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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美貌病弱的失权暴君

扶鸢没能在寝殿看到杨四郎, 他小憩起来发现扶珩坐在榻尾,把他的脚拢在怀里按捏。

扶鸢缓缓地眨了眨眼,“皇叔?”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几分鼻音, 软软的像是在撒娇一样,扶珩抬头看了一眼扶鸢, 眉眼温和,“陛下醒了?”

扶鸢打了个哈欠, “皇叔怎会在此?选妃结束了?”

扶珩手顿了顿,轻声道, “陛下, 他们都不行。”

扶鸢撑着脸, 笑盈盈的看着扶珩,“所以皇叔一个都没给朕带来, 朕记得朕让秦将军告诉皇叔, 朕要杨四郎。”

“陛下, 今日在御花园,是皇叔做错了。”扶珩低声道,“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扶鸢微微眯了眯眼, “皇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陛下想要杨四郎, 是因为他像十年前的我。”扶珩看着扶鸢, 神色平静,“陛下, 你是否真的……喜爱我?”

扶鸢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皇叔该不会相信朕之前说的那些话了吧?相信朕对你有着有违伦理的想法?”

扶珩心头一跳,他意识到自己被扶鸢耍了。

他道, “无论陛下有何种想法,作为你的皇叔、作为大周的摄政王,我对陛下都有着不可磨灭的责任。”

扶鸢眯了眯眼,脚踹上了扶珩的胸膛,“滚下去。”

扶珩沉默的站了起来。

扶鸢坐起来,他看着扶珩,面容冷肃,“摄政王,你以为你是谁?”

扶珩垂眸,他见扶鸢的脚垂下来,蹲下身来重新握住了扶鸢的脚,然后抬头看扶鸢,“我是你的皇叔,是你唯一的亲人。”

扶鸢没忍住又笑了起来,他抽了抽脚没能把脚抽出来,他便不动了。

“唯一的亲人?”扶鸢俯下身去,他捏着扶珩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扶珩又重复了一遍,“唯一的亲人?”

扶珩不语。

扶鸢的手指从扶珩的下巴移到喉结,男人的喉结滚动,呼吸也变得粗了些。

扶鸢说,“皇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可不像是把朕当亲人。”

扶珩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扶鸢高高在上的脸来,他在扶鸢碧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表情,眼底是无法掩饰的、藏不住的情欲。

“你看起来,好像想吃掉朕。”扶鸢的指尖按在颈项,感受着扶珩皮肉下血管的流动,他轻轻地弯着眸,“大周光风霁月的摄政王,对自己的侄子有着这样的想法,恶不恶心啊?若是其他人知道的话,你这摄政王的位置还能保住吗?”

扶珩竭力忍耐着扶鸢的挑逗,他额头和颈项都能看到血管明显绷起,听见这句话,他的身体僵硬了下来。

他是扶鸢的皇叔,是大周的摄政王,他对扶鸢有着绝不能说出来的感情。他若是想正大光明告诉扶鸢自他的感情,那么必然也得告诉扶鸢,他并非扶家的血脉,混淆皇室血脉,他摄政王的位置坐不下去,当然也不可能再留在扶鸢身边。

这也是他现在不能放权的理由。

除非……扶珩看着扶鸢恶劣的笑容,除非他成为真正的皇帝,这样扶鸢就再也不能离开他的身边了。

他明明一直在忍耐着的,但是现在……扶鸢一直在逼他。

扶珩握住了扶鸢瘦弱的手腕,声音有些沙哑,“所以,陛下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扶鸢愣了一下,但瞬间他就反应过来扶珩在说什么,他掩唇轻笑,“皇叔,方才朕不是说过了吗?朕发现,相比皇叔,朕更中意秦重山那样的人。”

扶珩的手越收越紧,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秦将军是国之栋梁,镇守边关十年,大周需要他,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入宫。”

扶鸢道,“皇叔说得对,所以朕让他去了金吾卫。”

扶珩将扶鸢按在了榻上。

扶鸢猝不及防,只觉得身后一重,扶珩伸手护住他的脑袋。

扶鸢如墨般的长发铺散在榻上,他睫毛弯弯的看着扶珩,“皇叔这是要行刺?”

扶珩的目光紧紧落在扶鸢的脸上,他声音很沉,“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扶鸢道,“那便是皇叔见朕要选妃心中嫉妒,若是这样,皇叔可以先成婚,看上了谁告诉朕,朕为你赐婚。”

扶珩眼底又闪过忍耐之色,最终,他按着扶鸢的手,吻上了扶鸢的唇。

说是吻,却更像是咬。

柔软又饱满的唇珠被扶珩含在唇间,然后蔓延到整片唇,扶珩的牙齿磕碰了上来,舌头也肆意的探入进来。

扶鸢没什么力气的挣扎了两下,恶狠狠的咬在了扶珩的舌上,但因为没什么力气只咬破了舌尖。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扶珩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甚至吻得更深,把扶鸢缠得更紧。

“混……混蛋……唔,放、放开朕!”

含糊不清的骂声从扶鸢唇间溢出来,扶珩充耳不闻,眼底却一片猩红,亲得意乱情迷。

在扶鸢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后,扶珩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扶鸢,轻轻舔舐着扶鸢的唇,眉眼温柔。

他说,“陛下,选妃的事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允许那些人靠近你的。”

单是想想那些人会亲吻扶鸢,拥抱扶鸢,扶珩都想杀人,更别说他们还会与扶鸢做更亲密的事。

扶鸢喘着气,咳得脸色发红,身体都在颤抖。

扶珩脸色一变,慌忙松了扶鸢的手却扶扶鸢,“小鸢,哪里不舒服,宣太医,宣——”

这会儿得了空的手一巴掌扇到了扶珩脸上,他恶声恶气的骂道,“宣狗屁太医,朕要砍了你的脑袋,朕要诛你九族!”

扶珩脸被打得偏了偏,意识到扶鸢没事时松了口气,他抬手摸了下脸,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下,又看向扶鸢,“陛下忘了,臣的九族只有陛下一人了,若是能与陛下共赴黄泉,臣也甘之如饴。”

扶鸢梗了一下,他差点忘了按照剧情,现在扶珩的身份还没暴露出来,顿时气得一脚踹开扶珩,“你给朕滚,滚出去。”

他这样发怒又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这一咳,又咳了血出来。

扶珩皱了眉给扶鸢倒了水抚背,开口道,“来人。”

门外的宫人听见了扶珩和皇帝的吵架也不敢进来,缩着脑袋人人自危,此刻听见扶珩的话,有个胖乎乎的太监连忙进来,“陛下,王爷。”

“去请太医。”扶珩替扶鸢抚着背,吩咐道,“快些。”

扶鸢又想去踹扶珩,“少在那里猫哭耗子,给朕滚!”

这次扶珩及时握住了扶鸢的脚,没让扶鸢踹到,他轻声道,“陛下莫要动怒,等太医替你看过臣就滚。”

扶鸢呼吸急促,他舔了舔红肿的唇,苍白的脸绯红,眼底还有着湿漉漉的怒火,漂亮得晃眼。

巫扈来得很快。

他给皇帝和摄政王一一问安之后才来到扶鸢旁边,轻声细语,“陛下,手。”

扶鸢伸出手来,勉强止住了咳嗽。

第二次给皇帝诊脉,巫扈看着纤弱的手腕,呼吸都慢了些,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扶鸢的手腕,感受着指尖的触感,心头有些紧张起来。

昨天撩着帘子朝他笑的帝王此刻能看得更清晰了,那张苍白带红的脸,红润饱满的唇珠,湿润的眼睫……都让巫扈心跳莫名加快。

扶珩的目光在巫扈身上略过,“陛下何时换了诊脉太医?”

“这是朕的事。”扶鸢冷冷道,“什么都要告诉摄政王吗?”

巫扈颇有些不舍的收回手来,“陛下并无大碍。”

扶珩道,“他吐血了。”

“朕是第一天吐血吗?”扶鸢嘲弄着,“朕吐血吐了十年也没死,还是摄政王盼着朕早死?”

扶珩微不可见的皱眉。

巫扈那边已经在写药方,“昨日给陛下开的药今日再加一味凝神静气的药材。”

巫扈说到这里看向扶鸢,“陛下身体羸弱轻易莫要动怒。”

扶鸢脸上勾出一抹笑来,看起来柔柔的,“好,巫太医辛苦了。”

巫扈看着扶鸢脸上的笑,受宠若惊,“陛下,这是臣份内之事。”

扶珩的视线又在巫扈脸上停留了片刻,尽管巫扈是他举荐到太医院的人才,此刻他却忍不住开始挑剔起来。

大概除了医术,此人哪里都一般,名字也不好听,扶鸢应当是看不上他的。

在心底把自己曾经看重的人才苛刻的挑剔了一番,扶珩才觉得心底好受了些。

巫扈顶着摄政王不友善的目光,有些疑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摄政王,思来想去无果,巫扈又想自己或许是感觉错了,毕竟摄政王是出了名的好脾性。

巫扈提着药箱出去正好又碰上拿了画卷来的魏千祟,他叫了声九千岁后退到一旁。

魏千祟停下脚步看向巫扈,“巫太医?可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巫扈垂首道,“陛下无事,只是情绪有些激动。”

情绪激动?

魏千祟皱眉。

他走进去,先看见扶鸢软绵绵的倚在榻上,然后见摄政王握着绢帕弯腰,一点点的替扶鸢擦拭着唇。

这个姿势过分亲密,远超他们之间该有的距离。

魏千祟的脸一点点的沉下来。

他心知肚明,扶珩对扶鸢的感情不正常,他不止一次想过让自己的人将扶珩杀了了事,有他在,他自然能辅导扶鸢做好皇帝。

或许扶珩也知道他的目的不单纯,有着和他差不多的想法,但因为在扶珩眼中他只是个阉人,而扶鸢看重他,他也握着扶鸢给他权势,扶珩一时没办法对他下手。

他们心照不宣的,暂时保持着这样的和平。

但是现在……

他抬脚进去,规规矩矩的行礼,“陛下,奴回来了。”

扶鸢推开扶珩看向魏千祟,脸色不太好看,“去做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

“陛下不是想要那个杨四郎?”魏千祟没有看扶珩,微笑着靠近扶鸢,“奴去尚书府取了他的画作还有平日看的书想让陛下看看,虽然京中传他是翩翩君子,可陛下与他并未深交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他平日看的诗歌书籍上大概也能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只读圣贤书。”

扶鸢抬了抬下巴,“呈上来。”

魏千祟垂下眉递交给扶鸢。

扶鸢翻了翻,忽然皱了眉。

看见扶鸢的脸色有些奇怪,魏千祟道,“陛下,这些都是杨四郎的贴身随从给奴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扶鸢只是将其中一本丢到扶珩脸上,“皇叔,这就是你看重的国之栋梁?”

扶珩手一抬接住了那本书——是一本话本,里面那些淫词艳曲春宫图不堪入目。

魏千祟也转头看了一眼,皱眉,“此人还未娶妻竟藏着这些东西,与平时表现出来的行径大相径庭,陛下,这等两面之人断不可入宫。”

扶珩心念一动,他并不知这书究竟是不是杨四郎的,又或许是魏千祟故意陷害,但如今这一遭,扶鸢肯定不会再惦念杨四郎……

他想到这里,合上话本看向扶鸢,“陛下,臣会招杨四郎来问清楚。”

扶鸢懒洋洋地往后靠,“皇叔自己处理吧。”

“那……”

“皇叔无事的话不如先下去吧。”扶鸢说,“朕现在看到皇叔觉得心烦。”

扶珩沉默片刻,低声道,“晚些臣再来见陛下。”

扶鸢:“皇叔最好还是别来了。”

扶珩不语。

等到扶珩离开,扶鸢才把其他的诗集丢到魏千祟身上,“你也滚,把这些给朕送回去。”

皇帝的心情明显糟糕,魏千祟没有去触霉头,把地上的诗集画卷捡起来。

扶鸢盯着魏千祟看了半晌又朝魏千祟招了招手,“过来,抱朕。”

魏千祟立马把手上的东西放好,把扶鸢抱进了怀里,他低声问,“陛下现在想去哪里?”

“……”扶鸢顿了顿道,“朕不知道。”

“陛下可想出宫?”

扶鸢抬眸看着魏低眉顺眼的魏千祟,眯了眯眼,“出宫?”

魏千祟被这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心头一跳,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错觉。

但很快他又压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他是真的想带皇上出去散散心,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陛下。”

“那就走吧。”扶鸢道,“不过现在已经下午了,这出去只怕今夜回不了宫了。”

顿了顿,扶鸢说,“那也无妨,可以住到摄政王的府上。”

魏千祟道,“奴这就去安排。”

扶鸢摆了摆手,“安排马车就好了,不要太多人来跟着。”

……

大周夜晚是不宵禁的。

扶鸢坐在马车里,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外看去,他看着灯火通明的长街,来去巡逻的士兵,又放下了帘子去看对面的魏千祟。

魏千祟疑问,“陛下?”

扶鸢道,“我要下车。”

魏千祟喊停了马车,他从车厢里取出来了一个幕离道,“陛下身份尊贵,莫要让旁人见到陛下的脸才是。”

扶鸢皱眉,“你让我戴这个?”

“陛下乃当今天子。”魏千祟把幕离给扶鸢戴上,“若是被认出来只怕节外生枝。”

扶鸢有些不悦,但魏千祟真给他把幕离戴上了他也没再取下来,搭着魏千祟的手下了马车。

扶鸢左右看看道,“很热闹。”

“过两日是上元节,如今都在预热。”魏千祟道。

扶鸢有些恍惚,“……上元节啊。”

魏千祟亦步亦趋的把扶鸢跟得很紧,“公子,上元节会有灯会和烟火,你若是想来看的话,奴带你来。”

扶鸢在旁边的摊子上拿起一个小泥人,“灯会和烟火有什么意思?”

“公子不是本地人吗?”泥人的摊贩笑起来接话,“上元节的灯会盛大无比,还会有舞龙狮傩戏皮影戏……十分热闹。”

扶鸢把那个丑不拉几的泥人揣进怀里让魏千祟付钱,听见这话他说,“这些我在宫——”里也能见到。

这句话还没说完,魏千祟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压低了声音,“陛下。”

扶鸢皱眉推开魏千祟的手,“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随意碰我了?”

魏千祟第一次碰到扶鸢的嘴,只觉得柔软无比,他心跳快了许多,听见这话道,“奴有罪。”

扶鸢说,“你的确有罪。”

面前的摊贩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互动,这会笑道,“公子果然不知,上元节时京城的人许多,旁边的城镇和州市都会过来,比其他小地方的灯会热闹不知多少。”

“有那么热闹?”扶鸢歪了歪脑袋,魏千祟还没来时他与扶珩一起出过宫的,但不是上元节。

上元节有皇家祭祀,一日下来累得慌,晚上还有宫宴,再加上宫外人多,扶珩担心他的危险不许他出宫,他自己也懒得动了。

“陛下若是想看,到时候奴与你一道来。”

扶鸢捏着泥人往前走,“我又没说自己想来。”

隔着幕离,魏千祟看不清扶鸢的表情,只能听见这句近乎嘟囔着的话,他低低地笑了笑,“陛下真的不想来吗?”

扶鸢不高兴,把泥人丢进魏千祟怀里,“丑死了,送给你。”

魏千祟怔了下,握住手中的泥人,“陛下送给奴,不会再要回去吧?”

“现在就还给我。”扶鸢冷冷道。

魏千祟把泥人收回,“陛下赏给奴,那就是奴的了。”

扶鸢回眸,风吹过,掀起那层薄纱,露出一张苍白绮靡的脸,旁边经过的人不由驻足,呆呆的看过来。

魏千祟不动声色的遮住了那些目光。

扶鸢没注意到魏千祟的动作,他只是看着魏千祟道,“真不要脸。”

虽然被骂了,但魏千祟似乎很高兴。

扶鸢又道,“走吧。”

“陛下可饿了?”魏千祟又问,“要不要去吃些东西?”

魏千祟带着扶鸢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临江阁,他道,“奴在此处有专属包厢,陛下可放心,绝不会被人发现。”

扶鸢哦了声,“你在宫外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若你不是阉人,我还要怀疑你在宫外金屋藏娇。”

魏千祟:“……”

他的目光凝在扶鸢的背影上。

金屋藏娇吗?

魏千祟一进去,临江阁门外又来了几人。

姜尚站在门口看着上楼的二人,奇道,“方才上去的人是不是魏千祟?”

“直呼这个名字,你不要命啦?”一起来的周桓睁大眼,“别以为你是国公府世子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但方才那人真的是魏千祟。”姜尚说,“此刻他应该在宫里伺候皇上才对。”

杨四郎淡淡道,“一个佞宦,想要蒙骗长在深宫不知世事的陛下轻而易举。”

“不对不对,他前面还有一个穿红色披风,戴着幕离遮面的人,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姜尚皱起眉来,大胆道,“我觉得……他把陛下带出宫了。”

周桓睁大眼,“……若是他真将陛下带出宫怎么办?现下宫门已经下钥,今日应当不会再回宫,他准备把陛下带去哪里?”

杨四郎看向周桓,只一瞬,他的目光移到身后的随从身上,“你去摄政王府一趟,告诉王爷,就说九千岁与人在临江阁。”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周桓又问。

“去要间包厢,就在他们隔壁最好。”

隔壁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隐约有几分耳熟。

扶鸢没有细听,进屋的时候他早已经取下了披风和幕离靠在窗边往外看。

京城的冬天总是格外冷,但对扶鸢来说早已经习惯了。

他的手冻得刺骨,朝魏千祟伸出手,“先替朕暖暖。”

魏千祟垂眸把扶鸢的手握在手中,冰冷却又柔软,让他不敢太用力。

扶鸢看向外面,忽又道,“魏千祟,你在宫外的日子过得的确很好。”

魏千祟:“……陛下,过两日上元灯会时在这里能看到烟火。”

恰好此刻小二上了酒菜。

扶鸢看向魏千祟。

“到时候奴带陛下来。”魏千祟微微的笑了一下,“陛下会喜欢的。”

扶鸢不置可否,“喜不喜欢不是你说了算。”

魏千祟笑了下,用银针试了毒后给扶鸢布菜,“陛下先用膳。”

扶鸢道,“你也吃吧。”

魏千祟道好,没多久他又倒了杯热水给扶鸢,“陛下可想听曲?奴让掌柜请歌姬来。”

“不用。”扶鸢指了指酒,“我要喝。”

魏千祟没给扶鸢倒,“太医说了,陛下近日不便饮酒。”

扶鸢盯着魏千祟,他不言不语的,看得魏千祟心跳加速。

“陛下。”

“朕发现出了宫之后,九千岁完全没把朕的话放在眼里。”

魏千祟一顿,“陛下。”

扶鸢夺过酒壶,“你不倒,朕自己会来。”

“陛下!”魏千祟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扶鸢把那酒喝下去,“陛下,这酒很烈……”

酒意上涌,扶鸢苍白的脸一瞬间染红,咳嗽令扶鸢差点没喘过气来。

魏千祟脸色骤变,顾不得身份把扶鸢搂进怀里替扶鸢缓解,又给扶鸢倒水,“陛下,陛下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扶鸢勉强缓过神来,脑门一跳一跳的,只觉得脸都麻木起来。

胃里似乎有团火种在灼烧着他,这让他浑身都发热起来。

“陛下。”

耳边的声音又实在有些烦人。

扶鸢一巴掌拍过去,安静了。

还不等他迟钝的想着自己现在在哪里,搂着他的人又低低地唤着,“陛下。”

扶鸢慢慢地抬起脸来。

他眼角眉梢都染了色,鼻尖也发红,眼底是醉酒后的湿意,这副模样让魏千祟差点没能呼吸。

他又叫道,“陛下。”

这次扶鸢的手按上了魏千祟的唇,他蹙着眉,声音有些哑,“闭嘴!”

魏千祟嗅着指尖传来的香,喉结滚动着。

他在庆幸着扶鸢此刻喝醉了,否则他这副模样肯定瞒不过去的。

魏千祟握住了扶鸢的手腕移开,低声道,“陛下,奴带你回宫。”

扶鸢歪了歪脑袋,他抽回手,指腹从魏千祟的脸上划过,然后慢吞吞地从魏千祟怀里坐起来,勾住了魏千祟的颈项。

魏千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听见了自己急促的、不安的心跳声。

“魏千祟。”扶鸢口齿伶俐的骂道,“阉狗!”

魏千祟:“……”

扶鸢又攀着魏千祟的肩膀,嘟囔着,“魏千祟,你怎么就是个阉人呢?真可惜啊,若你不是阉人……”

若他不是阉人就如何?

魏千祟自己的脑子似乎一下子就炸开了,他看着面前一张一合的唇,恍惚的觉得自己听错了。

可他没有听错,甚至……现在扶鸢还在说着这样的话。

若他不是阉人,若他……

他握住了扶鸢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在扶鸢这些醉醺醺的话中,他再也没能控制自己喷涌而出的欲望。

他捧着扶鸢的脸,漆黑的眼一片深喑,“陛下,你骂的阉狗一直不是个好人,你知道的。”

扶鸢显然听明白了,他瞪着魏千祟,“莫非你这阉狗还想弑君?”

“陛下莫要胡说八道。”魏千祟皱了眉,“我不会伤害你的。”

扶鸢抓住了魏千祟的头发,有些晕乎的趴在了魏千祟的肩头。

魏千祟小心翼翼的给皇帝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看着那柔软微张的红唇,呼吸略显急促。

“……阉狗,这么看着朕当心朕挖了你的狗眼。”

魏千祟没说话,他捂住了扶鸢的眼睛,“陛下不看就看不到我在看你了。”

“阉狗尔敢——”

魏千祟低头,极轻的吻了吻扶鸢的唇,将这个肆意辱骂他的,高高在上的帝王吻住。

触碰的那一刻,魏千祟的心跳加速,心底的爱意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住。

他不知道如果扶鸢清醒之后是不是还记得,会不会处罚他,他现在也没想之后的事。

他没有过于欺负扶鸢,只是阻止了扶鸢骂他。

扶鸢不悦的推开他的手,皱眉叫道,“魏千祟。”

魏千祟怕扶鸢难受,又松开扶鸢,小心翼翼的拍着扶鸢的后背,“陛下可是不舒服?”

“我……”扶鸢抬眼看着魏千祟,口齿清晰的骂道,“阉狗,尔敢以下犯上?”

“陛下喝醉了,奴带你回去。”魏千祟把扶鸢抱起来,“天色已晚,还是回宫比较好。”

魏千祟抱着扶鸢出门,目光在隔壁的包房门停顿了片刻,随即抱着扶鸢下楼。

魏千祟刚抱着扶鸢上了马车,扶珩便到了临江阁。

“王爷。”掌柜的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扶珩面容沉冷,“魏千祟的包厢在哪里?带本王去。”

掌柜的见扶珩表情不对,连忙抬手引着扶珩走,“这边,王爷跟草民走。”

此刻的包厢空空荡荡,扶珩踏进门去,桌上的食物没怎么动,酒壶已经滚落在地,可见魏千祟走得也急。

扶珩弯腰将酒壶捡起来,他闻到了空气中的香味。

是属于扶鸢身上的香。

馥郁,却又不腻人。

魏千祟真的把扶鸢带出宫了!

魏千祟竟然真的敢把扶鸢带出宫!

这阉人真的好大的胆子!

扶珩神色冰冷,放下了酒壶转身就走。

此刻旁边的包厢门打开,姜尚三人出来,见到扶珩时连忙道,“王爷。”

扶珩径直略过他们脚步未停,走得很急。

三人面面相觑。

“王爷怎得这么着急?”

“旁边的屋子没有人?魏千祟什么时候走的?”

“王爷莫不是觉得自己被耍了吧?”周桓小声说,“要不然他怎么看着这么生气?”

“想必方才真的是陛下与魏千祟在隔壁。”杨四郎若有所思,“王爷现在的确生气,但与我们无关,而是因为陛下和魏千祟。”

“魏千祟好大的胆子,竟然这样就把陛下带出宫来!若是陛下出了事该怎么办?他担得起责任吗?”姜尚怒气冲冲,“等我进了宫当上陛下的男后我一定要把他发配了!”

周桓:“……”

杨四郎:“不如做梦来得比较快。”

第32章 美貌病弱的失权暴君

魏千祟伺候着扶鸢洗漱之后才把晕乎乎的扶鸢抱上床, 他动作很轻,看着睡得安详的扶鸢,手指慢慢地落在了扶鸢的脸上。

魏千祟安静的看了扶鸢许久, 窗户忽然传来极轻的响动,他手指一收, 起身离开了寝殿。

外面做小卒打扮的男人俯身,“主子。”

魏千祟淡淡道, “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吗?没有我的命令,不要私下见我。”

“主子, 今日你带皇帝出宫了, 这本来是个极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魏千祟的声音称得上是温和。

“自然是杀掉皇帝趁京城混乱然后复国……”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声音便戛然而止, 魏千祟已经掐上了男人的颈项。

“主子,主子饶命——”男人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呼吸艰难的求饶, “主子。”

“谁允许你置喙我的决定了?”魏千祟眉宇间染着极深的阴鸷, 嘴角却微微勾起似在微笑,“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是长老那边——”

这道声音在魏千祟越来越冰冷的声音中慢慢消失,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手脚不停的挣扎着,几乎已经要失去了呼吸。

魏千祟微笑着, “你该庆幸此刻是在宫中, 我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之后去见陛下。”

下一刻,魏千祟将他抛在地上, “回去告诉他们,若是再干涉我的决定我会让他们没有半分复国的希望。”

男人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回,他此刻听见魏千祟的声音都浑身发抖。

“若是有人敢擅自对陛下动手, ”魏千祟轻声说,“我不介意让他们都去黄泉路作伴。”

说罢,魏千祟转身离开。

他没有再回扶鸢的寝殿,而是回到自己的住所先洗手。

就像以往每一次杀人之后,他都必须洗得干干净净才能去见扶鸢。

但此刻的魏千祟泡在浴桶里,看着自己胸前的刀疤,神色不明。

什么复国大计,前朝的荣光他半分没有享受,灾祸却半点没有落下。

他的确是要动手的,但不是对他的陛下动手。

他是该好好筹谋一下才行了。

……

扶鸢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见窗边坐了个黑乎乎的身影,跟鬼似的。

饶是扶鸢也被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才发现坐在旁边的人是摄政王,一时生气,“摄政王怎得深夜在朕寝宫之中?你是造反不成?”

“陛下宫中的人太懒散,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扶珩慢慢地挑了烛芯,点亮了床边的烛火,“陛下,明日我会为你送几个贴心的宫人过来。”

“朕不要。”

“陛下。”扶珩轻声说,“只是想让他们将你照顾得更好,并没有别的心思,你不要太抗拒了。”

“摄政王把持着朝政就罢了,连朕后宫里的事也得管着?”

“给陛下身边安排照顾的人不算后宫的事。”扶珩把扶鸢的手握住,“更何况,臣是陛下的皇叔,即便是家事,也是可以询问的。”

扶鸢嗤笑。

“陛下,你今日可是和魏千祟出宫了?”扶珩又问。

“怎么?朕连出宫的自由都不行了?”扶鸢同样反问。

“臣并没有这个意思。”扶珩好脾气的道,“陛下,臣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是一国之君,这般草率出宫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马上就到上元灯会了,京中亦来了许多外地人,三教九流,龙鱼混杂。”他看着扶鸢,“至少,陛下出宫应当与臣说一声,由臣来安排布置。”

他说着又皱眉,“那魏千祟也是胆大妄为,就这般带着陛下出去了,若非我知道——”

“所以摄政王怎么知道朕出宫了?”

扶珩一顿,他看向扶鸢,“陛下,毕竟是在怀疑臣在你身旁安插了眼线?”

扶鸢道,“难道没有吗?”

“……”扶珩眼底闪过一片幽暗,“陛下,臣承认伺候你的宫人有臣的人,但那并不是为了监视你,只是想更好的照顾陛下。”

扶鸢:“哦。”

扶珩轻轻地揉捏着扶鸢的手指,低声道,“那个魏千祟实在不适合待在陛下身边,有他在,臣实在不放心。”

扶鸢不说话,只冷眼看着扶珩。

扶珩的指尖落在了扶鸢的腕上。

天知道扶珩在听到魏千祟带扶鸢出宫那一刻的惊怒和害怕,他这一生从未有过害怕的时候,不管是在战场生死一线,亦或者是握着刀砍杀威胁他要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的人……他都不害怕。

可得知扶鸢没带禁军侍卫就跟着魏千祟出宫的时候,他心头前所未有的害怕,怕扶鸢出事,更怕魏千祟带扶鸢走。

那个念头来得急,可他总有那样的感觉,若是魏千祟一直在扶鸢身边扶鸢就会离开他。

所以,扶珩想,他要杀了魏千祟。

扶鸢抽了下手还没能抽回来,忽然朝着扶珩眉眼弯了弯,“皇叔,国公府世子姜尚你知道吧?”

扶珩一顿,“知道。”

“他似乎对朕颇有好感。”扶鸢说,“皇叔明日让他入宫吧。”

扶珩的脸色又变了,他看着扶鸢,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扶鸢抬起头看着扶珩,“皇叔,朕是皇帝,想要有个妃子相伴红袖添香,没问题吧?”

“陛下之前还说,若是臣不成婚,陛下也不会考虑选秀充盈后宫的事情。”扶珩的语气幽幽的,“今日选妃一事臣已允了,陛下也将此事交给了臣与魏千祟,那么结果陛下也不应该过多询问……臣总不会害你。”

他一会儿我一会儿臣的,扶鸢总听着有些古里古怪的。

扶鸢道,“事关朕的后宫,为何结果朕不能询问?”

“陛下的后宫不是陛下一个人的事,而是关乎朝廷和民生。”扶珩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皇叔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嫉妒吧?”扶鸢并不与摄政王绕圈子,他的脸上带着耻笑,“皇叔,你对朕怀着如此不堪的心思又阻止朕选妃,你就当真不担心被人发觉?”

扶珩沉默了片刻,他黑黝黝的瞳孔里映着扶鸢笑盈盈的表情,他说,“小鸢,相信我,我不会让这种事影响到你的。”

扶鸢道,“摄政王为何觉得这种事会影响到朕?分明是摄政王独揽朝政,将皇帝架空就为了让皇帝做摄政王的禁脔,就为了满足自己那无法说出来的肮脏心思……这件事即便说说出去,朕也是受害者。”

扶鸢一口一个恶心不伦的感情,一口一个肮脏的心思,扶珩心头钝痛,他知道扶鸢是故意的,故意说出这些话,想让他难受。

扶珩又静默了半晌,才轻声道,“小鸢,其实你可以用这样的感情利用我。”

扶鸢冷淡的看着他。

扶珩的手微微颤抖着遮住了扶鸢的眼睛,白日的时候他还想着扶鸢若是不愿意,若是讨厌他,若是一定要纳妃封后,那他便是自己做了皇帝也不会让扶鸢做这种事。

现在他却又害怕至极,他若真的做了皇帝反而处处受到掣肘,难道他要让扶鸢一辈子被囚在宫中做见不得人吗?

扶鸢会恨他的。

如今扶鸢只是说出不太好听的话他就觉得心痛难忍,若到时候扶鸢真的用充满了恨意的目光看着他,他会发疯的。

一定会的!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说,“小鸢,你可以利用我的。”

即便是扶鸢用这样的感情利用他,他也什么都愿意为扶鸢做的。

只要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利用你?”扶鸢的指尖挑起了扶珩的下巴,他眼底含着笑,“摄政王说的利用是什么意思?朕用身体与你换权?”

扶珩的呼吸骤然停止,片刻后,他才艰涩道,“小鸢,我不会……不会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扶鸢推开了扶珩的脸,他道,“摄政王,已经很晚了。”

“小鸢。”

“摄政王这般直呼朕的名,只怕不妥。”

扶珩张了下唇。

扶鸢看扶珩这副模样还有些好奇,他不知道扶珩在想什么,其实扶珩想要做皇帝轻而易举,毕竟他这个皇帝名存实亡,整日无所事事不理朝政,饮酒作乐与一个宦官厮混,还动不动就对宫中之人喊打喊杀……所有人都默认他是个傀儡皇帝了。

按照剧情,扶珩最终是当上皇帝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扶珩这个人完全没有要逼宫的意思。

利用?

扶鸢盯着扶珩看了半晌,轻笑,“皇叔,莫非你不想当朕的摄政王,而是想当朕的皇后了?”

扶珩的呼吸又快了快,心跳也快了快,他对上扶鸢那双充满了戏谑的眼,又垂下眼。

若不登位,摄政王和皇后的位置,他都要……毕竟只是皇后的话,他拿什么和其他人争呢?

“……陛下。”扶珩的声音沙哑着,“明日上早朝。”

扶鸢侧过脸看了扶珩一眼,扶珩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陛下若是想要权,臣放手给你……但得慢慢来才行,否则朝中之人不服。”

“不服不也是因为摄政王的缘故吗?”

扶珩又沉默了。

扶鸢勾着扶珩的衣襟,凑近了扶珩,二人看起来如同接吻一般极其亲昵。

“扶珩,皇叔……若你不是扶家人,那我或许真的会愿意让你上我龙榻。”

……

扶鸢起得早。

他困倦的由着宫人们给他梳洗,换上明黄色的龙袍。

魏千祟定定地看着明艳矜贵的青年,喉结滚动。

真漂亮啊,魏千祟想着,这样的陛下……真叫人控制不住的心动。

察觉到魏千祟的视线,扶鸢转过头来,朝着魏千祟露出若有若无的笑,“过来,给我戴冕冠。”

魏千祟接过宫女手中的冕冠,来到扶鸢面前。

他低垂着眼眸,“陛下今日怎么想起去上早朝了?”

扶鸢道,“去看看那些人如何批判朕的。”

魏千祟手一顿,“陛下,奴不会让他们批判你,若有,奴替你杀了。”

“怎么能随时把杀字挂在嘴上?”扶鸢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悄悄的杀了吗?”

魏千祟低笑,“陛下,是奴的错。”

“走吧。”扶鸢道,“上朝去。”

扶鸢去时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齐、高昂。

扶鸢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又闲适,他的目光移到了左下方的扶珩身上,笑盈盈的道,“众卿平身。”

他这一笑,扶珩忍不住抬起头来。

扶珩有些怔神,他的陛下。果然很适合穿这身华丽的龙袍,苍白的脸似乎都被衬得越发明艳了。

扶鸢收回视线看向秦重山,“秦将军,回京也有两日,感觉如何?”

秦重山虽然奇怪皇帝为什么在朝堂上问他这事,还是老老实实站出来,“回禀陛下,甚好。”

“甚好是什么意思?”扶鸢追问。

扶珩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大约是在提醒扶鸢不要问这些。

秦重山一顿回答,“甚好就是很好。”

下方不知道是谁没憋住闷笑了一声,扶鸢扶额轻叹,“秦将军,朕记得,你如今应当二十有七了。”

扶珩又咳了一声。

扶鸢丢下秦重山看向扶珩,“摄政王可是身体不适?可需要请太医?”

扶珩无奈,只得道,“陛下,并无不适。”

扶鸢似笑非笑,“那你咳什么?”

扶珩:“……”他垂眸。

魏千祟这才在一旁喊出他的口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扶鸢撑着脸,看着下面的朝臣。

“陛下,臣有事启奏。”老丞相颤颤巍巍的站出来。

好累啊,好困啊。

若不是要维持这个暴君……昏君人设,他真的不愿意天还没亮就起来上早朝。

反正有着扶珩在,不如找个借口下去吧,本来就是昏君,在朝堂上闹出什么都正常吧?

他耳朵动了动,正好听见丞相说到明日的皇家祭祀。

扶鸢眼皮抬了抬,“此事一向是摄政王和钦天监全权负责,有事你不与摄政王说,与朕说什么?”

丞相立马跪下来俯身,“陛下,你乃是一国之君,明日也由陛下祭天,即便是摄政王负责你也该了解,更何况……”

老丞相说了些扶鸢没听清楚,他只觉得这老人家老大一把年纪还朝他下跪怪折寿的——哦他早就已经死了,不算折寿了。

胡思乱想着,老丞相已经说完并低头瞪着扶鸢应答。

扶鸢开口道,“摄政王。”

扶珩微微弯腰,“陛下。”

“祭祀仪式既然是由你全权负责,那晚些时候你便来找朕吧。”扶鸢看向扶珩,唇角轻轻勾了勾,含着暗示的意味,“最好是在入夜之后……那个时候朕才有时间。”

扶珩没忍住,又抬了头,但扶鸢没有看他,而一旁的魏千祟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

“要是没什么事,那就下朝吧。”扶鸢站起身来,“朕回去补觉了。”

文武百官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陛下——”

“还有那个秦将军,你给朕跟上来。”扶鸢又道,“朕没记错的话,今日是你当值。”

秦重山老老实实的来到了御书房。

他进去的时候见扶鸢已经脱下了那件繁琐的龙袍,只着里衣,称得上衣衫不整。

或许是因为御书房暖和,扶鸢也怕热,秦重山这样想着,先朝扶鸢行了礼。

扶鸢抬了抬眼皮,“起吧。”

“陛下。”秦重山站起来,看着他单薄的穿着没忍住道,“你身体不好,应当穿好衣服才是。”

“秦将军这是在担心朕?”扶鸢含笑问。

秦重山愣了下,他道,“陛下乃一国之君,理应保重身体。”

“一国之君?”扶鸢轻轻垂了下眼皮,看着弱势又可怜,“今日朝堂上是什么情况你也见到了……这种情况你还觉得我是一国之君吗?”

“自然。”秦重山严肃道,“陛下现在这样并非陛下所想,是你身边的人没有照顾好你,亦没引导好你,这不是陛下的错。”

扶鸢眨了眨眼,他看着秦重山,觉得这个人也太缺心眼了。

“你就没想过,是朕不行?”

“陛下不可能不行。”秦重山开始皱眉,随即又舒展,“只要陛下愿意,陛下做什么都可以,臣会永远效忠陛下。”

扶鸢踩着虎皮来到秦重山面前,他声音温和,“秦将军,抬头。”

秦重山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这一眼撞进扶鸢笑盈盈的眼中,苍白又艳丽。

秦重山几乎是有些慌乱的转过了眼睛,“陛下……”

“秦将军,朕好像有些冷。”扶鸢又靠近了秦重山一步,“不如你抱抱朕吧。”

秦重山僵硬着手脚抱住了扶鸢,这并非第一次,确实让他手足无措的第一次。

“秦将军。”扶鸢的声音在秦重山耳边响起,柔柔的,“抱朕回寝殿可好?”

第33章 美貌病弱的失权暴君(加更)

秦重山的身体太僵硬了。

扶鸢勾着他的脖子, 低低地笑了起来,“秦将军,你是怕朕吃了你么?”

秦重山的声音似乎有些艰难, “……臣没有。”

“那是朕太重了,秦将军抱不起?”

秦重山的手臂瞬间收紧, 声音很低,“陛下一点都不重, 臣抱得动,”

扶鸢随着笑一起出来的呼吸也撒在了秦重山的耳畔, “秦将军, 你的耳朵是红了还是本来就这么黑?”

秦重山张了下嘴, 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 但怀里的皇帝很香, 抱起来也很软。

“秦将军, 怎么有点傻傻的?”扶鸢似乎很无奈,“你打仗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秦重山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道, “陛下。”

扶鸢的脸贴在了秦重山的胸膛,“秦将军, 走吧。”

“陛下稍等。”秦重山道。

扶鸢疑问的看着秦重山。

秦重山抬手取了披风将扶鸢包裹, 这才抱着扶鸢往外走。

扶鸢:“……”

毫无美感的抱姿。

秦重山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宫人太监,微微皱眉, “伺候陛下的人怎么没在?”

“你问魏千祟吗?”扶鸢道,“朕叫他出宫去了。”

秦重山道, “若是有事陛下可要叫臣去,陛下身体不好, 身边不能缺人。”

“所以朕让秦将军来抱朕了,秦将军不愿意吗?”扶鸢慢悠悠的道,“若是不愿意的话,下次朕便换人罢了。”

“臣并没有不愿意。”秦重山回答这句话时的尤其快,他脸上闪过一丝坚定,“若是陛下喜欢,臣可以照顾陛下。”

那魏千祟本来也不可信,若是由他来,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秦重山这样想着,又道,“陛下,臣虽远在边关,但若是陛下需要,臣对照顾人这件事也并不陌生。”

毕竟他见过不少受伤的兄弟被照顾,更何况他自己的事都是自己来,照顾陛下,自然也没问题。

扶鸢没有再说话,秦重山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扶鸢已经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秦重山有些遗憾,他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扶鸢听见没有。

秦重山就这个姿势一路将扶鸢抱到了寝殿。

殿内依旧暖烘烘的,秦重山将扶鸢放到龙床上,取了披风打算挂好。

只是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做了噩梦,微蹙着眉抓紧了他的手,呼吸有些急促。

秦重山忙又在床边俯身,轻声的叫着陛下。

话音一落,秦重山在扶鸢的力道中扑在了床上,准确的说,是几乎压在了扶鸢的身上,幸亏他手快,撑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压上去。

秦重山浑身都僵住了,他看着身下眉宇舒展的扶鸢,目光从那明艳的眉眼到红润饱满的唇,他不仅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一并停止了。

好半晌,秦重山才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体准备起来。

然而不等他起身,皇帝的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然后翻身将他压在了床上。

秦重山毫无抵抗力。

他躺在龙床上,看着明黄色的顶账,有些怀疑皇帝根本没睡着,他目光移动了一下,看向趴在自己胸膛上的人。

迟疑了片刻,秦重山伸出手准备把扶鸢从自己身上抱下去,可那双玉白的柔若无骨的手环住了他的颈项。

秦重山没有再动了。

他有些缓慢地眨动着眼,嗅着扶鸢身上的香,身体莫名有些燥热。

这样的热让他想到了曾经他有一次被中药,在边关最寒冷的天气下泡了一个时辰的冰水。

秦重山的手慢慢地落在了扶鸢的腰上,在感受到手下那纤细柔韧的腰肢后他喉结滚动着,手不自觉施加了一点力道。

“唔……”

怀里的人发出极轻的声音,却宛若一声惊雷,炸得秦重山更是动弹不得。

他感受到扶鸢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把他抱得很紧。

秦重山的呼吸又急了,他努力压着那股燥热,抱着扶鸢的手越来越紧。

目光也在扶鸢脸上流连。

他的陛下长得极美,秦重山从未见过像陛下这么美的人,张扬艳丽,却又不显得媚俗。

秦重山从来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人,曾经胡人尝试送美姬到他的军队里扰乱军心,然而美人不过是红颜白骨,他依旧能手起刀落,在他眼里,从来没有美丑之分。

可是扶鸢不一样,扶鸢不同。

他在还没见到扶鸢的脸时,先被扶鸢坠落在地的那片红色衣角所吸引了。

扶鸢的发都散在了秦重山的身边,呼吸就在秦重山的颈项,秦重山的手圈住了那截柔软的腰身。

他闭上眼想,陛下如此他也离不开,为了让陛下好好休息,此刻他是绝不能打扰陛下的。

若是陛下醒来见他如此心生恼怒要惩罚他,那也是他的错。

秦重山这么想着,另一只手却不自觉的握住了扶鸢柔软的长发。

“秦将军,”帘外的宫女轻声问,“可需要进来伺候陛下?”

秦重山把怀里的人罩紧了些,“不必,陛下这里,有我伺候就行,你们都出去吧,陛下没有醒来之前谁也不要进来打扰。”

宫女又问,“那若是九千岁来了……”

“那也拦着。”秦重山道。

他厌恶魏千祟,不仅因为所谓九千岁的名号,也因为魏千祟在朝中的名声,一个宦官,得了大权又不好好辅助陛下,这种宦官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该死。

若是魏千祟愿意好好伺候陛下也就罢了,偏偏此人并没有这么单纯……

扶鸢睡得并不是很舒服。

一开始他只是想看秦重山手足无措的模样,这种老实人逗弄起来实在好玩,可后来他竟真的趴在秦重山胸膛上睡着了。

秦重山的身体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脸都被压得有些麻木。

“陛下醒了?”秦重山的声音有些沙哑,“可有哪里不适?”

扶鸢动了动身体躺在床上,“哪都不舒服。”

秦重山起身就要下跪,“都是臣的错。”

“下跪做什么?”扶鸢道,“起来。”

秦重山又站了起来,他担忧的看着扶鸢,“陛下,可需要传太医?”

“不必。”扶鸢坐起来,他揉了揉脸颊,“是秦将军的身体太硬了,朕趴着睡很累,下次秦将军还是换个姿势抱着朕睡吧。”

秦重山瞬间睁大眼心跳如鼓,下次……下次换个姿势抱着睡?

他吗?他抱着陛下吗?

“你若是不愿意——”

“臣愿意!”秦重山又在床前跪了下来,神色十分认真严肃,“陛下,臣愿意。”

扶鸢没忍住掩唇笑了一下,“你愿意就愿意,这么郑重做什么?”

“陛下的事,臣必须放在心上。”秦重山道。

扶鸢的脚踩在在了秦重山的大腿上,他微微偏了偏脑袋看着秦重山,“秦将军,给朕揉脚。”

秦重山心头跳得更快了。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扶鸢的脚,脱去了扶鸢的足袜,将那双柔嫩白皙的脚捧在手中。

秦重山的喉结不受控的滚动,他看着那双玉白的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的眼底闪着难以控制的渴求和痴迷。

若是可以,或者他更想把这双足反复亲吻舔舐,细细品尝。

秦重山并没有注意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至少这副表情绝不该出现在秦将军的脸上。

他小心的按着这双玉足,声音有些低哑,“陛下,力道可还合适?”

扶鸢唔了声。

秦重山将脚往上托了一寸,他的呼吸都洒落在了扶鸢的脚趾上,扶鸢脚趾蜷缩了一下,轻声唤道,“秦将军。”

秦重山看了扶鸢一眼,他注意到皇帝的眼尾有些红,眸光有些水润,漂亮极了。

扶鸢说,“秦将军的嘴要碰到朕的脚了,好热。”

秦重山的手一下子就僵硬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声,“陛下,九千岁回来了。”

魏千祟回来了。

他回来之前还去结结实实的洗了澡,将浑身的血腥味洗去了,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来见皇帝。

他询问着宫人他不在的时候皇帝做了些什么,被询问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答,“陛下睡着了,是秦将军守着陛下睡的。”

于是只一瞬,魏千祟的脸色就变得格外难看。

他觉得秦重山该死,并后悔那个时候没有杀死秦重山,或许那个时候他该带那些人去,而不是怕暴露身份带了些没什么用的人。

他沉着脸问,“秦将军一直在里面?里面可有发出什么声音?”

“不曾。”小太监回答,“陛下一直睡到此刻才醒,也没有传唤人。”

魏千祟缓缓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的脑子不受控制的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秦重山会偷偷的摸陛下的手、陛下的脚,或者偷偷的亲陛下……秦重山刚回来,魏千祟本不该有这些无妄的猜测,可他见到秦重山的第一眼就不喜,就觉得此人是他的对手,一如他见到扶珩的时候。

无论是哪一个人靠近扶鸢,魏千祟都觉得不行。

他想,既然如此,那就先杀摄政王吧,杀了摄政王再杀秦重山。

殿内传来了让魏千祟进去的话。

魏千祟无声的吐了口气,整理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踏进了寝殿。

扶鸢披着衣衫靠在榻上,低低地咳嗽着,而秦重山在一旁替扶鸢抚背。

魏千祟面色暗了暗看向旁边的 宫人,“陛下的药可喝了?”

宫女回答,“马上就端过来。”

魏千祟看向扶鸢,“陛下,日后奴还是不能离开陛下身边太久,奴不在,这些人玩忽职守,连药也不给陛下喝。”

听见这句话,殿内的宫女太监吓得跪了一地,没有人敢说话。

秦重山微微皱眉,“魏公公,你是陛下的贴身人,你既然要出宫,那需得将陛下的事都安排妥当,说到底是你的问题。”

顿了顿他又道,“陛下回来时已经熟睡,现下才起,这些宫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秦将军心善。”魏千祟冷笑,“我时时不在宫中,照顾陛下就是这些人的责任,他们既然没有将陛下照顾好,理应受到惩戒。”

“那么应当先罚魏公公才对。”秦重山与之针锋相对,半点不相让。

扶鸢撑着脸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吵,这会儿咳嗽了几声道,“够了。”

秦重山和魏千祟两个人都及时闭了嘴,一左一右的站到了扶鸢的身边。

“陛下,药来了。”

那腕黑乎乎的药汁又被端来了。

扶鸢盯着看了片刻,十分不情愿的喝了下去。

秦重山把扶鸢的表情看在眼中,又觉得扶鸢像是不爱喝药的小孩,平添了几分可爱。

“秦将军今日当值,此刻应当在巡逻才对。”魏千祟阴森森的说,“怎么还在陛下的寝殿等着?”

秦重山看向扶鸢。

扶鸢道,“你先去当值吧。”

秦重山知道自己该去当值,可扶鸢让他走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角色有些失落。

这样的情绪来得太快了,秦重山按着胸口有些不可置信的想,失落?为何要失落?难道是觉得他效忠的陛下更依赖魏千祟吗?

不,绝不仅仅是如此。

秦重山回到了宫中当值时休憩的偏殿,有些茫然的换了盔甲。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那些无用的情绪抛之脑后,然后开始巡逻。

秦重山一走,魏千祟便压低了声音问,“陛下,你之前让奴杀了秦重山,如今可还需要杀了他?”

扶鸢懒洋洋的靠在炕桌上,“你杀的了他?”

“之前是意外。”魏千祟道,“现在他在城内,今夜他当值,明日一早祭祀结束回府之时必然身心疲惫,若是要杀他,那时的时机是最好的。”

“这事之后再说吧。”扶鸢摆了摆手,“若他忠诚于朕,不与摄政王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朕也不愿节外生枝。”

魏千祟的心沉了下去,他心想,陛下果然心软了,不愿意杀了秦重山。

既然陛下不愿意,那便还是由他来吧。

魏千祟很快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那陛下……”

“摄政王可有将姜尚送入宫?”扶鸢又问。

“奴正要与陛下说此事。”魏千祟脸上露出沉重的表情,“姜尚今早醉酒摔断了腿如今卧床不起,只怕没个一年半载站不起来陛下,他入不了宫里。”

扶鸢:“……”

今早?

是吗?

那这事也太巧了。

他可不相信这事跟魏千祟没关系。

姜尚,真是可怜啊。

“陛下放心。”魏千祟又微笑起来,“奴会努力为陛下寻到合心意的人……不过需要陛下慢慢等待才是。”

第34章 美貌病弱的失权暴君

扶鸢冷笑了一声, “耐心等待?那朕还等得到吗?”

魏千祟道,“陛下放心,等得到。”

扶鸢拢上衣衫道, “算了,朕也不与你纠结此事, 走吧,陪朕走走。”

“陛下。”魏千祟道, “马上太医就要来为你诊脉,还是得等上一等。”

扶鸢一顿, “好吧, 那朕就等等。”

“陛下似乎很喜欢那个巫太医?”魏千祟说。

“喜欢?”扶鸢摇头, “只是他年轻有为,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人才?

脸不行长得也不够高, 那三脚猫的医术也不知道怎么进的太医院, 若真是人才, 这两日应该已经足够他将陛下的身体治好了……

魏千祟在心底将那个巫太医从内到外的挑剔了一番。

巫太医很快出现在寝殿。

他的脸上一片青黑,看得扶鸢一愣一愣的,“巫太医, 你这是遭贼了?”

巫太医遮了遮脸,有些惭愧, “陛下见谅, 昨日下值之后不知道怎的,竟撞了墙……”

扶鸢:“……”

他怎么觉得, 巫太医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竟能撞墙把自己撞成这副模样。

沉默片刻, 扶鸢道,“巫太医, 明日你不用来替朕诊脉了,好好把脸上的伤先养好。”

魏千祟瞥了一眼巫太医,心中满意至极,他们陛下对脸也是有要求的,宫中伺候的没有丑的。

巫太医本来就长得一般,如今脸上有伤那便是丑上加丑,他们陛下肯定不会喜欢的。

巫扈愣了愣,“陛下,臣这脸不碍事,很快就能好——”

“好什么?”魏千祟冷冷道,“你要顶着这副尊容在陛下的面前来去?”

巫扈低下头不说话了,他轻声道,“陛下,手。”

扶鸢伸出手去。

巫扈的目光又停在了扶鸢的手腕上,纤细柔弱。

他抿直唇想,本来他的资历就不够来替陛下诊脉,不过几日不来而已……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舍得。

替陛下诊脉之后,他总想日日都来,日日来也能日日见到陛下。

陛下是这么温柔可亲的人,还关心他的脸是否有受伤……他应该听从陛下的意思,好好将脸上的伤养好,毕竟这副模样肯定不太好看,他也不愿意陛下总是看着他这副模样。

巫扈收了手道,“陛下还需要好好喝药才行,陛下的病是年久日深积累的,虽不致命却总是会难受。”

“等臣养好伤回来替陛下施针缓解。”巫扈又说,“至少不至于总是吐血。”

扶鸢颔首。

巫扈站起身来,他看着扶鸢,显然很不舍,“陛下,那明日便还是……其他太医来替陛下诊脉。”

扶鸢点头。

魏千祟看不得别人在扶鸢面前装可怜的模样,他道,“巫太医,可以走了。”

巫扈俯身,低声道,“臣告退。”

把巫扈驱赶出去,魏千祟又在心底松了口气。

虽然他不觉得这个人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可此人是扶鸢亲手指定来诊脉的,即便没有什么威胁他也不想此人在扶鸢面前晃悠。

暂时解决掉了杨四郎,姜尚和巫扈,魏千祟将目光转到了秦重山和扶珩身上。

这对这两个人他要做的是谨慎一些,最好是一击即中,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特别是扶珩。

魏千祟眸光暗沉下来,扶珩必须得死。

……

晚间的时候,扶珩果然来了。

不过与扶鸢想象的有所不同,扶珩没有从正门进来,而是翻了窗进来的。

扶鸢眼睁睁看着扶珩翻窗进来,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皇叔,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方面的嗜好?”

扶珩干脆利落的跳进窗,神色未变,“魏千祟守在殿外,我不想和他起冲突。”

扶鸢:“……”

他默了默,“他并不会和你起什么冲突。”

更何况,扶珩是摄政王。

扶珩很平静,“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我进来了,今夜只怕不能好好说话了。”

扶鸢:“……那也不必搞得好像我们要偷情一样。”

扶珩撩了下衣裳往前走了几步靠近床边,他左右打量了一番道,“看起来,陛下已经要就寝了。”

扶鸢道,“朕已经吩咐了宫人不要进来。”

扶珩定定地看着扶鸢,他微微弯腰,“陛下,你让我深夜前来是要与我说什么?”

扶鸢抬起脸,轻轻地笑了一下,“皇叔觉得呢?”

扶珩没有随意猜测,怕自己心里的想法落空,他只是轻声道,“不管陛下想与我说什么都可以。”

扶鸢极轻的眯了眯眸子,他那张漂亮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蒙了一层朦胧的光,看起来神秘美丽又勾人。

扶珩被扶鸢看得心神晃动,喉结动了动,“……陛下。”

扶鸢解开了里衣的衣带,白得晃眼的身体暴露在扶珩眼前,扶珩的眼神不受控的落在扶鸢胸前,呼吸不稳。

但下一刻,他伸出手拢住了扶鸢的衣服,甚至颇有些狼狈的说,“陛下……”

“这难道不是皇叔想要的吗?”扶鸢的声音依旧含着笑,“还是说你看朕病怏怏的,不乐意?”

“……”扶珩抓紧了扶鸢的衣服,他看着扶鸢,“我的确想要陛下,可我希望陛下能心甘情愿的……”

“你怎么知道朕不是心甘情愿的?”扶鸢反问。

扶珩眉梢往下轻轻地压了压,他低声道,“陛下,你只是为了权才……我不愿陛下这样。”

“是皇叔给了我这样的暗示,我便这样做了。”扶鸢道,“事到如今,皇叔想反悔了?”

扶珩呼吸一窒,他……是他给了扶鸢这样的暗示。

他的本意,分明是想要一点陛下的真心,想让陛下在面对他的时候,可以不要如同他们是仇敌一样。

扶鸢抓住了扶珩的手,男人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肌肤,他能感受到扶珩的指尖在颤抖,温度灼热。

扶鸢捏住了扶珩的下巴,他道,“皇叔若是做出这般冰清玉洁的姿态,朕倒是偏想要强迫一番。”

扶珩一愣,还没明白扶鸢话中的意思,扶鸢的另一只手已经按上了他的脑袋,“跪下去,给朕舔。”

扶鸢心知肚明,像扶珩这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君子最是高傲,越是嘴上说着喜欢他却被他这样侮辱越是心生怨恨。

他真的很想看看,扶珩能忍到哪种程度。

如他所想,扶珩的睫毛一下子颤抖了起来,只怕已经生气了。

扶珩按在扶鸢腿上的手也有些颤抖,声音隐忍,“陛下所说的舔……是什么意思?”

“皇叔如此聪慧,朕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扶鸢恶意慢慢的笑起来,“当然用嘴巴给朕慰藉。”

扶珩的呼吸一下子乱了。

“皇叔既然不给朕选妃,那替朕疏解的事也该做了才是——”

扶鸢话还没说完,扶珩的手已经碰到了他,他的身体不由颤了一下。

“陛下说得是。”扶珩看着面前与扶鸢的胸前同种颜色的粉,嗓音越发沙哑,“陛下莫要担心,臣会好好服侍你的。”

他的目光晃动了一下,看到了腿-根的那颗红痣,在雪白的皮肤上尤其显眼。

还有那处,扶珩想,那处竟也是如此精致乖巧……

他垂首,吻住了那颗红痣。

扶鸢后脊一麻,手指不自觉抓住了床铺。

他感觉得到扶珩好像很激动。

是因为生气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可扶珩若是真的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只怕会一甩袖子转身而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不可能,扶珩喜欢他到可以放下那所谓的君子礼节吧?

扶鸢分不清楚。

那颗小痣被咬得过分了,那个位置又太特殊,扶鸢忍不住轻轻地唔了声。

他的手抓住了扶珩的肩膀,呢喃着,“皇叔。”

扶珩的动作一顿,抬了眸。

他看到了扶鸢的表情,有些迷离的、睫毛颤抖的,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

这让扶珩心头很有成就感。

他甚至在想,扶鸢难道意外让他做这样的事是侮辱吗?即便是做了十年的皇帝,他的这位小侄子也是这么天真。

让一个痴恋自己的人来做这种事,分明就是奖励。

“皇叔。”扶鸢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够了。”

小痣那块皮肤隐隐发麻,让他的腰也有些软。

他想躺下去,还想踹一下扶珩。

扶珩听话极了,他道,“陛下,臣不吻此处了。”

扶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但下一刻又绷紧了身体。

扶珩的确放过了那颗红痣,在扶鸢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舔了上去。

扶鸢的腿有些紧绷,又被扶珩紧紧地按住。

不可避免的,扶鸢又发出了有些急的喘声。

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扶鸢觉得已经要晕过去了。

他喃喃着,“可以了。”

“陛下。”门外魏千祟轻声问,“可是身体不适?奴为你去请太医。”

扶珩的力道变大了,扶鸢的呼吸又重了。

他睫毛颤了颤,压着声音道,“……不必。”

魏千祟听着扶鸢的声音有些奇怪,却更担忧了,他人几乎已经贴在了门上,“陛下,此刻太医院还有太医当值。”

门内没有回答,只是隐约可已经呼吸声。

魏千祟的手落在了门上,“陛下,奴进来看看你可好?”

殿内依旧安静了些许,魏千祟没打算继续等下去了,他正要推门而入,门内却传来了一声闷哼。

这道声音并不算大,至少宫殿外的其他人是听不见的,可魏千祟自幼习武,此刻听得明明白白。

是情动之后的声音。

情动?

他的陛下在殿内……做什么?

魏千祟的手停在空中,神色晦暗不明。

扶鸢身体太差了,就这么一番下来,他已经浑身无力了。

因此扶珩轻而易举的把他抱在了怀里。

“小鸢。”扶珩压低了声音道,“声音有些大了,若是被人听见可怎么办?”

扶鸢的眼尾都红了。

他明明已经毫无力气,但听见扶珩的话,还是道,“皇叔,若是被人听见,那也该是你的错,毕竟朕只是一个傀儡皇帝。”

扶珩眼底闪过笑意,“是臣之错。”

扶珩说着,又想来亲扶鸢,扶鸢转过脸,很是嫌弃的道,“皇叔,你没漱口。”

扶珩一哂,“总归是陛下的东西,是陛下的味道,陛下还要嫌弃?”

扶鸢懒得理他。

“陛下很甜。”扶珩又去吻扶鸢的耳垂,“陛下,臣服侍的你可舒服?”

扶鸢又避开他的嘴巴。

“陛下,臣心悦你,为你做的所有事都甘之如饴,此事亦然。”扶珩还是吻上了扶鸢的颈项,“若是陛下开心,臣什么都愿意做,所以,这不是侮辱。”

他的吻又往下了些。

扶珩意味不明的道,“陛下,就算你认为是侮辱,也只能这样侮辱我。”

扶鸢没能说话。

那点粉被他的牙齿咬住了。

此刻正是身体最敏感的时候,扶鸢又颤了颤,他推了推扶珩的脑袋,声音沙哑,“……摄政王,你该离开了。”

扶珩松开了扶鸢。

他看着扶鸢染着情动的眉眼,又去吻扶鸢的眉眼,“陛下若是喜欢,臣可以日日来。”

扶鸢道,“朕怕死。”

扶珩皱眉,“陛下自然会长命百岁。”

扶鸢又踢了扶珩一脚,“滚下去,然后出去。”

扶珩只得起身。

此刻的扶鸢已经衣衫不整,而扶珩却依旧长袍加身,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扶鸢盯着他变红的嘴唇看了一眼,然后骂出两个字来,“淫-荡。”

摄政王翻窗走了。

他匆匆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顿。

秦重山带着人站在那里,紧皱着眉,“王爷,更深露重,你不回摄政王府,怎么还在宫中?”

“秦将军忘了?”扶珩说,“早朝的时候陛下将我留了下来,今夜我就宿在宫中了。”

秦重山道,“既然如此,还请王爷赶紧回去,不要肆意逗留。”

……

因为扶珩做的事,扶鸢许久没能恢复力气。

门外的魏千祟又敲了敲门,“陛下。”

扶鸢有气无力的开口,“进来。”

魏千祟推门而入。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他对气味一向敏感,因此轻易的嗅到了空气中那点麝香味。

魏千祟神色不动,靠近扶鸢,他心里面隐约有了猜测。

陛下年纪不小,宫中没有人,无处疏发,只能自己动手么……

若是陛下自己动手……魏千祟若有所思的想,那为何不能是他来呢?

他很愿意为并且解决这些烦恼。

可若是他来……魏千祟垂眸想,只怕陛下会骂他一个阉狗竟敢如此痴心妄想。

但陛下骂人也是极好听的。

“给朕倒杯水。”

魏千祟倒了水来,他伸手将没有力气的扶鸢扶起来,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道,“陛下,奴喂你喝。”

扶鸢睫毛轻颤着点了下头。

魏千祟喂扶鸢喝了水,又问,“陛下可是累了?”

扶鸢慢吞吞地点了下头。

“陛下睡罢。”魏千祟道,“奴在陛下身边守着。”

扶鸢道,“你上来,抱着朕睡。”

魏千祟猛地看向扶鸢。

扶鸢蹙眉,“若是不愿那便罢了,朕不强求——”

“我……奴愿意。”魏千祟二话不说上了龙床,将扶鸢拢在怀里,“陛下,奴抱你。”

扶鸢缓缓点了下头。

魏千祟长得人高马大,身体也很热,扶鸢对他的怀抱极其熟悉,被抱着睡觉实在是舒服。

扶鸢很快就闭上眼入睡。

魏千祟却睡不着了,这是第一次,陛下叫他上龙床睡觉,还能抱着陛下,这怎么能不叫人激动。

魏千祟熄了灯,他在黑暗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扶鸢红艳艳的唇,呼吸慢慢地变沉。

魏千祟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吻上了扶鸢的唇。

他不敢吻得太过怕将扶鸢吵醒,只敢浅尝辄止,手指掐着扶鸢的腰见与扶鸢贴得也很紧。

他想,今日可以抱着陛下上床睡觉,明日或许就能成为陛下的入幕之宾……这样想着,魏千祟的心跳便停不下来了。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压着躁动的心,隔着衣衫,咬了扶鸢。

衣衫顿时湿了起来。

睡梦中的扶鸢忍不住偏了偏头,蹙了下眉。

扶鸢一动,魏千祟停下了动作,他轻轻地抚着扶鸢的后背,让扶鸢再次陷入深眠之中。

这之后,魏千祟也不敢再做别的事了,他只是吻了吻扶鸢的眼睫,然后闭上眼试图睡觉。

可怀里的人却轻轻地挣扎了起来,在魏千祟动手罩住之后安静了一瞬。

魏千祟松了口气,扶鸢在他怀里动着他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真是有些狼狈。

魏千祟这样想着。

他垂眸看着散乱的黑发,怀里的皇帝又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魏千祟却听得分明,他听见他的陛下说的是,“皇叔。”

魏千祟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35章 美貌病弱的失权暴君

上元节有皇家祭祀。

扶鸢一向很不喜欢这些繁琐的活动, 一大早就起床开始为祭祀做准备,为表诚心,还不能吃东西。

一旁的魏千祟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扶鸢转过脸去盯着他半晌,“你做什么?”

魏千祟垂眸, “没什么。”

他昨夜一宿没睡,脑子里都是扶鸢睡着后念着的皇叔。

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扶鸢不让他对摄政王出手了。

因为扶鸢心中有摄政王。

这个认知让他的身体都几乎在颤抖, 对扶珩的恨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要杀了扶珩。

一定要杀了扶珩。

扶鸢打了个哈欠,“走吧。”

离开寝殿之后, 扶珩和秦重山也站在门外等候。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深夜胡闹, 扶鸢过去的一路上都在犯困, 他甚至听得见身后老丞相唉声叹气,还在低声和摄政王说, “陛下看着心不在焉。”

扶珩的目光落在了扶鸢的背影上, “陛下本就身体不好, 祭祀应该快些结束才行,若是陛下因此生病那才是得不偿失。”

老丞相:“……祭天一事怎能快些结束?”

扶珩道,“陛下身体更重要。”

老丞相:“……”

扶鸢神色肃穆, “丞相噤声,开始了。”

在钦天监迎神的高声大喊中, , 扶鸢已经向正位跪拜,身后所有臣民纷纷跪下去, 黑压压的一片。

祭祀中,皇帝及随行人员从位行三跪九叩礼, 从迎神到送神的这些仪程中,需要要下跪数十次。

一套流程走下来, 扶鸢头晕目眩。

这皇帝到底是谁想做啊?

他只觉得自己眼前都在发黑,身体实在是太糟糕了些,在喊出礼成两个字时,他终于还是眼前一黑,没撑住倒了过去。

但他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被旁边的秦重山接住了。

扶珩和魏千祟脸皮骤变,迅速来到扶鸢身边就要伸手,秦重山道,“王爷,陛下此刻身体不适,不易被换来换去。”

扶珩只得硬生生收回手,大声喊道,“太医呢?快让太医来。”

“陛下。”魏千祟满目忧虑,“你感觉怎么样?”

扶鸢没晕,只觉得心慌气短,他忍不住抓紧了秦重山的衣服,竭力呼吸着。

太医已经拎着箱子过来,“老臣在这里。”

皇帝突然昏阙,吓得随行的大臣们纷纷扑上来喊陛下,仿佛扶鸢命不久矣。

秦重山把扶鸢抱着换了个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扶鸢苍白如纸的脸,他抿紧唇看向太医,“怎么样?”

“陛下身体虚弱,各位大人莫要围着殿下。”老太医道,“都散开些,给陛下留出足够的位置。”

说罢他看向秦重山,“秦将军,劳烦你让陛下坐到地上,扶好陛下,莫要让陛下随意晃动。”

秦重山神色严肃,“好。”

“王爷。”老太医又看向了扶珩,“劳烦你将陛下的衣领解开一些,替他先散散热。”

魏千祟立马让人取来了屏风,将将其他人都有隔绝在外。

扶珩小心地解开了扶鸢的衣裳。

扶鸢的肌肤白得没有血色,此刻也没有人过多关注这些。

“接下来老臣要替陛下施针。”老太医说,“务必扶好陛下才行。”

秦重山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让扶鸢靠在了自己怀里。

老太医来到扶鸢身后,取了针。

扶鸢恹恹的,半昏半醒,抓住秦重山的手,“……不要,不要针。”

老太医已经入了针,他动作谨慎,让那朕刺入了雪白的肤肉之中。

扶珩缓缓攥紧了手,“轻些。”

“王爷放心,不疼。”老太医道,“不过既然祭天仪式结束了,陛下还是快些回宫好好休养,调理身体比较好。”

老太医又把针一一收回放好,看了眼皇帝略微恢复了些血色的唇,又把了脉道,“陛下现在可还觉得喘不过气来?”

扶鸢缓慢的摇了摇头。

“那就好。”老太医擦了擦汗道,“不过即便是如此,陛下现在也不宜走动……”

秦重山已经把扶鸢抱了起来,他眉眼沉沉,“陛下莫担心,臣会负责送你回去。”

扶鸢极轻地唔了声,缓缓地搂住了秦重山的肩,他道,“那就麻烦秦将军了。”

魏千祟和扶珩的目光落在秦重山的身上,魏千祟不言不语的跟了上去,然而扶珩却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他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他想要知道秦重山和扶鸢什么时候关系变得如此亲密……是因为选妃吗?那个时候是秦重山带扶鸢来又带了扶鸢走的。

还是……

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秦重山……秦重山看扶鸢的表情很不对劲,至少不像是单纯的君臣之谊。

扶珩沉默的跟上去,他或许太过放心秦重山了,若是秦重山留在扶鸢身边,只怕会发生一些他并不想看到的结果。

相比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要快多了。

进宫门的时候,扶鸢让魏千祟去和议事厅。

魏千祟满心不愿,“陛下,你身边需要人照顾。”

扶鸢疲惫的闭上眼,“朕身边那么多人,缺了你就不能转了?”

魏千祟垂眸,他低声道,“是。”

扶鸢被秦重山一路抱回寝殿,他困倦的睁了睁眼,看向旁边的扶珩,“皇叔,此刻你不去主持大局跟过来做什么?”

扶珩说,“有丞相在,不管是身为摄政王还是身为你的皇叔,此刻我都应该在你身边。”

秦重山因为扶珩的自称回头看了扶珩一眼,他正好对上扶珩有些警惕的、试探的眼神。

秦重山一愣,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扶珩要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的警惕还有试探,又是从何而来?

莫非……秦重山想,莫非扶珩怀疑他手握重兵会对陛下不利?

想到这里,秦重山敛眉,在高位太久了都会这样吗?忠臣良将最终都逃不过被怀疑的命运吗?

他平静道,“王爷,陛下这里有人照顾,你贵为摄政王还是应该去前面主持大局才对。”

谁知道他这句话并没有导向扶珩的怀疑,反而让扶珩心底有了些果然如此的想法,从这次秦重山回京他见到秦重山的第一面起,他心里面那种隐隐约约的预感似乎终于成真了。

——秦重山,会与他为敌。

他们曾经的确算得上是朋友,因为他们都有着同样的愿望,想让周国变得越来越好,想让百姓们从此不再流离失所,为国为民为大义……他们算得上朋友。

但现在,扶珩想,他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没有觉得心情沉重,反而觉得果然如此,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是朋友……甚至可以说,他狠狠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何,他并不愿意和秦重山成为朋友——至少现在再回过神去想想,即便是十年之前他和秦重山之间也不过泛泛之交,甚至并没有私下来往。

所以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曾经算得上是朋友呢?

扶珩看着秦重山把扶鸢放下,这才道,“秦将军,陛下这边由本王照顾,你出去吧……本王的意思是你现在应该去管理你的金吾卫。”

秦重山下意识皱了下眉。

扶鸢这会儿实在懒得听他们废话,开口道,“你们都出去,不要打扰朕休息了。”

皇帝这么说了,秦重山尽管担心,还是干脆利落的退了出去。

扶珩没动,他在床边坐下,轻声说,“陛下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扶鸢没什么力气的应着,“摄政王,你也出去吧。”

“臣实在担心陛下。”扶珩握住了扶鸢的手,眸光闪动,“臣担心是因为昨夜臣做了那事陛下今日才——若是因为这样,臣该赎罪。”

扶鸢幽幽道,“跟你昨天的事没关系。”

“陛下今晚想出去看灯会吗?”扶珩轻声问,“陛下若是想,臣带你去。”

“以前怎么不见摄政王说带朕去灯会?”扶鸢说,“摄政王只会告诉朕,宫外危险,陛下身体不好,不宜出行。”

“……的确如此。”扶珩低垂下头,“臣最初的时候听多了陛下的传言,也只想陛下好好待在宫里,做一个发号施令的皇帝就是了。”

扶鸢盯着扶珩,他怀疑扶珩要解剖自己的心理路程了。

也的确是如此。

扶珩看着扶鸢道,“后来,臣发现自己对陛下有些不可言说的感情,只怕这些感情太不光彩,更怕自己会因此做出不太好的事,所以不敢在这些日子里带陛下出去,怕被氛围感染让陛下知道自己的感情……怕被陛下讨厌。”

那些时候,扶珩还是会带扶鸢出宫的,最初发现自己的感情时,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若不做摄政王了希望扶鸢能当个好皇帝,所以他带扶鸢出宫体察民情。

那个时候宫中流言蜚语太多,都说摄政王想将皇帝控制取而代之,扶鸢罚了他宫中的所有宫人,那日皇帝寝殿的人全部都被换了。

那个时候,扶鸢隐约展现出一些暴虐的潜质,扶珩没有多想,他认为自己可以好好安抚皇帝的。

然后魏千祟出现在了扶鸢身边。

最开始的时候扶珩没有把魏千祟放在心上,毕竟在他心里一个太监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尽管他见到魏千祟第一眼就觉得反感。

只是他没想到,任由魏千祟留在扶鸢身边会被自己树立一个对手……因为魏千祟的缘故,扶珩更不敢将权放给扶鸢,怕扶鸢被魏千祟蛊惑周国宦官专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