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他把染血的手背到身后……
云瑕不知道魔尊已经对他产生了真真实实的杀意, 他此时最无奈的就是脑壳里那个封印。
方才那一下攻击非常强,卫荧已经很自责,他当然不会再去怪他, 事情都是他自己决定要做的,怨不得别人。
实际上他还有些后怕。
因为那一刻,他产生了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卫荧, 而是别人的错觉。
云瑕的小太阳属性重新上线,回到寝室区之前,已经把卫荧哄得差不多了。
“那我去万魔殿值岗啦, 别苦着脸了,给爷笑一个, 这么小鲜肉的脸可不能变成苦瓜脸,嗯对, 那我走啦, 拜拜。”
云瑕离开后,站在他身后目视他离开的卫荧将提起的嘴角缓缓放下, 叹了口气。
夜里, 云瑕到万魔殿的时候,交班时间还没到。
跟门口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云瑕径直走入殿内。
轻车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书房,尊上不在。
这很正常, 整个魔宫除了万魔殿, 还有许多地方供给执事和魔将日常办公处理事物, 魔尊并不是天天都会呆在这里。
云瑕想看些有关封印的书籍,便爬上架子找。
终于在书架最顶端的位置看到了一本,迫不及待地坐在架子上看。
仔细研读时,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不用想, 云瑕已经对魔尊的脚步声十分熟悉,回头道:“尊上,晚上好呀,我……”
他看清魔尊的样子后,惊愕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只见魔尊一身浅色衣衫被染红了一大片,左臂上有几道深深的伤痕,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涌出,红色往外晕染。
更多的血液则沿着魔尊修长的手臂流下来,刺痛了云瑕的眼睛。
尊上居然受伤了?
这,这是遇上谁了啊还能让魔尊受伤?
云瑕着急地想要下来,却一时忘了自己身在高处,直接一迈步,从高处跌下。
幸好中途稳住了身形,可落地的时候还是崴了崴脚。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刚站好就奔向站立的男人。
“尊上,您还好吗,谁啊这么厉害居然能弄伤您,那什么,要不您先疗伤吧,嘶看着好疼……”
除了在电视上,云瑕还未见过这样血腥的伤口,皮肉绽开,非常狰狞。
可魔尊冷着脸色,一点都感觉不到似的,只是用赤红的眸子看着云瑕。
在看到云瑕的第一眼,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决定,杀了他。
可手才刚动了动,云瑕就不顾死活地朝他跑了过来,因为扭到了腿,还一瘸一瘸的,略显狼狈。
魔尊的手不由地顿住。
云瑕见他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
“您看我干什么呀,我不会疗伤呀,要不您先坐下?流了那么多血,头晕吗?不会是中毒了吧,那种没法止血的毒,但看这伤口颜色也不黑啊……啊尊上又不是普通人,好吧……”
云瑕喋喋不休地说着,走到另一边扶着魔尊完好的手臂,想带他先去坐下。
魔尊脸色很冷硬吓人,眸子呈危险的暗红色,浑身散发着戾气,就连魔纹都蠢蠢欲动地攀爬在侧脸上。
可云瑕以为那是因为受伤,压根没想到跟自己有关。
魔尊浑身杀意在云瑕毫不掩饰的关心中散开一些,魔纹往回收了收,被云瑕带着坐到软榻上。
“尊上?能说不,不能说我就不问了。”他看得出来魔尊状态不太对,没敢太大大咧咧问太多。
魔尊目光从云瑕身上缓缓略过,最后停在他的脖子上。
“没什么,出去了一趟。”他说。
云瑕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问了,魔尊不是皇帝,每天呆在皇宫里就行,整个魔界那么大,魔族又大多我行我素,时常都会发生争斗。
小到人与人,大到城池与城池之间,甚至领地与领地之间,都会有。
“那您这个伤口……真的不处理一下吗?要不,我去拿药给您包扎一下?”
就算魔尊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他看着也不好受啊。
见魔尊不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他,云瑕便当他默许了,一边嘀咕:“书房里应该没有这些东西吧。”一边快速翻找。
魔尊看着他略带匆忙的背影,瞳孔颤了颤。
既然来了,就该消失了。
于是他说:“过来。”
云瑕忙走回他身边,丝毫不清楚自己正走向地狱边缘。
“尊上,您有什么吩咐?”
魔尊勾起嘴角,抬手握住了云瑕侧颈,甚至没等云瑕蹲下身,带着一丝无人能察觉的急切。
仿佛在掩饰什么,不然自己后悔。
云瑕半弯着腰愣住。
只需轻轻一用力,这个人的脖子就会被掐断,那双明亮生动的眼睛会一点一点失去生机,变成一具冰冷的,永恒不变的尸体。
有力的脉搏从掌心下传来,温热的体温似乎比鲜血还要滚烫。
魔尊指尖一颤,眸子变冷,就要用力。
这时候,云瑕惊叫一声:“诶诶您别动啊,就算要动也不要用这只手,您看!又那么多血涌出来了!”
他往后仰了仰,很轻易就从魔尊的手中脱离出来,随后很轻地托住魔尊沾满鲜血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放下,顺势半蹲下来。
瞅着地上汇聚的一大摊血,云瑕五官皱成了一团。
“不瞒您说,我看着都替您疼,虽然您不疼,但我真的觉得手疼。您想让我做什么直接说就好,不用亲自动手的。”
云瑕不太敢看那些伤口,侧头避开目光,叹了口气,说:“要不您就当受伤的是我,先处理一下再说别的,行不?”
这一偏头,就看到了魔尊侧脸上蠕动的魔纹。
云瑕盯着那魔纹看了好一会儿,啊这,魔纹代表尊上杀意,怎么杀意还增多了,尊上这时候那么想杀人?
刚刚还没这么多,怎么突然……
总不能是想杀我吧?
他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不能吧,不会是他太烦人让尊上尚未冷却的杀意复燃了?
不,不一定是我,或许是尊上想到别人了呢?
正当他惴惴不安的时候,那些魔纹突然退回了衣领下。
云瑕:“?”
对上魔尊的目光,魔尊表情有些诡异,似笑非笑的,眼中情绪复杂,云瑕看不太懂。
“明日吧,之前说好的明日。”
云瑕:“???”
“啊?明日才疗伤?”
魔尊低笑一声,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抚过伤口,云瑕便眼看那些伤口蠕动着,速度很快地长到了一起,从肌肉,到表层皮肤,最后漂亮得好像从未受过伤一样。
就连胳膊上沾的鲜血也消失了。
云瑕:“……”
所以之前是在玩他呢?
但他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很真诚地说:“嘿嘿教练,我想学这个!”
魔尊这一刻变回了原来云瑕认识的样子,温和地笑笑起身走到书桌后坐下。
云瑕屁颠屁颠地上前:“尊上,我什么时候能学这个啊,说实话,我最喜欢奶妈了嘿嘿。”
魔尊扫他一眼,也不问什么是教练什么是奶妈,目光在他脖子上停顿了一下。
“过来。”他说。
云瑕立刻在他身边站好,眼眸晶亮。
魔尊干爽的手放在云瑕脖子上,轻轻擦拭沾染的血迹。
云瑕缩了缩脑袋,干笑道:“尊上,有点痒。”
魔尊没说话,手没收回去,停在空中看着他。
云瑕只好把自己的脖子送到魔尊手里,任由对方寸寸擦拭。
脖子有些敏感,能感觉到对方手指如何在上面滑动,带起阵阵战栗。
不能像刚刚那样吗,非要亲自上手,就不能保持点距离?故意的吧!
云瑕有些口干,不太敢看魔尊的脸,暗暗给自己洗脑:唉别想太多别想太多,摸我的是树叶,是风,是猪蹄……
顿时好受了很多。
魔尊放下手以后,云瑕立刻直起身寻了个理由告辞离开,走前还顺走了那本书。
望着他出去的背影,魔尊眼神慢慢冷下来,而后,垂下眼帘-
出了万魔殿后,云瑕蹲在地上问安和尊上今日去哪里了。
安和:“据说刚从别的城池回来,但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云瑕便老老实实看自己的书,只可惜翻了一晚上都没发现关于类似的封印的记载。
倒也不奇怪,才找了一本。云瑕伸了个懒腰,回去睡觉。
下午醒来,云瑕心里念着封印的事,便打算继续去找书,刚离开屋子,他就觉得不太对劲。
魔界里没什么天气变化,白日就是阴沉沉的阴天,夜晚如果没有人为的灯光,就会变成一片漆黑。
人们抬头只能看到厚重的,几乎不会变化的乌云。
可现在,魔宫顶端的乌云化身翻涌的云海,层层叠叠的云层不断从深处翻出来,看着极其壮观,像要随时吞噬这片大地一样。
风呼啸而过,吹乱云瑕鬓边的头发。
四周的魔侍纷纷出门,仰头望着此等异象,个个脸上都布满担忧谨慎,还有不少人脚步匆匆地往外赶,看得出来很害怕,但不得不去。
气氛凝重而紧张。
能引起这样情形的,必然与魔尊有关。
不等他询问,安和已经走了过来:“前些天那些逃跑的三王下属被抓回来了,现在正在被尊上审判。”
云瑕点点头,指了指头顶:“尊上他,很生气?”
安和:“你说呢,你不是不知道尊上最恨背叛,更何况那几个人还……”
“还什么?”
“还放言魔界一定会毁在尊上手里,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半死不活了还敢挑衅尊上,不就是找死么。”
云瑕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蹊跷。
即便是魔将,在魔尊的威压下也不敢挑衅,这几个人身份说高也不算特别高,怎么会一起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原文对这段没过多描述,只知道这次事件之后魔尊更疯了,不久后更是发生了一系列事件,使各地的魔将为求自保,不得不做出些变动。
云瑕不知道昨晚与今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他严重怀疑今日闹的这场是专门针对魔尊的。
跟在魔尊身边几个月了,他见过魔尊处理公务的样子,根本不像传闻那样,是个残暴不仁的暴君。
大家怕他,是因为他手段狠辣铁血,有怕更有敬,而不是他昏庸暴虐,毫无底线。
若不是受到某些刻意的影响,尊上或许不会做出日后那些事情,引得魔界人心不稳,甚至仙界对他围剿?
云瑕抬腿就跑。
“云瑕,你要去哪?别去,此时的尊上很危险!他生气的时候即便是休邬将军也不敢做什么!”
云瑕头也不回地喊:“危险也要去!”
天沉得仿佛要滴下雨水,可实际上一滴雨都不会有,异样的云层覆盖的不仅是魔宫,甚至连魔宫外的圣城都囊括在内。
人人都知道,那是魔尊之威能。
只有尊上能在这里引发天地异象。
有的魔族狂热地朝着魔宫的方向跪拜,口中不停念着什么话,更多的魔族担忧地望着魔宫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魔宫内所有人脸色沉沉地等待着什么。
云瑕在去往万魔殿的路上遇到了狼魔,狼魔见他居然还往那个可怕的地方跑,上前咬住云瑕的裤子不让他去。
“诶诶别咬,裤子要被你咬掉了!我得去看看,尊上很可能被设计了!”
好不容易从狼魔口中救回自己的衣服,云瑕立刻继续跑。
狼魔在原地气得转了几个圈,这个傻主人究竟知不知道轻重啊!
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越是靠近万魔殿,空气越是重得宛如凝成了水墙。
殿外,空旷的整片地方跪了不少人,执事,魔卫,魔侍,人人深深埋着头,仔细看的话身体还在轻轻发抖。
即便不是对着他们的压制,外放出来的气息也已经让所有人腿软得说不出话来。
最前方站着的是几名魔将,休邬也在,他们几个是仅剩的还能站立的人。
云瑕也被那气息压得有点喘不过气,顶着威压越过人群来到大殿外,咬着牙望向殿内。
休邬脸色沉着地看了他一眼。
万魔殿正殿非常大,此时里面却异常混乱,好几道魔气在空中狂乱地挣扎,然而被外层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着,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出来。
混乱的中心趴着几个人。
那几人死死撑着没有彻底趴到地上,状若疯癫地叫着:“哈哈哈哈哈哈魔尊,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等屈服?你做梦!”
“你日后一定会被更多的人背叛,你的子民会一个个厌恶你,恐惧你,远离你,恨不得你不得好死,死后尸身被炼成魔傀,永生永世被驱使,被凌虐!”
“明明我们魔族应该统治三界,你却非要将我们囚禁于此,面对大王的谏言不为所动,还以为仙界真的在倡导和平?”
“哈哈哈哈哈哈你错了!我们在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眼里就是异端!就是该死!我们不铲除他们,他们就会来打我们!而你,高高在上的魔尊!只知道,呃啊咳咳……只,只知道安居一隅,守着这小小的魔界,殊不知外面更加广阔的天地更该是我们的地盘。”
“人界……咳咳咳咳那么多血肉,那么多精血,那么多灵魂,全都该是我们的!你,你就是魔界罪人,阻碍魔界发展,若没有你,我们……呃呃啊!!我们早已称霸三界!!”
他们的声音穿透空间,到达这附近的每一个人耳朵,强烈的情绪刺激震撼着所有人。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潮水一样冲击着所有人的心灵。
云瑕离得最近,非常直观地感觉到,那些话带着极强的感染力如同钉子一样钉在人的心口,让人心神恍惚间,仿佛意志都被引导过去了。
云瑕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若非他早有怀疑早有准备,甚至都不会发现这里的古怪。
在魔尊这样的镇压下,他们怎么还能有这样的力气这样的手段?
就连他都这样了,那尊上……
魔尊坐在高座上,甚至没戴面具,明明外界已天翻地覆,可他依然一副寻常的样子,没有急着杀人,反而逗乐一般玩弄着这几个人,压在几人身上的力量时轻时重,看着他们挣扎着,拼命着,却畅通无阻地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
估计他们用了某种诡异的办法已经影响到了魔尊的灵识,而且非常隐秘神秘,不然,魔尊不会由着他们继续讲。
而魔尊越这样折腾这些人,他自己受到的影响越重。
云瑕急得想直接冲进去,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回头一看,休邬和灰瞳都在拉着他。
“别去,会死的!尊上正在发怒,没发现吗!”休邬说。
“我当然知道,但是必须打断这几个人,尊上必须现在立刻阻止他们,不然会出大事的。”
休邬:“能出什么大事,有尊上在,你别进去捣乱,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别真的以为尊上不会杀你。”
云瑕短时间内没法跟他说明情况,可又无法挣脱,只好回头对着魔尊喊:“尊上……嗬,尊上!”
声音太小了,喘气都艰难何况喊话。
“你究竟想干什么?”休邬无法理解,在他眼里云瑕总是一次次的挑动魔尊的底线,却一次次逃脱惩罚。
云瑕没力气理他,大口呼吸攒足力气后,尽量大声地喊:“尊上!尊上您看我,他们居心不良!别中计!”
他的声音消失在呼啸的风中,云瑕只能回头,还是等挣脱休邬冲进去。
就在他想要不要把衣服撕了的时候,休邬突然松开了他,惊讶道:“尊上他听到了?”
云瑕一愣,连忙回头。
只见魔尊果然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缓缓从高座上站起身。
云瑕一喜,用力挥手道:“尊上您听见了吗,他们有备而来,对您不利,您,呃您还是先将他们关起来,或者直接杀了的好,别让他们在这里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他边说边想措辞,猜测可能不会这么顺利,该怎么提醒魔尊他的灵识可能被影响了呢?
就在这时,大殿内左冲右突的几道魔气忽然被打散,一下变得干净起来,什么都没有。
几个魔族齐齐吐出了一口血,好像力气瞬间耗尽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尊上采取了他的建议?
云瑕从地上爬起来,想要走进去跟他详细说的时候,魔尊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
他步履优雅,身上长衫如风一样轻柔抚过地面,姿态矜贵,步步生莲。
一朵朵红色的莲花在他脚边绽开,华丽而高贵。
魔尊本就长得好,血色红莲拥着他开放时,明明应该是圣洁的,可偏偏妖异又诡谲。
鲜血从魔尊掌心流下,滴入同色的莲花里,红莲刹那转黑,转眼就开满了整座大殿,包围了所有摊在地上的魔族。
盛开的黑莲上沾着血珠,精巧美丽,嗜血恐怖。
看到黑莲的殿前几人瞳孔骤缩。
刹那间,极端恐怖的气息以魔尊为中心爆发出来,暴戾、威慑、残酷、骇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每寸骨肉都在颤抖,恨不得把自己埋入地里。
这股气息比之前那种不知强大多少倍,云瑕这种刚刚结丹的根本就难以承受,就连旁边的休邬都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
好难受,这就是尊上真正发怒的样子吗……
云瑕余光看到灰瞳倒在地上抽搐,黑莲现世之后,所有人都在痛苦呻吟,拳头紧握,无法维持自身冷静。
再远一些的天空,翻涌的云层组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倒扣着,花心处正对魔宫。
远处的圣城的人们也清晰看到了魔宫上方的黑色莲花云,个个激动地跪倒在地。
即便相隔那么远,受到的波及有限,他们也能感知到独属于尊上的恐怖气息。
万魔殿外,云瑕本能感到不妙,竭力望向大殿内,看到魔尊缓步走到了几个魔族身边。
那里摊着五六个“人”,他们已经没有“人”的形状,想要翻滚,想狠狠掐死自己,却只能躺在地上垂死挣扎抽动,鲜血从他们身上一小股一小股地冒出来,皮肉寸寸开裂。
可皮肉的疼痛并不是最痛苦的,皮肉痛苦总有极限,可没有极限的是精神上的痛苦。
“呃啊……呜呜啊……不——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呃呃啊啊……”
他们的声音沙哑得如摩擦的沙石,难以入耳,就连主动求死也做不到。
魔尊停下脚步,垂下眼帘,如同神明垂眸。
“想死?倒也不急。”
那几个魔族身体陡然弓起,那样残破的身体居然还能做出如此高难度动作,个个发出极端绝望而撕裂的嚎叫,在地上翻滚,表情狰狞,痛苦化为力量,让他们用手抓着自己身上皮肉,直抓得血肉模糊,内脏都流了出来,撒了一地。
好似越用力抓,越能缓解那些无形的痛苦一样。
听得人遍体生寒。
“啊啊啊!你,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喝啊呜呃……额呃呃呃呃……”
突然,他们翻起白眼,僵在地上抽搐,身体摆出人类难以弯折的形态,像一个个来自地狱的鬼影。
大殿内出现了一段段虚幻的残影。
残影上是一个个记忆片段,有他们与同伙杀害忠于魔尊的魔卫兵;有他们狂笑着闯入小部落,抓住普通魔族撕扯□□,然后残忍杀死;也有与三王密谋,如何在魔尊陨落后挑起争端,如何搅乱魔界圣城,占领人界……
云瑕强行挪到门边,拉着门框将自己撑起上身,看着残影里普通的魔族男男女女被践踏被蹂躏,被惨无人道地对待,哭嚎着,哀叫着,跪在地上向他们的尊上求救。
然而最后,只剩下一片血腥,被大火掩盖。
云瑕即便身体不适,依然看得浑身颤抖,恨不得里面那些躺着的人更加痛苦一点,更加绝望一点。
大殿外的人们缓和了许多,个个浑身冷汗地摊在一旁喘气。
只有云瑕直视着殿内,就连休邬都没敢抬头。
他完全沉浸在那些画面带来的震动中,情绪高度亢奋,双目通红,识海中如巨浪滔天,不复一点往日平静。
云瑕忽然与魔尊对视了一眼,被刺激地滚烫的身体瞬间凉透。
魔尊的侧脸上,魔纹飞速生长,将他的半张脸占据,蔓延到了额头上。
极致的精致与极致的恐怖结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如同阎王。
那是一种带着极端恶意的,森然可怖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如同看着垃圾。在他的目光下,云瑕觉得自己就像那几个该死的魔族一样,只是杂碎,只是死物。
尊……上?
他的大脑被什么东西填满,让他甚至没法好好思考,只能呆呆直视前方。
旁边的狼魔咬着他的衣袖想将他扯离原地,却怎么都无法拉动云瑕一点点,只能急得不停地呜呜叫。
云瑕隐约知道自己不对劲,可是完全无从抵抗那一下下强烈的冲击,仿佛无数大钟在他耳边疯狂鸣响。大脑随时就要爆炸一样疼,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那一下一下,连绵不绝的钟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整个人震裂。
他很想撞击地面,撞击任何坚硬的东西。
可绝望的是,他无法动弹,只能生生受着。
眼泪不受控地沿着眼角流下来,仅剩的一点点意识中,他见到魔尊来到了他面前。
他努力辨认出魔尊的口型:“杀了。”
……杀了?
谁?
我吗?
……杀就杀了吧,别让我这么痛苦……
快点拯救我……
云瑕用最后的力气冲魔尊扯开嘴角笑了笑,笑得很丑。
魔尊却顿了顿,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笑?不知道本尊正在杀你吗?
就算你识海外有个强大的封印,也迟早顶不住要裂开,随后你会在瞬间死去。
完成本尊的愿望。
魔尊眸子忽然一颤。
瞬间死去?
云瑕,死?
他仿佛从远古的幻梦中醒来,立刻察觉到自己灵识上的异样,云瑕之前朝他喊出来的那句话现在才同步到他脑中。
他的灵识不对劲。
是这几个魔族!
不过几息之间,魔尊就想通了来龙去脉,灵识极其隐蔽微小的变化竟然让他的行为发生了这样的改变
原本的他不会任由那几个魔族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虽然他想杀了云瑕,但不会这么急,起码不会让他……这么痛苦。
让他更加诧异的是,居然是云瑕的“死”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异样。
正当他解除对云瑕识海攻击的那一刻,魔尊听到了无形的“咔嚓”一声。
封印裂开了一条缝。
而云瑕一头栽倒在魔尊怀里。
宛如清风拂过,那些痛苦就那么被吹散,余下空茫茫的意识和疲惫至极的身体。
魔尊按住他汗涔涔的额头,眼神冷漠,极细的一缕灵识从封印裂缝里钻进去,生生将他识海里的混乱压了下来,等着他惊慌失措地挣开他。
面对魔尊的杀意,恐怕这人会立刻就逃。
若他逃,就杀了他。
魔尊漠然地想。
云瑕丝毫没感觉到魔尊的意图,更不知道他想杀了自己,他甚至以为自己因为直视那些残影被波及的。
也没看见按着他额头的手指尖上盛开着一躲小小黑莲,只要有任何魔尊不想看到的表现,那朵黑莲就会让他立刻化为灰烬。
一旁的狼魔见到那朵精致小巧的黑莲,浑身灰毛都炸了起来,想要救云瑕,却迫于魔尊的压力一步都不敢上前,只能摆出防御的姿势低声呜咽。
休邬也很震惊,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魔尊只低头看在云瑕。
云瑕小脸惨白,眼眶发红,泪痕还残留在脸上,看起来可怜得紧,正难受地挣扎着握住男人衣袖。
他知道是魔尊救了他,让他摆脱了痛苦,没有直接杀了他。
“多,多谢尊上,我看到他们害了……许多人,咳,流了一地的血,把天空都染红了。”
他眨了眨湿透的眼睫,手再也无力,颤抖着缓缓滑下:“我……讨厌血,尊上,您不要轻易,咳咳,轻易放过他们……”
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魔尊如同凝固一样,许久,将那只染血的手背到身后,将云瑕抱了起来。
“好。”
他说。
即便魔尊已经及时撤回黑莲的力量,即便及时安抚好了他的识海,云瑕依然受到了重创。
他已经算很好,那些魔族叛徒有一个废一个,遭受的远不是云瑕的可比。
不知道过去多久,云瑕昏昏沉沉地睁眼,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
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御空而行?
但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不对,自己的状态似乎有点奇怪,低头一看,他整个“人”呈半透明状,身体很轻很飘忽,感觉不到重量。
放眼望去,底下是大片大片看不到尽头的空旷草原,抬头是蓝天白云,可只要仔细看一眼就能发现不管是天上地下,草原天空,都在缓慢地晃动,就像水波一样层层荡漾开。
这是……识海!
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周围的景象特点都能说明这里就是他的识海,他居然能回归识海了!
但是为什么呢?
发生了什么?
回想的时候,眼前景象一变,他居然回到了万魔殿,大片大片黑莲围绕着他,吓得他悚然后退。
一惊之间,周围景色如雾气消散,变回了草原蓝天白云的样子。
云瑕恍然大悟,识海里,自己想的一切都可以具象出来,好神奇!
可不是说有封印进不来吗?
云瑕落到草地上躺下来,想象清风花香,下一刻就宛如置身花田,鼻尖是馥郁好闻的花香。
他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也不一定是因为封印才无法进来,毕竟原身是肯定能进来的。
云瑕刷地起身,那个东西!
念头转动间,两个小东西出现在面前。
一个淡金色长方形的薄薄纸片样东西,散发着很淡的光,上面画满了看不懂的纹路。
通天印——原身与男主用以沟通的东西,与通神符有点像,但比通神符级别不知道高了多少,从这东西能直接藏在人的识海里就能窥见一二。
通天印能跨越距离沟通交流,十分隐蔽,不会被发现不会泄密,只是会延迟一段时间。
而让云瑕诧异的是,通天印旁边还有一颗灰色的珠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可云瑕很清楚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珠子。
云瑕:“这什么东西啊,原文里没有说起这个啊。”
有个不知来路的东西存在在自己的识海中,是件很可怕很渗人的事情,因为能放入识海里的本就极其珍贵极其罕见,而他识海里居然有俩。
云瑕伸手尝试靠近那珠子时,灵识有种被电击的痛感。
“靠疼死了!怎么什么东西都往自己识海里放……”
云瑕狠狠吐槽了原身一句,对此无可奈何,这又不是真的体内,没法将珠子掏出去……
研究不明白,只好转向那个通天印。
通天印对面的就是男主。
云瑕沉思。
他相信,自己回魔宫那么久都没有主动找男主,男主肯定知道发生了变故,但由于云瑕之前不知道如何进入识海,而且他没有继续当卧底的意思,也就从不着急去联系对方。
此时他也没有要重新跟男主联系上的意思。
最好男主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玩意儿能销毁吗?
云瑕让通天印转了几圈,不敢直接触碰,害怕不小心就跟男主联络上了。
他没有销毁它的能力,想了好一会儿只能先放着,等以后有实力了再说。
至于这灰珠子,云瑕怀疑也跟男主有关,但没法验证。
算了算了,先不管了,还是修炼要紧,等能完全掌握了魔丹再说,这几个月修炼下来,他的许多基本的术法已经掌握,知道怎么使用魔气了,接下来的就是深层次掌握了。
他正要离开这里,突然,识海震荡起来,身下的无边草原如同遭遇了地震,草原晃动间崩裂成无数或大或小的块状,就连天空都碎裂成一块块往下掉。
云瑕:“??我去,发生什么事了!”
他目瞪口呆,立刻想要控制住识海,可那震荡的力量太过强大,居然没法控制!
这肯定是外力导致的,或许就因为魔尊黑莲影响的后遗症。
天啊尊上的黑莲也太可怕了,怎么后遗症都这么强!
连灵识都在空中不稳地飘荡,包括那个通天印和灰色珠子。
就在这翻涌之中,云瑕眼睁睁看着那颗灰色珠子飘走,而那个通天印朝自己飞来,没入“身体”之中。
“哎我去这个东西不能随便碰的吧,坑我呢!”
他脱口喊道,连忙把手伸入自己半透明的灵识内抓住那通天印扔开。
扔开的刹那,云瑕直接就睁开了眼睛回到现实,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熟悉的大床上——他在魔尊的寝殿里。
远处的狰狞魔兽依然惟妙惟肖,巨大的垂落的幕布将多余光线挡在外面。
尊上能在这种地方休息也是体现了他强大的精神力……
“嘶……这就是识海震动的感觉啊,头好痛啊……”
他揉着脑袋起身出去,必须去星魔阁治疗一下。
……
距离魔界魔宫极远的地方,仙气飘渺的仙山上,一男子身姿挺拔,迎风而立。
他面孔英俊,气质淡雅,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一个弟子从远处走到他身后,躬身道:“南离长老,掌门仙尊让您过去见他,有事商议。”
萧南离回头,微笑颔首:“好,我知道了。”
那弟子望着他御空而去的身影,升起一股艳羡的情绪。
旁边,另一个弟子上前道:“南离长老不比我们大多少,却已位列十大长老之一,人还一点都不傲慢,也难怪那么多女弟子喜欢他,崇拜他。”
“是啊,南离长老是我们年轻一辈的翘楚,也是榜样,不过我可能永远到不了他这个高度了。”
还没到掌门所在的仙山,萧南离忽然停在半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方才,许久未有动静的通天印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哎我去这个东西不能随便碰的吧,坑我呢!”
是云瑕。
过去那么久,萧南离本以为云瑕出事了,可作为一对通天印的下印若是被毁,掌握上印的他是会知道的。
他无从得知云瑕出了什么事,魔尊遇刺后,圣城搜查力度空前的大,派去圣城的卧底要么彻底蛰伏,要么紧急撤了出来,没法打听到魔宫里面的消息。
萧南离担心云瑕暴露被魔尊抓住,就等着他送上门,所以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就怕云瑕的识海被魔尊掌控。
他非常谨慎。
此时听到云瑕的声音,他放心了些,同时奇怪于云瑕给他送的这句话。
按照云瑕的性子,不会给他传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萧南离眼神暗了暗。
许久后,他闭上眼,通过通天印传话,声音轻柔:“云瑕师弟?你没事吧,这些日子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担心,能跟师兄说说发生何事了吗?还有,如果受伤,一定要好好疗伤,不要让我担心。”
一个时辰后,云瑕收到了消息。
彼时他正在星魔阁疗伤,平复后遗症,使用的是那团有些难以控制的精神力团,毕竟他的伤不容小觑。
疗伤应该比攻击的风险小很多。
狼魔趴在旁边陪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嗨呀我没事儿,我们家狗狗真乖!来来给我抱抱。”云瑕朝狼魔伸手。
狼魔实在受不了他,转身屁股对着他趴下。
一旁帮他疗伤的卫荧无奈:“你好好疗伤。”
“这不是在疗伤嘛。”云瑕撇撇嘴。
万魔殿出事的时候卫荧在别处,没有亲眼看到万魔殿发生的事情,但之后去找云瑕找不到,急疯了的时候看见了云瑕揉着头走来。
然后两人一起到了星魔阁。
他问过云瑕发生了什么,但云瑕没说太多,只说自己被牵连了,纯属倒霉。
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时,从天灵盖传来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卫荧以为他哪儿出问题,忙停下治疗上前:“怎么了,难受?我又搞砸了?”
云瑕急忙抓住他的手:“你刚刚有听到人在说话吗?”
“谁?这里不是就我和你在说话吗?”
云瑕狠狠皱眉,只有自己能听到,云瑕师弟……
他猛地一震,是通天印!他还真把消息发过去了,所以那是男主角萧南离在跟他说话!
云瑕头皮发麻,真联系上了……
这都什么破事啊!
这下他没法装失踪了,如果不回萧南离,恐怕萧南离会起疑心。
云瑕眼珠急转,不过起疑心又如何?就算让他以为自己投靠了魔尊,天高皇帝远的他又能做什么?
呃……还真能……
萧南离的通天印是上印,自己的是下印,持有上印者能对下印进行制裁,比如:毁掉下印。
这么一来,识海就会受到难以逆转的伤害,就算救回来了,也可能变成个傻子……
只有对彼此十分信任的人,才会分持有通天印。
万一被萧南离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云瑕,或者发现“云瑕”脱离掌控了,会不会毁掉下印杀了他?
云瑕不能冒险。
他抓了抓脑袋,下定了决心后对卫荧摇摇头:“没事没事,听错了。”
卫荧半信半疑,仔细打量他:“真的没事?你刚刚听到谁在说话。”
“嗯,听错了,卫荧哥真关心我,我真幸福能有你这么个朋友!”他开始走恶心腻人路线,以转移注意力。
果然,卫荧端正清秀的脸忽的一红,低下眼帘,半晌讷讷地小声说:“嗯,我也是。”
调用精神力团的能量久了也会疲惫,半个时辰后云瑕暂停治疗回了寝室。
等周围没人后,他进入识海,翻出那枚通天印抓在手里,沉痛地将想好的台词说出来:
“对不起,师兄,我确实受伤了所以没能及时联系你。我在魔宫很好,很抱歉没有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但暂时没法做任务了,尊上很敏锐,不好对付。以后有事我会再找你的,先挂了啊师兄,再见。”
说完,他把通天印扔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仙界,萧南离收到留言后,皱了皱眉。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魔尊也确实厉害,之前三王那样的布置都没有陨落,确实应该低调蛰伏,云瑕师弟已经是现存唯一一个留在魔宫里的卧底了,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棋子。
可是……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男人俊朗的脸上温暖的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微冷,眼神幽深。
第24章 第 24 章 您别真把我玩儿死了
云瑕挨了黑莲那一顿后, 心有戚戚,本想去跟尊上讨个“说法”。
不过尊上那日以后就离开了,消失了好几日。
云瑕只能等着。
等待的这几天, 他发现日子变得无聊起来。
魔宫虽然大,但能去的地方不多,许多地方都是不允许魔侍进出的。
除了修炼, 看书,修炼,去找卫荧聊天, 去逗逗灰瞳,到处走走。
好像就没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有点奇怪, 为什么尊上在的时候不觉得很无聊呢,明明他也没有经常跟尊上见面。
呃这么说也不对, 他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尊上, 大多数时候都是各干各的,偶尔尊上会在他修炼的关键时候指点两句。
一旦闲下来, 云瑕的心思就活络了, 经常听其他魔侍提起圣城,他也想去逛逛, 为日后做准备!
问过魔卫,又去找卫荧问过以后, 他失望得知进入魔宫的人是不能随意离开的。
如若有事, 只能请示执事, 执事会找人代为处理。
这可愁了云瑕了,那他岂不是要一直被关在魔宫里?
他念头一转,突然有了个主意。
那天之后,他天天盼着魔尊回来, 天天都要念叨几回。
安和问过他:“你很想见尊上?”
“想,很想,非常想,我恨不得他立刻回来!”
安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云瑕:“怎么了?”
安和摇摇头:“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意念太强,当日下午,魔尊还真的回来了。
只是尊上回来以后还有事情要忙,一直忙到后半夜。
云瑕见各种人从万魔殿离开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魔尊坐在书桌后,单手扶着额头,正闭目养神。
虽然离开了许多日,但男人脸上看不出任何疲惫,就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云瑕狗腿地走上前,说:“尊上,累了吧,要不要我给您揉揉额头?”
魔尊眼睫一动,睁开眼看着他。
云瑕呼吸一窒,尊上这双红瞳真是绝了,每次对视都好考验他的色心啊!
“嗯。”
云瑕立刻走到他身边,想要弯腰给他揉,然后等尊上舒服了的时候再说自己的事情。
不料尊上直接就撑起身体,给他空出来一个位置。
“坐。”
云瑕有点受宠若惊,在魔尊身边坐下,而让他更加惊讶的是,魔尊居然直接把头枕在他了的大腿上。
身体立刻绷紧。
那什么,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枕过大腿呢。
在他有些慌乱的时候,魔尊闭着眼睛开口:“放松,不是说要伺候本尊。”
云瑕:“……”
伺候,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暧昧呢。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放松肌肉,两手放在魔尊额头两侧,按揉起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紧张,可魔尊枕着他的大腿诶,自己这么给他按,低头就是尊上的脸……
饶是云瑕脸皮够厚,也挺不好意思的,眼睛很规矩地没有乱看。
不过他的不好意思并没有持续多久,适应了以后干脆光明正大地盯着人家的脸看。
就当是一次性看够本,把前面几天的补回来了。
云瑕想。
“你在笑什么?”
魔尊突然开口。
云瑕吓一跳:“您怎么知道我在笑,您没有睁眼啊。”
他甚至往周围看了一样,难不成是尊上的灵识离体了?
然后就听魔尊说:“无需睁眼,你的身体告诉本尊,你在笑。”
云瑕僵住,说:“您真牛逼……咳咳,您真厉害。”
魔尊优美的唇缓缓勾起,嘴角陷下去,像个小月牙。
云瑕的视线被那处吸引,不自觉地弯腰凑近了些。
尊上的唇看着好软啊,这么强大的人,嘴唇也是软的吧……
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尊上,堪称死亡角度,尊上依然那么好看!
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唇,嘴唇这么近距离地看,好软啊,不知道触感是不是像看起来那么……
呃,他在想什么!
云瑕猛地直起身,脸颊通红,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肖想什么呢!
不是说好要跟尊上保持距离的吗!
“在想什么,反应这么大。”
云瑕:“……”
差点忘了尊上还有这技能。
他立刻说:“尊上,您看我的脑袋。”
魔尊眉梢一动,睁眼看向他。
云瑕埋着头给魔尊看他额头,指了指自己脑袋:“您离开前那日,万魔殿发生的事情,我明明是在殿门外乖乖呆着,却一个没留意被您的黑莲波及了,可难受了,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魔尊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前额。
云瑕轻轻抽了口气,忍住没动。
“很难受?”魔尊轻声说。
“是啊,您不觉得我很无辜吗,旁边那几个魔将没一个提醒我,就我傻愣愣地看着。如果您当时来晚一些,我可能就爆头而亡了。”
回想一下,他的小心脏都要抖三抖。
魔尊眼眸微暗,修长手指在云瑕额头上缓缓抚过:“是么,那真是危险,没觉得是本尊想杀你?”
云瑕完全没料到尊上会说这样一句话,傻傻地问:“杀我?为什么要杀我,您当时不是在对付那几个叛徒吗?”
他的鼻端是尊上手腕里传来的暖暖的淡香,大腿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铺散开的柔软头发。
他们两个看起来应该可以说是亲近的吧。
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么可怕的事情?
可魔尊红瞳微冷,随着那句话后,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消失了,看着他就像看着个死人,毫无感情。
云瑕一下子回想起那日与魔尊对视时的感受。
自己在他的目光里像块垃圾,死物……
云瑕的心狠狠一沉,甚至忘了呼吸。
难道那天的自己没有看错,那个眼神其实是针对自己的?
尊上那日真的想趁机杀了他?或者顺手杀了他?
书房里的空气中的水分子仿佛一下子凝结成了冰,云瑕两只手僵在空中,甚至回忆起那日的痛苦。
他颤抖着声音说:“尊,尊上,如果您非要杀我,能不能……干脆点,别折磨我。”
明明居高临下的人是他,可他的小命却从未掌握在自己手里。
魔尊怡然自得地躺在他腿上,观察他的表情,忽然想起那天疼得默默流泪的人。
心轻轻一颤:“你会哭吗?”
“现,现在吗?现在哭不出来……”云瑕哭丧着脸说。
“为什么。”
“现在更多的是害怕,还有,我怕我哭了,就看不到您的脸了。”云瑕扁了扁嘴。
“脸?”
“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如果非要死,我当然要多看一会儿。”
魔尊默然。
云瑕也默然。
良久,云瑕抽了抽鼻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您刚刚是跟我开玩笑的吧,不瞒您说,您这几天没回来我还挺想念您的呢,不信你问安和,我天天跟他说尊上怎么还不回来。”
魔尊忽然坐起身,单手撑在椅子上,如此一来,云瑕变成微微仰望他。
男人的声音微微沙哑,红瞳幽邃,想要把人吸进去:“为什么想我。”
云瑕有点恍然,耳朵悄然变红,在魔尊的目光下,他几乎就要把因为我想离开魔宫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幸好几个月下来,他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面色不变地、很真挚地说:“因为我依赖着您啊,自从跟着您从小世界逃生出来,我就一直在您身边,前些日子您带我修炼,我甚至生了些许非分之想。”
他不好意思似的偏头避开魔尊的目光,小声说:“说实话,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的命是您留下来的,如果您真的想杀我,我也无怨无悔!”
说完,他恰到好处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为自己叫好。
呵呵,作为一个现代人,甜言蜜语没说过还没听过吗?他相信,自己刚刚那番话一定会多少能戳动尊上一些。
魔尊垂眸,云瑕纤长的睫毛本能地、细细地颤抖着,像振翅的蝴蝶。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展翅飞走。
就像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
魔尊把一切情绪完美地压进眼中,轻笑一声:“吓到了?”
云瑕暗暗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没事了。
他重新睁眼,瞥了瞥嘴,故意往椅子边缘坐过去,离得魔尊远远的:“您就耍我吧,看我这么心惊肉跳的,你高兴就好。”
魔尊低笑:“生气了?”
“您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嘛,这么多年来,您身边出现过像我这么有趣,这么真诚,这么热情的人吗?您别真把我玩儿死了,到时候您就后悔去吧!”
云瑕假装赌气地盘腿靠坐在最边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拿乔。
魔尊倒是很纵着他,莞尔:“确实没有,既如此,你想要什么,本尊补偿给你。”
云瑕眼睛霎时一亮,没想到他的目标曲折着还是完成了!他本来就是想跟魔尊要这个的。
但他没表现得很明显,而是装模作样地眨眨眼睛,看向魔尊:“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
“嗯,说吧。”
云瑕差点没跳起来,矜持地说:“唔,我许久没离开过魔宫了,我想……去圣城走走,可以吗?”
魔尊想都没想地点头:“允了。”
“谢谢尊上!”
云瑕很高兴,按理说今晚他会高兴得睡不着,可不知为何,也许是书本太枯燥了,不知不觉他意识逐渐模糊,陷入了沉睡。
在他失去意识的瞬间,魔尊手掌一翻,云瑕从书架上瞬移到了软榻上,睡得人事不省。
“小骗子,真以为本尊被你给唬过去了么,本尊可没忘你脑子里的那个封印。”
若没有那日黑莲的攻击,而他的黑莲又是专门克制灵识的,恐怕都要费许多功夫才能撬得动这龟壳。
魔尊抬手按在云瑕脑袋上,看似温柔的动作,实际上,他的灵识强势侵入进云瑕识海,就从封印上那道极细极细的裂缝中穿过。
被入侵识海的刹那,云瑕本能地要反抗,可反抗的意识还没完全组织起来,就被强大无数倍的力量强行镇压。
他老家被偷了。
而他一无所知。
第25章 第 25 章 是想要杀了他么?亲手?……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云瑕识海内, 魔尊静立于半空,望着人内心最深处的景色。
他没想到,云瑕的识海会是这个样子。
识海是反应一个人最真实想法的地方, 就如,魔尊自己,他对云瑕很和缓, 常冲他笑,一副温和包容的样子,可是——
他的识海是个暗无天日, 宛如地狱的世界,无数或在蛰伏或在爆发的恐怖火山,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大片大片干裂的大地。
他的内心深处贫瘠而可怖, 那些蜿蜒裂开的裂缝就像他身上永远存在的魔纹。
那是一副壮丽的地狱盛况。
许多人都这样, 表面看着友好礼貌,或者偶尔做些不出格的坏事但总体还算个好人, 但实识海内是个什么样子只有自己知道。
几乎人人如此, 包括那些修仙之人。
可眼下的识海之界,居然如此纯净。
蓝天, 白云,草地, 微风, 空中还偶尔飘过片片花瓣, 带着生机。
空澈又烂漫。
魔尊缓缓落下,生怕惊扰了此地宁静一般,站在草地上。
风吹过时,这里更像绿色的海洋, 虚幻又凝练。
魔尊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无比真实的青草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仿佛化为雕像与这片草原融为了一体。
又是无比突兀,因为他一身黑衣处在一片绿色之中,是个无法抹去的黑色小点。
直到某个东西在远处闪了闪。
魔尊陡然睁开眼睛,手一招,那个东西便出现在面前。
男人的瞳孔极轻地颤了颤,原本平和的面色变了。
他缓缓道:“通,天,印。”
他直接从草地飞向半空,磅礴的精神力从灵识中涌出,不久,便强行将散落在识海各处的灵识汇聚到一起,凝聚成云瑕的模样。
云瑕穿着与外界同样的衣服,双眼紧闭,被强行凝聚的不适感让他眉头狠狠拧着,似乎想要睁眼醒来。
可惜意识被牢牢禁锢,只能无奈地继续沉眠。
魔尊望着眼前的人,轻声道:“通天印,仙界之物,小骗子来自仙界啊。”
云瑕一动不动。
“仙界之人已经进入魔宫,潜伏到了本尊身边,倒是有趣。小云瑕,你说说看,想对本尊做什么?”
魔尊声音轻柔,可恐怖的气息不断散开,周围可见的所有空间都在摇晃摆动,天上的云朵破碎成雪花洒落下来,原本透彻湛蓝的天空一下变得阴沉沉的。
不仅如此,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个无比巨大的盾牌,盾牌古朴厚实,一块足有十几米大,聚成一个极大的球,试图将中间带来危险的人隔离开。
这是识海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后,依照主人的潜意识形成的应对方式。
魔尊淡淡地扫了眼那些盾牌,将气息收回。
他不是善心大发放过了云瑕,而是真的好奇。
不然任由识海本能抵抗下去,云瑕的灵识容易因为恐惧而表达失误。
于是魔尊暂时收了回来。
他早就怀疑云瑕的身份,可如今看到仙界通天印,他还是十分诧异的。
通天印可不是普通仙器,给一个奸细用,多少有些大材小用,除非,这个奸细身份不一般,或者任务不一般。
魔尊散去戾气的同时,云瑕的识海也在变回原本平静安宁的模样,而后,云瑕的灵识张开手,往魔尊这边飘过来。
这是要回答之前魔尊提出的问题了。
识海里,一方处于绝对地位的时候,另一方是没有任何隐私可言的。
魔尊眯着眼睛看着他,由着他动作,甚至毫不担心云瑕会伤害他。
实际上云瑕也伤害不了他,但魔尊依然想知道他会怎么做,甚至有些兴奋。
随着云瑕距离他越来越近,五指微弯,好似握着什么东西,冲着他的方向直奔而来。
是想要杀了他么?亲手?
比起那些叛徒,眼前人的做法更加让魔尊兴奋,兴奋于云瑕试图杀了他这件事本身。
还有感叹,感叹于小骗子表面做得那么好,好到他偶尔会被骗过去。
也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略略窒息的感觉。
他没有分辨那是什么情绪,就那么望着眼前的人,等待着。
终于,云瑕摸索着飘过来,双手张开,出乎魔尊意料的轻轻搂住了他。
他的动作很慢,魔尊有足够的时间判断他要做什么,然而一直到云瑕将他牢牢搂住,再没有其他任何其他动作。
魔尊愣住了,缓缓低头看着云瑕的发顶。
身前的年轻人身量比他小,骨架也小,努力地圈着他的腰身,不知何时脸上紧绷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
仿佛魔尊是他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就这么抱着,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
魔尊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感受。
好似明明已准备好与敌人大战一场,可对方轻飘飘地,过来给他披了件温暖的披风。
温暖柔软得如此真实。
那些汹涌的戾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云瑕下巴上挠了挠,道:“你不怕本尊?”
云瑕歪了歪头,抬手在他后背上抚摸几下。
魔尊挑起一边眉头。
他还没开口问,下一刻,对面竟然出现了另一个他。
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满身伤痕的他。
魔尊看看那个明显是云瑕弄出来的自己,轻笑出声:“什么意思?”
云瑕“听”了,松开怀里的魔尊,转而飘向那个狼狈的,浑身是血衣衫破损的假魔尊,然后抱住。
手也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跟之前对魔尊做的一样。
“尊上,心里有伤,云瑕不怕尊上。”云瑕的灵识闭着眼,如此说道。
魔尊沉默了。
良久,他忽然冷哼道:“自以为是。”
见他不同意,云瑕有些急了,回头一指。
魔尊的身边又出现一个“魔尊”,这次不仅有魔尊,还有云瑕自己,幻象魔尊抱着幻象云瑕,看姿势是在御空而行。
而后,他们头顶有火光闪过,霎时间,这片识海空间暗了下来,唯有高空中绽放的烟花清晰可见。
这是……云瑕学习御空那日的情景。
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魔尊。
现实里,魔尊没有笑,甚至没怎么看天上云瑕辛辛苦苦刻意制作的烟花。
可现在,识海里云瑕制作出来的画面中,魔尊和云瑕一起抬头望着一朵朵不断炸开的烟花,露出一个清淡但真实的微笑。
眼里倒映的光比烟花还要灿烂。
魔尊不知道云瑕的脑回路,但他看懂了。
作为一个来自仙界的小卧底,他没有想要杀他,反而希望他快乐,由衷地快乐。
快乐,魔尊自己念这个词的时候,感觉无比诡异。
这东西与他有关么?
若小骗子看到他识海是什么样的地狱,还会妄想他快乐么。
七情六欲,对他来说都是虚假的。
可是,望着缓缓落下的烟花余烬,有个声音悄然说:“别的快乐你可能体会不到,但独属于你的快乐,或许就在眼前。”
眼前?
魔尊看向抱着伤痕“魔尊”,抬头闭眼感受烟花的人。
是么-
云瑕拿到了许可,能离开魔宫去圣城逛逛,但时间上还没谈拢。
魔尊跟他说的是过些日子再去,再问就没有答案了
云瑕没法子,只能等着。
所以这几日,他着手开始修炼灵识,因为他发现太容易精神力匮乏了,就像前几天,居然看着看着书就睡着了。
有哪个仙修魔修是这样的啊。
他用从书里学来的方法,整天整天就坐在那儿闭眼修炼。
而魔尊也没说他。
想到尊上,云瑕的灵识在识海里捏了个魔尊出来,刻意捏得十分凝视,飘忽虚幻感极少。
识海真是太方便了,想看的人立刻就能看到,尊上这脸真的绝了,嘿嘿。
仗着在自己的识海中十分隐秘,云瑕直接上手戳戳尊上的脸颊,玩玩尊上的头发。
可惜没办法真实体会,连他感受到的触感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不过他也就这么玩玩,更多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
他猥猥琐琐地发出几声现代人类都懂的嘿笑,装模作样地干咳两下,挥散了魔尊的幻象。
就在他以为会一直无事直到离开魔宫,不料这日,他又收到了来自男主角萧南离的消息。
当时他正在魔卫的训练场跟卫荧过招,场边围满了魔卫。
“可以啊云瑕大人这么厉害,打得卫荧连连后退,不错不错,诶诶卫荧失手了,怎么回事啊卫荧,你一个魔卫还打不过魔侍啊。”
“你这话说的,云瑕大人又不是普通的魔侍,得到过尊上的亲自指点呢,打过卫荧又如何,嘿嘿,等下换我来跟云瑕大人较量较量如何。”
“哈哈哈那得云瑕大人愿意啊,云瑕大人,你觉得如何啊?”
这些魔卫跟云瑕都混熟了,说话大大咧咧的都不怎么在意,笑闹间十分热闹。
原本一开始,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服云瑕,毕竟云瑕一个小小的最低等的魔侍,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地方,行事作风还格外离谱,当着尊上的面什么话都敢说。
可渐渐的,相处多了以后发现,云瑕的性格实在是好,不拘小节,乐观阳光,还贼会说话。
魔族最不喜遮遮掩掩,他们一向喜欢将自己的情绪直给出来,因此对云瑕这种人十分喜欢。
也是那时候,他们才稍微能明白一点为什么尊上会一直留着他。
“行啊,你们排好队,等哥一个个教训你们。”
“呦,好威风啊,行,我们等着。”
正当此时,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天灵盖传来:【云瑕师弟,有个任务必须由你来完成,放心,不是让你去接触魔尊,你找机会去一趟混影阁,取回一把仙剑。那把仙剑是一位长老多年前仙魔两界交战时不慎遗失的,你把仙剑寻回,然后找机会下山,我已经派了人去圣城接应你。对了,那把仙剑已化为一枚寻常玉佩的模样,玉佩中间刻有凤虹二字。】
【云瑕,这次任务并不难,混影阁内存放的都是些不重要的物品,不然我不会让你去寻,你只要小心点,不会有事。还有,凤虹剑是那位长老心爱之物,之前一直没机会找回,如果你成功了,定然是大功一件,或许能早日离开魔界回到我身边。五日后是魔族的冥花节,只要你说你有心仪之人,魔宫会放你出来的。】
【云瑕,师兄在这里等你回来。】
云瑕:“……”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本来开开心心的,非要天降一个任务砸他头上是吧,不是说了不接任务了吗!
第二个反应是,尊上说的过几日再下山是说的五日后的冥花节吗?
既然只要有心仪之人就能下山,那他是不是不用去特地跟魔尊讨要啊。
啧,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云瑕像个出去玩时突然被告知要加班的打工狗,脸色一下不爽起来。
他住手以后,卫荧逮到了机会正要进攻,几道迅猛魔气直往云瑕的方向打去,去到一半看到云瑕直直站在原地不动,立刻察觉到了什么,生生将几道魔气打散。
“喂喂喂,这是做什么呢,我就说有古怪,原来是卫荧你小子一直在放水啊!”立刻就有魔卫喊叫起来。
卫荧没管他们,走向云瑕:“云瑕,怎么了?”
云瑕沉痛地说:“你们云瑕大人收到了一个秘密指令,不完成就得狗带,抱歉了,我一下就没心情了,下次再教训你们。”
“什么指令?”
“你脑子被灰瞳吃了是不是,都说了秘密指令,还能跟你说?”
“傻了吧你,灰瞳是狼魔不是狗,不吃屎的。”
“???你他大姥爷的骂我脑子里的是屎?给我上来,我们打一场!”
灰瞳趴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戏,没想到无辜躺着中了一枪,气得顿时跳起来朝几人扑过去,顿时场面一阵混乱。
……
“云瑕大人您去吧,别耽搁了给尊上办事,别管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一个魔卫队队长说。
云瑕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跳下高台。
只有五日时间,可他还没进过那什么混影阁,甚至都不知道这么个地方。
虽然萧南离说里面存放的东西不重要,可都是从仙界战场上带回来的东西,不可能敞开门让人随便进去拿。
他一个魔族魔侍,用什么理由进去?
进去了以后还得把东西偷出来。
该死的萧南离,就会pua人,还师兄等你回来,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爱慕他人么。
要不是这通天印的下印连接着他的小命,他早就对萧南离说我已经移情别恋了,不爱你了,你找别人当卧底吧。
第26章 第 26 章 他耳朵尖有点红,眼神略……
云瑕先让卫荧带他去认路, 混影阁位置还挺偏,建筑还挺大,共有三层。
到了以后便让卫荧回去了, 这种事情还是一个人做的好,万一有什么事情不至于连累其他人。
不过他还是从卫荧那里打听到了必要的事情。
比如混影阁能进,但无事对一般的魔侍来说, 无事不可进。
一般来此的都是魔卫,他们身有要务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取些趁手的兵器或者其他物品使用,拿东西离开前要登记, 并且写明归还时间,到时间必须归还。
不归还会有惩罚。
这里的东西大都是辅助型的普通物品, 大家不愿意为此背上惩戒,真正重要的东西只能魔卫队的队长专门去领。
既然如此, 应该有操作余地。
云瑕想了想, 计上心头。
开头很顺利,借着尊上的面子, 守卫很轻易就把他放进去了, 但也仅此而已,他真要带东西出去, 不登记恐怕是不行的。
混影阁里东西确实很多,琳琅满目的, 云瑕一下竟然看花了眼。
不过仔细一看确实不太珍贵, 一个小小的宝塔, 能困住结丹以下的人或者魔兽一刻钟,一个只能装一点东西的小小的纳物袋,一把比普通好那么一丢丢的剑……
等云瑕找到第二层中间位置的时候,终于让他看到了萧南离要他拿到的玉佩。
那是个很精致好看的玉佩, 大致呈圆形,仿佛两片凤凰羽翼合围在一起,下面缀着红色流苏,玉佩中间刻有“凤虹”二字。
旁边的标注上写着:玉佩,无甚用处。
云瑕:“噗——”
哪个人才写的。
无甚用处的话留着干嘛,给混影阁充数用的么。
你哪怕写个尚未查明也好啊。
凤虹仙剑是把名剑,伪装能力确实强,能让人丢之可惜,留之无用。
毕竟上面还是残留有一些灵气的,估计能用来抵挡几下攻击。
哦不,还有点价值的,颜值够高啊。
云瑕就喜欢好看的东西。
东西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带出去。
云瑕接下来几天时间天天都来,除了在里面逛就是跟守卫套近乎,用两顿烧烤和一张巧嘴将人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终于在第四日下午,他再次出现时,守卫头头将他领进门,找了个地方坐着,说:“云瑕大人,我说话直您别介意啊,您是不是有看上的东西了?”
云瑕给他鼓掌:“厉害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守卫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您来这里不是为了跟小弟聊天,说实话,您要是真有想要的,尽管跟小弟说,其实是可以做些手脚的,您拿走以后,我将它报到丢失那一栏里,再找个魔卫兄弟帮个小忙就行。”
云瑕惊讶地看着他:“你们经常这么办?”他只是想着对方帮忙糊弄一下,不料对方可以直接解决了。
守卫连连摇头:“自然不是,我们哪儿敢啊,这么多年来就两三回,真的,每次都是有特殊原因的。就比如今日您这样的,嘿嘿。”
他想讨好云瑕,而这里的东西确实不太贵重,摆地摊似的放着,估计就想卖他个面子。
云瑕能理解,只能说不管在什么地方,时间长了地方大了人多了,总有些漏洞可以钻。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问问,您想要什么,拿去干什么啊?”
还有点原则,不多,就一点。
云瑕想了想:“明日不是冥花节嘛,我想找个东西送人。”
守卫一下八卦起来:“没想到云瑕兄弟有心仪之人了啊,恭喜恭喜,明日下山可以跟你们玩上好几日呢。”
云瑕笑着说:“是啊,你理解的吧,我们魔侍跟他们魔卫不同,天天拘在魔宫里,哪里有寻宝的机会啊。这不是听说你们这儿能淘到好东西,就想来看看。”
守卫诧异:“不会吧,你在尊上身边那么久,尊上没有赏你些什么吗?”
云瑕一想,还真没有,但他啧啧嘴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尊上给了我关心和爱啊,身为属下,怎么能要求尊上赏东西呢,只有尊上主动给的,才是最珍贵的。”
守卫一愣,大笑起来:“云瑕兄弟,你真的太好玩了,这么会说话。”
他并没有当真,什么关心和爱,一听就是开玩笑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一边说一边上了二楼,云瑕指了指那个玉佩:“我翻遍整个混影阁,从数不清的东西里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怎么样,眼光好吧。”
那守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确实是送人的,只是一个有点灵力的玉佩而已,不少魔族都喜欢仙界精致漂亮的小摆件小饰品。
他将那玉佩拿起来递给云瑕:“行行行,放心吧,不过以后可得好好关照兄弟我啊。”
云瑕接过玉佩,欣喜地翻看,越看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