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抿唇,“皇上,我脑子笨,说错了,您可别笑话。”
她见皇帝阖上了眸,面色平静,大着胆子道:“两方争论不休,都是想置对方于死地,我就在想,漩涡中心的明大人到底是怎样的人?若真的匿丧,又办事不力,使得浙江不宁,皇上您会怎么处置他呢?”
皇帝淡淡道:“大庸律法不容更改,不能情理避之,自然要就事论事。”
赵长宁点点头,并不意外。
“皇上,我还有一个疑惑,他们一直在争,但没人为百姓说一句,大庸是皇上的,也是百姓的,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就算今天有人抢赢了,明大人是不是实心办事都不重要了,百姓呢?为什么没人在乎?”
皇帝闻言,猛地睁开眼,喃喃道:“这话,谁教你的?”
赵长宁轻轻摇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皇上,这是我自己想的。”
皇帝的神色开始变得温和,眸光也带了些赞赏,但很快又重新闭上眼,没几息时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赵长宁小心翼翼的将皇帝放好,又盖上被子,换了一盆新苹果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寝殿。
这几天胡狗儿肯定忙的很,没时间和她在皇帝面前争,她得尽快想办法钳制他。
这会儿,她已经感受不到背后的那只手,满心都是尽快走完皇帝为她预设的路,尽管她还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渴望权势。
回住所时,恰好碰到来请安的十四皇子。
健壮英俊的青年背着手清冷冷地立在香槐树下,如往常一样,浑身上下都妆点的格外贵气雅致,若不是腰间的龙纹佩,还真当是哪家芝兰玉树的贵公子。
“十四皇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赵长宁上前恭谨行礼,“来的不巧,皇上这会儿疲乏,睡下了。”
她与十四皇子还算熟悉,所以言语也稍亲近些。
“长宁,好久不见。”十四皇子道:“父皇身体可还好?”
赵长宁轻轻点头,“皇上还是老样子,您别担心。”
十四皇子得到回复,转身要走。
赵长宁忽然叫住他,“十四皇子,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十四皇子停住脚。
赵长宁犹豫道:“明轩明大人,是好人吗?”
十四皇子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道:“好人?算吧,他在浙江兴修水利、惩治恶霸,推贤举才,很受百姓爱戴。”
赵长宁笑着屈膝,“多谢十四爷解惑。”
十四皇子摆手,迈步远去。
赵长宁回了住所后,又看到云生在,眉头一拧,“你怎么老往这跑?”
云生小心的搓着手,“姑姑,我上午给司礼监跑了好几次腿,还打扫了勤政殿前后院,满了四个时辰,换了班儿我才过来的。”
赵长宁看他发汗的额头,忽然想起冻的缩头的云和,她心下一动,招了招手,“你帮我做件事。”
不等云生说话,她就朝里头喊,“小顺,把小志还没穿过的那件冬袄拿来。”
小顺絮絮叨叨地出来了,“姑姑,这件袄子可厚实,他都舍不得穿,您要拿这个做什么?”
赵长宁将包成一大包的冬袄丢到云生怀里,“你去送给云和,就说是我送的。”
小顺张大了嘴。
“是,姑姑,我一定送到。”云生倒是欢欢喜喜起来,欢喜完又面露犹豫,扭扭捏捏的。
赵长宁多聪明的人,哪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小边已经去送药了,放心吧,云佩那边我会招呼人照看。”
云生欢快的“哎”了声,抱着袄子笑眯眯地走了。
赵长宁看他不识愁滋味,死都不知道怎么写,心头渐渐冷静,目标越发清晰。
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为什么要借她的手,但她也不想莫名其妙沾上不该沾的事儿。
她只是个御前伺候的宫女,跟胡狗儿斗,最好是祸水东引,借刀杀人。
现在,就有几把合适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