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浑身颤抖,嘴唇微微翕动,却始终发不出半点声音,唯有双目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惊惧与绝望。
他拼命地摇头,仿佛想将整个头颅都甩出躯体,似乎只要否认到底,就能逃脱这即将降临的真相。
黛玉站在一旁,指尖轻抚唇边,目光如秋水般沉静,却又似暗藏雷霆。
“把他的面具揭下来!”黛玉突然灵光一现,眸光一凛,声音清冷如霜地说道:“看看他到底是谁!”
“面具,玉儿怎知他戴了面具?”皇上大为震惊地脱口而出道:“对啊,这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看朕,分明是担心被朕认出来。”
“玉儿也是看他奇怪的眼神。”黛玉轻蔑一笑,冷声说道:“脸可以变,但人的眼睛是不会变的,不是都说,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吗!”
黛玉的话如惊雷炸响,萧寒心头一震,眼中寒芒乍现。
他踏前一步,身形如鹰隼扑兔,右手疾出,精准地探向那人耳后隐秘的扣锁之处。
那人猛然惊醒,似被抽去魂魄般剧烈挣扎,双手乱抓,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然而未及反抗,另一名影卫已如鬼魅般闪至,双臂如铁钳般锁住其肩胛,膝盖狠狠顶入其后腰,将其死死按跪于地,动弹不得。
“嘶啦——”一声刺耳的裂帛之声划破寂静,那层看似与皮肉融为一体的面具被硬生生撕下,露出真实面容。
一张苍老却轮廓分明的脸立即显现出来,眉骨高耸,眼角刻着岁月的沟壑,鼻梁挺直如剑,唇线紧抿,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与阴鸷。
“是你……九皇叔!”
皇上猛然大声喊道,声音如惊雷炸裂。
那双曾执掌天下、俯瞰万民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怒火与震惊交织成一片猩红。
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仿佛要将空气捏碎,“竟然是你!朕万万没有想到,那根深植于朕身侧的毒刺,竟是你这垂暮病躯的九皇叔!”
被唤作九皇叔的男子,身形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利刃贯穿心脏。
他一袭素色锦袍,眉目低垂,那张素来苍白却平静的脸,骤然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如同雪覆枯骨,冷得毫无生气。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窥见了命运终章的倒影,双腿一软,重重跌坐回地上,只余下指尖微微抽搐。
完了……全完了!
他心中无声呐喊,如潮水般退去的,是整整三十七年的隐忍与筹谋。
三十七年,他装病卧床,咳血染巾,药炉不熄,连御医都为之摇头叹息。
每逢节庆,他总以“旧疾复发”推辞朝会,连皇太后寿宴也只遥遥叩首。
他把自己活成宫中一缕幽魂,无声无息,无人记挂。
可暗地里,他借着“病弱王爷”的掩护,悄然织就一张横跨南北、贯穿六部的密网。
银钱暗流、军中旧部、边关细作,皆在他指尖悄然流转。
他等的,就是一个看似固若金汤的江山,在猝不及防中崩塌。
在他的计划中,只要控制住了皇上,就可以逼皇上退位,转而自己做皇上。
因此,在知道皇上要亲自南巡的时候,便提前来到苏州,秘密商讨,给皇上致命一击。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就被猝不及防地捉住了。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