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模仿李灵芝训人时的语气,却因为憋笑而破了音。
李当归摇头失笑,随手将抹布搭在灶台边:"静姝,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下午出去的时候,你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我都给你买。"
静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盛满了星光,灿烂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她伸出小指,在空中晃了晃。
"我说的。"李当归走上前勾住她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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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将白虎城西街的石板路晒得发烫,蒸腾的热气里混杂着糖炒栗子和酱卤的香气,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李当归站在街口,身影投在青石板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剪影。
他穿的正是那件李灵芝亲手为他做的崭新长袍。
经年长期的练剑习武,早已将当初药铺少年的单薄身形雕琢得挺拔如松。
他的面容褪去了稚气,棱角分明,眉骨投下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清亮如星。
常年握剑的指节分明有力,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皮囊——那里装着他攒下的军饷。
过往的行人中时不时有少女经过,都忍不住多打量几眼,心想这是谁家俊朗的公子哥。
身旁宁芙三人和他并肩而行,她们出门前竟然都不约而同的换了身衣服。
宁芙依旧是一头高马尾,但穿上了一身浅蓝色长袍,腰间系玄色腰带,脚穿黑布长靴,腰挂长剑,身材挺拔,英气逼人。
雀翎穿的是一身浅紫带灰的藕荷长裙,北方兽皮腰带束出纤腰如柳,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发上带着简单却又别有风情的南方头饰,自有一番别样气质。
静姝衣服并不多,但李灵芝这几日专门为她做了一件雪青色紧身劲装,这件衣服穿在静姝身上,可谓是体态玲珑,美艳可人,连李当归见过后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心里不由自主地想——静姝的母亲一定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如若不然,能生出静姝这般标致的女儿?
当然,李当归心中依然还是觉得宁芙才是最美的那个,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和她单独相处一会。
以及...
他偷偷瞥了眼宁芙的侧脸...
或许还能偷偷给她买支发簪?
宁芙察觉到李当归在偷看她,下意识的抬手轻轻将鬓边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
李当归看得一愣,心里暗自高兴:不愧是他喜欢的姑娘,天下第一好看!
"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静姝突然踮脚凑近,冲着他耳畔低声提醒了一句。
李当归浑身一激灵,差点撞上路边的糖人摊子。
"哎哟公子当心!"白发老翁笑呵呵地扶住摇晃的草靶子,手中糖勺还在拉出金黄的糖丝,"要不给您捏个糖人?照着这几位天仙似的姑娘......"
"不、不用了!"李当归连连摆手,耳根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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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却传来三声截然不同的轻笑——宁芙的冷哼短促克制,雀翎的轻笑带着北境特有的清冽,静姝则直接笑弯了腰,怀里的蜜饯纸包哗啦作响。
油盐铺子的蓝布招牌在风中摇晃。
精明的老板娘早在四人进门前就掀起了帘子:"哎呦喂!这是哪家的俊俏公子带着仙女下凡啦?"
她围着宁芙转了一圈,"这位姑娘通身的气派,莫不是将军府的小姐?"
又捏起雀翎一缕长发,"这头发可真漂亮,跟雪貂似的漂亮!"
李当归匆匆抓了盐罐醋瓶往篮子里塞,铜钱往柜台上一拍就要走人。
老板娘还在后面喊:"公子常来啊!下次给您留上好的芝麻油——"
"接下来去买菜。"李当归抹了把汗,指着街尾的菜摊。
很快,几人便买好菜,拎着菜来到粮食铺子。
粮铺的麻袋堆成小山。
李当归弯腰查看了米质,接着又去付好了钱,一回头——宁芙不知何时已将这袋精米扛在肩上。
"我来。"她开口道。
雀翎则立刻拎起一袋面粉:"那我来拿面......"
李当归知道两人都不是一般女子,区区一些米面自然不在话下,可他又怎么会让两个女子拿这么重的东西?
他急忙拦住,"哎!别!这些太重了。"
他不由分说地把两袋粮食都抢过来,"你们拿轻便的就好。"
……
夕阳将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米袋和面粉在李当归肩上投下厚重的阴影,而三位姑娘手中的菜篮轻巧地晃动着,里面装着今晚要炒的时蔬、新磨的豆腐,以及——静姝偷偷塞进去的两包松子糖。
走了没一会儿,李当归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之前那股熟悉的疲惫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他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双腿像是灌了铅,每迈一步都仿佛要陷入地底。
他总觉得似乎马上就要摔倒一般,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
他可不想在宁芙面前丢脸,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动,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然而,麻绳深深勒进他的肩膀,汗水已经浸透了靛青色长袍的后背。
"你怎么了?"
雀翎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李当归。
从刚才她就发现他有些奇怪,此时终于问出了口。
宁芙闻声转头,顿时一愣。
她也一眼就看出了李当归的异样。
他的嘴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承受某种无形的重压。
可是,李当归的身体素质,宁芙最清楚,之前下雨的时候,还扛着她在山上跑呢,可现在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宁芙停下脚步,伸手就要拿李当归肩上的东西。
"不用,我来就好。"
李当归强撑着笑了笑,声音却虚浮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宁芙直接伸手抓住米袋:"松开。"
她的声音比往日更冷,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当米袋被夺走的瞬间,李当归踉跄了一下。
雀翎立刻去接他肩上的面粉,却见他突然侧身躲避——
这个动作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当归只觉得天旋地转,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
"李当归!"
雀翎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到身侧。
她的手臂稳稳托住李当归的腰。
宁芙已经扔下米袋,一个箭步冲到另一边,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怎么了?没事吧?"雀翎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罕见的慌乱,她灰白的瞳孔里映出李当归惨白的脸色。
李当归虚弱地摇头,试图站直身体,"不知怎么回事...有点累..."
静姝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先吃点东西。"她急忙从零食袋里翻出几块芝麻糖和桂花糕,递到李当归面前。
食物的甜香钻入鼻腔,李当归这才惊觉自己胃里火烧般的饥饿。
他接过糕点,三两口就吞下一整块芝麻糖,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那股眩晕感果然减轻了些。
"我没事了。"他抹了抹嘴角的糖渣,撑着膝盖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抓地上的面袋。
雀翎的手却像铁钳般扣住了面袋另一端:"不行。"
"真的没事了。"李当归扯出一个笑容,试图用力拽过面袋,却发现雀翎纹丝不动。
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骨笛在腰间轻轻晃动。
宁芙突然上前一步,冷声道:"你逞什么强?赶紧松开。"
"对啊,"雀翎的声音柔和下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肯定是累坏了。"
李当归望着宁芙和雀翎关切的眼神——
他只觉得更加无地自容了,心中无比羞愧,耳根烧得发烫。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在女子面前虚弱成这样,今天算是脸丢大了...
"我...好吧。"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雀翎直接单手拎起面袋。
宁芙则弯腰拎起米袋,动作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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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一把架起李当归的胳膊:"咱们快走吧。"
……
夕阳将长街染成橘红色,宁芙与雀翎一前一后走着,手里拎着鼓胀的粮袋。
这罕见的光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拎着沉甸甸的米面,身后却是个被少女搀扶着的俊朗少年。
"瞧那小子,怕不是个吃软饭的......"
"啧啧,让姑娘家干重活......"
零碎的议论声飘进李当归耳中,他的耳根烧得通红,恨不得将脸埋进衣领里。
静姝搀扶他的手臂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宁姐姐,雀翎姐姐,"静姝突然停下脚步,"我先带他回去吧。"
宁芙转身,与雀翎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点了点头。
静姝没有多言,下一秒,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街头。
百草堂内,李当归的房门被一阵风推开。
静姝搀着他跌坐在床榻上,少年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
"我这是怎么了......"李当归望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声音沙哑。
静姝蹲在他面前,桃花眼里满是担忧:"你一定是神力枯竭了。"
"神力枯竭?"李当归猛地抬头。
"没错。"静姝一脸担心道,"你这种能借用他人神力的能力,虽然厉害,但其实对身体的损耗极大......"
李当归突然想起之前在北方抵抗黑潮时就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苦笑着摇头:"那我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静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不确定这样能不能恢复,你还是去找那位白大哥看看。"
"白先生?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在二人面前——峨眉及地的黑发无风自动,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李当归虚弱的样子。
她缓缓抬手,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弧线。
霎时间,无数光点从袖中涌出,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幅清晰的图景:
城西山上的一座白玉庭院。
"他在这里。"峨眉开口道。
李当归凝视着半空中浮现的庭院景象,他认出了这是城西的那座山。
他正估算着距离,静姝已经拽住他的衣袖:"我带你去。"
峨眉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慌张,直接上前一步,苍白的手指轻轻点在李当归的眉心。
刹那间,一股清凉的气息如溪流般涌入经脉,李当归浑身一震——疲惫感如潮水退去,体内枯竭的神力开始自行流转。
更奇异的是,一股熟悉的力量自然而然的被引导到了李当归身上,正是静姝的神力。
他开始不受控制的高速震动起来,于是赶紧放松身体,这才恢复身形。
"好了...你自己去..."峨眉收回手,漆黑的长发无风自动。
李当归活动了下肩膀,感受着体内“极速”神力的流淌,眼中闪过银光:"多谢峨眉姑娘。"
静姝仍不放心地拽着他的衣角:"可是..."
"我自己去就行。"
李当归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银铃钗在他指间叮咚作响。
峨眉的目光已经黏在静姝怀里的零食包上,她缓慢而坚定地点头:"对...他自己去..."
静姝看看李当归,又看看眼巴巴的峨眉,终于松手:"好吧。"
她掏出一块桂花糕塞给峨眉。
"那你要早点回来哦。"
静姝再次开口道。
李当归点头的瞬间,身形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眨眼间,少年已经来到了山脚下,他确实需要好好与白先生谈谈,不仅是关于神力,还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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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庭院内,樱花飘落在石桌上。
"事情的经过就这些。我一来是想问关于神力的事,二来...确实想见一见先生。"
李当归大概讲述了来龙去脉。
绝美女子煮好了茶,端着茶盘翩然而至,雪白的衣袖拂过李当归肩头,留下一缕冷香。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石桌上,琥珀色的茶汤映出李当归困惑的脸。
白泽微微点头,声音如春风拂面:"不急。先喝些茶。我为你一一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