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女也可以作证。”
又一名女子上前,跪在甄婉柔旁边道:“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那日随小姐一起去林府,根本没有见到什么老夫人,而是被人带到那个林承业房中,奴婢在外面苦等,不一会儿,便看到全身血迹,已然昏迷的小姐,奴婢大哭不止,这时,走出来几个恶奴,把我们强行带入地道中。”
一声清越而颤抖的女声划破了堂上的沉寂,瞬间激起千层波澜。
这时,另一名身着素色布裙的女子从人群后缓缓走出,眉目间尚存几分清秀,却掩不住眼底深藏的哀痛与愤恨。
她双膝一软,跪伏于地,肩头微微颤抖,泪水如断线珠串般滑落,在青石地面上洇开点点湿痕。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哽咽,却字字清晰,如刀刻斧凿般传入众人耳中:“民女姓魏,父亲在城南经营一家酒楼,名为‘醉春楼’。多年来诚信待客,生意红火,街坊邻里皆知。民女自幼在父母庇护下长大,本以为此生安稳,却不料天降横祸,毁于一旦。”
她抬袖拭泪,眼中怒火翻涌:“那日,林承业带了一群人登楼饮酒,起初谈笑风生,可酒过三巡,竟开始百般挑剔,嫌菜冷、酒劣、座次不周,分明是寻衅滋事。待他们酒足饭饱,小二依例上前收账,言辞恭敬,只求结清饭资。”
“谁知那林承业冷笑一声,竟说‘区区酒菜,也配问我要钱?’我大哥魏文昭见状上前劝说,竟被其手下凶神恶煞般扑上,拳脚如雨,竟将我大哥活活殴打致死!”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控诉:“大人!我大哥乃一文弱书生,手无寸铁,只因一句劝告,便命丧黄泉!那林承业扬长而去,连尸首都不许我们即刻收殓。”
“父亲一夜白头,酒楼自此关门,家道中落,母亲日夜啼哭,几近疯癫……民女今日冒死出面,只求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大哥一个公道,还我魏家一条活路!”
言罢,她重重叩首,额前渗出血痕,却浑然不觉,唯有那悲愤之声,在公堂之上久久回荡,仿佛诉尽世间冤屈,叩问天地良心。
堂上烛火摇曳,映得她苍白面容如霜雪覆面,衣袖残破,腕间铁链磨出的血痕早已结痂,却仍渗着暗红。
她跪得笔直,如同寒风中不肯折腰的孤竹。
忽而一阵冷风自窗隙灌入,吹起她鬓边乱发,露出耳后一道狰狞疤痕,亦是林府恶行的铁证。
“民女被囚七十七日,以馊饭为食,与毒虫为伴。”她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每夜子时,必闻隔壁传来惨叫声声,皆是皆是林家的暴行。”
她猛然自怀中抽出一截断指,以油纸包裹,高举过头:“此乃我大哥临终所断,誓以血指指天,若魏家含冤不雪,魂必化为厉鬼,夜夜索命!”
公堂寂静如死,连师爷的笔都停在半空。
忽而檐角铜铃无风自响,似有冤魂齐聚,俯首倾听。
海云菲站在堂前,手中紧握惊堂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苍老的眼角滑下两行浊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缓缓流淌。
他声音颤抖,却字字如雷,响彻整个公堂:“林家罪大恶极,欺压百姓,强掳民女,草菅人命,桩桩件件,铁证如山!本官自有失察之责,然头顶青天,心系黎民,今日,便以律法之名,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惊堂木重重落下,一声闷响,仿佛震碎了多年积压在百姓心头的阴霾。
“即刻查封林府,所有家产充公,林如山及其妻妾子女,尽数押入死牢,待上报刑部,秋后问斩,以正国法,以慰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