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吻
他们两个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了, 现在还在矫情说其他已经不合适，墨君洲也不想。
他先是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眸光闪烁, 耳垂可疑地发红。
那小动作小表情把云瑕可爱地恨不得扑上去吧唧一口。
但他没有，只是安静地等着，看着。
“你……你身上还不舒服吗？”他却说出这样一句话。
云瑕无奈, 怎么还在关心他的身体呀，他都问过两次了，唉, 这家伙。
“说实话，是还有点。”
墨君洲顿了顿, 这次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微微皱眉看向云瑕。
云瑕迎着他的视线, 模样很是乖巧。
微微发红的脸颊看着也很诱人。
墨君洲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终于抬手搂住云瑕的腰，把人轻轻按到自己身前。
两人的鼻尖一下近在咫尺。
手捧上云瑕侧脸, 拇指在柔软的皮肤上轻轻蹭过。
就在云瑕因为他的动作而右眼微微眯起的时候, 对方一下靠近。
墨君洲的唇落在他脸颊上。
果然，很软。
手指触碰的触感和嘴唇触碰的触感有些不同, 墨君洲的双唇微张，随后, 云瑕感觉脸颊被他咬了一下, 不疼。
他笑了, 笑容牵动脸颊，墨君洲微微抬起头，看到了那曾出现在他梦里的唇。
眸光幽暗下来。
云瑕以为今天就这样了，一个脸颊吻……虽然他觉得不太够, 但也不错。
因为他俩聊了很多，走了很多路，把月水峰山巅上的这片房屋逛了个遍。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哪个他，云瑕都觉得呆不够，不腻。
所以他今天很满足也很满意了。
相信下一次或许就能进步到额头吻，再下次或许就是直接亲嘴唇了。
捧着他侧脸的手向前挪动些许，大拇指按住云瑕的唇轻轻一划，云瑕敛住笑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呼吸就逼近了。
墨君洲吻住了他的上唇。
云瑕睫毛颤了颤，手本能地抓住了他衣服。
接触的瞬间墨君洲仿佛就沉浸了进去，先前的羞涩被那惊心的触感掩盖，他专心地品尝云瑕的唇，在他唇上温柔地亲吻，舔舐。
他很专注，似乎也有点紧张，云瑕被他紧紧箍在怀里，身体动都不能动。
经过一开始的简单试探，他似乎极快地将云瑕的唇划分成了自己的领地，在用唇舌都尝过以后，他甚至用上了牙齿。
叼着云瑕被亲得红红的唇轻轻地啃咬，随后又用舌头□□，扫过云瑕的齿缝，但从未试图侵入到里面来。
似乎，破除了那道无形的壁障以后，他不再害羞，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很温柔，又不失热情。
直到——云瑕无意识地主动张开齿缝，更浓郁的属于云瑕的清甜气息传递过来，勾着人探索深入时，墨君洲有瞬间失控，舌尖就要探进去。
可他忽然听到了远处脚步声。
意识骤然归拢，墨君洲的动作停住。
他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幽深的目光紧锁他的脸，看着云瑕因他而变得更加绯红的脸，饱满红润的唇。
内心深处一块渴望被满足的同时，还有一点不好意思后知后觉地跟着一起升上来。
但墨君洲没表露出来，趁着云瑕还没彻底回过神来，他拉着云瑕的手往外走去。
执空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犹豫了一下，往回走到大门边。
月水峰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凤鸣因各种原因没有派弟子来这里站岗，此时各处也没有完全把灯亮起，除了里面的房间，外面显得有些昏暗。
墨君洲带着云瑕走出来了，执空看了他们一眼，第一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但没多想。
“我知道他不能使用魔气，我会带他回去，你可以放心。”
墨君洲没搭理他，只是转头对云瑕低声说：“你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应该会好些。”
云瑕眨了眨眼，缓缓点了下头。
之后，他踩着执空的飞剑跟他离开，回头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墨君洲遥遥看着他的身影。
一路无话地回到闲云峰，执空回头，上下打量他，迟疑了一下问：“你今天身体感觉如何？”
云瑕感受了一下，道：“一开始没什么，但后来身上有些说不出的难受，现在……感觉又好很多了。”
执空皱眉：“是吗？”
云瑕：“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回去睡吧。”
云瑕现在的状态有点奇怪，没什么心思观察执空，径直打开自己的门进去了。
“噢对了，多谢你送我回来啊。”关门前，云瑕的脑袋突然冒出来对执空道。
执空愣了愣，不等他有所反应，云瑕就已经再次关上门。
执空在他门前站了一会儿，随后无声地跳到了云瑕房顶上，盘腿闭目打坐。
他打算今晚就在这里，控制他身体里的黑气。
其实云瑕现在好受了一点也是因为执空加强了对他身体里的黑气的控制。
他毕竟是个人，那黑气其实很凶猛，执空这一天下来能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一边远程控制云瑕身体里的黑气已经很厉害了。
他的乌魔爪与他识海相连，所以即便与云瑕相隔一段距离他也可以影响得到。
而代价就是执空这几天都不能好好休息。
今天晚上云瑕如果想好好睡一觉，他更是一刻不能松懈。
但他觉得没什么，本就是他的责任。特别是看到云瑕精神头显然没有白天那么足了，不用怀疑，就是因为他的乌魔爪的黑气影响。
那东西是魔族的克星，能重伤魔族，就算被对方跑了，执空也能靠着黑气追踪过去。
一般这个时候那魔族都会十分凄惨。
而这东西第一次误伤了同门，就连执空也不太能拿得准一切。
云瑕回到房间以后几乎倒头就睡，心里还觉得奇怪，明明刚刚和墨君洲亲吻了，他的精神很亢奋，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疲惫得很，身体和脑子像分离开了一样。
又好像一个开关，不知是谁按了下去，云瑕就趴下了。
另一边，墨君洲坐在自己床边，屈膝靠着床头。
此时只有他一个人，他不需要任何伪装。
他盯着前方，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今日凤萧杉出现在南临峰不是意外，他亲自过来，就是为了卖云瑕一个情，答应云瑕不再限制墨君洲的行动，也是在让云瑕对他印象加分。
这也是对墨君洲的示好。
其次，他确认了墨君洲最重视的东西，就是云瑕。
云瑕不知道，墨君洲第一日到达凤鸣和凤鸣的掌门见面，他们之间有过更深的交锋，也是那一次谈话，让凤萧杉初步确定了云瑕在墨君洲心里的地位。
所以第一次见云瑕的时候他才会是那个态度。
不过除了墨君洲，云瑕本人倒是很让他意外，或许这也是让墨君洲喜欢的原因吧。
今日他确定利羽圣君有一个重大的软肋，这也是他那么干脆同意的原因之一。
墨君洲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脸上的表情……如果云瑕在这里看得到，会立刻就想起曾经在魔宫见到过的魔尊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这几天墨君洲都没有入睡，一直呆在那个阁楼里，那个地方他没跟云瑕说过，只一两句话带过。
实际上，他知道，凤萧杉知道，萧南离也知道，还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那座阁楼是个囚笼。
云瑕之前为了达到目的说出来的话，其实是真的。
他确实被关在一个囚笼里。
那里面布满了细细的金线，好几个阵法叠加。
其实云瑕和他每一次用通神符交流的时候，通神符都会被先一步截获，对方很厉害，修为极高，截取做得天衣无缝，近乎完美。
很可能就是凤萧杉亲自出马。
上一次墨君洲和云瑕用通神符说的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的，故意透漏了一些东西出来让凤萧杉知道，也在用真实的情报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比如，故意拖延时间是真的，但他的身份并不是利羽圣君这一点没有暴露。
又比如，他是个灵修是真的，但他其实失去了记忆这一点没有暴露，他有着一个地狱一般的识海，灵识力量远超常人甚至稳稳压了凤萧杉一头这一点没有暴露。
是的，墨君洲已经确定自己并不是云瑕所说的利羽圣君。
他还不知道云瑕为什么骗他，但他不在意。
唯一能确定的是云瑕绝对不会害他，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把全部真相告诉他。
而经过今晚，经过刚刚那个吻，墨君洲能确定他确实很喜欢云瑕。
以前的他，现在的他都一样。
无比安静的月水峰上，墨君洲在自己的寝殿里，微微扬起头靠着床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
将今日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后，他再次想起那个吻。
不管他多运筹帷幄，面对危局有多冷静，目光有多长远，对此时的他而言，情爱是陌生的。
那些隐没在潮涌下的危险暗流没有让他露出一丝担忧，一个简简单单的吻却让他动容惊乱。
……
云瑕第二日没有醒。
他并不知道，第二日萧南离来过他房间，执空来过他房间，当天晚上，墨君洲也来看了他。
执空大部分时间都依然坐在他房顶，没有离开过。
“看来，那黑气对他的影响挺大。”这是萧南离在的时候说的。
执空站在一旁：“嗯。”
“辛苦你了，幸好你修为高，不然恐怕无法这样维持，据我所知，消耗挺大的吧。”
执空摇摇头，目光从云瑕的身上移到他脸上。
那个爱说话，有着非常机灵，而且不得不承认有很可爱表情的少年人此刻安静地躺着，闭着眼。
“无碍。”执空只简短道-
墨君洲来的时候，执空在房顶往下看去，但什么都看不到，因为有屋顶挡着。
墨君洲没找他说话，只是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细细感知了一下他的识海。
还好，很平稳。
最后，他俯下身，在云瑕额头印下一吻，随后起身离开。
第112章 第 112 章 执律殿
又一整夜过去, 第三日的午时，云瑕终于醒了。
醒来的时候，他眼睛还没睁开, 房顶上的那位就已经知道了。
执空连着熬了一整日加两整夜，外表看着一点没事，没惊动任何人跳了下来, 进入了一个房间。
云瑕醒后他能稍稍放松一点点了，这段时间消耗黑气还是很有效的，云瑕虽然睡了许久, 但只要醒来，最开始的关键时刻他就渡过去了。
对执空而言, 云瑕醒来不代表结束，他还要继续维持控制, 但除了云瑕睡觉的时候, 他不需要那么费力了。
云瑕醒来的时候有点懵，总觉得身体有些酸软无力, 但除此以外感觉一切都好, 睡之前那种奇怪的很不得劲的感觉消失了。
甚至一开始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那么久。
坐在床上醒盹的时候，云瑕想起了昨晚。
他笑了笑, 顺手就要给墨君洲传一道通神符。
但想到墨君洲叮嘱过他许多次，不让他用魔力, 只能停下手。
爬下床收拾好了自己, 云瑕今日的任务只有一个, 就是去看执空受雷鞭！
“呵呵呵！执空，你可别想跑，你的报应来咯，我要……”
“我没想跑。”
“我去！执空？？？”
云瑕刚打开门走出两步, 余光看到一个人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正要扭头去打个招呼，就看到了这人一身黑衣，带着兜帽。
这特么不是执空吗？
“你怎么在这里？你昨晚一直没走？”
云瑕愕然地看着他。
执空顿了顿，随后：“嗯。”
你还应了？
云瑕看看他，又看看隔壁那扇半开的房门。
不对。
“你别告诉我，你就住这里。”
“嗯。”
云瑕：“……”
不过细想下来没毛病，这里是整个凤鸣最好的宿舍，执空虽然说是执律殿的执律者，但也是凤鸣的弟子，在这里的各位师兄有哪位没个别的什么身份的？
“好吧，原来是个孽缘，没事，那边顺路一起去吧，不过现在不早了吧，你还没去上班？哦不，还不去执勤？仗着自己第一就随意偷懒啊？”
面对云瑕毫无道理的执空，执空没有解释，只是说：“今日我要去执律殿处理事情，雷鞭的惩戒我安排在了明日。”
“去执律殿啊……”云瑕想了想，“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执空：“你去那里做什么，无事不要进执律殿。”
“去见识一下，以前没仔细看过。”
执空皱眉：“执律殿不是能随便参观的地方，无事不要去。”
一刻钟后，执律殿正门——
“啧啧，这风格，不愧是执律殿，真是让人一见就心里发憷啊。”
一旁的执空无奈，云瑕那张嘴，有的都能给他说成没的，没事都能给他说成有事。
云瑕表示执空的雷鞭难道不需要登记吗，他这个执行人，不，监督者不应该提前登记的吗？
执空无可辩驳，因为那确实是要的，只不过云瑕是个特例，他作为被掌门亲自准许来监督他受罚的人，真按规矩来的话，确实可以过来登记。
执律殿的风格和执空的风格一模一样，都是黑色的，宛如一座钢铁建筑，冰冷森严。
里面看起来阴气森森。
执空带着云瑕往里面走，见到他们的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云瑕的脸已经众所周知，执空更不必说，所以现在是……执空师兄带他来领罚？与前两日的事情有关？
然而这些人并不知道，领罚的其实是执空。
“喂喂。”云瑕忽然拽了拽执空的袍子。
那些进进出出的执律者，因犯错被领着垂头丧气的弟子们都纷纷张大了嘴巴。
而执空不仅没有阻止对方，喝止对方，更没有甩开他的手。
“我还以为执律者统一要求每个人都要戴兜帽以保持神秘感呢，原来这只是你的个人特色啊？”
执空没说话。
“挺帅的，真的，又酷又帅，就是吧，看东西真的不费劲吗？”
执空：“不费劲。”
假装若无其事地路过实际偷偷看着他们的群众：那个执空师兄居然回答了那个问题！！
云瑕：“那就好，这么穿着吧，挺好的，我要是想在人群里找你，随便扫一眼就能认出你来，哈哈哈哈。”
围观群众：你究竟在说什么啊？！
大家都知道执空师兄确实特殊，看起来格外的严肃神秘，甚至让人不太敢靠近，作为执律殿第一执律者，没人会主动找这位师兄攀谈交朋友，更没人敢去拿什么仙门规矩来说些什么。
虽然确实好认，很有辨识度，但更没人会直接和执空这样说的！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两人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执空带着他到了记录处，这里人相对门口要多些，原本还声音挺嘈杂，结果他们一进来，不到五个数，全场就安静了下来，甚至前面正在排队的人极其主动自觉地分开一条路让他们能直通登记点。
这场面饶是云瑕也不免感叹。
“哇，你这是有多不受欢迎啊。”
执空：“……”
其他人：“？？？”
有个人实在没忍住：“你是谁啊，你在说些什么？我们这是在给执空师兄留出最快最便捷的路好吗，执空师兄的所有任务都是重要的任务，我们自然应该主动、自愿地让执空师兄先来，不耽误师兄的时间好吗？”
执空作为第一执律者，接到的都是些或重要，或棘手，或神秘的任务，甚至大部分与魔族相关的都是他来处理的。
大部分时间里，他确实会有“特殊通道”。
“但那个人好像是云瑕，那个云瑕！掌门和大师兄亲自带他走的那个云瑕，他这是犯事了？”
执空听到了这句议论，微微皱眉，但他不爱跟别人解释什么，正要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啊，居然还是在执律殿。”音量高且尖，非常熟悉。
“素柔，是素柔师妹！”
云瑕扭头就要拉着执空继续办正经事。
“你急什么啊，知道自己触犯门规了觉得丢脸？只可惜你现在走也没用了啊，所有人都知道了。”
素柔连忙大步走到云瑕面前挡着，按捺着得意之色，毕竟她在仙门里还是会注意点形象的。
云瑕不好推她，两边又都是人。
“见过主动丢人的，没见过非要把自己的脸送上来丢的，你还真是个奇葩。”云瑕毫不客气地说。
这话一落，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凤鸣谁不知道素柔啊，这个云瑕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说素柔？
即便素柔平日会刻意收敛，但时间一长，加上门内那么多弟子，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她的秉性，听说过她做的一些事情。
但一来那些事情大都是听说，也没有执律者去抓过她，再者这是大长老的独女啊，娇蛮一点也能理解。
结果这个云瑕这么下她面子？
她可是很看重这个的。
就连执空兜帽下也挑了挑眉。
果不其然，素柔怒了，表情扭曲了一瞬。
但她到底有经验，这么多人面前她不会失态。
“你这张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呢，但你把话题引到我身上便能掩盖你触犯门规的事实吗？”
云瑕抱胸看着她：“哦，触犯门规了又如何，按规矩领罚不就行了，这里这么多人呢，不都是多多少少触犯了一两条门规的吗？”
素柔一噎。
其他人也面色微妙。
确实啊，仙门内门规有很多，比如普通弟子晚上不能在门派内到处飞到处走，被抓到就算犯门规一条，比如故意吓唬仙鹤、给仙鹤喂食，比如累计在修炼时擅自离席多少次，也算一次。
在凤鸣，就连这些小的纪律问题也都是执律殿来处理的。偌大一个仙门，弟子无数，所以执律者也会有不少。
但像执空这样的就屈指可数了。
“哦，你也在这里啊，我听说没犯事的人不能踏入执律殿，那素柔师妹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素柔脸色变了变：“我是接了大长老的命令来的，怎么，不可以？”
云瑕笑：“当然可以。”
“而且你和其他同门才不一样，很多人那日都看到了，掌门和大师兄，甚至执空师兄都在，你肯定是犯了大事，才能劳动执空师兄亲自把你压来。”
云瑕点头，转头问执空：“那日，确实是犯了个事，但其实还好，不算很大，领罚便好。”
执空那日略略见识到了云瑕的巧舌，甚至从掌门那里为利羽圣君争取到了可随意出入的权利，当时执空就觉得云瑕不如表面那么……无辜和无害。
今日再次领略，他觉得，云瑕确实特殊，帮人的时候很可靠，气人的时候也确实气人。
“不错。”执空道。
听到执空都承认了，素柔心里更得意。
这下你跑不了了吧，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不仅霸占着圣君，还敢去纠缠大师兄，如果不是大师兄掌门甚至大长老都不许她把云瑕和利羽圣君的事情说出去，她早就云瑕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不，门规就可以够他吃一壶。
素柔的兴奋之色几乎压不住，转向一旁一直没开口的执空：“执空师兄，您可千万别留手，我相信师兄一定会按照规定惩罚他。”
执空漠然开口：“我一定按照规定执行，无需他人置喙。”
他这话说得不太留面子，但素柔早就知道他对谁都这么冷淡，不是针对她，便安了心。
“他这个人早就该罚了，如果能让所有人都目睹他受罚，我觉得更能警示其他人，不可触犯门规，不然就会沦落到他这样的下场。”
她说得太投入，眼睛发亮，想象着云瑕受罚时候的惨样非常兴奋，没发现自己这句话让在场不少人都撇了撇嘴。
门规和门规也有不同的吧，除了规矩，还有纪律。这么一棒子把他们也打进去了，素柔师妹说得也太严重了。而且其实她自己有时候也会犯点小错，同门都念着她身份地位，甚至相貌，对她时常网开一面。
现在却……
素柔的话确实让云瑕犯了难：“这不好吧。”
素柔：“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云瑕嘴角含笑地歪着头望向执空：“执空大人，这真的不好吧？”
执空无所谓，他更注意到的是云瑕那促狭灵动的小表情。
让他莫名想起此人睡觉的模样。
执空陡然皱起眉，他在想什么？
“你决定。”执空转开脸。
“啊？那那个云瑕肯定选择不准别人看的吧？执空师兄这是摆明了偏向他吧？云瑕居然有这么大能耐？”
第113章 第 113 章 云瑕是也
“他决定？怎么能让犯人决定！”素柔非常不满, 这不是摆明了偏向云瑕了吗，他肯定选择不公开啊。
连犯人这种难听的用词都出来了，但云瑕没在意。
可执空听着刺耳, 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素柔只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却不知道是谁。
云瑕此时有些诧异，执空竟然让他来决定，他要是真让所有人看他领受雷鞭的话, 这位人人心里威严无比的执律者恐怕多少都会有些丢脸吧？
哦，或许他真的完全不在意这个, 以云瑕对他人设的了解。
算了。
云瑕走到执空身前，靠得很近, 似乎要同他耳语。
执空黑袍下的身体一下紧绷起来。
“我送你这份人情, 可不能不认啊，反正我就是送出去了, 你不受也得受。”
执空比他高了有一个头, 这样的距离下，云瑕抬头其实应该能看到对方兜帽下的脸的, 但就是看不清楚，兜帽里的阴影很重, 阴影像是活着的一样, 依然只能看到一点点下巴和嘴唇。
想必是刻意用上手段。
云瑕心里吐槽了一句, 又因为反正看不清楚，就直接盯着那阴影瞧。
他不知道自己这行为在其他人眼里相当于什么，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回应，便说：
“唉, 又沉默，沉默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他转身对素柔道：“麻烦让一让。”
素柔瞪他，站着一动不动：“你，你到底还想搞什么花样，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她完全没搞懂，隐隐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云瑕没打算逃跑，素柔放下心的同时又觉得奇怪。
为什么他还是这个表情，一点都不担心，不害怕，不觉得丢脸？
这幅游刃有余，甚至轻轻松松的模样让素柔恨极了。
云瑕没理她，见她不动便看向堵在旁边的人，那边上的人立刻齐刷刷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都看着那两人走到登记点，那名执勤的弟子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执空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
登记大厅里没有一个人离开的，甚至有不少人进来，人越来越多。
大家不敢在执空在场的时候大声说话，可毕竟人太多了，而且事情太诡异，嗡嗡嗡的声音汇聚起来也不小。
执空写完后把笔递给云瑕，云瑕接过，扫了一眼内容，没说什么，然后找到地方，刷刷刷签下大名，然后吹了吹，拍回桌面。
“搞定，走吧，以及，既然执空师兄把决定权交给我，那么我不允许你们跟来看，当然了，真要有非要来看的也行，看完以后麻烦写五千字观后感，写完以后找一座位于高处的仙山，大声向全仙门朗读，能接受这个条件，明日谁都能来看。”
说完和执空一起走了。
身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搞明白。
有人挠了挠头：“可是找个仙山大声念观后感应该也是违反门规的吧？这不是摆明了还是不准看？”
“笨蛋，闭嘴。”
素柔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浓，她立刻跑到登记处前抓起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
【违规人：执空
详情：执律者执空于南临峰前未经确认便对同门师弟云瑕动手，以乌魔爪抓伤其身，也伤害了同门情谊，破坏了门规。
领罚：雷鞭三十。
执行者：执空
监督者：云瑕】
因为某些原因，执空没有写得非常具体，这份档案只作为简单记录用。甚至其实压根不记下来也没问题。
但这已经足够让其他人震惊。
素柔难以置信地一遍遍地看那几行字，拿着那张纸的手都在发抖，随后她把那纸张一扔，白着脸谁也不理会，跑了出去。
其他人全程看到她的表情变化，早就非常好奇了。
她走后不少人甚至有执律者都上前来看，然后——
违反门规的不是云瑕，而是？执空？
这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可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是执空亲自写的，绝不会有假。
违规者和执律者的地位倒转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
难怪云瑕是那个态度，难怪他一点不慌。
这可真是个极大的事啊，完全超出他们预料。
身为执律者反倒触犯了门规，身为“犯规者”翻身成了监督者。
而且监督者一般都是执律者啊，云瑕这个普通弟子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但是没人敢置喙这个，因为首先这是执空亲自写的，还有一点很重要的他们都没有忽略，那日，在场的人还有萧南离以及……掌门。
“虽然……但是……雷鞭三十诶，那可是雷鞭，我觉得就算是执空师兄也会受伤的吧。”
“对啊，别看那名字平平无奇的，但那些受过雷鞭的都惨兮兮的我都不敢看，而且从来没有人受过三十道雷鞭吧，最多也就是二十，还把那人打到近乎半死，用了不少灵丹妙药才恢复过来。”
“虽然说只是皮外伤，但那真的很疼很疼的啊……”
云瑕不知道，这两天里关于他的各种事情传得满天飞，跟云瑕比较熟悉的怀营他们都觉得离谱。
跟萧南离有关系，跟执空莫名其妙的又扯上关系，甚至连掌门都出现了。
但是吧仔细想想，好像又不是很离谱，但这些东西对其他弟子来说就是多年难得一遇的大事了。
“我有预告，这个云瑕会成为下一个门派风云人物。”
“不用预感啊，已经是了，现在谁还不认识他啊，上一个全门派讨论的人还是大师兄呢。”
“哼，拿大师兄和他对比简直就是侮辱了大师兄，大师兄如此年纪成为了十长老靠的是本身的实力，他呢，沾这个沾那个的，还风云人物呢，他也配？”
“呃虽然这么说吧，但是给你你能沾吗？不管是执空师兄还是大师兄，你能跟谁说得上话？”
“那，那也不是因为他本人，是因为利羽圣君吧，没有圣君，谁认识他？谁会高看他一眼？他修为也就那样吧，本身没什么本事，只能用些歪脑筋。”
云瑕不知道他走后大家的讨论，而是兴致勃勃地在执律殿里参观。
执空先是带他去看了一些小惩戒的画面，有被阵法里的瀑布冲刷的，有被用戒尺打掌心的，有被罚去泡冷泉的。
在执律殿外的惩罚当然也有，比如清扫山门，去照顾灵田等等。
而云瑕甚至在执律殿里看到有人被关在房间里一边哭一边抄写着什么东西，抄东西必须用灵力来抄，做一个字整张纸作废需要重新抄写，在那人旁边已经摆了厚厚一沓抄完的，连地上都散落了不少。
云瑕不由肃然起敬。
不过看了这些以后，云瑕还是不太满意：“喂喂，我想看的不是这些，你们就没有那些各种各种的特色刑具？比如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审问罪大恶极之人的方法，惩罚敌人的刑具之类的，不是这些小打小闹，以及最重要的，我听说执律殿所在的仙山下压着一个大魔头，真的假的啊。”
执空：“……”
那个在旁边一边哭一边抄书的弟子哭声一停，随后云瑕听到“噗”的一声，扭头一看，那名弟子脸上挂着泪呆呆地看着他，连手里已经写了大半的那一页纸报废了都没去理会。
“你想看那些？？”
执空的声音让云瑕又转了回来。
“是啊是啊，想看！能给看看吗？我都已经进来了，暂时算是你们的一员了吧，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可能就没有了，带我去看看吧！”
云瑕一脸请求，那双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执空：“……”
旁边小屋子里的那名弟子再也忍不住了，角度问题，他并不能看到在云瑕前面的执空，也没认出云瑕来，他抹了把脸震惊道：“这位兄弟，你……你居然对这种东西好奇？正常人不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的吗？你，你就不怕？”
云瑕：“犯事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怕？”
那兄弟：“好吧你说得有一定道理，可是现在执律殿里也没有关着那么多罪人恶人吧。还有，那什么山下压着个大魔头的事情一听就是假的啊，怎么可能啊。”
“没关系，大魔头什么的我猜测也是假的，我只是想开开眼，不是真想看别人受刑的过程，我可不是变态。”
“……你厉害。”
“过奖。”
“……”
执空转身继续往前走：“跟我来。”
“诶好咧！”云瑕立刻兴奋地跟上。
身后那名兄弟连忙扑到小窗前对着云瑕背影大喊：“等等兄弟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云瑕头都没回，抬手挥了挥：“本人，云瑕是也。”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深处，那名弟子后知后觉地想：“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那种地方即便是执律者也不能轻易进入的？他们就这样过去了？”
执律殿很大，并不像外表看着那样只有一片建筑，虽然地面上的那些已经很大了。
执空带着云瑕往下走。
这里似乎是在山体的内部，人越来越少，氛围也越发阴冷，空间极大，与地面那边的人多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终于，他们走到了那些“刑.具”和阵法、符咒的地方。
云瑕看到了万箭穿心台，真火焚身炉，噬骨锁魂钉……
这些听名字就已经很可怕，实际看的时候更是。
每一处都森冷可怖，散发着极其不详的可怕气息，并不只是单单的道具而已，上面沾了不少怨气怒气，让人就连靠近就心生恐惧。
云瑕已经算是大胆的了，因为在现代他各种影视剧都看过，算是有底子有心理准备，但面对这些东西，他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不散的负面气息凝结成实质，萦绕在整片空间里。
“这些……”
“这些大部分都是用在魔族身上的，之前仙魔两界关系极差的时候用得格外多，近些年几乎很少启用，我的乌魔爪也已经许久不曾碰到魔族的血肉。”
执空第一次说那么多话，云瑕回头看他：“我是近期唯一一个吧。”
执空又闭嘴了。
云瑕笑笑：“我没别的意思。”
他在魔界生活过不短的时间了，因此他知道那里的人们是怎样的。
魔族并不是各个茹毛饮血杀戮成性，只是魔族毕竟沾了个“魔”字，某些地方确实是不一样的。
但现在和以前已经不同，现在的魔族其实跟仙族人差不太多，魔界圣城一样的热闹，对云瑕这个外来者而言他们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在多年前是不可能的，云瑕很清楚，这些都是魔尊的功劳。
而现在，那个人就在仙界。
第114章 第 114 章 印记
“怕了？”忽然, 执空的声音在身侧近处响起，比以往略低沉，仿佛融进了这片区域, 听得人汗毛倒竖。
云瑕差点跳起来：“喂喂，别吓我啊，干嘛突然小声说话。”
执空一愣, 后退了一步：“抱歉。”
云瑕抱了抱胳膊：“呃，不用道歉，没事, 主要是这里确实瘆得慌。”
“话说，这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啊？难道目前一个坏人都没有？”
“有的。”
云瑕一愣：“啊？”
“那种地方在另一边, 我没有带你去。”
“……哦，那你还怪贴心的呢。”
他有点想走了, 执空看出了他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他道：“前面的, 不再去看看？”
云瑕眨了眨眼, 有点纠结，这种地方他只会来这么一次, 下次不会再来了，那干脆全看完得了, 反正有执空在不会有事。
但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实在让人很难受。
他挪到执空身后：“不, 不用了, 我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了，而且见识也涨够了。”
执空微微侧过脸，看到了云瑕的小动作，云瑕站在他身后, 两手在胸口前握着，略微弯腰尽量贴近他，却始终没有碰到自己。
这让执空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日，云瑕躲在利羽圣君身后跟他做鬼脸的那个模样，也是这个姿势。
其实他作为第一执律者是特殊的，可以随便进入这个地方，也来过许多次，他有这个权利带云瑕进来，但其实这么做是有点滥用权力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在云瑕满怀期待的目光下，他就是答应了。
执空正在走神，却不知道云瑕也有了意外状况。
就在刚刚，云瑕忽然觉得识海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意念一动，他的识海内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虚影，正在宛如呼吸一般闪动，每次闪烁，都会有一道涟漪扩散出来。
这是……凤虹仙剑的印记？
许久之前，尊上将凤虹仙剑转送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与凤虹仙剑进行灵识标记了，所以他才不担心仙剑丢失。
此刻，仙剑应该在魔界边城，烬城的那个守卫头领那里。
可为什么印记忽然会有反应？
而且更关键的是，随着印记每一次闪烁，扩散出来的涟漪范围越来越大，云瑕隐隐有种感觉，这些涟漪很快就要冲出他的识海，与外面的……外面的……
云瑕心脏砰砰直跳，在发现凤虹印记闪烁的时候，他同时也感受到脚下有什么巨大的、深渊一般的东西，在回应他识海内印记的呼唤，在……逐渐苏醒。
那是个可怕的，毁天灭地的怪物！云瑕本能地知道。
云瑕此时只有这一个念头，不行，不能让那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醒过来！
而且如果被人知道是他唤醒的，恐怕他和墨君洲目前的生活会断然消失。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云瑕汗毛倒竖，而此刻，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位第一执律者。
云瑕的冷汗沁出额角，他知道执空面朝着他的方向，依然看不到脸，很难说不是在看他。
他感觉到了什么吗？为什么还在看他？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现在是在试探他？万一他表现出来了，他会不会当即就被扭送到这些可怕的阵法里？
眼前不远处就是一处巨大的“刑具”，火炉内熊熊燃烧着紫蓝色的火焰，那火焰连看着都让人头脑发晕，如果真身进入，恐怕他连灵活都会被灼烧。
不，不可以走到那一步。
云瑕忍不住抖了抖，加上识海里的涟漪在逐步扩大，他心中急切。不行，必须要离开这里。
可身体动不了，为什么动不了！眼前只剩下一片蓝紫色火焰，在他视野里不断放大，快动啊，走起来！
他发抖的动作终于让执空回神，执空伸手想去扶他，但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怎么了？”
再一看他才发现，云瑕嘴唇发白，身体僵硬，呼吸也有点乱，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火炉里的真火。
不好。
执空立刻握住云瑕的肩膀，另一只手两指并拢，点在云瑕额头上。
“云瑕，凝神！”
源源不断的灵识力量输送入云瑕识海内，云瑕吓了一跳，他的识海……
幸好对方没有试图侵入他的识海，也是，识海是每个人最大的隐私，这本就是最基本的。
过了一会儿。
“好点了吗？”执空问他。
云瑕终于脱离了那团真火的控制，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
执空连忙扶住他。
“快……带我，带我出去。”
他声音很小，但执空听见了。
“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云瑕似乎没劲走不动，一松手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往下滑。
执空只能再次架起他：“别看那边，失礼了。”
云瑕庆幸他没有一句废话地将他打横抱起，快速往上移动。
很快，他们从入口处出来了，离开执律殿下面的山体内部，云瑕能感觉到越是远离，识海内凤虹印记的涟漪就逐渐变小，变淡，而那即将苏醒的气息也慢慢沉寂了下去。
云瑕缓缓松了口气。
执空把他带到一张长椅上放下，没有理会旁边那些瞪大了眼睛的人们。
云瑕低着头，身上的疲惫感涌上来，他慢慢眨了眨眼。
执空在他面前低声问他：“你感觉如何？”
众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虽然执空师兄的语气好像没怎么变，依然简短，冷淡。但是，但是……
云瑕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了，多谢你，只是还有点累。”
执空顿了顿，再次伸手。
云瑕微微偏开头：“不用了，你不是灵修，不用为我耗费那么多灵识力量。”
执空见状，收回了手，但他还是说：“不多。”
云瑕闻言，抬眸看向他，看到了一张兜帽。
他不由笑了笑：“行吧，算你厉害，你别这么在我面前站着了，坐这里。”
云瑕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执空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在他旁边坐下了。
所以接下来——
他们周围成了一片真空地带，大家都不往这边走，反而每个过来的人见到他们两个都猛地一收脚，然后面朝他们的方向后退两步，惊愕地瞪大眼睛，和旁边的人对视，然后，再走远几步。
窗外远处的一棵树上，从这里正好能看到窗户里的人影。
素柔站在一个老者旁边，气愤地指着云瑕：“爹爹！你看他，他居然又缠上了执空师兄，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大师兄，利羽圣君，现在又多一个执空师兄！”
他旁边那个老者看着平平无奇，周身气质内敛，虽然一头白发，但脸上没多少皱纹。
唯独那双眼眸透着久经岁月的沧桑。
和他比起来，掌门凤萧杉比他年轻多了。
此刻，他看着对面，听到女儿的话，开口道：“他让柔儿很生气？”
“当然生气了，爹爹，你在说什么呀，他以前就爱缠着大师兄，也不知道大师兄为什么要留着他，还派他去了魔界，让他莫名其妙拐了位圣君回来，圣君肯定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不然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人，我亲眼看到圣君明明不喜欢他的。还有执空师兄，他到底为什么对那个恶心的家伙那么耐心啊！”
之前执空半蹲在云瑕面前的那一幕深深刺痛了素柔的眼睛，让她极度愤怒。
这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足足三个，而且三个都是她无法忽略的人。
云瑕就非要跟她作对是吧！
素柔发了好大一通火，她旁边的老者没有阻止，等她说完了，才以他特有的慢语速道：“柔儿，你为何觉得，一个能从魔界全须全尾归来的人，你能斗得过他？”
素柔哪里听得进去：“他全须全尾又如何，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去了魔界，有那么多人帮他，有萧同甫师兄，有很多我们仙门的人，他还有大师兄帮他的东西，这样他都不能回来那干脆死在那里好了，他为什么不直接死在那里，死的为什么会是萧同甫师兄呢，萧同甫师兄为什么不和大师兄合作一下，明明他修为那么高！”
大长老眼皮跳了一下，转头看了她一眼。
“柔儿，你知道爹爹和萧南离不太对付吧。”
“我知道啊，那你到底为什么跟大师兄不对付啊，我跟他关系那么好，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你能别老跟大师兄作对吗？”
大长老无语了一瞬，他转过头去：“你方才说，那张记录纸上写着，执空用乌魔爪抓伤了他？”
“对啊。”
……
执律殿内，云瑕自然知道其他人的目光，但他没心思管，因为他还没完全恢复过来。
凤虹印记与他灵识相连，之前貌似即将要唤醒底下那头恐怖东西的时候抽离了他许多灵识力量，所以他很累，精神上累，导致身体也很累。
这样恢复不知道要恢复到什么时候，云瑕转头对一旁的人说：“要不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在这里给他们当猴子参观。”
执空抬眸，似乎扫了对面一眼，那些人被他眼神冷得一哆嗦，纷纷走开。
“你不是猴子。”站到云瑕面前后，他来了这么一句。
云瑕：“多谢，你也不是猴子是吧。”
执空有点想笑，但没有笑。
他犹豫了一下，想要怎么带云瑕，之前因为时间紧迫他直接抱起了云瑕，但现在来看那么做似乎不太好，云瑕是男的，会不会不喜欢这样……
在他还没想好的时候，云瑕主动递给他一只手：“稍微扶一下我就行了，我站得住。”
执空便带着御剑升空，往闲云峰飞去。
快要到的时候，云瑕忽然开口：“去月水峰，我需要到他那里去补充一下能量。”
执空皱起眉来。
“他那里没有东西可以给你补充能量。”
“有啊，有他味道的床就可以。”
执空：“……”
第115章 第 115 章 “滚远点。”
执空还是把他带去了墨君洲的月水峰。
云瑕回头跟他道谢：“多谢执空师兄了。”
执空犹豫一会儿, 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的灵识是不是，曾受过重创？”
云瑕笑道：“你憋了一路了是不是？”
执空确实憋了一路，从在执律殿的时候开始。
“一般来说, 只要不碰真火对普通人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有受刑者身处其中才会有被真火焚身，同时焚烧灵识的痛苦, 但有一点，如若有人灵识曾受重创，那么即便是看着真火燃烧, 人也会收到影响，灵识恐惧僵硬, 身体无法动弹。”
云瑕定定看着他。
执空低声道：“是不是你在魔界……”
云瑕轻笑：“执空师兄对我在魔界的经历感兴趣？”
执空一顿，“我并非……”
云瑕摇摇头：“不是魔界那边的人伤的我哦, 明天见吧, 执空师兄，今晚你好好休息, 明日还要迎接三十雷鞭之罚呢。”
执空没动, 不是魔界那边的人？这话的意识难道是，仙界这边的人做的？凤鸣的人？
执空狠狠皱眉。
看云瑕那样子, 灵识曾受到的创伤很重，那是源自根源的受伤, 虽然说他不是灵修, 实际上影响不会太大, 但若是真遇到了针对灵识的人以及灵修，云瑕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其危险。
唯一庆幸的是三界内灵修极少。
可云瑕想要灵识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执空忽然想起来那个利羽圣君就是灵修，那日就是利羽圣君以灵识力量短暂影响了他，让他失去了对云瑕的控制。
难道说……不不, 云瑕说了不是魔族。
云瑕见他还不走，忽然想起来什么，捂脸道：“不会吧，你不会还要跟那晚那样把我带回闲云峰吧？”
执空轻细一口气：“这是大师兄的要求。”
云瑕：“……”
“萧南离，你对他还真是忠诚。”
执空敏锐地感觉到，说起萧南离，云瑕的声音都冷了些。
他不明白。
“不是什么忠诚不忠诚，大师兄是十长老，而且他帮过我。”明明他是个不爱解释的人，但面对云瑕，他就是希望云瑕能理解。
云瑕心道：哦，他让你堂堂首席执律者来监视我，每晚还非要把我带回去闲云峰，这点小事都做，还不是忠诚？
还以为你的大师兄有多好呢，让我灵识受创的人就是他。
不知是不是从云瑕表情里看出了什么，执空道：“普通弟子不得在外留宿，这是仙门规……”
“行了行了，知道了，”云瑕摆摆手，转身往里面走，“不就是不想让我和圣君……”
后面的话执空没听清，只听他道：“那等门禁时间我再跟你回去可以了吧，现在还早呢，天都没黑。”
看着云瑕逐渐走远，执空站在原地，忽然又追问了一句：“那个伤你灵识的人，是谁？”
云瑕脚步一顿，回头：“怎么，你想帮我报仇？”
执空：“我是凤鸣的执律者。”
意思是他会执行正义么？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不用了。”
云瑕没有说太多，没透漏任何信息给他，执空是个难得的好人，其实云瑕对他没什么意见，真的。
萧南离的真面目他迟早会知道，但不是现在，这里面牵扯了不少东西，而且光凭他口说很可能会打乱他的计划。
执空在他身后看着他消失在门里，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云瑕和利羽圣君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同一个魔族这么要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在魔界成了好友？
但也不至于每晚都想在一起吧。
执空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一来云瑕此人本就不同于常人，似乎做出什么都不意外，而来云瑕告诉他的话让他的心有点乱，仙门里到底是谁伤的云瑕灵识？又为何要伤？云瑕不告诉他是有什么顾忌吗？
这些问题都让他难以理解，最后，他在月水峰边缘找了个地方，默默站着等天黑，以及继续专心消磨云瑕身上的乌魔爪黑气。
等天彻底黑下来，又过了一个时辰，墨君洲回来了。
他才刚落到月水峰的地面就扭头看向一旁。
“出来。”墨君洲冷声。
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出现，不出所料正是执空。
“我只在此处等他。”只这一句话，多的没有。
墨君洲宛如看死物一样看了他一会儿，这样的眼神让人浑身发冷，如同被深渊的魔物紧紧锁定。
但执空一动没动，兜帽下的脸宛如面具。
“滚远点。”墨君洲只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没有问什么，也不打算跟他对话。
即将踏入门时，身后传来的执空的声音：“圣君，你知道他的灵识曾受重创吗？”
墨君洲身体几不可闻地有瞬间凝滞，他停下脚步，缓缓回身。
“与你何干？”
执空没有在意他的冷漠和敌意，只说：“看来你并不知晓。”
墨君洲脸颊紧绷，没有说话。
“他说不是魔界的人做的。”执空仿佛自语一般说了这句话，随后身形隐入了黑夜中。
墨君洲知道他没有离开，但没去理会，脸色沉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身缓缓往里面走。
一直走到昨晚睡过的房间，推开门，里面没开灯，床上模糊有个人影，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墨君洲脸色缓和了些，他反手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
暗淡的月色下，云瑕抱着被子睡得很熟，柔软的被子挤压着脸颊，嘴唇微微嘟起。
他的睫毛安静地翘着，像沉睡的蝴蝶。
“为什么不跟我说。”夜色中传来一句话。
没有得到回应。
墨君洲看了他的睡颜许久，终于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和身体受伤不同，灵识受伤并不容易被看出来，如果不是在次方面无比敏锐的灵修，甚至有的时候甚至连本人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灵识受损。
墨君洲记得在烬城外小院里的时候，云瑕曾经给他大量地、长时间地输送过灵识之力。
给他制作药草的时候也需要用到一点灵识力量。
你明明也知道自己灵识有损，为什么还……
对，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说：因为我喜欢你吧。
墨君洲俯下身，没有侵入云瑕的识海，而是把额头抵在云瑕的额头上。
嗅着他的气息，这两日里过度使用的大脑都因此得到了完全的放松。
忽然，云瑕轻轻“嗯”了一声，墨君洲睁开眼，目光落在他嘴唇上。
眼神逐渐幽暗，心口的悸动让他后脊发麻。
墨君洲受不住这种悸动，贴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因主人的熟睡而没有回应，墨君洲担心他醒来发现自己偷亲他，也不想把云瑕弄醒，所以动作很轻。
他很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何况是偷亲，这更像是云瑕才会做的事。
但确实刺激。
黑暗将所有感官放大，那份温润的柔嫩叫人恨不得用力、再用力地蹂.躏下去，但墨君洲没有。
他只是一遍遍地含吻，舔舐，力度放得很轻，可越是这样他心里的渴望越浓。
他想深入进去，想把他亲吻得气喘吁吁地醒来，然后惊讶又害羞地看向他。
云瑕会害羞吗？或许会或许不会，但一定会在醒来以后主动攀上来，迎合他的吻。
想象让墨君洲身体发热，渐渐的，他将云瑕整个人搂住，压在被子上，一只轻托他下巴，一只手隔着薄薄的单衣在云瑕后腰上摸索，徘徊。
但他依然控制着力度，保持着理智，因为——
余光里，云瑕放在旁边的手露出半截来，上面的黑痕依旧狰狞，不过蔓延出来的黑气已经少了许多。
他还缺少睡眠和休息，墨君洲即便很想，但都没有真的弄醒他。
而且他都这样了，云瑕也没有醒来，进一步说明他睡眠很深很沉，很需要休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不是可以稍微过分一点。
墨君洲轻轻挑开毫无防备的唇瓣，舌尖伸进去，碰到了里面安静躺着的小舌。
那一刻，墨君洲身体一颤，立刻弓起腰背。
僵硬的舌头退了出来，整个人坐起。
墨君洲背着月色，低头看了看自己某处，咬了咬牙，这时候才彻底清醒。
他在做什么，怎么能如此，如此……荒唐。
床上的人依旧一无所知，身上衣服被揉得乱得不能看，幸好此刻那双眸子是闭着的，不然墨君洲一定会露出他此生最无措的表情来。
明明不是第一次，明明他们已经是道侣，可一想到他们日后很可能会有更深入的接触，他就立刻变得这样不知所措。
被知道的话，一定会被这个人笑话的。
墨君洲用力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的欲.望消退。
……
夜慢慢变得更深了，接近了凤鸣门禁查寝的时间。
其实云瑕住的闲云峰是没有这个要求的，那是普通弟子的要求。
只不过云瑕是个例外。
而且即便是普通弟子那边也不会有人一整晚守在弟子宿舍外面，只会查一遍就过去了。
执空望了眼天上的明月，又看向黑漆漆的松云大门。
差不多了。
这时候，有个人从大门走了出来，只有一个。
执空身形一动出现在大门前。
来的人是墨君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