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船棺顺着水流继续向下游漂。水流渐急,两岸的芦苇越发茂密,层层叠叠的苇叶遮天蔽日。风穿过苇丛的声响变得尖利,像是无数细碎的哭嚎在空中盘旋。
就在船棺即将驶入芦苇最密集的河段时,水面突然“哗啦”一声、一条被河水浸得发黑的粗麻绳破水而出。绳身缠着铁钩,带着水底的淤泥与水草骤然绷紧。一端死死勾住左侧芦苇丛深处的老树根,另一端则被突然起身的十余个黑衣汉子持在手中,整条绳索把船棺牢牢锁住。
黑衣汉子个个面色阴鸷,是高解樱留在下游待命的人手。
棺身被拦住后撞擦着河底的碎石、硬生生被拉回了岸边。为首的汉子啐了口唾沫,盯着棺身:“姓张的那废物到现在没影,别是跑了?管他娘的,看一眼死透了没。若是死透了,咱就算交差了。”
几个汉子立刻附和:“这娘们儿死了也不让大伙儿安生,没死透就再添几个窟窿。”
说着,为首的刀疤脸汉子伸手就扯下了棺上的红绸,才要掀棺盖。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来从他的手腕穿透,精准射穿,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刀疤脸汉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在岸边翻滚。
“谁?!”这帮人惊怒交加,猛地抬头望向岸边。
芦苇丛后的高坡上,那人身披玄色披风,身骑通体乌黑、唯有四蹄踏雪的宝马。他手持长弓,身后还跟着数十名劲装骑马护卫,个个手持弓弩刀剑,瞬间将河岸两侧包围,箭尖齐刷刷对准河面上的黑衣人,杀气腾腾。
“是盛重云!”歹人们肝胆俱裂。
盛重云手中长弓再次拉开:“一个不留!”
护卫们得令,箭矢如暴雨般破空而出,河面上瞬间乱作一团,不过片刻功夫黑衣人便已被尽数制服或射杀,再无反抗之力。
盛重云跳下马,踩着河边的碎石走到船棺旁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并没钉死的棺盖。
苏榛静静躺在其中,一身大红嫁衣衬得肌肤胜雪,唇瓣是自然的粉嫩色泽,却毫无光彩。胸腔没有起伏,周身没有半分生气,宛如一尊精致却无魂的瓷娃娃。
盛重云的心脏像是被攥紧,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小心翼翼地撬开苏榛的唇瓣、把药丸送了进去。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盛重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榛的脸,连呼吸都放轻了。
岸边护卫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在耳边回响。
片刻之后,苏榛的眼睫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
盛重云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一会儿,苏榛缓缓睁开了眼睛,带着初醒时的迷茫,怔怔地看了会儿天,这才偏过头转向棺边的盛重云,迷茫渐渐散去,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声音带着刚醒来的软糯:“重云,你回来啦。”
盛重云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同一时刻,盛府别院婚房内,阴森得如同鬼域。
明明是午后日头最高时,雕花的窗棂却被厚重的黑缎锦帘密不透风地遮住,仅从帘缝漏进的几缕光线。
这间本该喜气洋洋的婚房极尽奢华,可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香灰,味道令人作呕。
婚房中央地面上,用朱砂混着黑狗血画了一个法阵。法阵边缘插着七根缠着黑线的烛台,烛火忽明忽暗,把墙壁上悬挂的宫灯影子拉得狰狞可怖。
高解樱换上了昨日的大婚礼服、盘腿坐在法阵中央。袍角绣着的异兽在烛火下仿佛活了过来,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蠕动。
她面前还摆着一个三足青铜鼎香炉,里面插着三支通体漆黑的香,香灰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
香炉旁放着一个碗,碗中盛着暗红色的液体,表面漂浮着几片指甲。高解樱手结印诀,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晦涩难懂,活像来自地府的诅咒。
随着她的诅咒,法阵上的朱砂开始散发红光,映得周围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吟完、猛地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愈发狂热怨毒的意味,从怀中掏出一绺乌黑的发丝,是她之前命人偷偷收集的苏榛的。
她把发丝扔进碗中便瞬间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雾。
“苏榛,我用百鬼怨气为引,以你的发丝为祭,你乖乖的魂魄离散就好,也不会很痛苦。”
她施行的禁术,是利用这种“同源”进行操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