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氅下的身形瘦削得几乎撑不起那身军装,唯有脊背仍挺得笔直,仿佛在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徐润年身上时,眼眶骤然红了。
"岳父……"
他几步上前,竟直接跪在了泥泞的地上,膝盖砸进湿土里,溅起浑浊的水花。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是我没照顾好孝薇……"他声音嘶哑,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我不该……不该同意她一个人走……"
徐润年望着他,浑浊的眼泪混着雨水滚落。
他原以为自己会怒斥,会质问,可此刻看着这个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的男人,却说不出一句话。
孝薇自幼丧母,他又整天跑生意,把十几岁的她送出国去。
看似什么都有的孝薇,实际长到这么大,唯一的主动选择,就是曾国宇。
那一刻,所有的怨怼都化作了一声长叹。
"好孩子……"徐润年颤抖着手,抚上女婿的肩,摸到的不仅是潮湿的军呢,还有布料下嶙峋的肩骨,"不怪你……"
翁婿二人抱头痛哭。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新坟上的泥土,也冲刷着活人的悔恨。
远处的松林间,陈碧茹撑着一把黑伞静静而立,伞面上金线绣的缠枝莲纹在雨里闪着冷光。她望着雨中相拥而泣的两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野花瓣上未干的雨滴,像极了那日灵堂里溅落的烛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