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早点把凌渊除了,这个再……
司家位于停云山山脚的温泉别院。
天有些阴, 但不影响司晨的好心情。前院有一条石板小径直通后院,司晨一路分花拂柳,把后头的随侍统统甩开老远, 越走越快。
满脑子都是那张绝俊绝丽的面容, 那个如梨花如皎月般温柔可怜的人, 越接近后院的弦音, 他越是雀跃焦急,心如鼓擂。
起初, 被亲哥哥司慈打发来“探探”这个单恋凌渊, 还挟恩追到司家的不要脸的男人时,他当着哥哥的面沉了脸不说,回自己房还摔了好些古玩。
凌渊那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都看不上的,能是什么货色?
听说还很老——他自个儿十八、凌渊十九,而这个男人,却都二十六七了!
等强忍着恶心和不屑,以学业压力大需要泡温泉放松为名也来了这别院,初见了那个痴心凌渊的男人时,司晨第一反应是:
凌渊恋丑啊。
从长达半分钟的呆愣里回神, 他又想,也不一定是恋丑癖,或许这个小公司——恒顺固然是它那一片儿的龙头,可在他们司家面前, 资产规模只有司家零头,甚至零头都还差点——的总裁, 虽美得让人眼晕,但性格暴躁。
短短几天的相处,又把第二轮预设推了个天翻地覆, 一起被搅得翻天覆地的,还有司晨一颗刚刚成年的心。他想不通这么美丽而温柔的人,凌渊为什么会不喜欢、为什么能不喜欢?
要不是凌渊的不喜欢,他最开始也不会存了轻视!
出场也不会那么草率!
造型造型没做,熬夜的黑眼圈还挂在脸上,就来见了这个,他想从“不要”的凌渊那里接到自己怀中的人。
“全怪那个该死的凌渊!”打见第一面后,司晨就时常边望着这个目标发呆边想:“但是,居然有这样的钢铁般的意志,凌渊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不怪哥哥把他视为大敌。”
到临了目标,司晨反而跑不动了。他放缓脚步,欣赏这一幕。
凤凰口中衔垂的珍珠辉映着皎白的侧脸,手指在青色的丝弦上如将凝而欲流的霜枝,指甲是枝头含艳的花苞。
美则美矣,可这曲子太哀伤,他不喜欢。
尤其想到其中缘由。
“景烁哥哥。”
水榭里那个拨弄凤首箜篌的男人闻声抬首。
一转脸,露出笑容:
“小晨?”
什么“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四月里的桃花,根本不及这男人笑靥半分。
“这个点,不该在上剑术课吗?”
“老师有事,放假半天来看你。”
司晨三步作两步来到水榭里,坐在屈景烁旁边。
似刚泡完药汤,屈景烁一身雪白浴衣,头发还带着些许水汽。
知道自己不该看,但眼睛不听使唤,盯着领口之间如泛着荷瓣色泽的胸,司晨暗暗深呼吸。
分明自己也是常泡家中药浴,该是惯闻这气味的,却觉得对方身上的格外香格外诱人。
“你的皮肤这两天还犯痒吗?”
屈景烁是以调理体质兼治疗皮肤病的名义,被司野安排在这处温泉别院的。
对司家声称,他只是司野的“表侄”,这么做是因为司家太多人或明或暗针对凌渊,若直接说他是凌渊的什么人,访客或许会多到他厌烦。
当然,屈景烁心底是巴不得多点人来打扰,快点给他提供关于那灵药的信息,帮他走剧情。
“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司家,真是什么东西都不凡。温泉药汤,别院的一草一木,还有人,”屈景烁先是笑,渐渐地,笑容变得不稳定,有忧愁在他如蒙雾气的眼中一闪,“也一个比一个有灵气,一个个都不凡。”
司晨本还记得哥哥交代要“循序渐进、慢慢做出怜悯之态、提起药方时要装作说漏嘴、免他起疑”,可这会儿见了美人蹙眉,满怀忧思的模样,顿把什么叮嘱连同哥哥一起忘到九霄云外:“不就是区区一个凌渊?我有办法!”
早点把凌渊搞死,这个再没对象可以单恋的小寡妇、呸,既然是单恋,那怎么能算凌渊的?这个再没靠山护着的小总裁,就只能早点落入自己怀抱里。
“你能有什么办法,”屈景烁简直像还嫌司晨不够头晕目眩般,抬手似有似无轻抚过他脑袋,“你能让一个不爱我的人爱我吗。”
“我……能,我愿意为你……去……”
“去什么?”
在司晨迷怔的目光里,屈景烁将一瓣吹落在他发间的桃花递到他面前,如含情的凝睇跟花一起凑近,薄红微翘的唇开合:
“小晨,你要是真有办法的话……你,愿意可怜可怜我吗?”
忍无可忍单手暴扣上那一捻细腰,司晨在尝到唇瓣的柔甜之前,先迎来颈项上一抹冰寒刺痛。
“睚眦?”
司晨紧盯着匕首上的图案,眼里惊恐大过了怒意:
“凌渊居然把这个放到你身边……这都舍得?还说不爱?!”
屈景烁以眼神示意那戴面具的人撤开。
匕首离开脖子时,一道微微渗血的痕迹显出。
“我对凌渊有恩,我救过他的哥哥——不是亲哥哥,是他养父的儿子。”
司晨捂住脖颈边后怕边恍然:“原来如此。凌渊那个人确实重恩。”
“可感激不等于爱。”屈景烁从男佣端来的托盘上拿起伤药,像是打算亲手帮司晨处理伤口。
司晨攥住屈景烁的手腕夺过药瓶。
“你的手拨弦弄花就行。这种粗活,不该糟蹋你的手。”
司晨朝男佣望一眼,男佣连忙凑近。
“景烁哥哥,你等我,我一定帮你把凌渊的感激,变成爱。”
屈景烁表情是笑的,然而能看出心里没有信,没有笑:“嗯。”
这更刺激了司晨:
“明天,我带着——”
他一顿,手往刚才被匕首划伤的位置伸,到一半转而抓住屈景烁的手。
在掌心写道:
“百年份,同心木,树芯粉末。”
屈景烁面孔一亮。
司晨飘然如登仙,手指走得乱七八糟歪歪扭扭,想的是“能让凌渊爱上你”,实际写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屈景烁其实也不知道,因为司晨真的是在他手心鬼画符。
但是,有前面那个名字,已经足够,样本里“反派”听闻又窃取的灵物,正是这个百年同心木的树芯。
望着司晨比来时更急切的背影,屈景烁把身旁来自司晨赠送的箜篌挪远。
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比傅彬更傲慢也更好应付的小东西。”
端起茶杯抿了口,他叫热而香的茶滋润出了一声颇有享受意味的轻笑。
“从头到尾,没有演技全是感情。我也爱你啊,晨弟弟。”
第32章 第 32 章 “凌渊勃然大怒惩治反派……
“这上面是一座千年不曾喷发过的死火山。”
地宫, 灯光明亮、富丽堂皇的走廊里,司野边为屈景烁引路,边介绍:
“因地脉火气旺, 适合修行偏火属性的功法, 司家便选择将火性传承之物供奉在此, 修祭坛、造地宫, 以供后人闭关破境。”
“难怪你发消息告诉我穿得越薄越好。”
司野没回头,只是笑。
虽已不年轻, 但只要是个正常人, 面对过分的颜色总还是会有些动摇。司野不愿也不敢对身后的人动摇,故而干脆不面对。
身上是一袭绯色长绸衫,单薄度和敞领大袖的款型都类似睡袍,行走扇风间,主人雪白的小臂,和一双比例完美的腿时隐时现。
无意识露多了点的人却是真没功夫关心外界的谁谁为啥一路不看自己,只庆幸自己听劝,因为是,真热啊。
热到意识都会时不时恍惚。
不但衣服穿得透气还脱了袜子, 踏着一双木屐就出了门,便是这般听劝,快到凌渊的闭关之处时,屈景烁还是忍不住抽出手帕擦汗:“我要化掉了。”
他拨弄一下湿哒哒的、快垂到浓长睫毛上的额发, 声音沙哑带喘:
“凌渊不让我多来看他,果真是有原因的。”
“除了气温, 还有这段时间,凌渊很容易失去清醒。他怕伤了你。”
门随着司野的一仰头,识别成功, 自动朝两边打开。
“现在一个阶段刚刚结束,他的状态还可以,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同意我带你来。任你怎么拜托,都没有用。”
司野退开,作了个“请”的手势。
屈景烁迈步而入。
里头的布置比起外面在豪华中又添几分幽雅,跟古代王族的寝室似的。两座兽头香炉静静冒出烟雾,嗅在鼻间,清凉爽冽,昏然的头脑都清醒了几分。
撩开玛瑙石串成的帘子,绕过屏风,屈景烁在一张阔大的书桌后面看见了凌渊。
单手撑着额角,凌渊斜靠在榻,身上遮着一条薄毯。
素来敏锐得可怕的人,居然在他闹出这么些动静后仍似沉睡。
看来突破对凌渊来说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即便凌渊受气运环绕,即便这个凌渊,还比原剧情里的凌渊厉害许多。
屈景烁提着糕点食盒的手紧了紧:
厉害许多,还对自己这个坏人偏心许多。
凌渊长眉一拧,似有所感地倏然睁眼,目光便似两道冷电般放出。
待看清来的人,顿时冷电变成春风,人也一骨碌坐起:“你真的来了?”
毯子滑落,露出的光着的上半身。
肩膀宽阔,腰肌紧实,块垒分明醒目,比原先又强几分。
屈景烁咳嗽一声避开目光:“不是真的,你练功出幻觉了。”
羡慕,但是不嫉妒。因为差距过大。他指体魄。
后天的努力真的比不过天赋,自己再怎么练也没整出这钢板似的一身。
或许他该趁现在拍个照放朋友圈,配字:“我朋友。从没去过健身房。”刺激一下圈里爱健身的。
不能光酸着他一个,大家一起酸他就会感觉自己的酸被分摊减少。
“是幻觉还是真的,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分辨分辨。”
笑了声,屈景烁提着食盒走近。凌渊看着他迈腿走两步,忽又把滑落到大腿的毯子往上猛一拽:
“你下面没穿?”
他双眉竖起:“刚才司野——”
“你才没穿!我在你心里就那点素质?光屁股溜、咳、那什么啊?”屈景烁打断,把食盒一放,两手提裙摆似地拉高。
宽阔轻薄的四角裤,跟通身打扮很一致地清凉。
“看看,穿没穿?”
真穿了,长度也很够。
但也真太清凉了。
布料薄透得像是忄青趣什么一样。
再加屈景烁一路走一路汗出如瀑——腿是不怎么渗汗,但汗会通过宽大的袍服流动。
完全包裹大腿的四角裤贴在白莹莹的肉上,再往下是更直接的泛粉流汗的皮肤。
看得凌渊几乎后悔放他进来。
“好了好了,看清楚了,白色的。屈总快把你的总裁裙放下。”凌渊把毯子是拽了又拽直到完全把腹部以下挡得严严实实:“非要见我有什么事?”
屈景烁没有敷衍剧情,每一块糕饼里都扎扎实实掺杂了司晨给的同心木树芯粉末。
听见这话,攥着下摆的手指甲掐在掌心,却又在松开下摆的一瞬放开力道:
凌渊派了司荼一直守在他身边,纵没有看清司晨在他手心写的字,见面的事总会跟凌渊汇报。
凌渊,应该不至于真智商下降到会吃他带的这盒子糕饼。
“我亲手做了玫瑰花糕,想你这段时间吃多了苦,来点甜的。”
凌渊手臂一伸把食盒拉近,揭开。
里头是做成花样子的粉色糕点。
阵阵玫瑰花的香气,混杂豆沙、荔枝、还有说不出的某种物质的甜香散溢满室。
“怎么亲手做东西?”凌渊望着屈景烁,皱眉,脸上写满不赞同,“不是说以后你最多看个火,动手别自己上吗?”
对呀,有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
屈景烁感觉他应该要发现了:“是不是很惊喜,快尝尝。”
听他说快尝尝,凌渊就立刻拈起一块小巧精致的玫瑰花糕往嘴边送去。
服了这大馋小子真吃啊!
“等等,我还有话要介绍。”屈景烁轻而快地搭住凌渊手腕,也并不违背人设,对凌渊开始了表功加卖可怜:“你对它多了解一点,吃起来会更慢一点、更愿意细细品尝——尝我的心。这糕里每一样材料都来得不易,尤其有几样,是我求了常来找我玩的司晨才得到的,求了好久呢,但为了你,说再多求他的话也值。”
“司晨。”凌渊一个停顿。
屈景烁心在停顿中归位,预备收回的手忽然被凌渊抓紧,糕点被强迫性地捏在指间,凌渊一口咬开糕点。馅料流溢,殷红似血。
牙齿顺势在滴血般的指尖磕了磕。
咬和磕都快得离谱,屈景烁回神时死大馋小子已经把糕点咽了!
屈景烁双掌挤住凌渊硬挺的面孔:“吐出来!”
凌渊本因为他提到司晨,想起汇报来的那些话,心中酸海翻覆,存了想欺负他的心,可当真看见他着急模样,欺负他的心顿散,看疼了自己。
立刻站起,他把人细腰一掐,轻巧一抱放到桌上,他正正经经解释:“这点东西影响不了我。”
单手又捏起一块糕,他望着屈景烁的眼睛,送入嘴里。
“就这大小,剂量?你带的我全吃了也不会怎样。”
屈景烁收回手。
“什么剂量,我刚才要你吐出来,是因为我突然想到其中有样东西会在高温下变味,我怕你吃了嫌口感不好。”
凌渊从他口袋里抽出露了个尖的手帕,擦着他指甲上的馅料。
“看反应,知道会对我不利;但又怕我死,”凌渊心里琢磨,嘴上却没问,“难道是谁在逼迫他做什么吗。他不跟我坦白,这个‘谁’比我更强。可这个世上……”
凌渊把手帕放在榻边的柜上,并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
“是你喂给我的,我就吃。”
这个世上,能有武功,或许也能有鬼神。既是鬼神,他不可说,自己也不可问。
然而再是有人力不可撼的‘谁’存在,他的衷心不改。能保护到他,对他有利的,他就全力去做。
“糕点吃了。我们来聊聊司晨吧。”
“司晨有什么好聊的?一个臭——小弟弟罢了。”
“不小了。都能强吻你,还能哄到你说‘爱’了。”
“咳,我那是,我那是对弟弟的友爱,跟对你不一样,你在这跟我算什么账啊——”
屈景烁想从桌上下去,却被凌渊两手禁锢得几乎动弹不得。
被凌渊这一微带惩罚意味地固定在桌上,像盘糕点似的屈景烁忽然想起自己后半段任务全称是:“凌渊勃然大怒惩治反派”。
“不对,你是该跟我算账。”
屈景烁主动搂住凌渊。
惩治,没说一定要一掌劈得他半死。能不挨劈,干嘛找劈。
谁喜欢被劈谁去找,反正他不喜欢。
“屈总的意思是,”凌渊眸色不再遮掩,燎烈的火在瞳孔中燃烧,“想我算?”
屈景烁想着凌渊刚才毫不犹豫吞下糕点的举动,还有那句话,抬手轻轻抚摸上凌渊的头发:
“想你‘惩治’我。”
手掌蓦地将头往自己肩膀一按,与自己相比,对方的发丝竟是干爽多了,或许是热量都存在了身体内部:
“但是要,轻一些……”
话音尚未落下,凌渊已把桌上的人按倒。
遵他命令,口唇恣肆惩治起来。
屈景烁拍打他后脑勺:
“轻、轻、你——”
“还爱晨弟弟吗?”
凌渊换了一侧。
“呜——”
“让你这哥哥也爱那弟弟也爱。”
……
正是地宫之中二人惩治与被惩治得不知外界时光流转时,竹斋,包厢内。
韩光晔大口灌水吞咽着止痛药。
脚步声响起,傅彬走了进来。
在桌前坐下,傅彬碰也不碰桌上的茶:“老韩总放话,说你不行就让你大哥上的事,看来是真的了。”
“我没精力跟你废话。那死小子找不到,阿景说是去表叔家做客,也做了个音讯全无。你说,这两个人现在,是在一起睡呢,”韩光晔又往嘴里塞了把药,干咽,“还是说,一切都只是巧合?”
傅彬垂眸,唇角是笑的,眼神却是冷的。拿起空的茶杯,把玩了片刻他后知后觉:
自己跟那个人,竟是有了些相似的习惯。
他多可笑。本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是那只黄雀,谁知被捕住,甚至被改造、被驯化的,是自己。
“你笑什么。”韩光晔压抑着头疼和怒火。
不压不行。
司家的人,带了一年前他丢失的碧玺手串过来,告诉他,当初在国外,救了意外卷进帮派斗争的他的,是司家某位人物。而观察他一年后,该人物觉得他不错,想跟他合作。
他一年前左右破境过一次。那次开始就有了不对的苗头,高烧伴随头疼后他竟丢失了部分记忆。
他不记得这事。
但手串确实是他的。
这要求合作的人物是不是真救过他,他不管,怀着什么目的他也不管,他只看自己能不能得到利益。只有做出越大的成绩,他的地位才会越稳。
人物提出要求:一、不能动恒顺,二、不能动凌渊的签约公司。不能动恒顺,他也就停止了对恒顺的狙击。
可他收手了,该死的傅彬,却像条饿狼和忠狗一样,狠狠地啃咬韩氏,死命为阿景的恒顺打江山。
他被咬得元气大伤,他爹也确实放话:要不行,就换你大哥上,你大哥只是瘸了腿,又不是瘸了脑子!
得了消息,他大哥那一派竟是真的蠢动待发。知道这时候,已经无法再同时承担两方的攻击,他不得已含着恨约见傅彬。
“我笑小韩总跟我一样,为情所困,作茧自缚,像个白痴,还不回头。”
韩光晔眉头皱得更紧:“既然目标一样,那就可以谈。”
“是,你想得到凌——”
没有说全,傅彬陡然挨了一拳。
韩光晔喘着粗气。
他现在听不得这个名字。
一听脑浆就翻腾,胃就抽搐。
偏着脸,傅彬擦了擦嘴,反手就是一梭甩出。
韩光晔正气得眼花缭乱,闪得稍慢了一刻,锋利镖刃在他脸颊擦出道血痕。
桌子被不知是谁一脚踹碎,两人扭打到一起。
傅彬眼镜飞了出去,然而毫不影响拳脚的精准,韩光晔给他一掌,他必还韩光晔一腿,韩光晔没有用非常的力量,傅彬也没有用非常的武器,这场常规的互殴是出于仇恨,更是出于某种相似的宣泄,过程平凡得很,造成的后果却是两人英俊的脸一盖五颜六色,绚丽不凡。
打完之后,双方间的氛围竟比刚进来时那种抑而不发的反倒好了点。
最起码是能坐下来谋划一出阴谋。
“查不到那死小子,还不能动他哥吗?那死小子有个没血缘的哥哥,在阿景手底下的疗养院。傅总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桌子椅子全碎了,傅彬坐在地上,擦着糊上眼睫的血:“我凭什么放下你这头,调转去对付他,对我来说,你,他,还有沈绛,都是一样的。”他放下手,血迹染在他曾经干净的脸上,破坏了他的斯文,平添狰狞:“一样。”
“就凭现在一起消失的是他跟阿景!”韩光晔抬手按住太阳穴:“我可以让你先。”
“成交。”
傅彬维持着那份狰狞,开口:“你的爱真是丑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对他不是爱。”
第33章 第 33 章 凌:“把我拉黑了”;屈……
屈景烁接到傅彬电话。
疗养院里, 凌渊那个没血缘的哥,凌旺,被身为体校男大的前情人在探病时, 一拳打成脑震荡。
凌渊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地宫祭坛里的火属性供物与后人的血脉共鸣, 导致地宫的温度上升到了常人不能忍耐的地步。
除了炎热, 更因为凌渊的无度惩治,屈景烁三天前就已经逃出。
电话一接, 他马不停蹄赶回屈氏投资的疗养院。人在他的地方出事, 纵不是他打的,看在他“痴恋”的凌渊面儿上,也得去探望探望。
屈景烁走在前面,后头是王秘书和傅彬,一人提着营养品,一人提着大果篮。
听见开门声,早已得到傅彬交代“想办法挑起冲突”的凌旺,做了个深呼吸。
这是他撒泼犯浑前的习惯蓄势:“谁呀——”
一扭头,凌旺不动了。
屈景烁的眼神却流动起来, 唇角样板似的笑忽地变得多了些意味。
这男人,反应不对。
瞳孔扩张、嘴巴微开、上唇发颤。
微表情学是演员必备课。这个男人在害怕和心虚。
作为挨打者,他为什么要对来探望他的疗养院老板,害怕心虚?
很快病床上的男人调整好了表情, 换成狠厉姿态,张牙舞爪地:“你就是那个‘屈董’?你跟一个叫林礼虹的死女人是什么关系?”
屈景烁笑消失, 大步迈到病床前,屈景烁抬手准备再给他一拳时,手腕被傅彬攥住。
傅彬交代的时候, 还不觉得有什么,及至真见屈景烁被惹得眼眶微红,而且这个垃圾,居然是以他完全没想到的、辱骂屈景烁母亲的、这种最不能忍、最恶心的方式挑起冲突?
不是交代挑剔一下果篮就可以了?
蠢得可以死了——
傅彬不受控制给了已经轻度脑震荡病号一拳。
摘下眼镜擦了擦,掩饰过去眼底情绪,他戴起时琥珀色的眼睛已经恢复平静:
“老板不过看在你弟弟面上对你多两分照顾,别得寸进尺,对我们老板的母亲放尊敬点。”
凌旺捂住肿脸,先是懵了。
反应过来他气得差点从床上跃起。
想到傅彬给的数额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凌旺鼻翼快速翕张,拼命呼吸平复憋愤。
“原来那个女人是你妈啊,”咬牙挺发狠似的,然而凌旺的眼睛,十秒里只有一两秒是看着屈景烁,“那你跟我弟弟没可能了……你那个妈,是杀害我爸的凶手!”
“什么?”
屈景烁脸色唰地白了,眼泪说上就上。
暗地里,越观察这个凌旺的反应,一颗装载演员必修知识和足量经验的大脑里越冒出无数系统剧情没给他的推测。
泪雾满眼地,像是回想起来了的屈景烁问:“凶手?难道,六年前,那个出车祸的老板,是……”
“没错。”
系统给反派的剧情是——
六年前,反派母亲摆摊进货时,不慎进到假货。那批假冒伪劣的发卡,害得好几个女童耳后皮肤溃烂,家长纷纷找上摊位要赔偿。损失了一笔赔款的反派母亲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便去找供货商。
这个供货商,就是当时以凌渊养父名义注册、实际自己进假货卖假货的凌渊的哥哥,凌旺。
反派的母亲跟凌旺争执间,老好人的凌父来劝架,却不知怎么地,被推摔在马路上。
一个深夜刚从KTV嗨完出来,才考过驾照的大一学生刹车不及,一条人命就这么消失。
除了凌父性命,还有这个学生的心理崩溃、退学、得病——一听酒和车相关字眼就癫痫的病,还有反派母亲亲眼看见血腥场面的精神失常。
事故发生在基础设施陈旧的老城区,坏掉的监控没有及时更换。这导致除了当事人,再无目击者。
唯一脑子还好,还能说些什么的凌旺,把事故责任说到了反派母亲和大学生身上。
“大老板,我跟凌渊的爹,就是你妈妈杀的,你这个杀人犯的……”咽下一口唾沫,在傅彬镜片下的目光里,凌旺没敢说完剩下的话。
傅彬一把扶住快要站立不稳的屈景烁:
“老板。”
“不,不可能,”屈景烁摇着头,“我妈妈不会当街跟你爸推搡,她最是讲理,她不会动用暴力解决问题。当初的事,我至今不能相信。”
“你的意思是我说谎?儿不嫌母丑,你当然不信!”
屈景烁跟凌旺争辩了几句。
由于精神恍惚,他说得语无伦次,被惯于撒泼耍浑的凌旺逮住一个言语里的矛盾,攻伐不休,最后气得落泪而走。
恒顺的总裁办公室。
有问题。
这个有问题,不只是说,司荼向他汇报的、往果篮里藏微型摄像的傅彬。
更是那个,凌旺。
屈景烁坐在办公椅里回想着凌旺最初,还没缓过来时,对自己面孔,尤其是眼睛的躲避。
他的眼睛,跟“母亲”最是相像——在系统调整下,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存在,长相都会多少跟他有部分相似。
“见到一个长得像自己杀父仇人的人,第一反应,竟是心虚、害怕?”
屈景烁把玩着桌上的空杯,忽然,他打开了许久没看的滚评:
【老婆老婆我也发现凌旺有问题了,奖励我一个亲亲好吗】
【老婆呜呜呜马赛克了好多天终于又见到了你的盛世美颜】
【可恶的凌!夺妻之恨还有马赛克之恨!不共戴天!!!】
“今晚,我要试试凌旺,如果当年的事故真有隐情,那么那个家里赔了凌旺三十万的大学生,还有‘我’的母亲……病的病、疯的疯,其实,都是过不至此的受害者……真正的杀人凶手,反而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
这两句貌似自语,其实是对观测者在说。
“这不对,我要为这一切讨个真相。”
发现不对劲的观测者们,半数以上为了看到真相投出大笔硬币,屈景烁也没骗币,当着他们,他购买了一个符箓并展示给他们看。
以自言自语的方式,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观测者。
“我要装神弄鬼了。”
【支持老婆装神弄鬼】
【茶控收敛点好吗,装神弄鬼把‘凌旺’吓出问题谁负担罪责】
【罪责,可笑。他受了屈总的帮助、做了手术才能恢复正常生活,却不懂知恩图报,居然跟那个藏摄像机的阴湿男鬼傅串通】
【如果真被自己亲爹的‘鬼魂’吓傻,被问出了什么,那更说明,凌旺,真的是个人渣、凶手、谎言家!】
【如果我能见到我死去亲人的幽灵,我只会想再次抱住他扑到他怀里】
【前面别说了,脑补一下,我已经在哭了】
【突然好想我外公啊……】
【别歪,我查表情学回来了!so真害死凌父的凶手可能已经装受害者装了这么多年?到底谁是绿茶白莲花,西八】
【什么装神弄鬼?不会说话,老婆是让善恶归位罚所当罚,是正义执行,老婆,我爱你】
想看真相,观测者们开始了更激烈的打赏。
两个月后。凌渊破关而出第一件事,就是问:“屈总在哪?”
想死那人了,想得都差点走火入魔。
结果得到回报:人已经走了。而且,他派去保护屈景烁的司荼,居然被赶了回来。
凌渊面露疑惑:“怎么回事?”
结果摘下面具的司荼露出了比他更困惑的表情,把两月前发生的事回禀了一通:
“……当时,屈先生勒令我离开病房,要我去叫人修坏掉的电梯。等我听到叫声赶回时,您的那个哥哥,凌旺,已经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见凌渊皱眉,司荼补充道:“屈先生他应该没有——”
凌渊抬手:
“当然没有。”
陡然一声冷笑,凌渊沉下锋利眉目:
“摔成废掉是遭了现世报了,那个人。十七岁仗着未成年保护条例,欺负了好些其他未成年,这种‘哥哥’,若不是看在父亲的恩上,我早亲手把他废了!”
司荼想着资料里这位少主人在12岁前把凌旺几次打进医院住院长达月余的事迹,心想你这是看在你养父的恩情上留手了,但真留得不多。
难怪十二岁就被迫搬家,独立生活。
在司荼走神间,司家的男佣们利索地把大包小包往客厅里运。
这段时间联络不上凌渊的人,都把要给凌渊的东西转给了小李。小李者,乃是凌渊公司派给他的助理。
凌渊拆着拆着,拆到了一张存储卡。
看完了卡里两段监控,凌渊拔出卡,随手揉成团,就跟揉一张小餐巾。
监控里,第一段,是屈景烁探望凌旺,与凌旺发生争端;第二段,则是不完整的、固定在楼梯间的画面,拍到屈景烁上楼,接着就是凌旺摔下楼。
把变成垃圾的存储卡丢进垃圾桶,凌渊拨打屈景烁的手机。
“把我拉黑了?”听着提示音,凌渊忽升不好的预感。
一一打开其它软件,无一例外,发消息全变成了红叹号。
飞讯里,屈景烁最后一条消息是:“我对不起你,再见。”
对不起他,所以把他派去贴身保护的人赶走?再把他全平台拉黑?
凌渊陷入了沉思。
司荼陪着凌渊一起看完了监控,见他表情颇为凝重,忍不住问:“您看,我现在是回去,还是?”
“回,当然要回,去他身边盯着。”凌渊眉宇间忽然黑了一层,“两个月……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的‘哥哥’‘弟弟’们可能又增加了。”
“是。”
“另外,告诉司野……”
酒吧。
“甜心,一个人喝闷酒?”一个高大英俊的混血年轻人坐到屈景烁旁。
屈景烁盯着吧台上的花纹,年轻人盯他:
“刚才那个是你弟弟吗?他的眼神好吓人。”
“吓人?”屈景烁脸上绽放了一点醉酒的晕红,眼波扫过去,就给旁边的人带来一阵心被羽毛搔挠般的痒意,“傅彬怎么会吓人,他跟你一样,是个可爱的弟弟。”
本就不忍心反驳这样的美人,又被夸成“可爱”,年轻人还没喝几杯,却觉得已经半醉,他的手朝屈景烁的手靠近了一点,问:
“为什么喝酒是跟弟弟一起?你的恋人呢?”
“我没有恋人,我只有单恋的人,他还不要我了。”
说这话时,屈景烁的唇角没了笑意,太过精致的五官就在这份面无表情下显出了脆弱感,像是雕琢过于完美,以至于不小心就会有残缺的水晶。
年轻人的手,反倒被这份脆弱与美震住,不敢动。
半天他憋出一句:“你单恋那位先生,是个干大事的。”
又忙暗示道:“既然你已经跟他结束了,不妨开始一段新的体验?或许能帮助你更快走出上一段感情?”
“我没有心思,我的公司,可能要保不住了。”
傅彬没想到自己不过去趟洗手间,回来就能看到自己的座位被新人替了。
是对的。跟韩一起,把这个人的翅羽折断、光彩私藏,才是对的。才能避免一次又一次这类似的,让人血冲头顶的事。
先把这些除了,再是姓韩的。
统统都得——
“老板,”傅彬笑着走近,搀扶起屈景烁,“别喝了,我送您回家。”
【现在谁分得清男三跟男鬼啊】
【在老婆背后给那个混血帅哥的眼神,好可怕】
【明天老婆要去韩的公司,更害怕了,谁还记得上次开会韩看老婆的表情】
……
屈景烁请造型师做了个茶味酽酽的造型。裁剪贴身的薄西装,显出他清瘦了些的腰,领带夹到领针都是以白金为主,不加修饰,只在链子上挂了一颗小小的钻石,仿佛无心修饰。那一颗闪闪的小钻,与他眼底的泪痣一衬,显得他分外楚楚可怜。
上车,屈景烁赶往韩光晔的公司,光铄。
第34章 第 34 章 落地窗(韩文案回收)……
前台笑容甜美, 告诉他“韩总已经在等着您”了,然后迈着优雅好看的步子,落落大方地领他进入电梯。
粗略一眼, 前台是个美得很高级很有知性气质的女孩。可这份颇为罕见的美丽, 屈景烁无心欣赏了。
拉黑凌渊两个月后——
大概是, 凌渊终于出关了, 得知了凌旺被他“害”得废掉的事,然后对他坏的认识, 又多一层。
似乎大侠不再偏心于坏蛋。
正道大侠的部下不再定期询问他最近有没有为难的事。与此同时, 韩光晔也开始对恒顺的绞杀。
所用招数,几乎是他当初对光麓下黑手时的一比一复刻。
合同里,规定了“为保证项目质量必须使用的指定建材商”,一运过来就是一个卡。
混凝土迟迟无法硬化,拖了近半个月,现在又来个钢材厂设备检修,像是打算直接拖到延期。
供应链打击,当初他用烂的。现在,韩光晔果不食言, 说:“在你身上所学到的,总算能让你亲眼看看”,就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也是, 真正的豪门贵公子,商业天赋肯定强过他一个演员专业的普通人。当初依赖他, 不过是因为长期被大哥打压,失去了信心,十分的智计与谋略在一日日的磋磨里被削得只剩半分。
现在没有大哥在上面压着, 韩光晔自然该展露出属于他自己的锋芒。
如果两人还是朋友,如果韩光晔现下拿着的磨刀石不是他们屈家的恒顺,他或许会为他的光彩而高兴鼓舞吧。
出电梯前,屈景烁这么想着。及至坐到韩光晔办公室的沙发上,他看着落地窗外,由光线衍射形成的仿佛童话世界里才有的梦幻的彩云,也由衷这么说了。
“这是真心话,如果我们不是情敌,如果我们没有爱上同一个人就好了。”
他转回头看向目露不可思议,额头忽然蹦出一簇青筋的韩光晔。
“可惜没有如果。彩云易散。”
韩光晔霍然起身,逼近了他:
“你到现在,还以为我爱的是凌——凌——”
眼角抽动,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在屈景烁像是被吓到的惊慌注视下,干咽了几颗。
他才能顺利讲话:
“那个小明星?”
“你不爱他,”屈景烁反手从背后拖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仿佛这样能增加几分安全感,韩光晔现在的气质宛如下一刻就要吃人的猛兽,“那你当初为什么要他?又在我威胁他留在我身边时,要我放他走?”
“我不是要他走,我是要他滚!”韩光晔几乎是在怒吼。
一把抽出屈景烁怀里那个软得就算狠狠砸人都不痛的枕头,韩光晔挨着对现在的他来说不比这个枕头杀伤力大多少的拳脚,把挣扎的屈景烁压在沙发:
“乔含真该滚,凌渊该滚,傅彬也该滚……不,凌渊不是该滚是该死,他最好别让我找到他藏在哪。”
“光晔,你放开我,你疯了吗?”
屈景烁拼尽全力推他,领带夹歪掉,领针上的白金链子从扣眼里滑落,钻石随屈景烁的动作掣动着激烈的光。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这个‘好兄弟’的目标是他们?直到今天、此刻?”
平日的温和儒雅从韩光晔脸上抽离。
韩光晔的额头上经络凸起越来越清晰,与之一同更加清晰的,是他眼底狞厉可怖的笑:
“所以从来对我没有防备。”
“不……”屈景烁摇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不相信?真的不知道啊?也是,”韩光晔戏谑地弯了唇,“若有一点点的警惕和防备,你怎么敢穿成这样过来?”
屈景烁的双手,被韩光晔一手制住。
“我穿什么样了?我是露上面了还是露下面了!还有我穿什么样,你也不该这样对我,我是来跟你谈正事的,你现在是要发什么疯?韩光晔——”
单手拽出屈景烁的领带,牙齿咬住领带结,解开领带抽下,韩光晔把那双皓白的手腕捆紧。
空出的双手一只掐住被薄西装贴身包裹的腰,另一只挑起那条白金链子。
钻石从屈景烁眼底的泪痣,蜻蜓点水般,缓缓滑落到他颤抖的红唇唇角:
“穿得这么可怜,就不能怪我了。谁知道你是想博同情,还是想挨一顿骑?”
“从我身上滚下去!”
“放心,我知道你怕疼,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温柔点的。”
力不可胜,屈景烁试图打感情牌:
“光晔……看在昔日……”
“装可怜。”韩光晔冷声直接打断:“装可怜勾引了三个男人还不满足?说真的,你每次挑猎物的眼光都不错——一个,比一个难处理,但是,我不是那三个。我不吃你这套。”
“呸,你是吃过了、吃腻了吧!”
西装外套已经被扯坏,衬衣扣子也开了三颗,屈景烁脸颊涨红:
“……现在停还来得及,现在停,我还不至于恨你。”
像是被这句话的哪个字刺激到,韩光晔眼底肌肉猛地抽搐了两下,把屈景烁从沙发上拎起,他将人按紧在先前屈景烁凝望过的落地窗。先前凝视窗外时,屈景烁一身西装严整,半块肌肤都不曾露出,现在却是领口大开,衣裤凌乱。
韩光晔的手从后面伸到前方,刮蹭:
“恨?”
整个胸口都被按紧在玻璃窗,被衬衣包裹的地方是胀,露在外面的部分是又胀,又害凉,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最惨的是被韩光晔刮过的地方——回去必须大洗特洗,他感觉就算隔着衣服那里都不干净了:“我强迫你,你恨不恨?”
“那便恨吧,反正你不可能爱我了。要能爱,这都两年了,你早该爱上了……那便恨吧,恨也很好。”
韩光晔声音越来越轻,手指劲越来越大。
“我不跟你谈了,你爱怎么卡就怎么卡吧,放开!”
“按对赌条款,一天就是一千万,你真不谈了。”
“不谈,你现在是在强迫,我出去就会报案!”
韩光晔一手从后面摁着屈景烁的腰,不许他逃,另一只手掐起他的脸逼他看窗外:
“强迫,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迫,我连你的衣服都还没解开……真正的强迫,是让你什么都不能穿,被我按在这,蹭到上下都……还要羞耻地望着外面的人。”
“你这个变态!”
韩光晔凑近已经变成绯色的耳垂:“再把你翻转过来,从唇到脚吻个遍,最后按在地毯,吃得你哭出来。”
湿烫就将触上耳朵,屈景烁正要购买符箓给变态天降正义——
巨大的玻璃窗忽然传来碎裂之声!
第35章 第 35 章 被捏难以思考的屈总全“……
一道高大影子陡然半身倒挂下来, 从破碎的窗口跃入。
屈景烁只来得及看清那熟悉的面具,注意就被令人心头猛一颤的电锯声吸引。
觅声望去,他看见高速运转的电锯头穿入了办公室门。
火星迸溅、嗡鸣震耳。
在火光和大响间, 禁锢他的韩光晔被赶来的司荼一掌打开。
韩光晔咳出一口血, 他腕上领带被震断, 温暖的外套裹住他上身。
而大门四分五裂。
门外是单手提着电锯的傅彬。
听见玻璃碎裂的巨响, 就有不好的预感,待看清室内的情形, 没有了镜片遮掩的双眸漫溢上血色, 傅彬另一只手抬起一样物事,对准韩光晔数次高速连射。
“傅彬,你怎么上来的?”
韩光晔躲闪间,司荼抱他飞快后撤。
“警卫呢?!”
“没有警卫只有我们,食言了就去死。”
离开大楼前屈景烁最后看见的,是那一颗颗类似子弹的东西如重瓣的金花绽放,每片花瓣旋转着射出带金线的飞针。
线织成网,电光在金属丝上噼啪闪耀。
电网中央韩光晔嘴边仍在不断溢血,倏然看向他, 双眼里是如同困兽的愤怒和癫狂。
屈景烁魂魄未定之时,身体已经被司荼横抱了一路。
他们停在一辆黑色的车前。
“车里是,凌渊?”被放下的屈景烁整了整身上的外套,问。
司荼一点头。
没用他拉, 车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车内情形完全显露前,屈景烁已经定了心神想起了剧情:
继“养兄”事件对反派的坏更多一层认知后, 原剧情里,再次突破的“凌渊”拥有了更高的家族权限,能随意进出宝库。宝库中有一样能摄人心魂之物, “凌渊”用在反派身上,让反派吐露了从头到尾,从往到今,撒过的所有谎,做过的所有恶,然后,除当场给反派身体上的惩罚,还彻底下定决心,要让反派得到应有的下场——
堕入泥淖。
现实中,凌渊应该不会打得自己吐血,起码目前不会。目前的凌渊,还愿让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匕首为自己而出。
但是,在自己吐露全部的谎言,和为得到他使出的手段后,凌渊还能有这份恻隐和保护欲吗?
正当屈景烁有些紧张,怕等会说真话完要挨揍时,车里的人完全显露出来。
不知怎地,分明是刚刚突破,应该精气神都在最佳状态,却相反地,比突破前、比他们分开前,凌渊都瘦一些,显出了骨骼的轮廓,麦色的皮肤也黯淡些,仿佛古剑蒙了一层灰。
像是……消耗过度?
凌渊盯着他,目光是完全超出屈景烁意料的,温柔,还隐隐有股不安:
“快上来,还是要我下来抱?”
“你看着都生病了抱什么抱啊?”屈景烁怀着七分疑惑,三分担忧坐上车:“怎么回事,怎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他的话音还没落,人骤然被拉进阔大坚实的怀中。
不是错觉,凌渊的体温比之前要冷了许多。
正当他要就此询问时,忽然,凌渊单手扣紧他肩膀拉开少许距离,掏出一条他还没看清就觉得眼前光芒骤放的项链。
“没戴那个吊坠?”像不真正需要他回答,凌渊很快自己接上,边环绕过他颈项,“那条确实配不上你,以后,换这个。”
屈景烁愣愣看着这条红光流溢,宛如有生命、有灵的项链。
链珠是玻璃种艳丽浓郁的红翡。
他见过好东西,可真没见这种水头的,单颗珠子必能炒到千万,还有价无市。然而这样的一串珠链,在最下方的吊坠衬托下,竟是如同沙石瓦砾般平平无奇。
那坠子,上面有着粗糙的如同血管的纹路,并且,它还在以肉眼难以看见,但皮肤可以感知的幅度,真正跳动。
宛如一颗小小的活着的心。
“这是什么?”屈景烁摸着这心脏般的宝物,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你希望它叫什么。”
凌渊竟是让他给它起名?
“这纹路和触感,有些像尚未去皮的菩提根;它的颜色,又是血一样浓郁的红。叫血菩提,你看怎么样?”
“好听。”凌渊的目光落在他被韩光晔强行扯开的领口。
攥住他摸吊坠的手,凌渊的手抚过皮肉,激起他一阵微颤。
“那……那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呢?”屈景烁猝不及防被凌渊指尖捏了住。
虽然隔着衬衫,但毕竟娇弱细嫩,凌渊粗糙的指腹带来的麻电电得他气息和脑子霎那一乱:“是让我说真话吗?”
替他一粒一粒扣好纽扣,遮掩住了这颗血红的小心脏,凌渊双眼紧紧捕捉着他的双眼,沉声道:“嗯,这确是它的作用之一。”
屈景烁有点懵,因为并没感觉到任何意识恍惚、魂魄被摄的症状,但是,凌渊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凌渊忽然埋首。
闭关,是除了体魄还修炼了……
屈景烁不懵了,阵阵电流中他确实是被弄得难以思考,魂魄不全。
凌渊只在最初问了一句,后来都是他根据样本里的反派的台词,随口乱说了一堆。当然,他最初害凌渊“过敏”,真人秀故意玩“英雄救美”等等这些他真正做过的,他也全老实交代了进去。
面红耳赤地下了车,屈景烁刚走两步,就被随后下来的凌渊横抱而起。
到了家里,被放到沙发上,屈景烁才后知后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全部,不报复吗?”
“报复已经给了。”
凌渊隔着衣服摸上吊坠:
“这个,会炸。”
屈景烁一抖。
他倒抽凉气,颤颤道:“你好狠心。”
手拉上凌渊衣角,刚要落泪。
“会炸飞我那些‘哥哥’‘弟弟’,当他们惹你真正发怒的时候”
却没再对屈景烁的迷惑作出多余回应,凌渊转身。
……
坐在车里,凌渊目光长久停留在两份文件夹上。
“‘赤磐’,这家房企成立时间在一年零五个月前。顺着藤摸瓜摸了老些天,我可以确认,信托和代持链背后真正的老板是屈先生,和他那位沈氏集团大公子朋友,沈绛。”
鸽血红在这“赤磐”,这如此巨大的秘密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这是凌渊当初听到司野汇报时的第一想法。
“从刚成立,恒顺,就开始以各种正当合规还足够缓慢隐蔽的手段,蚂蚁搬家似的把土地使用权、预售合同、工程等等核心资料,转移到这家公司。按破产追溯条例,破产一年前的交易不可撤销。哪怕恒顺只能支撑到下半年开头,能保留的核心资产,也超过了70%。”
“绛,赤也”算得了什么,屈总,与沈绛,分明是“赤血丹心,磐石永固”——
他把自己的根底,自己的手段与后路,无保留地,告诉给了这位现在看确实值得他信任的朋友。
难怪所有人都在急;最憋不住、最该冲动的沈绛也急,但在屈总周围其他朋友的衬托下,反成最沉得住气的那个。
“除了像预知——不,像预谋着,恒顺的破产外,还查到关于屈先生另一桩奇怪的事。屈先生,签署了跨国公益信托机构的项目。这项目发起初衷,是为战地记者、探险家,这些容易‘突然失踪’的人员预案并执行具有公信度和效率的遗产分配。以屈先生的身份,为什么签这样一份东西?他难道会‘突然消失’?”
这桩的爆炸性可比上一桩强得多。也正因为这份震惊和恐惧,他拼尽全力做出了那颗小小的心。人之力可撼天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愿意为万分之一、万万分之一的概率赌上一切。
既是赌上全部,当然不只是区区护身符而已。
“回祖宅。”
屈总有他的“事”要完成,自己也该更努力做自己的事。
就像,一只自己会舔毛梳毛弄得很漂亮,爪子磨得很利的猫咪,最强的两脚兽,才配供着这样美好又聪明的喵主子。
起码也要如沈绛那样,把家里枝枝蔓蔓全剪除变成唯一,他才有资格供着他想供的——
在对方尚未“突然消失”前。
……
屈家。
屈景烁刚洗完澡,就听到男佣告诉他:
“傅先生来了。”
傅彬依然是没有戴眼镜,问,对方说是做近视手术了。
“韩光晔自己对您做那种事,便没敢报案,而我也没真正伤人。所以,后续我们私了了。老板,来您家打扰,是想问问,这几天要不要住到我那里?”
“住到你那?”
“韩光晔疯了,我怕他会找到您家,骚扰您,您住到我家里,我可以保护您,您今天也看见了,我有保护您的能力。”
傅彬压下睫毛,眼神看不分明:
“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第36章 第 36 章 地下室(傅文案回收)……
屈景烁原地打量了一会儿傅彬。
按样本, 在“养兄”事件,加“真心话”事件后,“凌渊”与自己敌对, “傅彬”也该随之离开自己身边。
然后追随“凌渊”去领悟他的“爱的真谛”。
结果, 这个傅彬, 现在居然追到他家里, 说要——
保护他?
另外,说好的改邪归正呢?怎么觉得除了乱改戏, 傅彬的手段和气质都更偏邪了。
当大门被电锯分割, 傅彬手提电锯望过来的一刻,那瞬间阴鸷布满的双眼,搭配手里嗡鸣疯转的电锯,让他的大心脏不争气地猛颤了好几下。
但又不得不考虑那时情况紧急,用电锯确实是比较高效的手段。
或许不该因为电锯总跟恐怖片联系在一起,而对这种武器,连带对傅彬,有什么偏见。
屈景烁点了点头:“你等我换身衣服,我这就跟你走。”
傅彬说, “家”,屈景烁理解的是傅彬在市区内某处房产。
结果等车一路开到郊外,屈景烁想着,或许是郊外某处别墅。
及至车快到码头了, 屈景烁扒上车门:
“你说的这个家,在哪啊?不会是要带我去C国你的家吧?”
“你不愿意去吗?老板。”
此时天色已暗, 窗外灯光在屈景烁脸颊一打而过,洁白紧绷的皮肤反射出珍珠似的柔润光芒。傅彬看他像看明珠,像看蛋糕, 想私藏,想咬。
“想当然是想的,那可是我的好弟弟长大的地方。只是恒顺现在风雨飘摇,我没有出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