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做是他的事。”赵长宁瑟缩了一下,轻声道:“我只做皇上您允许的事。”
皇帝的呼吸声明显舒畅了许多。
他的手在她乌发上摸索了两下,拔出根银簪子,“宫外新买的?怎么,赏赐不够使?”
赵长宁刻意侧着脸,细声细气的将那个蹩脚俗套的故事润色一番。
“那丫头之前是一直伺候我的,没想到给她脸面也抓不住,是我没调--教好,可毕竟伺候一场,也有些情谊,皇上……”
皇帝像是才想起来,侧头又瞧见她白皙脸上明显的指印,无所谓道:“倒有点意思,派个人去看看吧,要是没死,就留一条命,看在你今儿生辰的份上。”
枯树般的手无意落在了腰间,赵长宁佯装没察觉。
没想到皇帝今儿这么好说话,大着胆子扭了下身子,她觉得这样的举动,也符合她的年纪。
“皇上仁慈,皇上便是天上的佛,慈悲着呢,那丫头心里一定感激您。”
她借机起身去吩咐,但也时时刻刻警惕着皇帝的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哪里惹了他。
赵长宁其实心里很疑惑,为什么皇帝没有收她。
这八年里,皇帝虽然老了,也不行了,但收女人没有停过,高矮胖瘦哪一样都有,有时候赵长宁也想,若是皇帝收了她,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整日胆战心惊地伺候一个老东西了?
但皇帝从没开过这个口,哪怕偶尔会要她一起躺在床榻上,也就像这样摸摸手说说话而已。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赵长宁如常为皇帝按捏身体。
皇帝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时候,槅扇门外,来了个熟悉的身影,一开口就是尖细嗓音。
“皇上,快卯时了。”正是胡狗儿。
宫里人叫他胡公公,不少太监都叫他一声干爹。
赵长宁穿好衣裳,恭谨的跪在皇帝面前,见他点头,便起身将槅扇门打开了。
胡狗儿谄媚的嘴脸映入眼帘,面白无须,但能瞧见眼角的细纹,模样还算俊朗,天生一副讨喜的样子。
“长宁,你在呢?”他悄悄松了口气,若不是知道赵长宁在这,他真不敢过来。
这么些年,是赵长宁安抚住了敏感多疑的皇帝,否则御前的人不知又会死多少,他这掌印太监,更是不知要死多少次。
皇帝老了,不喜欢人多嘴杂,所以真正贴身伺候的就那么几个。
赵长宁听他居然喊自己名字,不由眯了眯眼,但也没显露什么,只笑了笑,客气道:“胡公公来了。”
哪怕共事已经好几年,相互也拉拔过,但她对这人依旧没什么好感,只是,这人似乎越发张扬,若不是皇帝日常宠信她,怕是已经要骑在她头上了。
胡公公绕过她,凑到皇帝面前,笑嘻嘻地。
“皇上,今儿姑姑生辰,我们这些不争气的,给姑姑凑了一桌席面,皇上一贯疼爱姑姑,今儿就由老奴这个不争气的伺候您吧?”
皇帝浑浊的眼看向胡狗儿,又瞥了赵长宁一眼,皱巴巴的脸上露了一丝笑,意味深长道:“真是花朵般的年纪,还年轻单纯,去吧,乐一乐,松快松快。”
赵长宁刚回来,还不知发生什么,但也知道胡狗儿肯定没好意,宫中争斗,向来无形。
她看了眼期待又兴奋的胡狗儿,略思忖后,便退下了。
跟上来的小宫女见周围无人,疾走两步,才凑到她耳边道:“方才不好说清楚,姑姑,您还不知道吗?您离宫后,云乔和胡狗儿都结成对食,喜酒都喝了。”
赵长宁愣住了,“你说什么?云乔?”
小宫女点头,义愤填膺,“那个云乔,太过分了,姑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敢背叛,一对儿奸夫□□,去找你的那些人都没说吗?怎么回事?……”
赵长宁抬手制止她的话,心下已经了然。
也不算意外,云乔极有野心,是除她以外,在皇帝面前得力的,是她手把手手调-教,而胡狗儿也眼见越发厉害,此前还曾求娶过她……
看来是自己挡路,“逼”两人凑做一堆儿。
真是可笑,都做了太监,怎么还心比天高?
难道以为给皇上念几天折子,批几个红,就真觉得权柄在握?她没去抢他的,他倒是大胆伸手了。
果然,对面来了个人,正是云乔,眼角眉梢,和赵长宁有三五分相似。
云乔今儿一身鲜亮,衬得娇媚柔婉,与往日谨小慎微的模样全然不同,倒真有些新婚的喜悦,看到赵长宁时,虚虚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后,便扬长而去。
应该是进去陪胡狗儿伺候老皇帝了。
好啊,好啊,不过一天而已就大变天,怕是算计很久了。
赵长宁冷冷一笑,“走吧,该去准备准备了,还要吃为我凑的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