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他带来盒西洋止咳糖浆,玻璃瓶上贴的德文标签被摩得模糊不清,像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的年月。
她不敢醒,因为不知道两个人清醒着见面该说些什么,她已经没力气同他争吵。
疏影馆门轴吱呀一响,曾国宇立在屏风外,玄色军靴碾过青砖上未干的水渍。
烟烟正端着药碗给白芷喂药,见督军闯入,手腕一抖,瓷匙磕在碗沿,叮当一声,惊的昏沉的白芷神情一怔。
白芷抬起眼睫,正撞进一双淬着冰的眼睛。
曾国宇的视线像游标卡尺,从她凹陷的颊量到泛青的指节,最后钉在那碗褐色的汤药上。
“督军……小姐在喝药。”烟烟垂首,带着颤音。
曾国宇裁纸刀般的嗓音切进来:“我喂。”
他夺过药匙,一把抱起软绵绵靠着床头的白芷。
白芷薄得像张纸,连挣脱的力气没有。
就算有,她大概也没心力与他挣。
温热的银勺贴上唇瓣,她齿关一颤——他试了三次温度,才敢将汤药渡进她嘴里。
“我自己来。”白芷声音虚虚的。靠的太近了,她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非要给她喂药,只想快些喝了,然后就说累了,随他走不走,总归不必再这样四目相对。
曾国宇僵着身子,碗也没端实。白芷接过来,也不用勺子,就着碗口,拼命逼着自己往下咽。
可她太虚弱了,强撑着急吞,最后一口还含在嘴里,就没忍住,一股脑吐了出来。
淋淋漓漓的药汁大半洇进她衣襟,小部分溅到曾国宇身上。
褐斑在曾国宇衣料晕开的刹那,她惊恐地抓过袖口去擦,又被铁箍似的手臂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