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打湿了土壤,一片芦苇荡稻黄又茂密,不知从哪的声响惊动了飞鸟,鸟儿从芦苇荡飞出去,高空中,鸟儿的视线里,芦苇荡的尽头,兀自出现一家客栈。
袅袅炊烟在青色的天际下消散,客栈里面热闹非凡。
陈宫的脚踏进客栈,一进门,那鼓噪的划拳劝酒声音像是利箭一般穿透了耳膜,陈宫顿觉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踏入了一片满是苍蝇的地方。
他环顾一下四周,便找了个稍微清静点的地方,将长刀按在桌上,他大马金刀的坐下。
“最近这天下不太平喽,有机会就跟着商队南下了,这庐山是待不得了。”
“怪那泥虎,好端端不在江湖逍遥,跑去庙堂杀了国师。现在听说皇上长居深宫,每日以泪洗面。全天下都在通缉这泥虎,还真不知是何人物,人头值万两黄金……”
“话说,这泥虎……叫什么陈……白?”
“他又何故叫泥虎?”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听桥洞下的说书先生讲……这泥虎,不是娘亲生的,是一只老虎所生,得了天道眷顾,化形成人了……”
“而哪只母虎,便是当今镇国祥兽。”
“这么说,这陈白与皇室还有些渊源?”
“正是。”
邻座两位江湖客在闲聊,陈宫闻言默不作声的压低了斗笠。
陈白……
陈望……
陈瞎子……
这已经是陈宫在江湖上听到的自己第N个名字。
流传的版本也多的不计其数。
俨然在江湖里,陈宫已然是一个妖魔鬼怪般的存在。
除了杀国师是真的。
其余的,都只不过是人传人的流言罢了。
陈宫要了两坛酒,一碟牛肉。
饭菜上桌,陈宫刚要动筷。
一阵脚步声自客栈外面传来。
陈宫抬起脸,视线中几位身穿衙役服饰的男人走进了客栈。
“都别吃了,全部站起来。”
严厉的呵斥从衙役中央的一位青年嘴里喊出,客栈里的食客见棺材来了,纷纷停下吃食,配合的站了起来。
这两天到处都在捉泥虎。
都习惯了。
为首的青年面庞方正,眼神透着几分疲惫,一只手按在腰间刀柄上,他们连着搜寻了几天,泥虎的影子都没寻到。
且此地距离京城只有百里,互换身份,他要是泥虎,早就远遁北方了,傻子才留这里等死。
即使清楚泥虎不可能在这里,青年还是觉得出差就得有出差的样子,上头的命令还得严格执行。
他这样想,而他手下的那群衙役,则个个面容憔悴,眼露幽怨。
上头是下了命令,泥虎是杀了国师。
可国师又不是你亲娘。
别的队伍都是装装样子,应付一下上头,而自家这位年轻的捕头,偏是一位愣头青。
这几日带着他们没日没夜的搜捕,饭都吃不上,别人还能借这回泥虎捅的篓子捞点油水,而自己们身上的肥肉都快给榨干了。
这年头,当差役是为什么?自然是看在能捞一点油水,官大的吃肉,官小的喝汤。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你这简直把自家人当牛马使了。
好的轮不到,坏的都让自家人做了……
几位衙役的心思被青年尽收眼底,他没有捅破,也没有喊停。
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他太明白底下人是怎么想的。
捞油水,欺压百姓,这世道如此,不应怪他们。
可百姓就活该被欺负?
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