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北境女子灰眸中闪过一丝警觉,"这层不对劲。"
她示意静姝看向右侧——那里有个半人高的铜壶正在缓缓旋转,壶嘴不时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李当归不可能在这里,"雀翎的声音压得极低,"不用找了,太危险了。"
静姝抿了抿唇,最终点头同意。
两人对视一眼,静姝的足尖在青铜平台上轻轻一点,带着雀翎继续无声跃向上方。
两人的身影再次没入木质天花板。
这一次的穿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不知为何,四楼与五楼之间的结构异常厚重,静姝能感觉到无数错综复杂的木梁、金属支架在周身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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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力如同细丝般延伸出去,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的方向。
雀翎被包裹在静姝的神力场中,能清晰感受到少女的紧张。
静姝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连续的高强度神力消耗让她精疲力竭,却又不得不保持全神贯注。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黑暗中,雀翎听到静姝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偶尔还会泄出一两声压抑的闷哼。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微弱的光线终于穿透黑暗,照在两人脸上。
静姝猛地停住。
她们的上方不再是熟悉的黑暗,而是一片朦胧的亮光。
透过一道缝隙,隐约能看到前方的场景,是一个房间内,她们的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
静姝却心中一喜。
她小心翼翼地退回地板内部,黑发间沾满了细小的木屑:"他们...好像就在这里..."
雀翎此时已经适应了神力包裹的状态,即使在这种状态下也能够正常说话。
她低声道:"很有可能。"
静姝想了想,觉得应该没错了。
宁姐姐应该就在这个房间里。
她鼓起勇气,朝着上方轻轻叫了几声"宁姐姐"。
没有回应。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这可奇了怪了,谁在这里哭?
更奇怪的是,那哭声哀婉动人,似乎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呼唤。
静姝二人仔细听了听,隐约听清了那声音里呼唤的好像正是李当归的名字。
这可更是奇了怪了,那声音明显不是宁芙那种清冷的音色,而是更加柔软。
况且,宁芙怎么可能会哭成这样?
两人心中皆是困惑。
可静姝知道,她快坚持不住了,得赶紧想办法上去。
忽然,哭声戛然而止。
静姝咬了咬下唇,还是决定冒险一探,管他是谁,先上去看看再说。
她缓缓向上移动,浮出地板又朝着上方压着的不明物体进行上行,最后小心翼翼地让眼睛露出表面,却发现眼前都是些带着香气的被褥,原来她们的头上竟然是一张床啊,怪不得——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感到后颈一凉。
有人在她脑后呼吸。
静姝浑身僵硬,慢慢转过头去。
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正瞪大眼睛看着她。
"啊!!!"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静姝魂飞魄散。
她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体内的神力瞬间失控。
两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坠向下方无尽的黑暗。
“小心!”
雀翎刚露了个头就被两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然后直接被静姝拉着往下掉,她也害怕的“啊”了一声。
——————————
二楼听雨阁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海东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依旧仰着头的美艳妇人在云想容等人的不断“逼问”下终于红唇轻启。
云想容见她终于要开口,本以为能听到答案,却不想海东珠只是轻飘飘地问了这一句:"想容啊,你...确定上面只有紫嫣姑娘和那位少年么?"
云想容一怔,柳眉微蹙:"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盯着海东珠,"莫非上面还有第三个人?!这不可能。"
她语气笃定,"风雨楼四楼之上,只有我和紫嫣能上去,也只有我们知道怎么上去。"
海东珠闻言,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就等着云想容这么说似的。
她故意"啧啧"几声,红唇轻启,却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
闭上了嘴。
"......"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铁木兰最先按捺不住,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一跳:"海东珠!"
她咬牙切齿,"你这该死的女人,有话就直说!你要一直这样,那以后可别跟我出海了,迟早把我气死!"
云想容也坐不住了,她素来端庄的面容此刻浮现出一丝焦急:"东珠,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现在方便上去么?"
海东珠却依旧不紧不慢,她慵懒地倚在雕花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
那双透明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在享受众人焦急等待的样子。
"唉...人家该怎么说呢..."她故意长叹一声,尾音拖得极长,像是故意折磨人似的。
"海东珠!"铁木兰几乎要冲上去揪她的衣领,"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云想容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情绪道:"东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海东珠红唇微扬,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急什么...等我先思考一下..."
她顿了顿,又故意不说了。
屋内众人几乎要被她逼疯。
沙棠和陆青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海东珠......"云想容的声音已经带上几分恳求,"告诉我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真的很担心紫嫣,可是现在又不好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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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珠看着云想容这样子,直接伸手抚过云想容紧绷的手背,指尖在那截雪白手腕上暧昧地摩挲:"想容,你这样子可把我心疼坏了,显得我欺负你似的。"
云想容猛地抽回手,金丝楠木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内心无奈至极,海东珠不就是在故意欺负自己么,想让自己屈服在她的衣裙之下。
云想容胸口剧烈起伏着,素来端庄的发髻散落几缕青丝:"别闹了。"
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躁,"我知道你厉害,你方才说那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紫嫣还带进去了第三个人?"
"呵..."海东珠突然倾身向前,意味深长道:"第三个人?想容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上面何止有三人?我看有一大家子人呢!"
"啪!"
云想容整个人忽然气势一变,掌下的茶盏突然炸裂,滚烫的茶水浸透绣着金线的袖口。
她却浑然不觉。
一大家子人?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人潜入了风雨楼?!
云想容那双秋水眸中寒光迸射:"你说什么?"
海东珠知道云想容在担心什么。
她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飞溅到案几上的水渍:"放心~我看那样子,都不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所以才说不要着急..."
"到底怎么回事!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想容拍案而起,眼看就要上去查看情况。
海东珠终于收起戏谑的神色:"上面除了紫嫣外,还有几个姑娘。"
指尖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示意图,"五楼有一个,四楼有两个..."
突然轻笑出声,"啧啧,这李当归本事可不小啊,这是准备来一个大被同眠,夜拥群芳啊...真是好风流,好快活..."
"什么?"云想容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四楼?你说千机阁内也有人??"
保养得宜的指甲掐进掌心,"那里怎么会有人能进去?!五楼又是怎么回事?"
她突然抓住海东珠的肩膀,"紫嫣带了那么多人?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紫嫣绝不会这么做..."
海东珠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突然伸手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云想容浑身一僵。
方才,紫嫣阁的景象透过层层阻碍清楚的映在了海东珠的眼中。
最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那位紫嫣姑娘,反而是一对纠缠的身影——是床边的一男一女,可那女子和紫嫣一点都不像。
所以海东珠第一反应是疑惑。
随即她便推测,那个男子大概就是那位名叫李当归的少年。
而这个时候,她将视野放的更大,这才发现,原来那位紫嫣姑娘正躲在门外偷听呢。
光是这个画面就已经彻底勾起海东珠的兴趣。
没过多久,她饶有兴味地看着紫嫣踉跄跌入房间,看着三人嘴唇开合间激烈的争执。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英气女子的霸道,紫嫣金步摇晃出的凌乱弧度,还有那个少年手足无措的模样,都让海东珠的红唇越扬越高。
她逐渐明了——原来是个负心郎脚踏两条船的故事...
视线追随着夺门而出的紫嫣,她看见那位姑娘伏在鸳鸯枕上痛哭,又看见绣枕被扔掉,看见那本书被撕了好几页......
当床榻上突然浮出两颗人头时,海东珠差点笑出声——就是在这时,她才发现——
原来还有高手。
那惊慌失措的少女和被拖累的同伴掉下去的模样,活像被钓竿甩出水面的银鱼。
这下可热闹了...
这场面比海东珠看过的任何话本都精彩——负心汉,痴情女,横刀夺爱的女剑客,还有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个丫头...
海东珠方才收回视线,磨磨唧唧,不告诉云想容等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并非真的故意吊她们胃口,当然也不是真的准备和她们解释。
其实只是因为看的实在是有些累了,必须收回神力休息片刻而已。
要不然,云想容等人到现在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
此时云想容还想继续追问,可海东珠已经稍作休息完毕,再次迫不及待的朝上方看去。
她才懒得跟云想容解释那么多呢,她巴不得云想容一个坐不住直接上楼查看,到时候她便会死皮赖脸的跟上去。
若云想容不这么做,只是在这里干着急,那更好,她便继续看戏。
美艳妇人目光再次上移,越过三楼云外栈,来到了四楼千机阁。
看了看抱作一团摔在地上,差点掉进机关阵里的两个姑娘,她笑了笑,继续将目光上移,最终定格在五楼最精彩的画面上——
紫嫣阁内。
紫嫣整个人正挂在李当归身上,藕臂环着少年的脖颈,泪湿的脸颊紧贴他胸膛。
而三步开外,宁芙的寒螭剑已然出鞘三寸,剑锋映出她冷若冰霜的脸。
少年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既不敢回抱也不敢推开,活像个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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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宁芙的眼神如刀,一寸寸剐在他身上,那双寒星般的眸子此刻冷得几乎要结冰。
她右手按在寒螭剑上,剑鞘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随时会暴起出鞘。
李当归毫不怀疑,若不是顾忌着紫嫣还在场,宁芙的剑锋此刻已经抵在他喉咙上了。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低头,对着怀中紧贴着自己的紫嫣轻声道:"紫、紫嫣,你先松开......"
紫嫣闻言不仅没松,反而抱得更紧了。
她的双臂如藤蔓般缠绕在李当归脖颈上,指尖死死攥住他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隔着薄薄的丝绸衣裙,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李当归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不......"紫嫣的声音带着哭腔,温热的气息拂在李当归颈侧,"我害怕......"
宁芙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她咬着牙不断对李当归进行眼神暗示,那眼神几乎要刺穿李当归,意思也非常明确——推开她!要不然弄死你!
李当归当然读懂了宁芙的暗示,额角冷汗直冒。
他双手还握着"辞故人"和"见新雪",根本腾不出手来,只好小心翼翼地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紫嫣的腰侧。
可这一推,紫嫣非但没松开,反而脚尖猛地踮起,整个人往上一蹿,绣鞋离地,修长的双腿朝着李当归的腰上一勾——
"哗啦!"
紫色长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骤然翻飞,裙裾先是如花瓣般绽开,露出内里雪白的绸裤,紧接着又因双腿的动作而层层堆叠。
李当归僵在原地。
他能清晰感觉到紫嫣足尖勾住他腰带的力度。
最要命的是,随着紫嫣双腿的抬高,她双腿的裤管突然滑下一截,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腿。
原本垂至脚踝的长裙此刻也已经落到大腿跟部,此刻正随着她颤抖的双腿微微颤动,而她的双腿则是紧紧环住了李当归的腰。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这下,她彻底挂在了李当归身上,李当归想推也推不开了。
宁芙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
李当归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能感觉到紫嫣柔软的身躯紧贴着自己,她的心跳、她的颤抖、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以及对面宁芙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紫嫣......"李当归声音发紧,"你冷静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你方才喊什么?"
紫嫣的脸埋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床上......床上有人!"
李当归和宁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宁芙冷哼一声,几步上前,直接伸手扣住床沿——
"轰!"
整张雕花大床竟被她单手掀起,重重翻倒在一旁。
床下空空如也,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宁芙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缓缓转头,看向仍旧挂在李当归身上的紫嫣,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装得可真像啊。
什么床下有人?分明就是故意引起李当归的注意。
而现在——她不是得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