上烘衣。
刘秀脱去外袍,烘了片时,略觉干燥,麦饭亦已煮熟,便由冯异盛了一碗,奉与刘秀,尚有余饭未尽,与众人同食,不够半饱,但稍稍得过饭瘾,已算是幸运之事。此时也不遑寻问主人,由刘秀登车复走,众亦随出。
刘秀他们趋来到下博,四面各有歧路,不知所从,这个时候,有一位白衣老人,踉跄前来,并未问及行踪,即举手指示道:“努力努力!此去南行八十里,就是信都,信都太守,尚为长安守住此城,可以前往。”
刘秀正要向那位指路的老人家称谢,不意白衣老人回头就走,倏忽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大众不胜惊异,刘秀亦知白衣老人不是凡品,遂依他指导,径往信都。此白衣老人乃是后来八仙之一的张果老是也。
信都太守任光,(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人,表字伯卿,籍隶宛县,素性谨厚,少为县吏,汉兵至宛,见任光衣服鲜明,意欲加害,亏得光禄勋刘赐,替他救免,荐为安集掾,寻拜偏将军,随刘秀至昆阳,同破王邑王寻,得迁信都太守。及王郎僣号,传檄信都,任光不肯服从,独与都尉李忠,县令万修等,协力固守。
郡掾持檄去劝任光,任光将他斩首示众,招集精兵四千人,为死守计。适刘秀狼狈到来,任光正虑孤城难全,得刘秀亲至,喜出望外,立即开城迎入,吏民素闻刘秀仁名,亦皆欢呼万岁。
刘秀略述途中苦况,并言王郎势大,恐难于与敌,意欲还见刘玄,请兵北讨。任光见刘秀兵才寥寥,自己亦不过数千部众,只有护刘秀西行的能力,没有助其攻击王郎的军容,心下颇费踌躇,李忠万修,亦谓不若派兵送刘秀,以便请兵。
正迟疑间,忽然有报和戎太守邳彤来会,任光当然出来迎接,与同面见刘秀。邳彤,字伟君,家世信都,曾为王莽的和成卒正,居下曲阳,前次刘秀徇河北,邳彤举城出降,因改名和成为和戎,使邳彤居守。邳彤感念刘秀之德,故与任光同无贰心。两人皆隶名云台,故分叙履历。彼此相见益欢,共商行止。
邳彤闻刘秀议定西行,慨然谏阻道:“海内吏民,歌吟思汉,已有数年,所以更始称尊,天下响应。今卜人王郎,假名乘势,集众乌合,虽得牢笼燕赵,究属根本未固,若明公号召二郡兵民,仗义往讨,何患不克?今欲舍此西归,非但空失河北,必且惊动关雒,堕威失机,甚非良策!试想明公西去,邯郸无事,必且缮兵整甲,长驱南来,吏民谁肯千里送公?统皆系念妻孥,中途逃归,人心一散,尚可复收么?”
刘秀恍然道:“伟君所言甚是,我当照行。”遂留住信都,任光即行文旁县,征发兵士,好几日只得四千人,刘秀尚嫌不足,欲向城头子路及刁子都两处借兵,当有一人闪出道:“不可不可!”正是:
莫呼将伯求为助,毕竟男儿当自强。
欲知何人出谏刘秀,待至下回报明。
邓禹杖策追刘秀,相见之下,从容计划,即进刘秀以兴汉之谋,此为中兴名臣所未及。故虽智不及张良、陈平,勇不及韩信、彭越,而后人推为东汉开国功臣之冠,良有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