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馆的雕花木门被军靴踹得四分五裂时,天边才泛起蟹壳青。烟烟跪在织锦地毯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曾国宇军装下摆沾着露水,眼白里爬满血丝,像头濒临疯狂的困兽。
"什么时辰走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
"寅时。"烟烟额头触地,"柳参谋来接的。"
"去了哪?"曾国宇狠狠拍向紫檀案几,茶盏震落摔得粉碎。
"奴婢不知。"
勃朗宁的保险栓咔哒轻响。烟烟抬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眉心。曾国宇的手指扣在扳机上,骨节泛着青白。
"孩子没了,"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的命也不想要了?"
晨风穿堂而过,吹散案上香炉里的残灰。烟烟嘴唇颤抖着,瞥见地毯上几滴新鲜血迹——督军右手虎口裂了道口子,想必是砸门时伤的。
"去年为了二十大洋就能背主,"曾国宇用枪管挑起她下巴,"现在硬气了?"
烟烟不再发抖。她直视着曾国宇扭曲的面容,声音轻却清晰:"我过去每月给孩子看诊的钱,都是小姐给的。她从不问我有什么难处,我开口要,她都会给。"
一滴汗顺着曾国宇的鬓角滑落。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背主,是因为督军找洋大夫救了孩子一命。"烟烟重重磕了个头,"我对督军尽过忠了。但还没报过小姐的恩。"
枪口微微颤动。曾国宇眼前闪过白芷哭红的眼睛——若是杀了烟烟,就算把人找回来,那丫头怕是要恨他一辈子。
他急怒,却还尚存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