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尘赶到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时,那股冲天的喧嚣已经诡异地平息了。
急诊区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汗液和恐惧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医生和护士们虽然不再奔跑,但一个个都靠在墙边,脸色煞白,眼神里是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与茫然。
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场急救,而是一场驱魔。
李建国正蹲在走廊的角落,狠狠地抽着烟,脚边已经丢了一地的烟头。
而那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张氏集团总裁,张健林,此刻正失魂落魄地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昂贵的手工西装皱得像咸菜,头发凌乱,那双在商战中从未有过败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灰败和空洞。
顾尘的出现,像一滴清水滴入了滚沸的油锅。
他的气质太过清冷,与这里的狼藉和恐慌格格不入。
“顾尘?”
张健林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光亮。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顾尘的胳膊,那力道,大得让顾尘都微微蹙眉。
“顾尘!不!顾贤侄!”
张健林的声音嘶哑,完全没了之前发布会上的沉稳,只剩下了一个父亲最卑微的乞求。
“张叔求你了!你快去看看雨涵!救救她!求求你了!”
他和顾家是世交,他隐约知道,顾家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小辈,有些旁人没有的“门道”。
以前他只当是豪门圈子里的无稽之谈,可今天经历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几十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他现在信了!
只要能救女儿,别说让他求一个高中生,就是让他当场跪下磕头都行!
“带我去看看。”
顾尘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张健林如蒙大赦,赶紧领着顾尘走向那间隔离病房。
李建国也站了起来,掐灭了烟,眼神复杂地跟在后面。
病房的门被打开。
张雨涵蜷缩在病床上,刚刚被注射了镇定剂,虽然不再嘶吼,但身体依旧在小幅度地抽搐。她那张曾经骄傲美丽的脸,此刻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眼神涣散,瞳孔里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她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火……烧……好疼……”
顾尘没有走近,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在那十三个“病人”的病房门上一一扫过。
他的眼睛里,世界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普通人眼中只是精神萎靡的病人,但在他看来,这十三个人的身上,都缭绕着一股死寂的、灰败的雾气。
那不是病气,也不是怨气。
而是一种生命之火被强行抽走后,留下的……“灰烬”。
“顾贤侄,怎么样?他们……他们是不是中邪了?是不是被那个女鬼……缠上了?”张健林的声音都在发抖。
顾尘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他们不是中邪。”
“那是什么?”张健林和李建国异口同声地追问。
顾尘的视线落在张健林那张写满急切的脸上,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他们的阳寿,被当成祭品,抽走了。”
“!!!”
阳寿!
祭品!
这两个词,像两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张健林和李建国的心脏上!
李建国浑身一震,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而张健林,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保镖扶住。
“阳……阳寿……被抽走了?这……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意思就是。”顾尘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那个怨灵,或者说,驱使那个怨灵的人,并没有想让他们立刻就死。”
“她留了他们一点阳寿。”
“这一点阳寿,不是为了让他们活,而是为了让他们感受痛苦。”
顾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的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气。
“每天正午,阳气最盛之时,就是他们灵魂被灼烧的开始。这股残存的阳寿,就是燃料。”
“燃料耗尽之前,这种痛苦,每天都会准时上演,直到他们精神彻底崩溃,在痛苦和绝望里,烂掉,腐朽。”
说到这里,顾尘顿了顿,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张健林。
“所以,你女儿没说谎。每天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她确实感觉自己像被火烧一样。”
“因为,她的灵魂,真的在燃烧。”
“噗通——”
张健林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