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Chapter 31

◎“骂他，他敢动手我捶死他。”◎

生态舱中的这场考核状况及其惨烈, 大火几乎烧光了所有的植株，也烧死了数不尽的弱小实验体，在考核结束后, 大火瞬间被熄灭, 镇定催眠气体释放，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观察员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进场，将所有幸存的实验体抱出来转移去了全新的大观察舱。

女孩醒来的时候有些茫然，但很快就回忆起了之前的大火，她弹射般的从床上坐起来, 周围是封闭的白墙, 正中间的这张床和墙壁上的镜子是屋子里全部的东西。

不用再吸入那难闻刺鼻的浓烟，女孩心里稍微有些庆幸，在路过镜子的时候, 她看见了自己脖子上套了个新的金属环, 上面还刻了字，写着RE029。

这种东西上面一旦写了字看起来就和项圈差不多，就好像她从前养的那只罗威纳犬一样, 女孩不悦地皱起眉头, 用力去拉拽金属环，但只得到了把自己勒得腺体红肿差点窒息的结果。

“孩子，别试图取下那个, 没有密钥配合的话, 那个东西掉下来的瞬间就会爆炸，bomm的一声。”诙谐又温柔的女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环绕在女孩周围。

“你好029, 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你的专属观察员, 我叫梅茜，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声音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已经甩出了漆黑蛇尾，暴躁地往墙壁上一甩，她听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来的，于是戒备谨慎地来回巡视。

“Wow，暴脾气的小姑娘，好叭，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最好时机，还是先让你去跟同伴们见个面吧，去吧，打开这扇门。”

说完这句话，仿佛就像是打开了什么禁制一般，墙壁上出现了一扇红色的门，甚至能隐约听见门外有淙淙的流水声和鸟叫声，女孩眉眼一动，飞快地冲过去夺门而出。

她人一出去，身后的门和屋子就一起消失不见了。

外面仍然是一片生态丛林的模样，有花有水，看起来和之前的生态舱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却是更加真实了，因为林间有了飞鸟，水中有了游鱼，乍一看甚至分辨不出来究竟是生态舱还是真正的野外丛林。

但她知道这里仍然是生态舱，因为林间有木制的信号站。女孩激动的心情一瞬间败落下来，蛇尾用力的在树梢上猛砸了一下，树叶抖落了一地。

蜷缩在树下的小狼崽在满天落叶里打了个喷嚏，他琥珀色的眸子向上看了眼，在看到熟悉的人的时候，缺了毛的尾巴稍微扫动了一下。他们在考核结束时的位置挨得近，换进新观察舱后就也被观察员分配在了相邻的地方。

女孩从树上游下来，动作灵活又轻巧地落在地上，扫了眼小狼脖子上新换的金属环，上面篆刻着一行小字，RE092。

小狼的状态并不太好，他之前受伤发了高热，然后紧接着就碰上了A轮的最终考核，虽然有女孩的保护和帮助，但也是实在的被烈火熏烤许久，更遑论还有那令人难受的生化细菌，直到现在他耳朵上的结晶体还挂在上面。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女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瘦弱的小狼之前被她搂在怀里时感受过那冰凉的体温，能得以暂缓高热带来的折磨，他本来就烧得晕乎乎，立即湿润着眼眸朝她发出几声嘤叫，又奶又可怜，满是祈求的意味。

女孩面色冷淡毫无波澜，小狼一声一声的嘤咛着，爬到她面前，抱住了冰凉的蛇尾降温，他摇晃着尾巴，舒适地往上拱了几下。

黄金蟒Omega从树上游下来的时候看见了那鬼见愁的凶悍海蛇Alpha坐在对面的树下，怀里扒了只小黑狼，那画面实在有些迷幻。

有着奶金色长发的小女孩清脆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真的很凶呢，你其实只是看起来凶罢了。”

海蛇向上看了眼，黄金蟒正将自己卷在树梢上，她游了下来，“好可怜的小狼，他好像发烧了，啧，这个耳朵上是什么，结晶？你不帮他弄下来吗，要是发散到其他地方就不得了了。”

海蛇的眼皮往下，面无表情地睨着身前挂着的狼崽子，伸手在他耳朵上扯了一下，那结晶就直接被她掰了下来，疼得小狼嗷呜直叫唤。

“你轻一点，疼死他啦。”黄金蟒不满地揪下来一根树杈往她身上丢，然后看见了小狼耳朵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惊奇地说：“咦，这个结晶在他身上居然就只长了这么一点点，我之前逃命的时候看见其他人，沾上的还没有他多呢，都长到里面去了，这里，这里面都是。”

年幼的黄金蟒Omega词汇量稀少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用手在身上比比划划，“所以啊，他的身体素质一定非常好，你别看他瘦，这种结晶可厉害了，一般人都抗不过的，我看见好几个长得比他壮的，都结成一整个硬板板了。”

RE编码进入到B轮生态舱之后，一共存活了一百一十个实验体，他们按照腺体的分类被赋予了不同的编号，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独立的观察员，开始了新一轮的高等培育。

相较于之前的野性生长，B轮的培育虽然也在持续性的注射药物，但也更侧重于智力开发与技巧教学，实验体们被要求换上了统一的校服，在林间蘑菇屋的教室中开始进行理论与实践课程。

授课老师一共有三个，虽然脾性各有不同，但三人的统一要求都是进入蘑菇屋课堂后外显拟态不允许超过百分之五十，否则老师有权触发金属环的惩罚机制来处罚不听话的学生。

大部分哺乳纲腺体的外显拟态正常情况下都是在耳朵尾巴上，即便是再加上爪子，也很少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但爬行纲就不一样了，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蛇类腺体，尾巴不能露出来，人腿状态的攻击力起码要削减大半。红发蓝眼的海蛇穿着绿白相间的校服，她并不太喜欢用双腿行走，尤其是在这种令她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尾巴的力量就像是保护伞。

“唔，乖孩子，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讲台上等待学生就位的年轻男老师单手撑着台面，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海蛇的瞳孔警惕地收缩成了一条竖线，面露不善地盯着那男人。

最开始的几天，许多爬行纲腺体都不适应以人腿形态出现在这么多人的环境中，其中海蛇是最为倔强的一个，其他人都在第一天受到金属环的窒息疼痛后立刻改正，她被老师一连惩罚了三天，是整个蘑菇屋里最后一个换腿进门的实验体。

女孩还记得前几天的疼痛与窒息，她阴森森地盯着上面的男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029，你的个子好高呀，女Alpha果然还是不一样。”奶金长发的小姑娘抱着实验材料从后面跑过来，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臂。

海蛇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明明是黄金蟒，却缺心眼地适应的很快，笑嘻嘻地钻进了木质的课桌前。

一百一十个实验体分成了两个班，这间屋子里一共有五十五个，但海蛇在生态舱里的时候就是个刺头，没几个人敢接近她，也没几个人能被她允许接近自己，除了那个黄金蟒Omega和那只瘦弱的小狼崽。

一排课桌正好是能坐三个人，黄金蟒自己钻进了最里面，朝着身边的位置拍了拍，向海蛇招呼着：“快来，给你留的！”海蛇没吱声，脚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她坐在了中间，把右边的位置留了出来，果然没过几分钟，那只小狼就找过来了，默不作声地悄悄坐在了她身边。

男孩的个头比女孩窜的要晚一些，再加上营养不良，小男孩坐直了身子头顶也才刚过海蛇的肩膀处。

他耳朵上缺了的黑毛已经又长出来了，这些天没再受新伤，收拾干净后看起来也稍微像了点样子。

“哟，还活着呢。”一个挑衅的声音传来，三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嘴角挂着笑靠近，三人都长着三角的毛绒耳朵和狼尾巴，是之前在A轮观察舱里追咬她的那群狼，为首者正是当时取代了头狼的那一个。他满脸兴味地盯着桌下海蛇的那双腿。

少年双臂平展地撑在课桌上，面前的海蛇面色不善，收缩到极限的瞳孔仿佛随时准备着发起进攻，少年怕她真的抽风呲自己一脸强酸，赶紧提醒她：“老师说了，教室内不允许斗殴，别冲动哦。”

“哎哟，这小崽子还活着呢。”另一个狼少年看见了躲在海蛇身边的小狼，嘲笑地指着他道：“快看，这个小菜鸡滚下崖去了还能爬上来，泥巴狗哈哈哈哈。”

小狼眼神闪烁不敢说话，想要往海蛇的身后躲，结果被她一把拎住了后颈，“骂他，他敢动手我捶死他。”

第32章Chapter 32

◎白驹过隙◎

被拎着脖子推到前面去的小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对面三个人，又祈盼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红发的小姑娘，好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身边的黄金蟒Omega是个不怕事的性子, 仰着脑袋撺掇着：“骂呀, 怕什么，她给你撑腰，人家欺负你你都不会还嘴呀。”

“我、我王舅说过的，不能和、和低贱的人，说话, 吵闹, 会、会折损我的身份。”小狼好久没开过口了，磕磕巴巴好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

他说得分外真诚，完全没有一点故意贬损的样子, 越是这样黄金蟒Omega越是忍不住捧腹大笑拍手叫绝：“哈哈哈可真有你的, 有道理有道理。”

“狗崽子，说什么玩意呢你！”对面的三个人被激怒，但又不敢真的跟他动手, 因为他背后的那条蛇眼睛已经收缩成竖线了看起来随时准备进攻。

“你给我等着。”三个少年撂下狠话就走了。

没能能成功激怒对方先动手, 海蛇有点失望，她的眼珠重新恢复了形状，有点不满意：“你应该骂得再凶一点。”

一直在讲台上看戏的那名老师观察了许久, 等到闹剧散场了, 才懒洋洋地提醒道：“孩子们，快回位置上坐好, 上课了。”

蘑菇屋教授的理论知识占比不大, 更多的都是一些战斗技巧训练, 晚上回到寝室则会开始以各种溶液和药剂来调理身体结构, 到了B轮，实验体的淘汰率大幅度降低，每个人都配备有专属的观察员，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小课的补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太多的白天与黑夜循环，多到足以麻痹孩子们对时间的概念，他们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慢慢长大，长高，变成了青少年的模样。

食堂里坐满了发色各异的年轻男女，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带着刻有编号的金属环，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还在进食的一众实验体条件反射般争先恐后冲出了食堂，在蘑菇屋前的草场上站成了整齐的两排。

体能授课老师是个黑豹Alpha，时常喜欢搞一些突击项目，他非常擅长以这种军事化的管理方式来训练培养实验体的服从性。

男人从树上跳下来，满意地看了眼手上的怀表，用皮鞭轻轻敲打着手掌，慢慢从排列整齐的队伍跟前走过，“十秒，速度不错。”

在经过其中一个的时候，男人停了下来。

年轻的海蛇Alpha即将进入分化期，她长高了很多，一头张扬的红发也变长了，唯一不变的是这么长时间却仍然桀骜不驯的眼神，不管被金属环电了多少次，都学不会温驯。

“029，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男人双臂环胸站在她面前。

“没有。”海蛇嗓音冷硬地回答。

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进食被打断，现在心情很差。

“没有就好。”男人笑了，皮鞭在手心敲了几下，大声道：“现在，所有人，负重绕山一圈，最后十名不许吃晚饭。”

生态舱里的那座山只有一条路可以上下，一圈下来是十公里，虽然腺体的能力仍然被金属环给抑制住了，天上还有监控精灵防止飞行类腺体作弊，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所有的实验体都已经对负重跑习以为常了。

黄金蟒Omega快到分化期了，女孩体力原本就逊色于那些Alpha，再加上身体状况不佳，刚跑没多久就开始逐渐跟不上大部队了。

背后的负重一轻，狼少年将她的包裹背在了自己身上，黄金蟒要去追他：“小狼你给我吧，背着两个包你肯定跑不过其他人的，我慢慢跑就行，大不了晚上出去偷摘果子吃。”

“我能跑的。”小狼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扶持着她往前。

身边又一个灰狼少年掠过去，回头恐吓他们：“我要告诉老师你个狗崽子帮她做作弊，大家都来看看哟——哎哟我去！”

话还没说完，他边跑边被人从身后蹬了一脚，被身后的负重包压着径直往坡子下面滚，脏成了一只泥巴狗，怒冲冲地抬头一看，又是那条红毛蛇，扮着鬼脸从上面跑了过去。

灰狼咬牙切齿盯着几人远去地背影，“我看你能护他们到几时……”

山路过半，大部分的实验体都开始喘粗气了，队伍也越拉越长，跑在最前面的全是猛兽类Alpha，吊在最末尾的基本都是不善于奔跑的飞禽或者Omega。

“这种训练，根本就不公平。”一个飞禽类秃鹫Alpha一边喘气一边抱怨：“凭什么不让飞，一飞就把我们打下来，这是我最最最讨厌的项目！”

“没办法，咱们就是在这吃亏，攀岩的时候就是那些跑兽吃亏了。”

黄金蟒的体能确实是受状态影响了，以往垫底的全是飞禽，按照她的水平，应该至少跑在中段。

海蛇和小狼跟在她身边慢慢跑，海蛇看了眼前面的队伍越来越远，便说道：“再过几分钟，前面的那些眼睛跟着一起走了，我背你。”

她说的眼睛指的是飞在天上的那些监控，如果被看到了，两个人都会被重罚。

大部队远去之后，以灰狼Alpha为首的几个实验体悄悄地放慢了速度，他们躲在了山路的转角处，趁着海蛇将黄金蟒背在身上的机会，猛地扑出来，一把将两人都扑倒在地。

山路并不宽敞，海蛇摔出去后滚了好几圈，险些直接从山崖边滚下去，她一手拽住山壁边坚韧的草梗，一手拉住快要掉下去的黄金蟒。

灰狼还要上前，小狼一把将其扑倒，他身上带着两个负重囊的重量，一瞬间就把灰狼压得起不来身，二人扭打在一起。

另外的两只狼阴狠地走过来，眼中有着嗜血的光芒，“我说过的，别让我逮到机会，你带着这么两个拖油瓶，我总会有办法的。”说完男人就照着她的手臂往下踩。

漆黑的蛇尾由下而上飞速缠绕，已经进入发育期的海蛇Alpha在体能上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从前年岁差距给那几只狼带来的优势被很大程度的缩小。

她们平日里被勒令收起尾巴的外显拟态，太久没有看见那条尾巴，两只狼对海蛇绞杀的力量因缺乏经验造成了严重误判，其中一个立刻就被缠住了脖颈，但脖子上那金属环给海蛇收割造成了极大的干扰，她察觉到了坚硬的阻碍，立刻改变位置，多缠了两圈勒住了白狼的胸腔，越收越紧，生生就要将其勒死。

另一只狼类实验体看着同伴那痛苦将要窒息的样子，立刻上前帮忙，他化出尖锐的狼爪，将海蛇的尾巴抓得鲜血淋漓，但她实在太倔，缠定了就坚决不松，狼类实验体恶狠狠地一脚踢向她：“你们一起去死吧！”

海蛇的两只手和尾巴都被占住了，这一脚直接就将她踢下了山崖，那头的小狼双目猩红奋力挣脱开骑在自己身上的灰狼，连滚带爬冲向山崖想要拽住她。

灰狼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年长，力气也大，趁机就一把掐住了小狼的后颈，一口咬了下去。

金属圈勒住了腺体的部位，但却并不能完整地保护住艾博西脆弱的脖颈，狼牙避开金属环深入血肉，小狼疼得嗷呜直叫唤，拼命挣扎只想扑向山崖。

就在这时，漆黑的蛇尾再次甩了上来，瞬间就将崖边站着的男人缠住胸腔绞杀而亡。

在刚才最关键的时刻，黄金蟒的蛇尾缠住了崖下的树枝，借着最后的力气将海蛇甩了上去。

小狼眼前一片涣散，他看见了一片猩红的血光，原以为生命就将如此结束，有冰凉的触感缠上腰身，脖子上那直达心脏的疼痛感被一阵拉扯，小狼半边身子摔到地上，半边被搂在一个冰凉的怀抱里，他听见了灰狼最后的嘶吼声，那是野狼遭受致命危险时反扑的信号。

涣散浑浊的瞳孔终于再次聚焦，战斗已然结束了，面前是满地狰狞的血痕。

小狼低着头，颤巍巍地盯着地上那只被狼咬断的手，他把海蛇紧紧抱在怀里，头一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幼狼悲怆又无助的哀嚎声在山间回荡-

医疗室内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床上躺着面色惨白的海蛇Alpha，蔚先生戴着纯白的口罩，正在亲自操作着手术。

屋外，闻讯赶来的研究员缘满被封谣拦在了门口。

“我听说RE029受伤了，伤得很重？”缘满有些着急想要往里看，“她的手断了？老天爷，那么优秀的孩子，我听她的观察员梅茜说，那是她生平所见过的最优秀的腺体，如果要失去一只手，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封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安抚道：“没有断，只是受伤了，蔚先生正在亲自为她处理伤口。”

“嗯？”缘满疑惑地抬头，“塔里卡说他看到了，蔚先生用全息门将她带回医疗室的时候，她的手彻底断了，从这里断开的。”男人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条线。

“塔里卡看错了。”封谣说得十分笃定，他按住缘满的肩膀，“好了，这里就交给蔚先生处理吧，他一定能救活RE029的。”

“这怎么可能看错呢。”缘满不愿意被糊弄过去，被封谣推着后肩膀也不肯走，又转了回来，“手腕上有没有东西这么明显，他说都掉下来了，血淋淋的。”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看错点什么东西吧。”封谣不以为然地看着他，“没事，反正手术应该也快结束了，她的手还在，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们没必要为此争论。”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久等了！鞠躬，写完就直接发了，以后还是恢复晚上九点更，么么哒

第33章Chapter 33

◎蛇骨Omega◎

手术持续了接近三个小时, 缘满就一直等在外面，直到蔚先生从医疗室里出来，他迎了上去：“蔚先生, RE029的手怎么样了？”

蔚先生摘掉口罩, 温声道：“已经缝合好了，只是她失血过多现在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缘满的话被哽在了喉咙里，艾博西没有撒特人那种天生的极限愈合能力，他们的骨血一旦损伤过重就无法复原, 如果还能缝合养伤, 就证明她的手没有完全断掉。

缘满的表情不对劲，蔚先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旁边的封谣, 后者摊开手上前道：“你看, 我说吧，非得蔚先生亲自告诉你你才信，就是塔里卡看错了, 回头我给他解释解释, 省的他到处乱说。”

缘满朝医疗室看了眼，“我想去看看029的伤势。”说着便抬脚要走，身前出现了一条手臂, 是蔚先生把他拦了下来。

“她需要静养, 而且是完全无菌的环境。”蔚先生声音温和，但却不容抗拒, 缘满即便还想再说什么在他面前也不好再开口了。

三天后, 海蛇从封闭的医疗室转进了生态舱的看护室中, 应缘满的申请, 由他亲自做的转移。

看护室中，男人与观察员梅茜交代了一众注意事项之后，梅茜便领着夹板出去了，他的眼神落在了床上尚且昏迷的小姑娘身上。

她的手腕缝合处打了牢固的石膏支架，无法看清楚伤口，缘满盯着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自己出去了。

入夜，所有的实验体结束了一整天大课小课的训练，小狼才终于有时间偷偷溜进了看护室。他靠近病床，看着那打了石膏的手腕，就开始止不住的红了眼睛，小狼瘪着嘴躲在床边上，小心翼翼地沿着她手腕上下没有受伤的地方舔了一阵，一边舔一边哭，哽咽着叫她：“姐姐……”

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小狼的耳朵倏然竖起，他抹了眼角的眼泪，盯着墙壁上方很高的通风窗，然后循着动静找了出去，果然看见是两个年轻的Alpha实验体搭着梯子在往里头偷看。

海蛇的气性大，平日里又目中无人，看不惯她的Alpba实验体不在少数，现在受伤了，他们鬼鬼祟祟地来偷看，肯定没什么好事。

小狼捡了地上的石头就往他俩头上丢，一下砸得极准，大块头的美迪斯象Alpha生气地回头，就看见一只瘦狼崽子在朝他们扮鬼脸：“略略略，你、你们来抓我啊！大笨象，动作那么慢，梯子都要被你压垮了。”

“嘿？你给我站住！”美迪斯象跳下来抄起梯子就要砸他，小狼只为吸引到对方的注意，掉头就跑，两只美迪斯象就这么跟在他后面追。

后来的几天时间里，所有在海蛇看护室外徘徊的实验体都会被小狼以相同的方式给引走。

他每天上蹿下跳地躲躲藏藏，一开始还只会磕磕巴巴地骂，后来嘴皮子越来越溜耍，激怒人的花样也越来越多，骂完就跑，被抓住了就是一顿毒打，打完了第二天还不长记性地回来接着骂，众多实验体在海蛇身上的不满几乎翻倍的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海蛇是在第五天的傍晚醒过来的，睁眼的时候手上还在打吊瓶，床边上坐着鼻青脸肿的小狼，见她醒了，激动地猛摇身后的尾巴，不住发出哼唧的鼻音，就像一只大黑狗。

心里这么想着，海蛇就直接说出来了：“你真的是狼吗，看着不太像。”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失血过多对于艾博西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往往需要长时间的养护。

小狼喜极而泣的在她手心里舔来舔去，海蛇碧蓝色的眼睛向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好半天后，她指尖轻轻扫了扫他的下巴，“不疼。”

小狼原本没在哭的，一听这话眼泪叭叭地往下掉，原本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皱在一起更惨了，海蛇拧眉看着他，“你被谁打了。”

“没有，我摔的。”小狼眼神闪闪躲躲，扯开了话题：“姐姐你饿不饿，我给你去拿点吃的。”

她这几天打的针剂里面就有很多营养剂，现在不止不饿，还饱得很，于是海蛇摇了摇头，问他：“小金呢。”

她问的是黄金蟒，小狼回答她说：“他们说，她的分化期到了，腺体力量即将成熟，要带走几天。”

每个实验体到达分化期都会被带走几天，注射一种能够更深层次激发腺体衍生能力的药物，他们之前见过许多年长的实验体经历这个环节，已经习以为常了。

“听说，会很疼。”小狼摇动的尾巴慢慢停了下来，少年长长的眼睫毛往下低垂着，“小金很怕疼的，我想偷偷藏几个她喜欢吃的莓果，等她回来了，就可以吃了。”-

当天晚上，腺体科实验室灯火通明。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实验体注射了激化衍生能力的药物之后确实是会出现一定程度的排异现象，从而导致剧烈挣扎，但是这种情况会在24小时内到达顶峰，然后慢慢走下坡线，到48小时内完全结束。

而眼前的这条黄金蟒正的排异现象已经持续了五十个小时了，而且愈演愈烈，丝毫没有要缓和的迹象。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腺体等级判定并没有多高，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这个药物里面有Sew成分的，会不会是Sew不耐受？”

“不会啊，都是做过皮试的，当时怎么没事……你看她的蛇尾，怎么回事，白化？怎么全是白斑。”

“可能产生一定程度变异了，快去报告给蔚先生。”

蔚先生赶到实验室的时候，黄金蟒Omega尾巴上的白斑已经蔓延成了色块，占据了很大面积，她脖子上的金属环被暂时取下来，换成了双臂和腰间的锁链，少女在其中剧烈挣扎着，蛇尾缠成了一团。

“可怜的孩子。”蔚先生叹息了一声，目露不忍，朝身边的实验员吩咐道：“调药物资料和她的验血结果出来，还有注射之前的验血资料。”

半个小时之后，电子光屏前的蔚先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震惊于自己所看到一切。

她的序列分子排列方式在药物的刺激之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这种类似的情况曾在以往也曾出现过，概率仅仅为0.1%，但之前的三例都是朝着衰败恶化的方向变异，这次不一样，她是在朝着正向进化。前所未有。

“先生，RE027的尾巴开始出现蜕皮征兆了，但并不是常规蜕皮，像是腐蚀，她的尾巴有一截已经能看到蛇骨了。”研究员的语气有些紧张，“如果真的是Sew致敏，是否可以试试注射抗Sew成分的色反霉素？或许还来得及救治。”

“不用，这个孩子，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蔚先生的眼里有光，紧紧盯着观察舱中的少女，“给她补充营养物质，帮助她完成进化。”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中，黄金蟒经历了一次完整的蜕皮，从蛇尾一直蜕到了头顶，剥去了一层灰败的外皮之后，她的皮肤蜕得幼嫩白皙，十分纯粹的纸白色，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珠光般的细闪。

但这并不是黄金蟒最大的变化之处。

“蔚、蔚先生，这……”研究员对着观察舱中濒临发疯的黄金蟒咽了咽口水，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条黄金蟒Omega了，她的蛇尾在一点点的消弭，血肉被腐蚀一般，露出了森然的白骨，一条排列对称整齐的蛇骨。

蔚先生久久说不出话来，肢体受到了如此严重的创伤，她的生命活力却是在稳步增强。

锁链传递回来的数据清晰地表明，她的肉.体挣扎力量在大幅度增长，已经突破了所有实验体Omega所能达到的峰值，还在继续攀升，眼看着就要直逼实验体Alpha力量的极限记录。

“恐怖的怪力吗。”蔚先生喃喃惊叹着：“不可思议的奇迹，她进化成了世间仅有的蛇骨Omega。”-

另一间实验室中。

研究员缘满独自坐在案台前，瞳孔放大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结果。

他猛地夺门而出，气势汹汹往前冲，他要去找蔚先生问个清楚。

“缘满！”有人在身后叫他，但缘满就好像完全没听见，那人追了上来，一把拉住缘满的手臂，生拉硬拽将他拉进了就近的一个空房间，封谣一把将缘满怼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紧锁住他地目光：“缘满！你要干什么去？”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缘满濒临崩溃地大喊着，“为什么RE029的血液样本里能检测出来凝髓素！？？别他妈的糊弄我说那是凝血素，整整五十倍的活性，这根本不是艾博西能够达到的数值！！即便是再怎么经过训练的实验体，艾博西也绝不可能做到头被切下来都能还原回去的活性！！她是撒特人对不——唔！！”

最后的尾音被捂在了封谣的手掌中，男人的冷静状态与缘满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沉着嗓音不满道：“小点声缘满，你想嚷嚷得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缘满是个Omega，个子比封谣矮了半个头，根本挣不过他，男人胸腔剧烈起伏着，气红了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封谣。

封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松开你，你冷静一点。”然后男人一点点松开了手里的力道。

“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缘满无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们疯了啊，你们疯了吗！如果被发现了，你知道我们会面临的是什么吗！？”

封谣：“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被发现。”

“封谣你怎么这么天真啊，仙女星上是没有任何原料的，我们根本无法做到自给自足，连食物都要依赖从主星球和其他二级星进口，我们使用的所有的原材料都被联邦政府登记在册，这其中有多少道关卡，过关又有多少道检测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不透风的墙啊！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缘满剧烈喘息着，满腔的言语想要一齐冲出来，他越想就漏洞越大越可怕，语速飞快的急促道：“那个撒特人即便是孩子，她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人种吗不知道自己身上曾经流的是髓液还是血液吗！她没有家庭的记忆吗？她和所有实验体关在一起，难道能保证从没说漏过一个字吗！？我们的实验体定期向各大势力出售，这是我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不会被发现？你是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啊！”

“缘满你冷静一点，你太紧张了，别这样，你听我说。”封谣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安抚他，“不会的，你说的这些情况都不是问题，还记得B轮开始时候的溶液浸泡吗，还有他们每天注射的针剂，那里面都有精神药物，这些孩子早就已经把过去的事情忘干净了，他们只会记得实验室里的一切，他们以为自己生来就在这个地方……”

“他们？”缘满在他这段话中揪住了最关键的字眼，他艰难地让喉咙发出声音：“他……们？”

封谣没接话，安静地看着他，他知道缘满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信息。

“你们是不是疯了……”缘满无力地靠回墙壁上，一时间有种末日降临的颓败。

第34章Chapter 34

◎“翡翠岛因何而存在，你忘了吗？”◎

“我们早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缘满，我很失望，你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第一反应, 为什么是害怕。”封谣看着自己多年的老同学, 老搭档。

“让撒特人换髓成血，这是多么伟大的成功啊，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不在意，为什么他们这么长时间不曾进食马丽耶都不曾饥.渴，为什么他们可以像艾博西一样以普通的瓜果肉蛋——”

“封谣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最初为什么来到这里？”缘满打断了他的话。

“翡翠岛因何而存在, 你忘了吗？我们是为了自由, 为了像个人一样拥有活下去的权利，所以我们日复一日地研究，祈盼着有朝一日能让药物成熟, 能让药物量产, 能让全天下所有的艾博西能拥有与撒特人平等对话的实力。在此之前，这些所有牺牲在实验中的孩子，他们都是勇士, 是英雄, 他们都是为了整个种族的未来和明天。”

“这冲突吗？”封谣无法理解他的症结点在哪，“我们的目标，所有翡翠岛同僚的目标, 我们从来都是一致的。”

缘满：“一致？你们这是在玩火, 你们在用种族的希望玩火，我们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得到今天的局面, 在联邦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合法的存在, 才争取来的这些宝贵的时间用于研究, 一旦被发现, 这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翡翠岛上下数千个同胞，封谣，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赌上所有人的未来？”

“那你以为，就翡翠岛上这几千个人，又是凭什么擅作主张赌上星际中千百亿个艾博西的未来？嗯？”

封谣平静且认真地回击着，“我们抓走他们的孩子，我们一轮又一轮地制造着牺牲者，这些又是凭什么？”

缘满一时语塞。

“民族需要先驱者，需要坚定不移的先驱者，不破不立，这半死不活的命运，你想苟延残喘到几时？”

封谣看着面前的人，知道他的情绪已经被拦下来了，又接着继续道：“那你想要如何呢？你现在出去，嚷嚷给所有人听，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翡翠岛的同胞们，然后眼看着心性不坚定的弱者陷入恐慌，自乱阵脚，然后彻底将秘密一发不可收拾地泄露出去，然后让所有撒特人知道。”

“你去吧。”封谣松开缘满，露出了一副请便的样子，“那你去吧，我连你都说服不了，其他人就更别提了，我不拦你。”

失去了桎梏，缘满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终于冷静下来地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他从来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别忘了，我们都是艾博西，这也是个秘密。”封谣冷静地说着，“翡翠岛的秘密够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个。”-

海蛇恢复的很快，她的生命力极其旺盛，不过又过了两三天就能跑能跳了，只是手腕上的石膏还没拆，也因为受了伤，可以得到特批免掉训练课程，在看护室里休养。

梅茜仍然会每晚准时前来记录她的各项数据特征，而小狼则会在梅茜走后偷偷再溜进来看她。

这天梅茜走前告诉海蛇，她的分化期也不远了。

今天小狼来得晚了一些，他的尾巴被扯秃了一块，还流血了，特别丑，很小心的背在身后，不想让海蛇看见。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海蛇坐在病床上看着他，视线慢慢落向他尾巴的位置，“尾巴怎么了？”

“没、没怎么，今天上大课的时候被弄破了，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小狼已经很擅长把身上每天新出现的各种伤口甩锅给其他原因了，只是他在外面骂人嘴皮子越来越溜，在她面前骗人还是会有些心虚地小结巴。

“你转过去我看看。”海蛇说。

“别、别看了，好丑……秃秃的。”小狼显得有些忸怩，偷偷瞧着海蛇的表情。

就在这时，看护室外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

“怎么醒了，按住她按住她！”两个穿着防护服的观察员肩上扛着的东西忽然挣扎起来，一根根森然的蛇骨勒住了观察员的胸腹，尖锐的骨刺扎破了防护服，“这个RE027好大的力气啊，不是上了镇定剂吗，怎么还这么大力气。”

由黄金蟒变异而来的蛇骨Omega确实是被上了足量的镇定剂，但因为她的那身怪力实在太强悍，对于原本就是艾博西天生体弱的观察员来说，即便是潜意识中的扭动，都显得有些难以招架。

“可能是镇定的效果有耐药性了，我们动作快点。”

很快，RE027被送进了生态舱中一片单独圈出来的观察区，这片区域被从天到地的光子栏杆围住，能活动的范围不大，看起来跟个露天的笼子差不多。

“这么大的力气，这还是戴了金属环没算腺体衍生能力加成的，她要是彻底醒了，万一有暴力倾向，别的实验体够呛啊。”其中一个观察员擦了擦额角累出来的汗。

“可不就是怕这个原因，所以蔚先生吩咐先放隔离区了，等她醒了再观察一段时间视情况而定，要是没有暴力倾向，应该很快就能回群体了。”

两个实验员离开后，有不少听见动静的实验体偷偷跑了出来，远远的朝笼子里看了一眼。

“她、她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她？”

“不知道诶，刚才我偷听到，说她是027？027不是黄金蟒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死了吗？她的尾巴都已经变成骨头了，好可怕啊。”

“没有死呢，你看她还在动，我怎么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变成骨头了，你看她都褪色了，好白啊。”

小狼出去打听清楚情况的时候，027的镇定效果彻底退去已经醒过来了，她身下那条白骨的蛇尾失去了前进的力量，骨刺卡在石头和泥巴里，寸步难行，少女被自己的骨头吓到了，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爬到水边上看了一眼。

脸还是自己的脸，但是原本健康的肤色变得白纸一般，好像死了三天还没入土一样，她金色的长发也褪了色，整个人就像是完全没了生命的颜色，唯余一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倒影盯着自己。

少女接受不了自己的这幅模样，再加上笼子外面的人还在对着她指指点点，这让她越发害怕，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小狼挤出人群扑到笼子旁边，没有看到里面的变异黄金蟒，他沿着栏杆找了一整圈才找到了藏在大树后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

“我在这里，小金，你看我。”光子栏杆是没有实体的，再大的力气都掰不开，但却能很有效的进行物理阻隔，小狼把脑袋卡在两个栏杆之间，让自己尽可能地凑近。

黄金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惨白的一张脸露出希冀，她的蛇骨尾巴无法支撑身体前进，就用手臂在地上爬，爬到了笼子边上哇哇大哭：“好疼啊小狼，他们把我变成怪物了呜呜呜，我的尾巴没有了，我变成残废了呜呜呜——”

“那、那你的腿呢？你试试腿还能不能走路？”小狼看见她哭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处摸抓了出来了好几个藏在身上的莓果递给她，“不哭不哭，你看我给你藏了果子。”

黄金蟒也是年纪小乱了方寸，还是听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腿，她尝试着化出了人腿，虽然皮肤表层也是跟上半身一样褪色变成了纸白色，但好在使用功能没有受到影响。

“可以的可以的，你看，腿是好的，你才不是怪物呢。”他把果子往里递，黄金蟒止住了大哭之势，抽抽搭搭地抓了一个放进嘴里。

经过分化期之后的腺体最大的特征就是可以开始分泌信息素了，甘甜的馨香若有似无地环绕着，小狼一边看她湿润着眼睛吃果子，一边夸她：“你变得香香的了，我闻到了，就是你身上发出来的味道。”

“有吗。”黄金蟒抬起胳膊左右闻了闻，但气味很淡，自己置身其中习惯了根本闻不出来，“你是不是在骗我。”

“当然不是，你不信，等姐姐能出来了，让她闻。”

蔚先生对于她进化出来的这身怪力态度非常谨慎，蛇骨Omega被隔离观察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手伤痊愈得以离开看护室的海蛇和小狼每天都会在训练结束后去陪她，给她带去各种想吃的东西。

确如封谣所言，这些所有的实验体，都在逐渐忘却从前的记忆，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没有人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原本的名字是什么，甚至A轮时候的那场大火都已经开始在记忆中慢慢模糊消退。

这样的时间过得很快，似乎蛇骨Omega因为变异而被刺激到的情绪才刚刚回到正常状态，海蛇的分化期就不期而至了。

最初的症状是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暴躁，大家都发现了，整个蘑菇屋的实验体都绕着她走，年幼力弱的怕被打，年长力强的也怕被打，大家心照不宣地远离这个刺头。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晚上，蔷薇花香忽然从寝室里蔓延出来，Alpha的第一缕信息素霸道非常，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观察员梅茜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调来了实验员，准备将海蛇从生态舱带走。

有了之前小金的前车之鉴，小狼最近晚上都不敢睡死，他知道腺体成熟的人身上都会多出来一种独有的香味，就像小金那样，于是闻到气味之后他飞快地冲向海蛇的寝室，正好撞上了一身白衣防护服的实验员将她从房间里抱出来。

第35章Chapter 35

◎“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逃出去。”◎

小狼紧张得嘤嘤直叫, 垂着尾巴跟在身后，被实验员往旁边赶了一下：“去，回屋睡觉, 别在这跟着。”

少年被推了一下也不肯走, 左右乱窜想要越过实验员再看一眼海蛇的情况，最后还是虚弱的海蛇Alpha冰凉的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我不在，你看好小金，别让别人在笼子外面笑她。等我回来。”

海蛇已经开始发热了，体温的上升让她说话失了气力, 嗓音听起来竟是有些温柔。

小狼琥珀色的眼珠子盯着她连连点头：“等你, 等你。”

RE029的海蛇Alpha腺体排名在整个九号实验室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她的分化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重视，实验室中站满了白衣的研究员。

药剂注射之后, 海蛇的腰腹和手腕都被绑上了束缚的铁链, 然后蔚先生亲自将她脖子上的金属环取了下来，他在海蛇迷离的视线里，鼓励性质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加油, 优秀的孩子，我十分期待见证你的天赋觉醒。”

药物很快就起了反应，她的状态来得比之前所有实验体都要凶猛, 暴起之后将五方粗壮锁链绷得笔直, 但这是所有实验员都有过心理准备的，但即便如此, 这条海蛇Alpha的反应也仍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铁链发出摩擦颤抖的声音, 操作案台前的主观察员实时监测着数值, 对身边副手说：“不要紧, 她的力量属于爆发型，续航能力不强，顶多几分钟就卸力了，还没有之前的那条黄金蟒力气大，差不多等个十分钟左右再加镇定。”

“好的。”

蔚先生隔着一层玻璃注视着舱中的海蛇。

抑制腺体能力的金属环被取下来之后，她的信息素汹涌霸占了整个观察舱，里面的温度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已经下降了数十度。

海蛇碧蓝色的瞳孔里酝酿着风暴，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了意识，她近乎疯戾的眼神盯着正前方的高空出，和玻璃墙外的主观察员对视着，忽然她的瞳孔猛地放大，那强悍的腺体衍生能力穿透了厚实的特殊玻璃墙，观察员就这么直勾勾的一头砸在了操作台上，失去了意识。

这一头砸下去，不可控制地砸到了许多按钮，旁边的副手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将他拉起来，霎时间如遭雷击地怔在了当场，锁链控制开关被砸到了。

束缚海蛇的锁链原本就已经被绷直到极限了，就这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她如幽灵一般挣脱了枷锁冲了出去，直奔站在墙角的实验员。

扑面而来的巨蟒视觉震撼力极强，实验员赶紧去拉紧急装置，但已经来不及了，海蛇的反应速度远超他太多，陷入狂暴的海蛇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动脉断裂血液飞溅开来，马丽耶的味道让她作呕，立刻换了位置又是一口，这一次舌尖尝到了一个嫩滑甘甜的东西。

海蛇精准咬下了他的腺体，漆黑的蛇尾甩动，丢下了实验员的尸体迅速游走了。

观察舱的大门十分牢固，海蛇蛮撞了好几下都撞不开，她在舱内急躁地乱窜着，任凭四角呲出强烈的镇定药剂都无法安抚下暴走的海蛇。

观察室里的研究员翻看记录着信息，凑近说道：“蔚先生，刚才RE029表现出来的腺体衍生天赋应该是类似精神攻击的一种方向，按照目前的资料来看，和之前的RE026号实验体的天赋相似度很高……”

话说到一半，研究员忽然止住了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旁边的桌椅在高频率的颤动着，上面的水杯被隔空摔了下来，水声和瓷片碎落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但这只是开始，紧接而来的是观察室里各种物体的颤动，桌脚在地上拖拽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种紫黑色的暗芒滋生，随着观察舱中海蛇的爆吼声，念力悬物让众多研究员双脚凌空，再狠狠摔到了地上。

这其中也包含了蔚先生，他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玻璃后的海蛇：“双天赋？”

念力悬物来势汹汹，观察室里的所有物件全部受到了影响，也包括主控室里的操作台，诸多控制按钮被触动，一时间所有设备都乱了套，观察舱的大门也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之后缓缓开启。

舱内的镇定气体泄露出来，但最恐怖的事情是，那陷入狂暴的海蛇像个移动迅速的鬼影，她已经食髓知味，漆黑的蛇尾卷住距离最近的实验员，照着对方的腺体往下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空忽然停滞下来，悬在半空的海蛇如一间精美的艺术品。

所有的生物都被停滞了行动力，仅仅三秒的时间，足够蔚先生从观察室走进主控室，将混乱的按钮开关全部拨回了正轨上。

一场本该来势汹汹的骚乱，就这么被他给从容地化解了。

海蛇的分化期持续了整整两天，她的衍生天赋作为机密文件存档，只有蔚先生和参与作业的几个研究员知晓。

之后的日子里，这一批实验体相继进入分化期，小狼是最后一个，他的腺体成熟后直接带动了躯体成长，个子猛地窜高了许多，一把就超过了原本要压他半头的海蛇。

在培育实验进行到C轮的时候，所有的实验体都已经长成了青少年的模样，训练内容也更偏向于腺体能力，而因为实验体的战斗力超群，解下他们的金属圈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研究员会根据每个人腺体能力的不同，而制定专门的全息世界场地，训练结束后，会再重新戴上金属环才会放回生态舱。

这天晚上，海蛇听到寝室外传来动静，十分细微的敲门声，开门后屋外却没有人，她的瞳孔收缩成细线，在黑夜中隐约看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那人似乎是想将她引去什么地方，一点点的制造着声响，将她带去了远离蘑菇屋的一处僻静之地。

“RE029。”黑暗中的人慢慢露出了自己的样子，是个有着褐色卷发的青少年，看起来年龄要比海蛇大一些，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RE195，荆棘藤Alpha。”

海蛇看着他没说话，对方接着道：“我比你们这一批要早一点进到实验室来，所以我很清楚，你的衍生能力能够穿透防护层，是最有希望越狱逃走的，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找到针对你能力的新材料。”

海蛇仍然没开口，她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知道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因为每次她被带去全息舱进行衍生能力训练之前，小狼都会被他们带走锁在隔壁的舱室里面，两个舱室相连，如果她的全息舱受到外力破坏损毁，隔壁的小狼就会受到牵连被舱室的强电流击毙，这是研究员每次解下她的金属环之前，都会跟她强调的一件事。

“我们合作吧，如何。”荆棘藤Alpha直截了当地说：“我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也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为的就是等待一个能够反制研究员的能力出现，现在这个人出现了，就是你。”

条件很诱人，但是海蛇沉静地看了他好几十秒，淡声说道：“你找别人吧。”撂下这句话她便转身走了。

“为什么？是因为那只美迪斯黑狼？”荆棘藤Alpha不肯轻易放弃，往前追了几步，但已经经过了分化期的Alpha对自己的领地意识都相当强，陌生人越过了安全距离，海蛇立刻回头呲了他一声，尖利的毒牙满是威胁。

荆棘藤Alpha举起双手后退一步示意她冷静，“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了解到外面的世界有一批人要过来突击检查，好像叫联邦什么的，岛上的研究员都非常重视这件事，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的训练频率都降低了。”

第36章Chapter 36

◎逃跑计划◎

“这足以证明, 他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一部分，至少不是完全压在我们身上了，只要能够有一次机会, 在全息舱训练取掉金属环的时候, 你能干掉观察员……”荆棘藤Alpha十分善于察言观色，他一直观察着海蛇的表情，接着说道：“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我们一直被关在这里，无休无止的训练和注射, 死了就直接被拖走, 凭什么。”

“如果你真的是因为那只美迪斯黑狼，那我来想办法。”

海蛇眯起眼盯着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他这些话的可信度。

荆棘藤Alpha：“你先回去, 这段时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要被你的观察员看出来端倪，我想到办法之后会再来找你的。”

之后的几天，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所有实验体都是每三天进行一次全息舱腺体训练, 轮到海蛇的这一天，实验员照旧将小狼带去了隔壁的关联舱室，当着海蛇的面, 将他绑上了电击台。

经过了分化期的小狼已经退去了满脸的稚气, 有了些许成年人的模样。

他经常被绑到这里来，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