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人头惊现(2 / 2)

她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即便是当年无依无靠时,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此刻胸口传来的阵阵绞痛,却让她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为什么......"

带着哭腔的呢喃消散在锦被间。

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态。

明明与那少年相识不过几天,明明知道他与宁芙情投意合,可当宁芙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里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那里还残留着李当归方才坐过的痕迹。

紫嫣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不断浮现少年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有宁芙宣示主权般的眼神。

"啪嗒"

又一滴泪珠砸在枕上。

紫嫣茫然地抬起泪眼,正看见床头那本包装精美的小说——这是她每晚睡前必读的,里面写满了男女相爱的美好故事,映照出她端庄外表下那颗渴望爱情的少女心。

烫金的封面上,才子佳人执手相望的剪影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她擦了擦泪水,伸手抓起那本书,指尖发颤,猛地撕下好几页,狠狠扔在地上。

“李当归,我恨你……”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泪水再次决堤。

这是她最爱的话本,每每读到"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段落时,总会不自觉地嘴角含笑。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书页,昨日读到的那页还夹着杏花书签。

"嗤啦——"

脆弱的纸张在手中裂开的声音格外刺耳。

紫嫣发狠似的将整章"月下献衣"撕得粉碎,雪白的纸片如同凋零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李当归......"

她死死攥着残破的书页,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嫣红的唇瓣被咬得发白,却还是止不住颤抖。

"我恨你......"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泪水再次决堤,泪眼朦胧中,她仿佛又看见昨夜梦中少年骑在马上,朝她露出那个灿烂的笑容,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带着她策马狂奔,直到天涯海角。

心脏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紫嫣终于崩溃地伏倒在床,任凭泪水浸湿了满头青丝。

整个房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久久不散。

地上那本精装书静静摊开,被撕碎的纸页如折翼的蝶。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残破的字句间,恰照亮扉页上作者题给读者的小字:

世人总道书中姻缘美满,却不知那不过是文人将百年相思熬成一勺蜜糖。

现实中的感情往往不会像书中那么如意,总是充满着遗憾和心碎...

真正的男女情事,原该是九分黄连水里漂着一分糖霜——

多数人只尝得满口苦涩,少数人咂摸出那点甜味,反倒愈发衬得余生滋味寡淡。

碎纸堆里露出半阙被朱砂圈过的词,写的是"墙头马上遥相顾",可那"墙"字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痕。

世间情爱何尝不是如此?

看别人都是花好月圆,轮到自己便成了铜镜照不出的残影。

小主,

才子佳人话本里写的金风玉露,落到红尘中不过是一场秋雨打湿的旧蓑衣。

窗外街边的老树突然簌簌作响,春日里竟然惊起几片早凋的黄叶。

原来连草木也知晓,有些相思就像叶柄将断未断的残叶,明明早已枯黄,偏要等一场自己都不知在等的大风。

桌角最边缘处,几页信笺半藏在卷宗之下,纸边早已卷曲泛黄,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千百遍。

最上头那页,墨痕深深,赫然写着“李当归”三字。

原来是被紫嫣单独拿出来的风雨楼收集到的关于李当归的情报信件。

信上密密麻麻记着的,尽是些琐碎之事——

他常去城西的“陈记米铺”买米,因那店家总多送半勺糙米;

他每隔七日便会上山采药,最爱走青石崖那条小径,因途中有一株老梅,冬日里开花最早;

他两个姐姐经营着百草堂,每月盈余不过十余两银子,却总在年节时施药给穷苦人家……

字里行间,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可偏偏被人用朱砂圈了又圈,墨迹晕染处,甚至能瞧见指尖蹭过的痕迹。

风雨楼的情报,素来只记要紧事。

可这几页信笺,却像是被人偷偷藏下的私心,把那个少年的点点滴滴,都当作了最紧要的江湖秘闻,一字一句,刻进骨血里。

原来这世上最深的执念,不是刀光剑影里的生死相搏,而是明知无望,却仍将一个人的琐碎日常,翻来覆去,读到烂熟于心。

砚台里半干的墨迹映着烛火,恍惚间竟像极了一双欲说还休的眼睛。

古往今来多少痴儿女,总把话本里的海誓山盟当了真,却不知人间连"白头偕老"四个字都要用无数个"忍"字来垫底。

你看那被撕碎的书页里,写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句子,此刻不也成了满地狼藉?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紫嫣依旧伏在床榻上抽泣,泪水早已将锦被浸湿了一大片。

她蜷缩着身子,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然而,就在她情绪激动之时,小腹下忽然再次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那是月信带来的隐痛,提醒着她此刻不该如此悲伤。

她下意识地捂住小腹,指尖微微发颤,可眼泪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多希望此刻李当归能推门而入,像之前那样,带着温和的笑意,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再轻声安慰她几句。

可那个少年明明就在对面的房间里,离她不过几步之遥,却再也不会来了。

小腹的疼痛越发明显,可比起心里的酸涩,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忽然就想起了云想容——那个总是温柔笑着,会在她难受时轻轻揉着她发顶的姐姐。

"姐姐......"紫嫣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哽咽。

是啊,说到底,只有姐姐才会真正心疼她。

姐姐会在她月信腹痛时煮好红糖姜茶,会在她夜里做噩梦时搂着她轻声安慰,会在她受委屈时第一个为她出头......

“说到底...还是只有姐姐疼我...”

她喃喃自语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咬着唇,勉强撑起身子,想要去倒一杯热水。

然而,就在她刚刚挪动身子时,忽然察觉听到了床铺之下传来淅淅索索的说话声?!

她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那细微的动静再次传来。

紫嫣擦了擦眼泪,凤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俯下身,将耳朵轻轻贴在床榻上,屏息凝神地听着。

起初,那声音很轻,像是某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又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紫嫣皱了皱眉,心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风雨楼的楼层之间隔音极好,楼下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上来。

那么,这声音的来源……

难道就在床下?!

这个念头一浮现,紫嫣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下意识地想要喊人——喊对面的李当归。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李当归知道她还在为他难过。

然而,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床下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那绝不是错觉,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

呼唤着什么?

紫嫣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指尖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褥。

她想要赶紧从床上下来,可就在她刚刚抬起头,准备挪开身子时——

她的凤眸骤然睁大,瞳孔骤缩。

她死死盯着床榻中央——那方绣着百花图的锦被上,竟诡异地隆起一团模糊的黑色虚影。

那虚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晕开,又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极深的水底向上浮起。

可这是床啊?!

紫嫣身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紧张到了极点,喉咙发紧,连呼吸都停滞了。

紫嫣下意识往后缩,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浸湿了单薄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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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

寂静中突然响起古怪的声音,如同什么东西在震动一般。

那团黑影猛地向上一窜,竟露出半个浑圆的轮廓!

紫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摇曳的烛光,她分明看见——那轮廓像极了一个人的头顶!乌黑的发丝在虚影中飘散,却如同浸在水中般缓慢浮动。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睁睁看着第二团黑影从同样的位置浮现。

这次浮现的速度更快,两个模糊的头部轮廓并排出现在锦被上,发丝甚至纠缠在了一起。

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头整齐的摆放在了紫嫣的床铺上一般。

紫嫣甚至发现其中一个人头似乎正在观察四周。

当那张左右转动的模糊不清的面容无意间扫过紫嫣时,竟诡异地停顿了半息,仿佛穿透层层屏障与她——四目相对...

"啊——!!!"

紫嫣注视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实在没忍住,尖叫声撕破了夜的寂静。

"啊啊啊!!!"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团面容似乎也被紫嫣那女高音的叫声冷不丁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惊叫,随即突然控制不住的更加剧烈抖动,幅度更大,直接化作一片模糊。

那声音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却像是带着一种奇怪的震动杂音。

"哗啦——"

仿佛踩空一般,两个黑影突然向下坠去。

左侧传来焦急的喊声:"小心!!"

“啊——”

这声音也是个女子的声音。

紫嫣眼睁睁看着那两团人头般的虚影在锦被上弹跳了两下,就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头发拖下去似的,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砰!"

紫嫣狼狈地跌下床榻,后腰重重磕在脚踏上。

她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

小腹的绞痛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她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床榻平静如初。

锦被上的褶皱甚至还在原位,仿佛方才的异变只是场噩梦。

闹...闹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猛然踹开,木屑飞溅,门框震颤。

两道身影如疾风般冲入房中,为首的正是李当归——少年左手"辞故人"寒光凛冽,右手"见新雪"锋芒毕露,双剑交错护于身前,眉宇间尽是肃杀之气。

他身后半步,宁芙紧随而入,寒螭剑不知何时竟然自动从百草堂飞到了风雨楼,来到了宁芙身边。

长剑虽未出鞘,但那双星眸已凌厉如刀,迅速扫视着房内异状。

"紫嫣?!怎么了?!"

李当归的目光瞬间锁定跌坐在地的少女——紫嫣发丝凌乱,凤眸含泪,脸色苍白如纸,纤细的身子正止不住地发颤。

"李...李当归......"

紫嫣的唇瓣抖得厉害,眼泪倏地滚落。

她几乎是本能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朝李当归扑去。

少年只觉一阵幽兰香风迎面袭来,还未反应过来,怀中便撞入一团温软——紫嫣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整个人埋在他胸前,颤抖得如同风雨中的蝶。

"我...我害怕......"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指尖死死攥住李当归的衣襟,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李当归浑身一僵,赶忙将双剑往两侧挪开,生怕伤到她。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在半空顿住,迟疑地看向宁芙——

宁芙正眯起一双英眸地盯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房间内,空气骤然凝滞。

——————————

风雨楼,听雨阁内。

烛火摇曳,映照出海东珠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依旧仰着头,那双近乎透明的瞳孔微微收缩,穿透层层楼板,直视着常人无法窥见的景象。

唇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愈发意味深长。

不知道她此时究竟看到了什么景象。

"精彩......"她低声呢喃,嗓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太精彩了......"

云想容蹙起柳眉,素手轻拍仰着头的美艳妇人,焦急道:"海东珠,你...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个问题,云想容已经问了她三遍了。

铁木兰更是急得拍案而起:"你这婆娘,别光顾着自己看!快说啊!急死老娘了!!"

沙棠与陆青崖对视一眼,虽未开口,但眼中好奇之色愈浓。

海东珠却恍若未闻。

她的视线依旧钉在天花板某处,红唇开合间漏出几声轻笑,仿佛正在观赏一场绝妙的好戏的最精彩处。

连话都顾不得说上一句。

角落里,唯有江黛安静地伫立着。

粗布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右耳轮廓依旧泛着那抹几不可察的淡蓝光晕。

她的目光低垂,却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头顶——五楼“紫嫣阁”加上四楼里的一切声音都清楚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