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烬那句充满了绝对自信的惊天之语,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时,君王泰格那双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了最为危险的针芒。那股刚刚才收敛回去的、属于王者的恐怖气势,再次轰然爆发,却在触及到苏烬身前三尺之处时,被他那平静而又深邃的眼神,给硬生生地逼停了。
最终,是君王泰格自己,先移开了目光。
他那张充满了岁月沧桑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近乎于“无力”的疲惫。他缓缓地,重新坐回了那巨大的黑色王座,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数百年。
“格萨。”他沙哑地开口。
“属下在。”那位一直静立于殿旁的皇家卫队统领,立刻单膝跪地。
“带他们,去神殿。”
那座位于王城之巅的祭祀神殿,并不宏伟,却充满了神圣与安宁的气息。它通体由某种不知名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石所打造,与整座“巨岩城”那充满了原始与粗犷的风格,都显得格格-不入。
殿内,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能让人的神魂都为之感到宁静与舒缓的奇异香气。在大殿的正中央,有一方由整块万年暖玉所开凿出的玉池,池中盛满了如同牛乳般粘稠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神秘液体。
而在那液体的中央,一株通体洁白如雪、缓缓开合着七片莲叶的“七窍养魂莲”,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散发着柔和而又神圣的光辉。
玉池之旁,一张同样是由暖玉打造的玉床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位看起来不过是少年模样的鳄蜥族。那便是“巨岩城”唯一的王子。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本该是充满了活力的暗金色鳞甲,此刻已是一片毫无光泽的灰败之色。一股浓郁的死气,正萦绕在他的眉宇之间,挥之不去。
一根由“七窍养魂莲”的本源之力所凝聚而成的柔和光线,从莲台中心连接到他的眉心,为他吊着那最后一缕即将熄灭的命火。
云芷与影在看到这一幕时,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而苏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那位早已是“生死一线”的小王爷。
在他的右眼视野之中,这个世界再次呈现出了它最为残酷的真实面貌。
他看到了那根用以“续命”的白色光线。但他同样也看到了另一根比发丝还要再纤细了万倍的、几乎与虚空融为一体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罪恶”的……漆黑魂线!
那根黑色的魂线,一端死死地扎根于那位小王爷的神魂本源最深处,而其另一端,则穿透了神殿的穹顶,穿透了整座“巨岩城”,向着某个苏烬所无法感知的、无比遥远的未知之地,无限延伸而去。
“七窍养魂莲”那庞大的生命能量,在注入小王爷体内的瞬间,便被那根黑色的魂线,给贪婪地吞噬掠夺了足足九成九!
一个无比冰冷也无比恐怖的真相,瞬间浮现在了苏烬的心头。
他没有对身旁的格萨统领解释,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这位统领所能理解与决断的范畴。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此事,我只能,与君王陛下一人说。”
格萨统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转身离去。
很快,君王泰格那庞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神殿的门口。他屏退了所有的守卫,整座神圣的殿堂之内,只剩下了他们四人,与那位,命悬一线的王子。
“说吧。”君王泰格的声音,沙哑而又沉重。
“陛下,王子殿下并非身患疾病。”苏烬的目光,迎向了那位君王,“而是中了天下间最恶毒的‘寄魂之咒’。”
他将自己所看到的那根“漆黑魂线”的存在,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对方。
“施展此等咒法之人,其手段,与晚辈一位生死大敌,如出一辙。他们自称为‘噬星教’。”
“他们并非是要杀死王子,而是要将他炼化成一具可以源源不断产生神魂本源的……‘人元大药’。七窍养魂莲的存在,非但没能救他,反而加速了这个过程,成为了喂养那幕后元凶的‘养料’!”
当苏烬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一股足以让整座王城都为之颤抖的、来自于一位王者与父亲的、滔天的愤怒与悲凉,如同最狂暴的火山,从君王泰格那山岳般的身躯之内,轰然爆发!
他那双金色的竖瞳,瞬间被无尽的血丝所充斥!他自己的爱,他自己的希望,竟成了外敌用来谋害他孩儿的最锋利的……刀!
许久之后,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才被他强行压下。他看着苏烬,那双血红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你,能否斩断那根魂线?”
“可以一试。”苏烬回答得无比坦诚,“但此魂线与王子的神魂本源早已融为一体,斩断它的过程,无异于从活人身上剥离心脏,稍有不慎,王子便会当场魂飞魄散。而且,一旦我动手,那远在天边的施咒者,必会第一时间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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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泰格没有丝毫的犹豫。“你若能救我儿,我‘巨岩城’的宝库为你敞开,七窍养魂莲现在便是你的,整个鳄蜥族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但你若失败……”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不言而喻的后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为沉重。
苏烬重重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场,以“两个世界”的命运,为赌注的……惊天豪赌。
他转身面向那位早已气若游丝的王子,对着身后的云芷与影,轻声说道:“为我护法。”
随即,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