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由巨兽头骨打磨而成的白色骨牌,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喧嚣的集市之中。骨牌之上那两行充满了无尽狂傲与自信的墨色大字,仿佛拥有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每一个看到它的鳄蜥族居民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随即陷入了长久的、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的死寂。
“生死人,肉白骨……”一名身材魁梧的鳄蜥族战士,用他那生硬的通用语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骨牌上的内容,他那巨大的竖瞳之中被一种混杂了“荒谬”与“震撼”的复杂情绪所填满,“解世间一切奇毒,破天下一切诡咒……这怎么可能?!”
死寂在持续了数十息之后,终于被一阵更为巨大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喧哗声所彻底取代!整个下层集市都彻底沸腾了!
消息如同一场无法被扑灭的野火,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座“巨岩城”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听闻此事的鳄蜥族人,无论是在酒馆中豪饮的佣兵,还是在矿洞中劳作的苦力,甚至是那些居住于上层区域的贵族,都抱着各种不同的心态,潮水般地向着这间位于下层集市的小小医馆汇聚而来。
他们都想亲眼看一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立下如此惊世骇俗的狂言。
当然,闻风而来的,还有那些被这份“战书”彻底激怒的……真正的主人。
仅仅是在那块骨牌立起之后不到半个时辰,一股充满了愤怒与威严的强大气息便如同乌云压城般从远处滚滚而来。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所推开的潮水,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只见那位前几日才刚刚在云芷面前吃了大亏的“大萨满”,此刻正满脸铁青地带领着一众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萨满祭司,以及一队身着奇异骨甲的精锐“神殿卫士”,气势汹汹地向着这间小小的医馆大步走来。
他甚至没有再去看云芷一眼,他那充满了无尽怒火与杀意的浑浊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那块在他看来充满了“亵渎”与“挑衅”的白色骨牌之上!
“狂妄!亵渎!”大萨满的声音如同滚滚的闷雷,在整个集市的上空轰然炸响,“你们这些无知的外来者竟敢窃取神明的权柄,妄议生死!这是对伟大的沼泽之神最为恶毒的挑衅!”
他完全没有再给云芷任何进行“医术辩论”的机会,他今日前来便是要以最为直接也最为血腥的“雷霆手段”,来彻底地扞卫他们萨满祭司团在这座城市之中那早已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他猛地一挥手中那充满了图腾之力的枯木法杖,指着苏烬三人厉声喝道:“神殿卫士何在!将这三个用邪术蛊惑人心的骗子连同他们那充满了亵"渎"的摊位一同给我彻底砸毁!并将他们押入水牢,三日后在神殿之前公开处以火刑,以儆效尤!”
“是!”那队气息彪悍的神殿卫士齐声应喝,随即迈着沉重的步伐将苏烬三人的小小医馆彻底包围,他们手中那由特殊金属打造的武器之上开始闪烁起危险的能量光芒。
周围的鳄蜥族居民早已被这充满了肃杀之意的场面给吓得噤若寒蝉。
影上前一步将云芷与苏烬护在身后,她那握着双刀的右手青筋已然暴起。一场注定是寡不众多的血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一直被她们护在身后的、那个看起来气息微弱得如同凡人般的黑发少年,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苏烬那平静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穿过了那杀气腾腾的神殿卫士,直接落在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萨满的脸上。
他忽然笑了。
“大萨满,”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最为锋利的尖针,精准地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如此急着要定我们的罪杀我们的人,究竟是怕我们亵渎了你口中的神明,还是怕我们……治好了连你们所谓的神都治不好的病,从而让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看清楚,你们这些‘神的代言人’,究竟是何等的……无能?”
这句充满了无尽嘲讽与诛心之言的问话,瞬间便让那名大萨满那本是充满了滔天怒火的脸猛地一僵!
而苏烬却并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他缓缓站起身,那双漆黑的、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深邃眼眸静静地与那名大萨满对视着。
在苏烬的右眼视野之中,这个看似气息强大威严无比的大萨满,其神魂的本源深处,却正被一缕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充满了阴冷与毁灭之意的黑色火焰死死地纠缠着。
“比如你,大萨满阁下。”
苏烬的声音依旧那般平静,但其所说出的内容,却如同道足以击穿所有人灵魂的晴天霹雳!
“你常年被盘踞于心脉中的那一缕‘阴火煞’日夜折磨,每逢月圆之夜便会痛不欲生,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本源之力进行压制。”
“一个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的人,又如何能去治好王子殿下?”
“又有什么资格,来此地审判我们呢?”
当苏烬这最后一句话落下的瞬间,那位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大萨满,他那张充满了褶皱的老脸之上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苏烬那双仿佛早已将他从里到外都看了个通透的平静眼眸,其浑浊的竖瞳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恐惧”的……绝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