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这考成之法与连坐之制的宣谕事宜,是否当再添些力度?下官已命书吏拟了条陈,稍后便差人送至签押房。"
闻得这妇人声响,林彦秋心道还须持些威仪,只淡淡道:"嗯,晓得了。容某细观再议。"
说罢便托辞公务在身,执了青玉笏板起身告退。那厢张安独坐黄花梨官帽椅上,望着林彦秋玄色官袍消失在朱漆屏风后,手中越窑茶盏里的雨前龙井已凉透。
张安望着案上鎏金烛台跳动的火苗,心中懊恼不已。投诚示好却未得热切回应,想必是上次欲趁乱渔利之事留下了芥蒂。她摩挲着腰间鱼袋上的云纹,暗忖需寻个补救之策,以免引火烧身。
正思量间,家仆轻叩雕花门扉:"老爷,方大人府上送来拜帖。"话音未落,方俊琪已笑吟吟跨入门槛,月白色杭绸直裰在烛光下泛着柔光:"林大人,今夜可有闲暇?"
林彦秋执卷的手微微一顿:"方大人何事?"
"犬子科举之事,多蒙关照。"方俊琪拱手作揖,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本欲设宴答谢,怎奈前番大人公务在身。今日犬子自国子监归来,特备薄酒..."
此事于林彦秋不过举手之劳。他放下书卷,青瓷茶盏在案几上轻叩:"方大人客气了。倒不如让令郎历练一番。"
方俊琪迟疑道:"犬子专攻策论,原是为谋个前程..."
"老尚书现掌礼部,不妨..."林彦秋话未说完,方俊琪已连连作揖:"如此更当重谢!"
"改日吧。"林彦秋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近日案牍劳形。"
方俊琪会意,执礼告退时,绯袍下摆扫过门槛,惊起阶前一地落花。
林彦秋独坐值房未及半刻,忽闻门外一阵急促叩门声。顾惜云匆匆推门而入,官服下摆沾着廊下的雨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林大人,州衙议事的帖子,您可要过目?"
"交由陈主簿处置便是。"林彦秋头也不抬,指尖一枚黑玉扳指在案牍上轻轻叩击。
顾惜云面色一黯,福身退下时,腰间银鱼袋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她这个州衙典簿,若非品阶不够,本有望争个通判之位。奈何原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司务,全赖杜北丰破格提拔。如今时局,再想升迁怕是难如登天。
林彦秋哪管她心思百转,见铜壶滴漏已至申时,便整了整云雁纹补服起身回府。今日堂议之事,虽非处心积虑,却也早有绸缪。当初奏请考成连坐之法时,倒不曾想今日竟有此妙用。
申时初刻,林彦秋方至衙门,便闻有报坊访事至。顾惜云早已安排其往谒杜北丰。待访事离去,陈振忿忿入内,青布直裰的袖口还沾着墨渍:"大人,共两名访事,俱是府城《邸报》之人,各赠程仪一封,现已转往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