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2 / 2)

舌尖右侧,穿孔留下的伤早已结痂愈合,留下的小孔并不大,银环穿孔而过,只留头尾两粒银珠在外,带着残酷而冰冷的野性。

裴照野收回舌头,挑眉笑道: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起,第一次见的人,多少都会好奇。”

骊珠很轻地哼一声,想:

有什么可好奇的,她都亲不知道多少遍了。

“不过,你怎么会觉得它是天生的?天生如此模样,岂不是天残?”

长君也朝骊珠投去疑惑目光。

“确实,娘子,哪儿有人天生舌尖有个洞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骊珠便更生气了。

这天底下除了他自己,还有谁会编这么多谎话来骗她!

从前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可他眼都不眨一下,信誓旦旦地说他的舌头生来就这样,骊珠也就信了。

还不敢多问,怕他以为自己嫌弃他而难过。

……结果这也是骗人的!

“不是天生的,那是怎么来的?”骊珠瞪着他。

“很好奇?”

裴照野觉察到她态度松动,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自然是人为的。”

骊珠轻轻拢起眉头。

她被这话吸引,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托着下颌细细端详。

“人为?为何要特意弄这样的东西,平日我不小心咬一下舌头,都疼得要掉眼泪,被这样贯穿,与酷刑有何区别?难道就只为了好看?”

她在脑子里想象那个情景,那双细眉蹙得快要打结,好像被刺舌头的人是她一样。

裴照野垂眸看着她眼中不忍。

好一会儿,他才用玩味笑容掩去眼中复杂,道:

“那倒不只如此,此中妙处,非得夫妻缱绻之时,方可品到其中滋味……”

长君火速捂住了骊珠的耳朵。

骊珠茫然地啊了一声。

什么滋味?

前世他除了没有戴这个银珠,其他没什么不同,她怎么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妙处?

裴照野睨了一眼显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的长君,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发出了一阵醇厚又暧昧的低低笑声。

笑得长君面红耳赤,也笑得骊珠一头雾水。

晚霞从天边烧了起来,一行人离开茶寮,往襄城最大的酒楼里去。

裴照野说,那里人多,也适合打探消息。

他并不知道骊珠已经与陆誉汇合。

之所以没走,并非是骊珠完全信任他。

恰恰相反,骊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对裴照野浑身上下充满了不信任。

如果他想将自己送走,为何在城门处没有直接揭穿她?

如果他想留下她,今日陆誉又为何会目睹他与宛郡派来的人私下联络?

还有,陆誉说,裴照野与伊陵郡的官员往来密切,互有勾结。

当时时间太紧迫,骊珠没法追问他是从何得出的结论,可这若是真的……

骊珠盯着前方宽肩窄腰的背影。

她最厌恶的,就是与贪官污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蚕食南雍根基的蛀虫。

她必须弄清楚,真正的裴照野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悬了七八排灯笼的气派酒楼近在眼前。

进了酒楼,长君装模作样去打探陆誉的消息,留下骊珠和裴照野点菜。

虽然有陆誉暗中保护,但骊珠仍然心中不安。

既不确定,裴照野今夜还会不会把自己送到覃氏手中。

也不确定,如果事情真的遭到如此地步,他们能不能顺利逃出襄城。

她也就没有点菜的心思。

“……我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裴照野瞥她一眼,微微颔首,点了几道菜式。

然而等上了菜,骊珠突然发现,桌案上,这些菜竟然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她略有些诧异地抬头。

如果是前世,她并不意外,可他们才认识没几日,更没一起吃过几次饭。

裴照野答:

“之前我让膳夫去问你的小侍卫,你爱吃什么,照着做就是,结果膳夫回来跟我说,好多菜他没听过,也不会做,还好,这间酒楼的膳夫从前在勋爵人家做事,你想吃的菜式,这家能做出来。”

骊珠怔怔看着他。

“尝尝看,”他坐在对面道,“这要是还不合你们雒阳贵人的口味,那我们这种乡下人也就真的黔驴技穷了。”

她哪里在乎什么口腹之欲,寨子里那些粗茶淡饭,她也没挑剔过啊。

她挑剔的是别的东西。

心情复杂的骊珠低头吃了几口。

“挺好吃的。”

裴照野看到她咀嚼了几下,认真点评:

“米饭稍次了些,应该只大火蒸了一次,小火蒸了一次,若是能在打散后微火蒸一次会更好。”

吃个米饭这么多步骤。

还蒸三次,熟了不就行了?这得浪费多少柴火?

裴照野一边腹诽,一边默默记下。

“菜呢?”

“菜也不错啊,火候得当,食材新鲜,最重要的是——佐料加得很足。”

骊珠又夹了一筷子,确认自己舌头没尝错。

“尤其是盐,别说在这里,就连雒阳有的酒楼,都舍不得放这么多盐,看来此地果然富庶,不仅农人存粮丰厚,就连民间用盐也毫不吝啬。”

裴照野慢吞吞地夹了一筷子菜,蓦然弯出个微妙笑容。

当然了。

鹤州一带最大的盐枭就在这里,又怎么会缺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