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姑娘眼角带着泪花, 无数双眼睛盯着江以照。
“小姑娘,你为什么要毁了这里?”
“你要让我们回去继续遭受痛苦吗?”
“你也跟他们一样,是来捉我们卖给那些老爷做妾,去给那些有病的儿子当童养媳吗?”
“恶毒的女人!”
“亏我们那么喜欢你!”
无数骂声混着泣涕涟涟的声音朝江以照袭来,带着浓烈的魔气,要侵蚀她的灵识。
江以照心中有些颤抖,她看着一张张充满希望与祈求的脸,她不知为何,有些下不去手。
她最终斩出一道剑气,眼前情景却如梦中一般转化,变成了一个狭窄的院子里面,一张简陋铺着草席的床,甚至说不能称作为床。
床上有个女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发丝凌乱,破旧的衣衫勉强遮盖住她遍体鳞伤的身躯,她抬起那双浑浊的眸子看向江以照。
江以照有些梗住。
女人的腿畸形地摆放着,江以照知道,这是被打断了。
江以照对上那双眼睛,她知道,这双眼睛或许不能看见她了。
对方缓缓开口,“放过我们吧,我也只是想救救他们,不要跟我落得一样的下场。”
江以照收剑入鞘,“我听张婆说,村中之前死过一个女人,是你吗?”
对方点点头。
“我叫兰芝,姑娘。”
江以照眼前场景又一度变化,她看见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在山间被劫匪拦住,那位小姐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模样与兰芝相同,可江以照却不敢认这是同一个人。
分明长着同一张脸,气质却全然不同。
可想而知兰芝之后的生活有多困苦。
她被便宜的价格卖到了大兴镇,成为一个瘫痪的男子的媳妇。
她中途多次尝试逃跑,却总是没能抓住机会。
终于又一次,她认识了隔壁的一个女子,她们两人交流,却发现对方也是被拐到这里来的,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一起逃跑。
兰芝用尽了全力跑到村外,却发现一群人站在门口等着她,其中便有她最熟悉的同伴,和她相约逃跑的那个女子。
兰芝流尽了泪,问她为什么,对方却只是别过头,一直在说对不起。
从此她便被打断了腿,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房子里面,等待着猪饲料一般的饭,以及瘫痪的男人。
后来她好像有些不能分辨眼前的事物,越来越频繁地看到家中的父母,她泪已经流干,她只想去死。
死前,她听到有什么东西对她说,“把全镇的人都杀了吧。”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不同的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了,不再是人了。
十几年来,好像这就是最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她提着一把刀,走在这个她曾经最厌恶的街上,看着街上所有的人。
她真的应该杀了这群人吗?
她的婆婆经常对她说,“你给我儿子生个孩子怎么了,你不也吃了我们家的饭吗,我们有亏待你吗?”
婆婆说的好像有道理,她确实应该做一些回报。
街上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错,他们站在一旁,从来不打她,虽然婆婆打骂她的时候,他们也不曾看一眼,不过这也确实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她继续来到曾经砍断她的腿的人的地方,却看见了一批又一批和她同样的女子。
她手中突然有了力量,她好像可以刻画出一个新的大兴镇。
不过她的力量有限,她一次只能带走一两个人来她的大兴镇。
这里没有病痛,只有对她们很好的婆婆,温柔的丈夫,不会再打骂她们,也能吃的饱,穿得暖。
这好像就是她最期盼的事情了吗?
江以照看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拔出剑,看着眼前的兰芝。
她想说什么,却又叹了叹气。
“我以为你构想的桃花源,会是回到父母身边。”
“你最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一个好的婆家,但是你能代表其他的人想法吗?”
“有的人想回家,有的人想要这群人贩子死,有的人也不想成魔。”
兰芝想要张口说话,但由于江以照灵力的介入,她的魔力越来越弱。
她隔三差五便要去救那些被人贩子拐走的少女,还要去寻找猎物去滋补自己的魔气,供养这些少女的灵魂。
她不忍心对女子下手,又怕杀了男子,家中失去了劳动力,于是她每次都挑小男孩下手,将他们化作魔气的养分。
魔气削弱后,环境中的灵魂开始有了自我的意识。
哭声和哀嚎声在幻境里流转着。
“我想娘亲……”
“我想回家……”
兰芝听着这些声音,看着江以照,“我做错了吗,姑娘?”
“可我只是想帮她们!”
“我真的错了吗?”
江以照低着头,她做不到去指责兰芝,也做不到说她没有一丝错,所以她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
江以照沉了沉气,一剑将这幻境斩破,瞬间,江以照回到当初的阴湿的屋子,周围的少女怯生生地看着她。
幻境破碎,其中的魔气开始溢出,江以照伸出手,瞬间将这些魔气吸入体内。
她走出屋子,看到楼澈寻已经站在一旁,用收魔瓶将幻境中的魂魄一一收入瓶中。
张婆还踉跄地倒在地上,江以照一脚踢在她的身上,她疼得呲牙咧嘴,“神仙,放过我吧!”
江以照没敢下很重的脚,生怕把她踢死了。
可不能让她这么轻松的就死了。
江以照唤出屋子里的姑娘,一个个都颤颤巍巍的,看到张婆,仿佛看见凶神恶煞的鬼一般,往后吓了一大跳。
江以照将张婆踩在地上,张婆只得哎哟哎哟地叫着,神色痛苦。
身后的姑娘见张婆被钳制住,才放下心来,有的胆子大的还上前指着她骂了几句。
江以照拉着张婆的头发,让她朝姑娘们跪着,“来,磕头,道歉,骂自己。”
张婆还在犹豫,刚看向江以照一眼,江以照迎面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张婆的脸上,一时间她脸上鼻血横流。
“我让你磕头,道歉,听不懂人话吗?”江以照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告诉你,你要是表现地好,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表现得不好,我就弄死你。”
“是,是!”
张婆满是狡黠的眼眸,如今是剩下了慌乱与绝望。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朝前面的姑娘磕头,额上很快便磕出一片青紫,“各位姑娘,饶了我吧!老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求各位饶命啊,帮我求一下吧,求你们了!”
她动作幅度大,声音又大,姑娘们一众胆小,吓得她们不敢言语。
江以照又踢了她一脚,“就这吗?”
张婆吓得屁滚尿流,连忙继续骂自己,“我是畜生,我猪狗不如,我就是个没人性的恶鬼,我不配为人,我怎么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张婆一连说了一堆,说话间,王之晗和言玉溪也连忙赶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有些愣住。
张婆说完后拉住江以照的衣角,“神仙,我说得怎么样?放过我吧,神仙!”
江以照嘴角冷笑,“还行,记住你说的,等会接着重复。”
她抓住张婆衣裳要走,回头嘱咐着楼澈寻,“这些姑娘就交给你们了。”
她拉着张婆一路往大兴镇的街道上走。
大兴镇本就不大,街上有什么动静,便一传十十传百的出来了。
“你从街这头爬到街那头,把你刚刚说的话全都重复一遍。”江以照低头看着张婆。
“神仙……神仙不要啊!”她的脸往哪里搁啊!
江以照拔出了手里的剑。
“别……我去我去!”
张婆咬着牙,在街上爬着,大声喊着,“我是个人贩子,我是个畜生,我猪狗不如,我就是个没人性的恶鬼,我就应该下地狱,我怎么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该死,我真该死!”
街道上的人皆冒出头来,停下手中的所有事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又注意到那个让张婆这样做的人,竟然是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张婆在街道上爬完,又像一条狗一样爬回江以照的身边。
“神仙,您看怎么样呀?”她咧着一张嘴。
江以照点点头,“说得不错,尤其是有句话,说得尤其不错。”
“哪句话?”
“你确实该死。”
江以照剑出鞘,温热的血溅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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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像一只狗一样蹲着。
灵阳剑落, 带出一道温热的血溅在地上,不由得溅到了江以照的衣角,她微微蹙眉。
大兴镇上众人皆惊骇, 瞬间炸开了锅,各种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这些偏远城镇的村民大多没有见过什么修真修仙的法术,无知者无畏, 站出来就指着江以照骂。
“你这妖女, 怎么可以滥杀无辜!”一位老者气得胡须颤抖, 怒目而视。
“就是啊, 张婆平日里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你怎么能下此毒手?”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满脸的惊恐与愤怒。
江以照轻轻甩了甩剑上的血, 勾唇笑着看着眼前对她指责的所有人。
“你们是真不要脸啊, 张婆拐了这么多女人孩子,你们竟然敢说我滥杀无辜,说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我看你们一个二个都得了失心疯!”
那老者站了出来, “哼,村子里需要延续香火, 没有香火, 我们血脉怎么传承下去, 难道就要断在这一代吗?张婆是做的好事!”
“就是, 我们又不是给那些姑娘吃食, 给吃给穿, 为我们儿子生个孩子怎么了?”
“一看你这人心思恶毒, 肯定生不出来儿子!”
江以照气笑了。
“那兰芝呢?你们为什么打断她的腿?你们为什么如此施暴?”江以照反问。
“你说那个疯女人?给她好吃好喝地供着, 非要跑, 这不就是忘恩负义吗,当然是要打断了腿,这种女人才老实,兰芝纯粹就是无德之人,死前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江以照点了点头,扫视过大兴镇还站在街上和她对峙的人。
一张张面孔都很熟悉,江以照在兰芝的梦里都见过。
没什么好说的。
江以照挽剑,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风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剑起剑落,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凌厉的杀意。
鲜血在空中瞬间飞溅,却没有一声惨叫声,江以照从街头如箭一般飞出,到达街尾时,只能听见沉闷的身体一齐落到地上的声音。
街道的垃圾清扫干净后,便没有了一丝多余的话。
江以照站在一片血泊之中,衣衫在风中微微飘动,情绪让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剑,血溅到了她白皙的脸庞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血滴挂在上面,仿佛凝结的红色露珠。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悲伤。
为什么有的人,比魔还更加可怕?
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是楼澈寻来了。
楼澈寻静静站在她的身后,长身玉立,眉如墨画,高大的身姿遮住天边的几缕光,从他的如瀑的发丝间透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走近江以照。
江以照有些愣住,抬头看着楼澈寻,有些疑惑,“怎么了,楼师兄?”
楼澈寻躲开江以照的目光,不经意地侧目,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从袖中拿出一张帕子,仔细地擦拭江以照脸上的血污。
江以照感受着楼澈寻的手在她的脸上缓缓地移动,脸上粘稠的血渍被逐渐擦拭掉。
楼澈寻的手骨节分明,他眼神专注而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动作轻柔。
楼澈寻比江以照高了一个头不止,所以抬头看他的时候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看见他微微颤动着的双眸。
江以照还未仔细看清楚楼澈寻,只与对方眼神交汇脸一下,对方便又别过目光,尽力不与她对视。她便又看到楼澈寻的耳根瞬间通红起来。
楼澈寻为江以照擦干脸庞上的血渍后,江以照便以为结束,想要继续问楼澈寻。
谁知楼澈寻轻轻蹲下,蹲在江以照的脚下。
江以照顿时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退后半步,楼澈寻却拉住她的裙摆,开始慢慢擦拭裙摆上的血迹,又用灵力一点一点清除。
楼澈寻本就高大,此刻就算他蹲下,身姿依旧挺拔,宛若一座巍峨的山。
江以照看着楼澈寻的动作,心中有些匪夷所思,心跳得有些快,浑身上下都有些无所适从。
楼澈寻虽然蹲着,但江以照退了一步,倒也没有显得格外亲密,倒是让江以照想起她以前府上的奶妈,总是会在她玩耍后,这样温柔地给她擦拭裙摆。
楼澈寻拉着裙摆有些远,江以照便又站近了半步,让楼澈寻更方便一点。
楼澈寻愣了一下,又继续手里的动作,可这样近的话,他就忍不住想去闻江以照身上的味道了……
“师兄……我自己回去换一套衣服就好了,没有必要这么仔细帮我擦,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身上有血腥味。”江以照顿了顿,才出口。
楼澈寻完成手上的动作后,便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江以照,“我只是有些洁癖,不太喜欢身边的人有血腥味。”
江以照点点头,确实,楼师兄一直都是有洁癖在身上,院子里总是干干净净,衣裳也换得很勤快,吃穿住行,一律自己亲手为之才放心。
“楼师兄,你为什么不问我杀了这群人?”江以照问。
楼澈寻没有说话,“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
他说完后,便往前走着,要和言玉溪和王之晗汇合。
“你不怕我滥杀无辜吗?”江以照跟上去。
“你不会做这种事情。”楼澈寻的语气很肯定。
走了一会儿,江以照忽然又说,“师兄觉得,魔一定是坏的吗?人又一定是好的吗?”
“我不在乎这些,也没有太想过这些,曾经我一直都在练剑,戒知真君告诉我,正义与邪恶自古以来便是一个难以评判的东西,每个人都说不清道不明,所以问心无愧就好。”
楼澈寻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江以照微微一笑,这个问题的答案让她有些意外,这句话从楼澈寻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一些奇怪。
毕竟楼澈寻上一世,可是带领无数宗门弟子斩杀魔物。她以为楼澈寻会说,魔物是坏的,所以必须要赶尽杀绝。
江以照点点头,“你说的对。”
兰芝虽然也是受害者,有一颗善心,但她依旧被魔气感染,成了一只魔物,无差别地吸收着少女进入她的幻境之中,也并未过问他人到底想留在幻境之中还是想要回家,何况她还杀了无辜的孩童。
江以照杀她,她不后悔。
而这些拐子,她便更不后悔了,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没有必要在现在犹豫什么对对错错,她想做那便做了。
言玉溪与王之晗正在问着这些女子的住址,大多都是在这附近的姑娘。
有的急切地想回到家中,有的却是被自己的父母卖掉的。
想回家的,江以照便给了他们些银子,又给了她们一把小刀防身,不想回家的,江以照便送她们前往附近最近的城镇之中,自己去谋个去处。
有个姑娘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一下跪在江以照的身前,“神仙姐姐,我被我爹一两银子卖了,但我身体不好,去城里怕也是找不到什么好的活路,求您收留我,给我一个服侍您的机会吧!”
江以照有些难堪,天下芸芸众生,比她还要惨的不在少数,她没有办法救所有的人,她也没有这个义务。
当时她父母皆亡,救下她的屠夫一家人也都死在了魔物手中,那时天下魔物汹涌,四处都是死人,没有谁能靠得住,江以照只能靠自己,在一众魔物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乱世,谁都靠不住,她没办法彻底帮谁。
姑娘见江以照没有说话,便朝言玉溪嗑着头,“公子,求您收留我吧,我愿意在公子身边做一个丫鬟。”
言玉溪更是直白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她没有办法,又求着站在江以照身后的楼澈寻,楼澈寻只缓缓后退半步,试图藏在江以照的身后,以表示拒绝,她懂得察言观色,甚至连话都没有开出口,
王之晗心软了,她牵住姑娘的手,“这样,我家里面正好也缺人照顾,我父亲摔了腿,母亲一个人在家里面,你要是不嫌弃,你就是我家里面做个帮手,帮忙照顾一下我爹我娘。”
王之晗说到一半,那姑娘眼睛瞪大看着她,眼中的泪水横洒,“谢姑娘收留我,我一定会做好的!”
她说着便嗑着头,方又想起来什么,便擦着眼角的泪,“谢恩人,我没有名字,家里人都喊我桂花,我定会为姑娘当牛做马,把姑娘的爹娘看作我的爹娘,好生服侍,好生照顾着!”
王之晗没受过这样的大礼,连忙将桂花拉起来,又说,“但是我家也没什么钱,给不了你什么俸禄,最多管你饿不死冻不死……”
桂花生怕王之晗反悔,连忙又嗑着头说我愿意。
这天下,能饿不死冻不死,就已经胜过绝大多数人了,桂花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不贪心,有人收留她,她便心满意足。
王之晗用灵力迅速画了一张地图,又给了桂花一道符咒,“这里离我家有些远,这个咒能送你到村门口,你看着地图便能找到我家。”
桂花连连点头,“我会看图,谢过恩人!”她做过活路的主人家都说她聪明伶俐,但是无奈现在落下了病。
江以照其实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能说出口。
一切安排妥当后,所有人都散去,剩下四人站在原地。
魔是除了,也的确不是个难做的任务。
可最关键的东西还没找到。
陈厚君不说,残册的剩余部分就会在出任务的地方吗,可现在魔都杀了,一切都办妥当了,这东西都没出现。
江以照有些疑惑,仔细思考着。
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陈厚君总不能骗她吧!
第三十八章 可为什么又起怜悯心?
做完所有事情后, 落日西沉,日薄西山。
江以照停在原地,思考着这一趟遇到的人和事, 中间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她实在是想不到残册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时间不早,事情已经解决了, 按照行程来说, 现在应该回太清山。按照太清山的规矩, 一个任务的评判标准, 便是时间与质量,江以照完成得又快又好,应该能获得不错的东西。
可残册还没有找到, 她没法脱身。只好嘱咐言玉溪和王之晗两人先回去报告任务。
言玉溪一双澄澈的黑眸瞬间低落下来, 黑发掠过面庞,“我可以等姐姐,不如让小晗回去领吧。”
言玉溪笑着眯着双眼,生怕江以照拒绝, 又补了一句,“正好小晗需要任务的奖励拿去补贴和提升修为, 我在我们峰已经得了很多好东西了, 不太需要这些, 还不如都给小晗。”
江以照叹了口气, 也早知是这样的结局, 言玉溪总是很黏她, 不愿意走。
言玉溪性格有些内敛, 又有些敏感, 江以照将他带到太清山疗伤后, 也没有想过他能进入太清山,还有着甲等天赋,进入太清山后,也没有交什么朋友,总是黏着她。
不过江以照也没有办法,言玉溪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更重要的是能为她的除魔大业贡献一份力量,她也便能容忍他的黏人了。
她早早安排了每一峰值得信任的人随时给她汇报每一峰的动向,言玉溪身在第三峰,便专门负责观察李浮玉。
虽然这位浮玉长老看起来悠闲自在,不染尘世,不过江以照除了她自己,谁也不信。
王之晗听话又感激地朝三人弯了弯腰,便御剑往太清山的方向走了。
王之晗刚走,天上便开始下雨,阴云遮住夕阳的霞光,大兴镇变得阴沉无比。
江以照皱眉,心情如天气般乌云密布。
“姐姐,要下雨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躲雨吧。”言玉溪拉着江以照的衣角。
江以照点点头,正要唤出灵力护住自己,以免被雨淋湿,江以照便感觉自己身旁传来舒适的温度,宛若一座巍峨的山峰,带着一阵安心。
她头顶有光被遮住,她抬头,发现头上有一把伞遮了过来。
江以照转头望去,楼澈寻手持一把伞,身姿挺拔,站立在她身边,却没有靠她靠得很近。
为了保持距离,但又不能让江以照淋湿,楼澈寻的手微微一动,将伞向江以照倾斜着。
雨滴顺着伞沿滑落,宛若断了线的珠子。
江以照抬头望向楼澈寻,他另一边的发丝微湿,身上染上了几丝雨滴,眼神平静而深邃,默默地看了一眼江以照并未被雨淋湿,便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一切发生在一瞬之中,言玉溪还拉着江以照的衣角,嘴角的笑还绷着,眼睛里却全是寒意。
“楼师兄……可真是料事如神,居然料到了今日会下雨,不知可有多的伞给玉溪呢?”言玉溪笑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楼澈寻。
“没有。”比雨还冷还淡的声音。
“看来师兄也是有算不到的时候呢,居然只带了一把伞。”言玉溪缓缓收回拉着江以照衣角的手。
雨不算大,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黑色的头发一缕缕贴在他白皙如玉的脸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以照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连忙给言玉溪套了一层灵力,隔绝雨滴。
言玉溪突然不再执着,他轻轻一笑,微低着头,“江姐姐没有必要浪费灵力在我身上,那我就先回太清山吧。”
他转身得很利落,跟着李浮玉确实学了一些东西,运用剑更加利落,还没等江以照说话,便御剑而走。
言玉溪御剑至半空中,他除了飞起来的那一下很快之外,其实御剑得很慢。
雨肆意地落在他的发丝上,落到他阴沉沉的眼眸上,打湿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在原地低着头,嘴角紧紧咬着,心中好似有石头堵住一般。
他的理智告诉他没必要在乎这些,最终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他远远地看到江以照与楼澈寻打着伞往前走着,好似神仙眷侣,哪里会转过头回来叫住他,尽管江以照肯定知道他的情绪,但并不会多分出一点温柔到他的身上
又多情,又自私。
他的嘴唇薄而红润,此刻轻轻上扬,发出一声嗤笑。
江以照凭什么分一点温柔给他?
他的实力不行,能力不够,根本比不上楼澈寻一分一毫,正常的人都会去选择剑道第一的仙君楼澈寻,又怎么会选择他,弱小无能的他呢?
江以照没有错。
只是他自己没有把握好而已。
言玉溪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颗魔丹在滚动着跳着,渐渐吞噬掉他炙热跳动的心,替换掉了他的心脏。
他做好了决定,不会后悔。
江姐姐教给他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拿。
江以照与楼澈寻走到一处屋檐,此刻只剩他们二人,四周显得更加寂静。
楼澈寻此刻摸出来那时曾用过的收魔瓶。
按照惯例,楼澈寻都会将这些魔物的灵魂全部斩去,永绝后患,不过自从知道江以照能吸收魔气转化为灵力,以此提升修为的时候,他便带上了收魔瓶。
江以照有些惊讶地接过收魔瓶,没有想到楼澈寻会想到这些事情。
她打开收魔瓶,放出一丝魔气准备开始吸收时,却发现瓶中的魔气有些不对劲,她连忙就要封住收魔瓶,谁知瓶中的魔气异常强悍,冲碎收魔瓶便跃到空中。
楼澈寻反应极快,立马掐诀将飞入空中的魔气控制住。
只见已经化成魔的一群魂魄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挣扎着,痛苦地相互缠绕在一起,发出阵阵尖锐的嘶叫。
江以照皱眉抬头,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一惊,明明这些魔物收入瓶中时状态都很稳定,怎么突然便狂躁起来。
可这群魔物却并不攻击将他们封印起来的阵法,只是在互相撕咬着,并没有攻击他们几人的意思。
“这是什么东西……”江以照拔出灵阳剑,随时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江以照看着他们露出獠牙,身体相互交缠,尖锐的爪子和牙口在彼此身上划出黑色的痕迹,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和嘶鸣。
像是被一只大手蹂躏一般,一群魂魄如同面团一般将他们使劲地糅合在一起,仿佛有一个漩涡,将他们紧紧地吸附在一起。
从一群魂魄逐渐融合成了一团不知名的黑雾,轮廓逐渐平和,又逐渐紧缩,变小,直到痛苦的哀嚎消失。
一本书出现在空中,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它似乎是由无数个魂魄的碎片拼接而成,上面隐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书的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闪烁的碎片合成这一本书的时候,发出浓烈的魔气,化作一道光芒,瞬间炸开,法阵发出一阵刺耳的破裂声。光芒闪烁几下后,便如破碎的镜子一般四散开来,楼澈寻的法阵破裂了。
楼澈寻微微一颤,嘴角渗出一口血来,身体如同遭受重击般向后飞去,撞在一面墙上。反噬之力犹如汹涌的潮水一般在他体内肆虐,再一次冲刷这他的经脉和肺腑。
若是没有楼澈寻的法阵掩护,怕是整个大兴镇都要成为废墟,甚至不止大兴镇。
江以照一惊,连忙跑过去扶起楼澈寻。
“没事吧楼师兄!”
楼澈寻本来就重伤在身,被魔气侵蚀了身体许多,这次任务又因为她而受伤。
虽然她最开始就是想要拉楼澈寻下水,让她为自己做事,为她当士兵,挡在她的面前,这一切都符合她最开始想法。
她不该心疼楼澈寻,因为这是楼澈寻自己选择的。
可偏偏楼澈寻此刻却强忍着疼摇着头,嘴角挤出一丝笑,“我没事,你快去看看那本书。”
江以照微微抿唇,手忍不住握紧。
她上一世便很清楚,在魔物动乱的时候,情绪是最容易害人的东西。
日夜相处的家人会变成魔,亲密无间的朋友会变成魔,珍惜的所有人,最后都成了魔。
有人看到后便不顾所有,被情绪操控着要冲回去救人,要与他们同生共死,却只能看到对方眼神中只剩陌生的冷漠与疯狂,只能心如刀绞,在雨中痛哭流涕着。
江以照见过太多这种了,所以她一直克制着她的感情,只愿意将周围所有的人看作棋子。
她不想再伤心,再难过,再被情绪牵着走了。
江以照心里知道。
楼澈寻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只是不擅长表达,江以照可不信楼澈寻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明明没有必要跟着她做这些事,没有必要受这些伤,明明需要两百年他可能才会成魔,但因为她的存在,楼澈寻或许撑不过十年。
明明她上一世已经知道楼澈寻的结局了,明明知道楼澈寻之后会成魔……
她站在雨中,此刻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
“你别动,我先为你疗伤。”
“先去拿残册吧,我没事,免得又出什么意外。”
“我让你别动。”
江以照一直待人都是温温柔柔,嘴角带着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凝眸严肃着。
江以照拉起楼澈寻,唤起灵力,吸收着楼澈寻身上的魔气。
又是这本残册上的魔气,是她碰到过最为难缠的魔气,而这次还沾染上了魂魄的怨气,更加难去除。
“你的灵力为我疗伤,等会如何收服那本书?”
“闭嘴吧,是我的始终都会是我的。”
第三十九章 他神差鬼使地拿起了江以照的湿衣服。
丝丝细雨从外飘洒进屋檐之中, 打湿楼澈寻与江以照的发丝。
江以照蹲在地上,唤出灵力,靠近楼澈寻, 吸收着他身上的魔气,又一边盯着楼澈寻苍白的面容。
他只是微微蹙着眉,紧抿的薄唇微微泛青, 双眸低垂, 长睫轻颤, 细密的水珠挂在上面。
屋檐并不大, 江以照站得有些远,楼澈寻看见雨丝浸湿着江以照的衣裳,心中微动。
他往后退了退, 将自己完全靠在墙上, 轻轻拉了拉江以照的肩膀,将她往里面靠了靠。
楼澈寻总是不愿意和人挨得太近,所以江以照除了有时候想逗一逗他以外,都守序地保持着距离。这一动作让她更加仔细地盯着楼澈寻, 想从他的眼眸里读出什么东西。
但楼澈寻更加偏过头,将一张侧脸露在江以照的面前。
可这样一来, 他脖子和耳朵上的红晕就直接坦诚地暴露在了江以照的面前。
他有些局促, 所以添了一句话, “雨下大了, 靠近一点, 别淋湿了。”
雨越下越大, 江以照点点头, 不得不往前靠着。她能闻到楼澈寻身上的香味, 好像是他院子里种的竹子的味道, 又好像是他桌前拿瓶墨水的香味。
楼澈寻比她高了很多,他的肩膀很宽很厚实,散发出一阵阵温暖,总让江以照想起以前自己温暖的床,他们凑得有些太近,好像是江以照埋在楼澈寻的胸肌里。
虽然两人刻意保持着距离,但是他们的香味已经萦绕在了一起,被雨淋湿的头发也缠绕在一起,就连彼此的心跳声也互相能听得见,此起彼伏,在不算寂静的雨中疯狂跳动。
江以照垂眸,她能明显感觉到楼澈寻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不过好在她现在实力已经提升上来了,可以勉强压制住楼澈寻体内的魔气。
但这样远远不够,她要的是完全解决楼澈寻身上的魔气。
所以这本残册很重要,如果她能彻底理解,或许楼澈寻就有救了,甚至天下的魔物,都能变回人。
江以照心中越发激动,更加仔细地为楼澈寻疗伤。
楼澈寻浑身都被魔气侵蚀,身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脑子里面此刻又是一片空白。
江姑娘……挨他挨得好近……
江姑娘好像从未挨别人这么近过……
他感受着江以照的体温在自己胸前,他有种冲动,从心口涌来。
江以照总是体寒,身上总是凉凉的,现在又下着雨,而他一直身体都很好,很热和,如果江姑娘在他的怀里的话,一定不会着凉了……
他想伸手,摸着江以照的头,将她拥入怀中。
可当他伸手,却又颤抖着放下。
“楼师兄,你笑什么?”江以照突然问。
楼澈寻心虚,“伤病已经好转许多,又帮上了江师妹的忙……”
江以照为他去除完魔气后便站起身来,笑着说,“师兄的确帮了我大忙,如果没有师兄,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师兄为我而受伤,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无事,此为我的职责,师妹不必过多介怀。况且那日我就早已魔气缠身,若无师妹,我如今仍然在病痛中挣扎,我帮师妹,是我必须而为之事。”楼澈寻极少地一笑。
江以照捡起来还在雨中的那本残册,拿到手上抖了抖水,随便翻了两页,确实跟那本残册长得很像,一样的破旧的书页,跟被狗啃过一样。
一想到这本书是由那一堆魔物的魂魄汇聚而成,江以照的手便不禁生汗。
她越发对陈厚君好奇。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精确的占卜,简直是神乎其神。
找到残册后,两人御剑回了太清山。
在太清山门口,两人又碰见了李长青在守门,跟那日的情景一模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次林息正好也站在门口,跟李长青闲聊着。
江以照走在前面,楼澈寻在她的身后为她打着伞,两人衣衫都有些湿润。
李长青看见楼澈寻,眼睛又瞪大,“师兄,你怎么又受伤了,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在受伤?”
“我没事,只是惯例出任务而已,职责罢了。”
林息一笑,“师兄的职责好广泛,江师妹在第四峰,楼师兄竟然还带着其他峰新人做任务,不愧是我们的师兄!”
“哪里像我们这些人,求楼师兄学个剑,求个剑谱,要点法宝,吃个饭,我们楼师兄都是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我们真是命苦啊!”
江以照没忍住笑出了声,楼澈寻跟在江以照的后面,冷冷道,“只是职责罢了。”便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
林息白了一眼,“嗯嗯,是是,职责职责。”
全身上下一张嘴是最硬的。
李长青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确实,楼师兄最近好异常,好像江师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以前基本上看不到楼师兄。”
他每天都在太清山打工,每个峰到处跑,江师妹人气很高,李长青周围有好多人都暗恋江师妹,偷偷给她递情书,不过没有一个人得到了回复。
而江师妹来过的地方,李长青总能在附近看到楼师兄。
他突然大彻大悟,“楼师兄看起来那么霁风朗月,竟然背地里把其他师弟所有的情书都拦截了,天啊,楼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
“乱说,这是我们楼师兄的职责好不好,忠诚守护,随叫随到。”林息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长青留在原地,为什么这句话总让他想起来他养的那条狗。
又到了饭点,江以照打算去太清山的仙膳阁吃点晚饭,她挥手与楼澈寻作别时,楼澈寻却愣在原地。
“怎么了师兄?”江以照疑惑。
“为何……不来归元峰用晚膳?”楼澈寻有些迟钝着说。
不是说他做的饭好吃吗?不是经常来归元峰吃饭吗?为什么偏偏今天不来,难道是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我知道师兄一直都是自己做饭,但今日师兄受伤,又要多做我的一份,实在是太麻烦了,我不想太麻烦师兄了。”江以照笑着说。
“并不麻烦。”楼澈寻看着江以照,又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她江以照可又要来蹭饭了。
她跟着来到屋内,房中隔开了雨声,让江以照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有些湿润。
她有些后悔,这样身上实在是不舒服,就应该先回第四峰换身衣服再来。
楼澈寻如今应该正常做饭,她去跟师兄先知会一声。
江以照正叹着气刚起身,便看到楼澈寻从屋内出来,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一套太清山的宗袍,放在江以照身前。
“换身衣服吧,免得着凉。”他说完便指了指一个房间,又进了厨房。
江以照拿起宗袍,心中震惊。
原来方才楼师兄不是去做饭了,而是去给她找衣服去了吗?
不过他怎么什么都有,连太清山的女式宗袍都有……
江以照进了楼澈寻指着房间,将干净的衣服换上,瞳孔瞪大。
衣服甚至跟她完全合身,就是她的尺码……
楼师兄为什么这都知道……
刚换上后,她便听到楼澈寻的传音,“吃饭了。”
江以照传穿过几个房间,便坐在楼澈寻对面。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她听着雨声,吃着饭。屋内的熏香十分好闻,江以照沉不住放松下来。
楼澈寻一如既往地往她的碗里夹着菜,听着江以照的夸赞。
虽然江以照每次都是说那几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百听不厌。
江以照饿得要死,狼吞虎咽。
“吃楼师兄做的饭,真的好幸福……”如果一直都可以吃就好了。
“我早就说过,你每天都可以来。”楼澈寻没有吃多少,他只是看着江以照满足地吃着。
江以照摆摆手,那时刚认识,这种话一般都是客套话,江以照虽然脸皮厚,但也知道分寸,没想到一开始楼澈寻的邀请就是真的。
“行,那我以后每天都来,你可别反悔。”
吃完饭,江以照又拿着那本残册研究起来。
一本由血肉和魂魄组成的残册。
虽然没有多少页,但在江以照的手中却如烫手山芋一般。
每每她想起兰芝的样子,想起她的痛苦又疲倦的神情,江以照便莫名其妙的有些抗拒这本册子。
但是没有办法,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楼澈寻在洗碗,江以照正要用灵力探着这本册子,却收到来自言玉溪的灵讯。
“江姐姐,有收获了,请你速来第三峰。”
江以照早早吩咐了言玉溪观察着李浮玉,一有异常情况就马上告诉她。
这才进入了太清山半年,没想到真有收获。
江以照将残册带着,站起身来,楼澈寻刚好从厨房里出来。
看着江以照要走的样子,有些疑惑。
“江师妹要走了吗?”
不是才吃完饭吗,这就要走了吗,难道是他做的太难吃了?可江以照明明夸了他做得好吃……
不过江以照对谁都是夸赞,说不定她的夸赞也不过是对他的客套罢了……
“对不起呀师兄,刚吃完饭就要走了,我有些事,有些重要,明天一定前来请罪!”江以照说得很快,看起来很急,刚说完就转身利落地走了,甚至楼澈寻没能说出更多的话。
楼澈寻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还残留着江以照的温度,香味。
为什么今天这么快就走了?
他低落着垂着眸子,收拾着屋子。
转身来到一间空屋,发现江以照换下来的湿的衣服并没有带走。
他捡起那身裙子,湿湿润润的,还带着雨的气息。
明明归元峰没有几个人居住,这个屋子周围也没有人,可他还是四处张望了一下,心跳得极快。
他神差鬼使地拿起裙子,紧紧握在手中。
他低头轻嗅着,是江以照身上熟悉的香味……
第四十章 楼师兄……帮我把衣服洗了!?
这个季节天黑得有些快, 虽然江以照刚刚吃完饭,还未在归元峰与楼澈寻闲聊多久,出来时便已经是暗色的天,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远处的天边映着残红的晚霞,天气有些燥热,沉闷闷的。
江以照走得很快, 这种消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火急火燎地来到第三峰, 江以照装作无事地跟路上的人打着招呼, 最后第三峰山脚, 言玉溪正靠在门口处等她,霞光映衬在他白皙的面庞上,无害的眸子正眯着笑。
这才过了多久, 江以照便发现言玉溪又长高了, 变得更加瘦削挺拔。
“江姐姐,你来的好快。”言玉溪笑着,慢慢走近江以照。
江以照点点头,跟着言玉溪往他的屋子的走着。
“江姐姐吃饭了吗?”言玉溪转过头, 问着江以照。
还未等江以照点头,言玉溪便自问自答了起来, “都这个时间了, 肯定在归元峰和楼师兄吃过了吧。”
言玉溪看起来比白日里高兴许多, 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 目不转睛地看着江以照。
江以照只是点了头, “玉溪今晚上很高兴吗?”她注意到了言玉溪的情绪。
“当然了, 有重大发现, 能帮上姐姐的忙, 玉溪当然开心。”言玉溪一边为江以照沏茶, 一遍缓缓道,眼角微微上扬,黑色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笑意。
当然是因为看到了楼澈寻那张高高在上的脸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才这么高兴呀。
江以照的实力太过强悍,那个人早早的便注意到了江以照,所以在江以照的身上留下了一只眼睛。
回到太清山后,言玉溪与那个人做了交易,所以这只眼睛现在归他使用。
时间并不长,其实他刚刚才获得眼睛的使用权。
虽然这个东西以后都归他使用了,但是言玉溪还是不肯放过一分一毫的时间,他想每时每刻都看着江姐姐,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含笑的嘴唇,白皙的肌肤。
晚上,他第一次透过眼睛看到江以照的时候,便能感觉到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今天的江姐姐被雨淋湿了一些,头发微湿,眼眸氤氲,他的视角靠得很近,好像能闻到江以照身上的香味。
他可以仔仔细细地看着江以照的脸,看着她的全身,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觊觎天上的飞鸟。
楼澈寻总是要缠着江姐姐做什么呢?明明他都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要来跟他争?
江姐姐为什么就不能把那些温柔多分给他一点呢?他想要更多的温柔,不仅是江以照眼睛里的温柔,还要她身上的温柔,肢体柔软的温柔。
想到此时,他便浑身燥热,身体猛烈一抖,好像江以照就在他的身旁。
可是楼澈寻总站在江以照的身旁,拦住他的去路。
不过好在江姐姐其实也并没有多喜欢楼澈寻,在得到他消息的那一刻,她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
天知道他看见楼澈寻那张高高在上,自带威严,养尊处优的脸上,露出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时,让他有多开心。
没人比他更了解江姐姐。
江姐姐对所有人都很好,对所有人都温柔,其实她才是最薄情的那一个人,她只想利用感情将所有人笼络住,谁强,她便会对谁温柔。
言玉溪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愿意这样,他会慢慢变强,成为江以照的手中刀。
楼澈寻能做到吗?
他那么清冷高洁的一个人,断然是接受不了的。
回想完今日下午的事情,言玉溪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
他摸出一张符咒放在江以照的面前,“江姐姐,你给我的符咒,我一直都有好好在利用它。今天我便发现它已经染上魔气了。”
桌上的符咒是江以照给言玉溪的,这是江以照亲手所制的符咒,专门用来探测魔气。
她对魔气极为敏感,普通寻常的魔气,就算是六七阶的高手都无法察觉到,但她可以。
她能察觉到极其细微的魔气,就算这魔气极为纯净,出自修为极高人之手。
而此刻,这个符咒上面已经染上了魔气。
江以照让言玉溪收集一些李浮玉的毛发,随身物品,只需一点点,混合在符咒至之中,便能探测到这个人身上的魔气。
李浮玉本来就是一个不重细节,自由散漫的人,要获得这些可谓是十分的轻松。
如今这个符咒便证明,李浮玉的身上被魔气攀上了。
言玉溪瞧江以照看完,便开始说着,“我今日回来后,便一如往常的看着浮玉长老,他每日的行踪都很单一,而且并不加掩饰,今日我看他出峰后,便跟随其后,却发现今日他有意隐瞒,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便消失不见。”
“等他再回到第三峰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并没有酒气,说明并没有去喝酒,而这张符咒却已经染上了魔气。”
江以照听着,眉头不禁皱起。
李浮玉这个人,怎么看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把他和圈养魔物联系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但能够肯定的是,他一定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情,所以才刻意隐藏了起来。
做了这件事后,他的身上便染上了魔气。
若是做任务受伤而染上了魔气,他又何必这样隐藏呢,以李浮玉的性格,定然是四处招摇卖惨,说自己受伤了。
而太清山哪里有魔气呢?
江以照忍不住想起那日在第四峰后山,看到陈厚君进入了那个山洞。
那个时候,她便感受到了浓烈的魔气。
不过她并不确认这个人就是陈厚君,隔得太远她看不清,王之晗也说那个时候陈厚君正在陪着她练剑。
并且陈厚君的身上并没有染上魔气。
一切都很扑朔迷离。
江以照忍不住沉思。
“你有看见他往什么地方去,从什么地方回来吗?”江以照问。
言玉溪摇头,“他做得十分隐秘,一切都刻意隐藏了。”
江以照一连又问了几个问题,言玉溪都没办法解释。
时间也不太早了,她跟言玉溪道别,一路上边走边想回到了第四峰。
江以照心中沉了沉,现在最可疑的就是第四峰后面的那个山洞。
她有必要进去一探究竟。
但如何进入这个山洞,她现在的实力是否有能面对山洞中的情况,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一切都是一个问号,她不敢贸然行动。
这件事情没有苗头,江以照停止了思考,转头想起了如今的正事。
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只要她够强,甚至不需要做这些推理,直接拿着一把剑便夹在所有人脖子上,生死之下,真话与真相全都出来了。
她要快,因为不知道什么会先到来。
所以她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把手中的这本残册先吸收学习了,把楼澈寻体内的魔气全部去除,让他活久一点,多为她卖一会儿命,再去为更多的人去除身上的魔气。
她走得很快,一会儿就到了第四峰。
她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飞燕阁,先去找陈厚君汇报一下情况。
到了飞燕阁,陈厚君一如既往地在看着书。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除了桌上的糕点外,还添了一瓶酒。
江以照平日里没有见过陈厚君喝过什么酒,倒还有些新奇。
她拿出残册放在桌子上,坐在陈厚君的对面。
“师父,拿到了。”
陈厚君看都没看她一眼,“倒是挺快的。”
江以照微微一笑,“全靠师父指点有方。”江以照嘴甜,夸了陈厚君好多句,最后被陈厚君打断了。
“停。”
江以照停了嘴,又问,“师父,你也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请师父给以照指点一下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陈厚君吃了两个糕点,微微坐起身来,“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你很厉害。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要修炼得更快一点了。”
江以照背后一凉,她抬头瞥了一眼陈厚君,又立刻别开眼睛。
陈厚君身型佝偻,一头银发随意盘起,长相极为普通,但江以照却不敢多看她一眼。
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看穿一切迷雾,知晓世间一切秘密,所有人在她的注视之下,秘密都无所遁形。
陈厚君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的占卜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师父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吗?”既然陈厚君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江以照便胆子大了些。
陈厚君什么都知道,但那有什么用呢,上一世的时候,太清山照样被魔物入侵了,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她有秘密,但也不怕被别人洞悉。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与我都没有干系。我只是说,你需要修炼得快一点了。”陈厚君不在意的说。
“现在日子祥和,百姓安居乐业,魔物也在控制范围内,我修炼得那么快有什么用呢,凡事要慢慢来嘛师父。”她笑着说。
“这样的日子也用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陈厚君说。
江以照也不想多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陈厚君果然是知道什么的。
她一晚上想了很多,下一步该怎么做,谁值得信任,想得她头痛。
一晚上没有睡好,清早出门的时候,却看到楼澈寻站在自己院子外面,手中还提着东西。
江以照揉了揉眼睛,“师兄,你大老远过来做什么呀,这么早。”
说完江以照便愣住了,如今日上三竿,已经不早了,也不知道楼澈寻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楼澈寻微微摇头,“早上多做了一些吃食,便给你送过来了。”
江以照开心地接过楼澈寻手里的食盒,却发现还有一个篮子。
江以照掀开,发现是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如今正洗干净放在篮子里面,散发着清香。
她瞬间满脸通红,瞳孔瞪大,看着楼澈寻,“师兄,不好意思,昨日我忘了拿走衣服了!”
楼澈寻笑着摇摇头,“无事,我已经帮你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