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回答:“闭上眼睛。”
我:“?”
他:“我看着你睡。”
我翻了个白眼:“你又不在我旁边。”
他低笑了一声:“可是我已经在脑海里,把你睡了一遍。”】
……
尽管已经能够预料到日记的炸裂程度,但这威力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外焦里嫩、灵魂出窍,仿佛一个雕像呆立在书桌前。
就算是情话,这也太超过了吧!!!
她看向伯克利殿下的目光已经无法直视了!感觉他就像油做的一样,油得发腻。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直接将这本日记打包寄回去,而不是自己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一个字一个字往纸上誊抄。
她死死捂住脸,痛苦地想:“其实,我完全可以带着这本日记逃跑……”
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计算可行性:如果她现在暴露身份,直接跑路,伯克利公爵会如何反应?他应该不会第一时间想到裁判所吧?很有可能只是以为自己是个潜入贵族宅邸、想挖猛料的小报记者?
“天哪,这绝对是最爆炸的头条!”她甚至开始脑补,自己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全城独家!贵族公爵的超甜情话手册!让人脸红心跳的日记大公开!”
——但这种诱人的想法终究没能实现。
作为一个谨慎的卧底,在没有被召回去之前,主动暴露身份,绝对不是她会做的事。
于是,她只能一边痛苦地翻阅日记,一边用颤抖的手往信纸上誊抄。
最糟糕的是,她的记忆力太好了。
一字一句地写下这些话,她居然已经能背出来了!!!
“不要啊!!!”安妮在心里绝望地哀嚎,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被这些“情话”污染了,甚至怀疑自己以后看到阳台都会条件反射地联想到——
“可是我已经在脑海里,把你睡了一遍。”
“啊啊啊!!!不行了!!!”
安妮用力捂住脸,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最近安妮小姐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这天照常散步的时候,伯克利困惑地道。
艾琳娜不动声色地望天、望地、望空气,脚下的步伐显得格外轻快,仿佛没听见这句抱怨。
她已经发现自己夹在本子里的头发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安妮肯定已经看到自己精心撰写的日记了,那么她会露出那副表情也能够理解了。
希望她遭遇那番精神攻击理智尚存。
然而伯克利却越想越不对劲,“你是不是在日记里写了我的坏话?”
“什么?”艾琳娜回过头,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仿佛被人凭空泼了一盆脏水。
“要不然为什么她看到我时总是用一种嫌弃、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我?”伯克利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艾琳娜努力憋住笑意,咳嗽了一声,正气凛然地回答:“当然没有!”
伯克利盯着她,拉长音问,“真——的——吗?”
“真的!”艾琳娜拍了拍胸口,语气无比理直气壮,“我只是写了一些……你说的……‘展现恩爱的细节’,然后进行了一点点——”她顿了顿,比出一个会被韩国男人破防的手势,“亿点点艺术加工而已。”
伯克利:“……”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狐疑了。
艾琳娜见状,果断战术性转移话题,语速飞快道:“话说回来,赫尔墨斯神的神眷应该如何测量?我想测试一下效果。”
伯克利看了她几秒,最终还是被话题带偏了,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顺势回答道:“这并不难,我已经准备好材料了。”
而当安妮将誊抄的日记内容寄往卢恩顿,裁判所的滞留成员又将其寄往高层的度假地点——是的,即便是裁判所的人,也需要在夏季去往乡下度假。
所以,这几位密谋的裁判所成员们,才会等了那么久才收到这封姗姗来迟的汇报信件。
在众人的目光中,坐在主位的高层轻描淡写地拆开信件,抖了抖厚厚的信纸,单手端着葡萄酒杯,一边微眯着眼从头开始阅读,一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其他人有的懒洋洋地倚在扶手椅上,有人拿着刀叉剥着一颗葡萄,还有人好奇地看向主位。
前几行,他的表情还算镇定,偶尔点点头,似乎认可情报的价值。
再往后,他的眉头缓缓皱起。
再接着,他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直到……他猛地呛住,一口葡萄酒差点直接喷出来,剧烈地咳嗽着,手里的信纸险些掉到桌上。
几位闲适等待的裁判所成员这才猛地抬起头,望向主位上的同事,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
“发生什么了?”有人随口问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信纸上。
“是情报里有什么异常吗?”另一位裁判所成员眉头微蹙,认真地追问。
那位高层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面色古怪地看着手里的信件,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直接朗读出来,而是沉默地将信纸递给了旁边的人。
“自己看。”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
另一位成员接过信纸,低头扫了一眼,刚开始,她的眉头紧锁,认真分析这份汇报的情报价值。但仅仅几秒钟后,她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眼神在震惊、愤怒、无语和复杂之间疯狂切换,最后停留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上。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又低头重读了一遍。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疼的地方就不是肚子。”“想看到你把裙子脱掉。”“不会让你只流汗,不流泪。”……救命!她现在真想喊一句救救我。
“这是西奥多说的?!”她难以置信地打了个寒颤,“真的?伯克利到底教了他什么?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天啦!”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其他人都忍不住想过来看了,“信里写了什么?”
“要不念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念出来?”她猛地抬头,一脸惊恐地看向对方,仿佛对方刚刚提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建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迅速把信纸折叠起来,一把将信纸塞给了旁边的人,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把一个邪神封印物转交给下一任牺牲者。
随即,信纸被快速地在几位高层之间传阅。
随着内容一字一句地映入眼帘,房间里的气氛开始诡异地变化。
有人表情微妙,嘴角抽搐。有人忍住笑意,肩膀微微颤抖。还有人单手捂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在信件被传到最后一个人手上后,整间屋子陷入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沉默中。
“……”
“所以……我们的卧底,就是在收集这些东西?”有人低声开口,语气里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我能理解这封信姗姗来迟的原因了。”一位成员拿起酒杯,意味深长地抿了一口,“如果是我在誊抄这些东西,我也需要很长的心理建设。”
最后,那位最先阅读信件的高层合上信纸,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地总结道:“……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
众人目光投向他。
“这位伯克利公爵确实很会说情话。”
第392章 最新潮流
当密谋的裁判所成员们带着残存的震撼回到自己的乡村别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位成员一进门,就忍不住对翻阅一本杂志的夫人感慨道:“亲爱的, 你肯定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他的夫人闻言放下书,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哦?什么事让你这么惊讶?难道又是哪位贵族私下里做出什么不体面的举动,或者某个贵妇偷偷养了情人?”
“比那更出乎意料, ”这位成员扶额叹息,一边解开领口的扣子, 一边坐到壁炉旁,语气意味深长, “今天,我真是对伯克利大开眼界。”
夫人的眉头微微挑起:“伯克利?你是说伯克利公爵?”
“是的, 就是那位。”他轻轻揉着太阳穴, 像是在消化今天承受的巨大冲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夫人端起茶杯, 来了兴趣。
“一些小道消息,”这位成员隐去了调查, 只说是一位仆从的透露——这个世界当然没有秘密,至少, 他们实在难以做到对那些文字保密,尽管他们知道这些文字的来历并不清白,但天啦,谁能忍住看到那些文字不分享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呢!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 深吸口气,然后谈起那些让他印象深刻的语句:“……疼的地方就不是肚子……不会让你只流汗,不流泪……”
“咳咳——”夫人差点被茶呛住,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露出一副“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 “你从哪里听来的?真是那位公爵殿下说的话吗?”
“当然,”这位成员笃定地道,“我的消息渠道很靠谱。”
“……我还是难以相信,”夫人摇摇头说,“我是说,他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能说出这么……的话,或许是你的消息渠道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她的质疑让裁判所成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毕竟,尽管他确信自己的“消息渠道”毫无问题,但不得不说,如果他当时不在现场,没有亲眼看到安妮寄来的信件,又或者不知道以安妮平时的作为绝对不会瞎编这么离谱的文字——普通人就算再有想象力都不可能凭空编出来的!他恐怕也难以相信这些话语是从外表风度翩翩、看起来十分体面的伯克利公爵口中说出来的。
但问题在于,他确实知道这是真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向外界透露裁判所的调查细节,更不会谈及他们的“计划”——这样一来,事情的可信度的确变得难以辩驳。
面对夫人怀疑的目光,他最终只能斟酌着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说得对。”他缓缓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勉强的退让,“或许……是那位仆人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被误以为是伯克利公爵说的话吧。”
“可怜的伯克利殿下,”夫人怜悯地道,“凭空就这么被泼了一盆污水。”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微妙又警惕:“你该不会打算学这些吧?”
成员猛地打了个寒颤,瞬间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能!”
他甚至比刚才保证自己的消息来源时还要坚定三分。
夏季时节,贵族们往往喜欢走亲访友,尤其是那些在同一片乡间拥有度假别墅的人家,更是频繁往来。就在这样的拜访与交谈中,这些“情话”迅速流传开来。尽管大家都不太相信这真是伯克利公爵殿下亲口所说的话——毕竟他的外表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此津津乐道,甚至带着些戏谑的兴趣反复咀嚼这些言语。
“……是的,我当时随口说了一句‘心情不好’,你们知道他怎么回的吗?”某位贵妇在一场小型的、只有几位密友的茶会上兴致勃勃地复述起这段对话。夏季的庄园生活往往枯燥乏味,此刻难得有一桩新鲜事,几人立刻竖起耳朵,屏息等待下文。
“他说——‘我心情也不好。’”贵妇故意停顿了一下,“我问他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你们猜他怎么说?”
几人纷纷催促她快讲。
“他说——‘家里没有你,衣服只能自己脱。’”
此话一出,短暂的沉默之后,整个客厅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一位夫人直接笑倒在沙发上,抬起绣帕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天哪,他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位夫人笑得直不起腰,勉强扶着茶几喘息,“不行了,我本来以为他是个正经人,没想到竟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语!”
“而且还说得这么拙劣!”旁边一位年轻的夫人一边笑一边摇头,连手中的茶杯都差点端不稳。
“天哪,天哪!”另一位年长的贵妇用扇子掩着嘴,也是笑得停不下来,“他到底是从哪听来的?老实说,我不相信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好像说是伯克利公爵殿下的仆从传出来的。”最初讲述这件事的夫人语带无奈地说道,“据说这原本是伯克利公爵的‘私人情话’,他听了之后,觉得对方能那么成功,一定有值得学习的地方,于是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尝试了。”她叹了口气,表情复杂,“老实说,当时那一刻,我真以为他的脑子坏掉了。”
“希望这不会是最近的新潮流。”另一位女士夸张地捂住胸口,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可怕了!我可不想某天从我丈夫口中听到类似的话!”
“你该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位遭受“言语袭击”的夫人摇摇头道,“你该担心的是——假如他们真的学了,还真的在你面前说了出来,你该如何保持优雅而不当场逃走。”
这句话让屋内的笑声再度爆发。
“真的!”这位夫人也忍不住边笑边说道,“据说他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段而已。”
一时间,屋内原本笑得前仰后合的夫人们纷纷僵住了,露出震惊甚至惊慌的神色,“这样的‘情话’还有很多?!”
她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些流行起来的“情话”,很快因为走亲访友、写信寄信传遍了整个贵族圈,成为茶会上、舞会间的热门话题,甚至连远在斯格兰度假的诺曼都没能幸免——因为他收到了一封堪称“灾难性”的信件。
这封信出自乔治之手,里面记载着他从各处收集来的“公爵语录”,——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话多半是杜撰的,但因为它们最初的来源,这些荒唐至极的“甜言蜜语”仍被冠上了公爵的名字。乔治在信中大笑不已,甚至得意洋洋地在末尾补充道:“当然,这封信我已经同时寄给了伯克利,这种事情,当然要第一时间让他知道啦。”
虽然诺曼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那些话语时,也露出一副难以言喻的嫌弃表情,不过,和乔治信誓旦旦声称这不可能是伯克利所说的,他倒是觉得“他会说出这些话也不足为奇。”
“但是,这种私密的话,是怎么流传出来的?”他转而想到,“难道是裁判所……”
对于“女仆计划”,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位卧底辛辛苦苦干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些语录?!
“……”诺曼摇摇头,将这封信塞进抽屉深处,要不是夏季壁炉不开,他都想直接丢进去烧掉了。
而被他们所惦记的伯克利,此时十分困惑。
在艾琳娜的要求下,他们找了个机会在一间密室里举行了测量赫默斯神眷的仪式魔法,或许是将自己“欺骗”诺曼这个裁判所成员的份也算了进去,他的眷顾已经有了浅浅的一层,就他所想的,距离“伪造一颗心脏”还差很多。
然而,没过多久,他突然感到赫默斯的神眷缓慢上涌,甚至连“伪造心脏”的仪式魔法要求非常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绝对是艾琳娜做了什么,但当他询问时,她却一副“我不造啊”的样子,让他哭笑不得。
直到现在,他收到了乔治的信件。信一看完,他立马明白了神眷从哪里来的。不得不说,看到未婚妻这么编排自己,他心里不但没有愤怒,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正好,他看到艾琳娜走下来,他顿时想到信里的那些语录,嘴角扬起,加快步伐迎了上去,“你今天穿得挺凉快。”
艾琳娜:???
她以一种“你在说什么啊?”的语气回答道,“天气那么热……”穿得凉快不是很正常吗?他怎么个事儿?
伯克利微微一笑,突然双臂抱胸,慵懒地靠在楼梯扶手上,慢条斯理又语句清晰地道,“那你昨晚怎么喊冷?”!!!
艾琳娜震惊地后退一步,脑海里满是“伯克利他怎么回事?!被穿了?!”
但是这话语又该死的熟悉,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自己在帕利斯时,写在日记里的文字,心虚地道,“哈……哈哈……晚上是会比较冷哈。”
救命!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日记里写了什么!
“乔治给我的,”伯克利仿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递过去一封信,“现在外面都传开啦,我的名声没有啦,你要对我负责呀,E小姐。”
艾琳娜查看着这封信,一时间声势弱了下去,“啊这……他们怎么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这种程度,很难有保密意识,”伯克利忍不住轻笑道,“你的小脑瓜子到底从哪里想的?”
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艾琳娜会用这么荒谬的方式欺骗裁判所,不过,或许是因为实在太过荒谬,从赫默斯神眷来看,祂似乎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单凭“欺骗”裁判所成员,恐怕难以达到这样的效果,他不由得猜测——难道赫默斯是一位乐子神?就喜欢看这些离谱的乐子?
第393章 伯克利的计划
“赫默斯是一位黎明与黄昏之间的神秘使者, ”这天,黎明尚未到来,夜色依旧浓重, 伯克利悄无声息地带着艾琳娜穿过层层林木,来到一片密林深处的天然石堆前,“所以我们得在黎明尚没有来临之前施法。”
艾琳娜抱着胳膊, 目光扫过四周幽暗的树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她微微皱眉:“这地方……感觉挺适合招魂。”
伯克利忍笑不语, 俯身从地毯袋里取出仪式用品:一块雕刻成心脏形状的磁铁,七种不同鸟类的羽毛, 一银杯新月之夜收集的露水,以及两枚银币。
他动作娴熟地将“心脏”放在石堆中央, 四周摆放好银币与羽毛, 又往地上洒下些许橄榄油, 并点燃一支由柏木和肉桂制成的香。微风拂过,香气淡淡弥散开来, 与泥土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第一段祷词是与赫默斯神建立联系,第二段是诉说愿望, ”伯克利叮嘱道,“顺序不能乱。”
艾琳娜听得认真,微微点头。她这个新手率先尝试,而伯克利则在一旁警戒, 以防突发状况。
根据仪式步骤,她先将银币含在舌下,将蜂蜜与橄榄油的混合物涂抹在胸前心脏的位置——感觉像是手术前的备皮,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呼吸,双手握住“心脏”, 举至额前,随即低声念诵起古老的祷词。
随着祈祷的完成,她缓缓将“心脏”按在自己胸口,等待赫默斯的回应。
最初,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片刻后,一种微妙的跳动感缓缓升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放置在她胸膛深处,与血液共鸣,与脉搏同步。她的身体并未发生明显的变化,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却无比真实。
艾琳娜屏住呼吸,仔细感受了一瞬,最终缓缓收回手,依照仪式要求念完最后的祷词,断开与赫默斯神的联系。
随着仪式的结束,她的意识深处浮现出一丝“明悟”——这颗伪造的心脏虽然完好无损,像新的一样,但它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其存在的时间有限,大概只能维持一年,甚至可能不到一年。一旦超过期限,它便会开始随机“加速”或“停滞”,不可预测,也无法修复。
“……”艾琳娜望着眼前的石堆,久久无言。
不愧是骗子神,丝毫没有售后保障。
仪式结束后,伯克利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指腹触及她的脉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语气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欣喜:“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了。”
现在,就算是裁判所直接号脉,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由于仪式残留的神祇气息尚未散去,伯克利的仪式魔法还需要再等上整整一周才能在这片密林中完成。好在这一周风平浪静,没有外界的干扰,他最终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仪式——只不过,他的“心脏”保质期被赫默斯进一步削减,只有十个月的时间,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回到庄园后,伯克利兴致勃勃地问,“下个月,要不要再去一趟弗兰西?”
“不用了吧,”艾琳娜对这种长途旅行已经失去了兴趣。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伯克利总是在明里暗里地希望她离开英戈兰。他不仅多次在珍妮面前打探帕利斯的风光,甚至还关切地询问爱德华是否需要去弗兰西继续管理巡演工作……
“你最近好奇怪,”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艾琳娜直接将他拉到书房里,关门逼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之前从没有对弗兰西那么感兴趣过。”
伯克利顿时有些慌了,眨了眨眼睛,试图找个借口:“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去弗兰西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放松一下……”
“你有!”艾琳娜狐疑地问,“难道……你看上了谁?想养情妇了?要把我支开?”
“我冤枉啊!”伯克利顿时炸毛,急忙摆手,满脸的无辜,“别乱猜,我哪敢做这种事!”
见他被逼到墙角,艾琳娜冷笑一声:“那你到底在瞒我什么?”
伯克利终于叹了口气,环顾一圈,确定没有闲杂人等,才低声说道:“裁判所对血魔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你还记得他们上次捣毁邪恶教派,抓住的那些失去神智的血魔吗?”
艾琳娜的眉头微皱,“他们在研究什么?”
伯克利叹了口气,声音比方才低了一些:“虽然我们和血魔的外形不同,但本质上是同一种种族。”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才继续道:“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更精细的追踪方式,能够通过某种仪式魔法或者制作某种道具,通过血魔的血脉,精准锁定我们的存在。”
“所以你才如此着急要一个心脏。”她低声道,目光落在伯克利的胸口。
“没错。”他笑了笑,“我可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裁判所的人已经站在我的床边。”
“我们的外表、声音、心跳都是正常人,那又凭什么说我们和血魔是同一种生物呢?”艾琳娜顿时明白了,“他们已经研究出来了?那其他吸血鬼怎么办?”
“应该快了,要说进度的话,恐怕已经走了百分之九十了,”伯克利微微侧过头,深深地望着她,“至于其他吸血鬼……伪造心脏的难度太高了,原本我的计划是去往弗兰西或者其他国家躲避,直到吸血鬼的其中一个获得一个心脏。”
不管外表再怎么像,心跳就是最大的破绽,而这个破绽还很容易识别出来。
“难怪你那么想让我去弗兰西,难怪……其他吸血鬼都被你派去了弗兰西,原来你们不只是在弄周边商店,”艾琳娜顺着说道,“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心跳,你有另一个计划?”
“是的,我在想要不要主动跳出来,否定他们的追踪方式,”伯克利说。
艾琳娜一怔,随即皱起眉:“你是说……让裁判所的人来追踪你?”
“没错。”伯克利微微一笑,“如果他们的追踪道具真的那么精确,那我就让他们亲自看看,他们的‘猎物’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血魔。”
“可你——”艾琳娜下意识开口,但话语在唇边一顿,随即反应过来,“你打算利用你的心跳,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研究?”
“对。”伯克利轻轻弹了弹手指,“如果裁判所的人亲自追踪到了我,而我依旧是个‘货真价实’的正常人,他们还能怎么解释?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要么承认自己研究有误,要么彻底推翻这个方法。”
“你怎么确保他们不会进一步调查?”她的语气比刚才更冷静,“你能骗过一次,但如果他们对你起了疑心,找别的方式验证呢?”
“他们最多会测试我有没有黑卡蒂女神的眷顾,”伯克利说,“好在,其他主神的眷顾足够多的话,就能够掩盖黑卡蒂女神,甚至,在他们面前过一道明路。”
毕竟,一位拥有主神眷顾的公爵,又是无比正常的外表——裁判所除非疯了,才会用那种不确定的道具来判他的罪。
“你的眷顾足够吗?”艾琳娜怀疑地道,“要不我来吧?”
其他的不说,就黛狄特女神的眷顾来说,绝对能盖过黑卡蒂女神。
“喂,可不要小瞧我啊,”伯克利公爵气鼓鼓地道,“虽然比不上你,但也足够用了。再说,这种方法不是没有风险的,我好歹是个公爵,就算出了些差错,最多也不过是被软禁几天,死不了的。”
虽然他说得那么轻巧,但艾琳娜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其他的不说,他既不写口口小说,又不画口口画册,艾琳娜实在怀疑他的神眷到底有多少。
而且,也并不是公爵就不会被秘密监禁甚至处死,毕竟,以往萦绕在他周围的那些监控视线,已经能够说明他的处境了。
“我也是吸血鬼中的一员,”艾琳娜据理力争,“如果博尔德也有心跳,你会不让他参与吗?”
“这不一样,”伯克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她,“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
“总而言之,”艾琳娜毫不退缩地回答,“这个计划不准撇开我。”
尽管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伯克利“被迫”答应她的要求,但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爱德华被伯克利提醒了,度了几天假就赶紧去弗兰西继续巡演事项,临行前,伯克利不死心地问艾琳娜:“真的不和哥哥一起去吗?”
“当然不,”艾琳娜对爱德华的理由是,“帕利斯歌剧院不是想要一个剧本吗?我有了一个好主意。”
那隐藏着地下湖的歌剧院,让她想起一部音乐剧——尽管现在还没有音乐剧这种剧目的存在,但完全可以将这个剧本改一改,制作成情节剧或者轻歌剧。
“是的,我打算写一个新的剧本,所以别想着让我去弗兰西了,”艾琳娜对自家哥哥解释道,“这部戏剧不一样,这一部的男主角才是吸血鬼。”
对于艾琳娜的勤奋工作,爱德华非常欣慰,也不再理会伯克利的“撺掇”,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便收拾行李,独自一人前往帕利斯。而艾琳娜则在伯克利哀怨的目光中,回到了她的写字桌前,开始构思她的新剧本——《歌剧魅鬼》。
“其实感觉这个剧本更适合威廉来出演,”尽管是敷衍爱德华的托词,但拿起羽毛笔,艾琳娜还真写下去了,“毕竟,威廉可不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幽灵歌剧演员?也算是为他量身打造了。”
第394章 歌剧院里的幽灵
“真的吗?”几天后, 在帕利斯迎来爱德华短暂休整的帕利斯歌剧院经理。听说欢乐剧院的家养剧作家即将为他们剧院量身定制一部戏剧,整个人都高兴疯了。
“我真是太感动了,”经理毕竟见识过帕利斯观众的热情, 尽管他们的污言秽语充斥着这座剧院,但是他们的钱不会骗人——他们就是想看这几部来自卢恩顿的戏剧,甚至, 还有不少观众声称,《拉维妮娅》这部戏剧让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他们感受到什么是心痛。
不得不承认, 就“找虐”这一点来说,弗兰西人比卢恩顿人更擅长, 也更乐在其中。
“虽然你们的巡演队伍已经离开了帕利斯,”经理兴致勃勃地向爱德华介绍着最近的戏剧动向, “但观众们仍然意犹未尽。老实说, 要不是已经和其他城市的剧院签订了协议, 我真想再留你们几个月。要不这样吧,等你们巡演计划结束, 回头再回来演几场?”
爱德华微微一怔,有些心动。他快速在脑海中梳理着巡演行程, 然而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我们得赶在神诞节之前回去。”
毕竟,光是《超人》第三部的筹备工作,就已经够他忙的了。
经理闻言, 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但仍然不死心:“那就等明年?我听说你们最近上演了一部改编自莎比亚剧作的新剧目,反响相当热烈。要不,明年带着这部戏再来巡演一次?”
关于《伊莲和兰伯特》的新闻报道,即便在帕利斯也蹭着欢乐剧院巡演的风向, 转载了许多报道文章,看着卢恩顿人的观众好评,再想想怀特和埃莉诺的杰出表现,不得不说,观众们的呼声还挺高的,如今,在帕利斯歌剧院的后台,不止一个包厢租借人私下打听:这部《伊莲》到底会不会在帕利斯上演?有些没有租借包厢的观众甚至愿意提前预订座位。
“明年再说吧,”爱德华自己也说不准,只好推脱道,“毕竟今年还有好几个月呢。”
“好吧,”经理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和我谈谈那部新的戏剧吧?是什么题材的?”
“男主是吸血鬼,”爱德华透露着他仅知的消息,“唔,应该说是一只隐藏在帕利斯歌剧院地下湖深处的、像幽灵一样的吸血鬼。”
“哇哦,”经理瞪大眼睛说道,“我记得伊莲也是吸血鬼?你们的剧作家还真喜欢创作这种题材。”
“《伊莲》是怀特的前传,”爱德华摸了摸下巴,“或许,也可以叫它们‘吸血鬼三部曲’?”
在爱德华和经理谈论着这部新戏剧的时候,艾琳娜也在思考着这部《歌剧魅鬼》的技术含量。
——这要求可比之前的情节剧要高得多。尤其是女主角,她的著名唱段《歌剧院中的幽灵》最高音直达E6,是整个戏剧中最高的音,歌者不仅要有精湛的声乐技巧,还得有足够的体能支撑整场演出。
就艾琳娜所了解的,现在绝大部分的歌剧作品女高音通常只在C6和D6之间。并不是说没有能唱那么高的歌手,有一些优秀的花腔女高音能够唱到E6甚至F6,但这属于是凤毛麟角,可不是所有歌剧演员都能达到的。
连专业的歌剧演员都难以触及,更不用提轻歌剧的演员了。
但是放弃这个设定吗?先不说她舍不舍得,原作中的女主角能够吸引男主的注意,全靠她超凡脱俗的嗓音,如果饰演她的演员声音平平无奇,那整个故事的情感核心都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歌曲需要重新谱写,来适应现在的音乐风格,”艾琳娜在纸上记下,“但最高音最好能保留。”
写下对主角的技能要求之后,她便开始着手修改这部戏剧。
故事发生在帕利斯歌剧院——没办法,那个地下水库实在太有存在感了,在演员们排练《拉维妮娅》的时候,一个背景幕墙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巡演的欢乐剧团以为这是愤怒的观众动了手脚,但帕利斯歌剧院的老员工们却讳莫如深地说这是幽灵捣鬼。
那位饰演 拉维妮娅的女演员当场被吓得不轻,第二天便以“身体不适”为由辞演——很难说不是趁机辞演,逃离这部颇具争议、容易挨骂的戏剧。而为了不让巡演计划受到影响,帕利斯歌剧院的经理迅速推荐了一位新人来演绎拉维妮娅的角色,而这位新人就是戏剧的女主角,当她唱起《无法原谅》的时候,歌剧院的新赞助人一位子爵殿下,认出了这是他的童年玩伴。
“……有点怪怪的,”艾琳娜想起那首重新谱曲的“为所有爱执着的痛“,有种中西合璧般的荒谬感,“要不换一个?《怀特的故事》?”
想了想还是算了,《拉维妮娅》至少有这么一首经典唱段,大不了给它再改改,改成咏叹调。
首演取得了成功,认出童年玩伴的子爵随即在后台拜访女主角,说起童年回忆里那位教她唱歌的“音乐(好像没有天使)精灵”,这下宁芙们也有一点参与感了。
而当两人准备去共进晚餐的时候,妒火中烧的幽灵、同时也是女主的“音乐精灵”,戴着面具出现在镜子里,邀请女主前往他位于歌剧院下方水库中心的“秘密城堡”,这是整个戏剧最哥特的场景,十分符合吸血鬼的调性。
“所以,吸血鬼还要毁容吗?”艾琳娜思考着,“按理来说,吸血鬼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让男主角自卑了。”
就吸血鬼所树立的外表——惨白的皮肤、尖尖的獠牙、红色的眼睛,已经足以让他们看上去不像人类,再说,这时候的观众又没有手机可以录下来一帧一帧地看,除非佩戴望远镜,否则大概也不会那么注意男主角到底有没有毁容。
“实在不行再加对蝙蝠翅膀,”艾琳娜转而想到了废物利用。
好奇的女主揭开了“幽灵”的面具,发现他是吸血鬼的真面目,一时之间被吓晕过去,男主只好将她送了回去。接下来,以为自己爱上女主的男主,为了让她成为歌剧院的首席女演员,不惜破坏剧院新作品的首演,让原本的女主角失去声音,甚至害死了一个舞台工人——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候欢乐剧院已经前往下一个城市巡演了,这部新作品是帕利斯歌剧院的。
“……打听一下帕利斯歌剧院下一部戏剧叫什么。”艾琳娜一边思索,一边在纸上写下备注,“然后把名字放进去。”
——这才是真正的“沉浸式演出”!
然而,男主的极端行为让女主惊恐不已。她意识到这个“幽灵”并不仅仅是歌剧院的守护者,他的爱狂热、偏执,甚至能轻易剥夺他人的生命。她越发害怕,最终,在慌乱与不安中,接受了子爵的求爱。但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男主看在眼里。
于是,在这部新戏剧的谢幕时,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舞台上方的大吊灯骤然晃动,发出不详的“咔咔”声。紧接着,伴随着观众席的惊叫与乐团的混乱演奏,巨大的吊灯挣脱了束缚,从穹顶直冲而下,砸在女主的脚边——
“这段戏……吊灯当然得真的掉下来。”艾琳娜手指轻敲着笔记本,思考着如何实现这个视觉效果,“但问题是,现在剧院的吊灯是燃气灯,真砸下去,煤气管道破裂的话,整个剧院恐怕都得在观众的惊叫声中跟着升天。”
她顿了顿,在纸上写下改动建议:“用木材或者纸板做一个轻一点的假吊灯,轨道铺设好,坠落时真正的吊灯同时熄灭。”
完美,既能保留震撼的戏剧效果,又不会让剧院真的变成一片废墟。
接下来,歌剧院的幽灵在随后的化妆舞会上装扮后出现,要求女主角担任他所写作品的女主角,并取下女主挂在脖子上的订婚戒指,子爵十分生气,从旁人口中得知“幽灵”的来历——一个身世凄惨、遭受不幸后变成吸血鬼,不得不躲藏在地下的“怪物”——准备在这部戏剧演出时引诱男主出现,借机将他抓捕。
然而,计划并未成功。幽灵洞悉了他们的一切,不仅亲自在舞台上取代戏剧的男歌手与女主角对唱,还在身份暴露之后,挟持女主落入自己的地下巢穴,而随后跟来的子爵也被他的机关绑了起来。
在这里,吸血鬼踱步至女主面前,要求她留在这里,否则,就会杀死她的未婚夫。
在这个问题面前,女主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走近他,眼神中不再惊恐,而是透着悲悯与温柔。
“你并不真的想伤害我。”她轻声道,“你只是害怕,害怕孤独。”
她缓缓抬起手,触碰到他的脸颊,而后,轻轻地,在他冰冷的脸上落下一个吻。
“等等,这年头戏剧可不能亲吻啊,”艾琳娜写到这里,顿时想起这一点,别说吻戏了,保守的卢恩顿戏剧圈连正面拥抱都要讲究场合和分寸,男女主角最多也就是牵牵手,或者含情脉脉地对视三秒钟——再多半秒都算是破天荒的大胆尝试。
“算了,改成捧着脸吧,”艾琳娜头秃地写写划划,“捧着脸可以吗?要不……戴上手套?”
第一次被当成一个普通人、感受到善意和同情的男主,目光在烛火中暗沉不定,最终,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解脱。
绳索松开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当搜救队抵达地下城堡时,那里空无一人。
歌剧院的“幽灵”,就像他的名字那样,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仿佛他从未真正存在过。
第395章 风雨欲来
写完大纲之后, 艾琳娜便在湖区度假的日子里,全身心投入到剧本的创作之中。湖水在阳光下闪烁,远山的影子映在平静的湖面上, 偶尔有微风吹过,卷起水波。
她时常会担忧伯克利的计划,然而, 事实摆在这里,只要血魔存在, 裁判所迟早能找到吸血鬼们,即便容貌什么的都不一样, 但他们毕竟是同一种生物。
他们不可能永远提心吊胆地生活。
至于远走他国……也不是万全之策。英戈兰的血魔数量已经是吸血鬼们多次清理后的结果,而弗兰西的情况更复杂。若是选择前往那个陌生的国度, 一旦暴露身份, 被捕的风险只会更高, 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台前来,是最好的选择。”她叹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笔,望向窗外。湖光潋滟, 水鸟掠过波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她给自己的《柯南》留了一个结尾——她可不想像原著作者那样,连载到六十多岁仍在构思最终章。她决定将这个结局交给出版社,以防万一。假如局势恶化, 他们不得不亡命天涯,甚至遭到秘密处决,至少,这个世界上的读者不会再面临永远断更的遗憾。
柯南的结局并不难写。邪恶教派被彻底剿灭,柯南恢复原本的高中生模样, 回归到平凡而正常的生活——出走半生,归来仍是高中生。
一个美满的大团圆结局。
除了写剧本,她在伯克利的指导下,学习了一些仪式魔法的使用,也尝试掌握各种魔法道具,甚至和他参与了几场狩猎活动,以提升实战能力。
“老实说,我觉得火枪比魔法实用得多。”在经过训练后,她的射击水平突飞猛进,越发觉得与其花时间准备复杂的仪式魔法,不如直接用枪解决问题。
“……如果对方使用禁制魔法,枪的子弹是打不出去的,”伯克利耸了耸肩道,“我们可不能小瞧裁判所。”
“好吧,”艾琳娜失落地道。
时间流逝得比想象中更快,或许是因为紧迫的危机感,让每一天都显得尤为珍贵。九月底,他们结束了湖区的度假,回到卢恩顿。艾琳娜的剧本已经彻底完成,而巡演的队伍也从弗兰西归来。
只是吸血鬼们还被阻拦在英戈兰外,雷金纳曾经写信询问伯克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分店开了一个又一个,还不召他们回去。
“三月又三月,我们都快垄断帕利斯的口口市场了啊,”雷金纳在信里表示,“现在我们都有一个专门的称呼了,卢恩顿派。以离奇的幻想、超自然主义元素和实用主义为特征。”
简而言之,就是大家普遍认为文学艺术最主要的是道德作用,而这个卢恩顿派就是要回归“实用”的本质——可以说相当高大上了。
如何判断一部作品是否属于卢恩顿派呢?首先,自然是看作者的籍贯。虽然近年来不少弗兰西作家也在模仿这种风格,但“来自卢恩顿”依然是最直观的标志。其次,则是阅读作品本身。如果一部作品能够让人获得某种“实用”的感受、某种更具私人意义的满足感,那么它显然属于卢恩顿派。相反,如果读完之后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味同嚼蜡,那么即便作者真的来自卢恩顿,也难以被归入这个阵营。
如今,在帕利斯的大学课堂、文学沙龙乃至报纸专栏中,艾伦的作品正被作为卢恩顿派的经典案例加以研究。评论家们争相剖析他的叙事风格、主题表达。
“他的作品有以下几个明显的特征,一是积极的反抗精神,在角色古板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对现实境遇的不满,”雷金纳写着写着开始兴致勃勃地转述起帕利斯的研究成果,“不管是在梦境中突破束缚个体自由的日常生活,还是将角色置身于游轮或异世界的背景下,都反映了作者对灰色现实的积极反抗。”
“啊这……”艾琳娜听到都笑了,“这也解读得太离谱了。”
“二是对主观感受的极致追求。”雷金纳继续补充,“与传统小说依靠情节推动不同,‘卢恩顿派’更强调人物的心理体验和感官描写,以细腻的情感波动来塑造故事的发展。通过对微妙触感、暧昧气氛和细节变化的刻画,使得作品更具沉浸感。”
当然,除了领军人物,还有一位作者也值得一提,那就是新加入的一只血魔,以其乡村风格独树一帜,成为屡次被提到的代表人物。至于其他作家,虽然也属于“卢恩顿派”的范畴,但尚未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因此还没有单独被拎出来研究。
“……”真可怕啊,弗兰西人。
雷金纳转述了这些研究成果,倒不是单纯想炫耀自己在帕利斯的工作成果,更重要的是,他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不说去帕利斯拓展市场的俱乐部吸血鬼,就连尚未完全恢复容貌的血魔、以及恢复之后回归正常生活的薇拉等吸血鬼,都被伯克利打包丢到弗兰西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的。
于是到了十月,整个英戈兰的吸血鬼……竟然只剩下伯克利和艾琳娜了。
吸血鬼和血魔的暂时消失,并没有给卢恩顿带来多大的动静,倒是结束巡演归来的其他种族,受到了卢恩顿的热烈欢迎。
在剧团尚未抵达之前,各大报纸便已开始重拾话题,总结此次巡演在弗兰西引起的轰动,称其“成功地让英国戏剧的光辉投射到了大陆的剧场”,并详细描述了演出期间的掌声、观众的赞誉,以及某些贵族对剧团演员的青睐,甚至不吝用上煽情的字句,称一位风头正劲的男演员“几乎让整个帕利斯为之倾倒”,而另一位女演员的表演“令弗兰西的戏剧评论家们为之折服”。
他们回归的这天,许多剧院的忠实观众、报社记者、甚至某些有意与剧团合作的出版商都赶到火车站的站台,只为在第一时间迎接或者采访他们,询问一些关于“在帕利斯的演出是否比在卢恩顿更具挑战性?” “弗兰西的观众是否比英戈兰的观众更加热情?”的问题。
而当夜幕降临,欢乐剧院特地在大厅里举行了一个庆祝晚宴,邀请专栏作家、记者等人参与,正式宣告这次巡演的结束。
然而,在这觥筹交错的热闹氛围之外,归来的亡灵、人鱼、宁芙和狼人们却并未流连于宴席,看到报纸上刊登的隐秘消息,它们没有多休息几天,在刊登的秘密日期当天夜里,穿过街巷,直奔卢恩顿的地下集会。
比起庆祝,他们更急于弄清这座城市最近的局势——尤其是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卢恩顿的夜晚是否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
地下集会的氛围不同以往,平日里那些低声讨论情报的声音在今晚却格外压抑。令在座众人惊讶的是,这次出现的吸血鬼并非先前熟悉的那位男性,而是让在座各位十分印象深刻的、那位女贵族吸血鬼,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位嗓音甜蜜的吸血鬼小姐。
她们带来的消息,让在场所有种族都不寒而栗。
“是的,针对吸血鬼的寻踪奥术,我恐怕他们已经快要研究成功了。”女贵族吸血鬼的嗓音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哪怕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保持着贵族般的端庄与礼节,一丝慌乱都未曾显露,“所以,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那么突然,”威廉没想到,就那么半年没回来,事态已经严峻到这种程度了,“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这不只是你们的威胁。”宁芙的首领西尔瓦娜轻轻皱起眉,“如果他们已经能研究出探寻吸血鬼踪迹的仪式魔法,那么迟早有一天,他们也能研究出针对其他超自然生物的道具——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吗?”狼人沃尔夫直白地询问道,“或许我们可以请求神的眷顾,来掩饰你们的踪迹。”
这话提醒了其他种族,它们也连忙自告奋勇地表示自己拥有一些仪式魔法的传承,可以帮助它们摆脱裁判所的追踪。
“先不说那些仪式魔法有没有用……实际上,吸血鬼也有一些类似的奥术,但无法摆脱以血脉为媒介的追踪,”吸血鬼沉静地说道,“躲藏并不能解决问题。”
西尔瓦娜眉头一挑,“你们想走到台前?”
“这太危险了,”莉莉安忧心忡忡地道,“我是说,你们真的不需要帮助吗?没有必要那么激进,我们不想失去任何一只同类。”
“我们只是认为,”喝了药水嗓音变得无比甜蜜的艾琳娜解释道,“这是一个机会。”
“我不明白,”狼人挠头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很简单,”面对这群某种程度上的“同类”,伯克利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当他们成功之后,使用那种追踪道具,毫无疑问,会查到我的身上。”
“还有我,”艾琳娜忙说道。
伯克利叹了口气,“好吧,还有你。”
“他们当然不可能暴露我们的身份,直接将我们抓走,”对于自己的地位他还是心里有数的,“而我们也会加强保护措施,尽量防止他们动用仪式魔法将我们带走,所以……他们只能用一种光明正大的手段,那就是编织一些罪名、或者用一些机会来引诱……”
第396章 “情话大全”
随着贵族们纷纷从乡下回归, 卢恩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车马络绎不绝,戏院重新灯火通明,舞会和沙龙接连不断, 整座城市重新焕发出生机。而在这股热闹之中,一些中上层阶级的人士也陆续回到了社交场——他们虽称不上贵族,但也能负担得起夏天去乡间度假的生活, 如今一回城,便听到了不少离奇的传闻。
“我想,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南希才刚度假归来,便迫不及待地上门拜访斯蒂芬夫人, 一脸困惑地问道,“那些……伯克利公爵的情话?”
不得不说, 这种打着公爵旗号的“情话”, 真实性确实让人质疑。
斯蒂芬夫人忍不住笑道, “你也听说了,我们在乡下都传疯了。”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不知道是哪个贵族家庭流传出来的,但我觉得是伯克利公爵的可能性太低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说出这些话语的人,其实,有人提名了好几个花花公子,比如说伯蒂亲王……。”
“确实, ”对于这位小报常客,南希也是十分了解,“他看起来像是会说出这些话语的人。”
“……还有谢泼德先生……就是小报的那位’唐璜‘。”
“能叫’唐璜‘的能是什么好人?”南希撇了撇嘴道,“他们确实比伯克利公爵更有嫌疑得多……”
而这些被怀疑的“花花公子”,面对亲近朋友明里暗里的打听, 有句“冤枉”想说!
“真不是我说的!”谢泼德简直要举手发誓了。他离开卢恩顿已有半年,原以为《拉维妮娅》引发的风波早已平息,自己终于可以低调地回到社交圈,谁知道一回来就被好友们嘲笑质疑,“天杀的,到底是谁在败坏我的名声!”
爱德华坐在对面,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一边努力维持冷静,一边故作怀疑地问道:“真的不是你吗?我觉得那些话实在太符合你的风格了。”
谢泼德嘴角一抽,简直要被气笑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样的误解!”
爱德华摆出一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的表情,“毕竟,你的风评一向如此。不如说,这件事要是跟你完全没关系,反倒有些奇怪。”
“你——”谢泼德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别人的支持。然而,坐在沙龙里的几位熟人——无论是老相识还是偶尔一起在舞会上喝过几杯的朋友——全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有人忍笑低头,有人干脆大大方方地挑眉,等着看他如何辩解。
谢泼德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额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愤怒:“听着,我承认,我确实——咳——在社交场上留下了一些传闻。”他避重就轻地找了个措辞,试图缓和自己的形象,“但是,就算是我,也不至于说出那些……那些肉麻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吧?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几位好友互相对视了几眼,默契地点点头。
谢泼德几乎要气晕过去了!
坐在旁边的另一位绅士晃了晃酒杯,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这可不能怪我们啊。”他嘴角带笑,随即站起身来,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抬手虚握,刻意压低声音,以抑扬顿挫的语调朗诵道:“‘他们看到的是你,而我只想看到你把裙子脱掉。’——你觉得,这听起来像是谁会说的?”
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顿时引得沙龙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猝不及防地被酒呛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有人笑得伏在沙发扶手上,肩膀直抖,险些将手中的酒洒出来;更有甚者,干脆毫无形象地大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啧,”终于有人缓过气来,一边用手帕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摇头感叹道,“这话说得,实在是……”
“太露骨了。”一个年长些的绅士摇着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谢泼德,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责备,仿佛谢泼德真的是那个口出如此轻佻之语的家伙。
谢泼德此时只想深呼吸,他觉得自己再不克制一下,恐怕要直接把手里的杯子摔到那位“表演者”的脸上。
“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伯克利公爵。”另一个人接口道,“大家都知道,他一向都很体面。”
“确实,”有人点头附和,“而且,伯克利公爵平时行事低调,哪怕真的对谁说了情话,也不会传得满城皆知。”
“所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谢泼德终于忍不住了,眼神在众人之间扫视,危险地眯起眼睛,“伯克利公爵又体面,又低调,那么不体面不低调的就是我咯?!”
“这可不是我们说的,”爱德华笑得很无辜。
谢泼德感觉自己今天就要被这群损友气死了!
为什么,刚躲过“拉维妮娅”的风头,又来一个如此荒谬的“传闻”!
“看来我今年就不应该呆在卢恩顿,”谢泼德气呼呼地想,“简直是无妄之灾!”
好在,众人“迫害”了谢泼德几句之后,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话题逐渐转向了其他事情,比如——“欢乐剧院打算在神诞节演什么戏?”
“应该是《超人》第三部。”爱德华端起酒杯,随口说出了这个并不算秘密的消息,“我们打算每年神诞节都上演一部。”
“嗯,很不错。”有人点头赞同,“神诞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选择一部皆大欢喜的戏剧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能将这个传统延续下去,说不定以后神诞节看《超人》系列会成为卢恩顿观众的习惯呢。”另一人笑道。
爱德华闻言微微一笑,倒也认可这个说法。然而,他脸上那点若有所思的神色还是被人捕捉到了。
“看样子你似乎还有些心事?”一位朋友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犹豫,饶有兴趣地问道,“难道这部戏剧的筹备不顺利?”
“主要是……”爱德华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手上还有一部已经完成的剧本,这部作品以帕利斯歌剧院为灵感,之前他们的经理就很想购买,但我原本打算等到明年社交季再在欢乐剧院上演。”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要不要先把剧本卖给帕利斯歌剧院?
如果他们在自己之前成功上演,势必会为这部戏剧积累一定的口碑,等到欢乐剧院自己演出时,卢恩顿观众的兴趣也许会更高。然而,这种做法无疑会带来另一种风险——相同的剧本、不同的剧院,观众难免会进行比较。这不仅对演员们来说是个挑战,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次不小的压力。
就在他思索之际,一位朋友提议道:“其实,我觉得大可以交给他们。帕利斯歌剧院也是打算在神诞节或者社交季左右上演吧?那个时候,很少有卢恩顿人会特意跑去弗兰西看戏,不用担心会影响欢乐剧院的观众。”
这个建议倒是颇有几分道理。爱德华轻轻敲了敲酒杯,若有所思地望向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
而在爱德华苦恼于这部剧本是否应该交出去的时候,伯克利宅,安妮功成身退,带着她的小本子离开了这座她工作了好几个月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尽管这份差事曾让她操碎了心,但真正离开时,竟还有几分不舍呢。
那本记录着“原始资料”的小本子,也理所当然地被上交给了裁判所。
对于这第一手消息,不得不说,裁判所从上到下都特别好奇。
“原来流传在外的版本居然遗漏了这么多……”裁判所的成员们围在一起,争相翻阅那本小本子,一页页地翻看着那些或煽情、或直白、或令人哭笑不得的“名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忍俊不禁,甚至有人在低声念出几句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敬佩神情。
“……真不愧是伯克利公爵啊。”有人感叹,语气里竟带着几分高山仰止的意味。
不得不说,当这种事情被闹得那么大的时候,小报也理所当然地收到了消息,《镜报》率先行动,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收集了市面上流传的所有类似“公爵情话”,精心编排,做成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情话特辑”。不过,在文章的开头,他们仍然留了几分体面,郑重声明:关于传闻中“B公爵”所说的情话,尚未有确凿证据,真实的来源仍有待调查。
就像它之前在贵族圈里引起的震动一样,这一次,它理所当然地震动了整个卢恩顿。
男士们惊呼“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胆露骨的情话”,并将其逐一背诵,某些胆大的年轻绅士甚至以此作为赌注,试图看看谁能在某位夫人或小姐面前最流畅自然地引用一段“公爵情话”而不引起尴尬。而夫人小姐们除了担忧,更多地觉得好笑。
“他们真该学点好的,”斯蒂芬夫人无奈地摇摇头,“我是说,那么多浪漫爱情故事的男主都有着那么多美好的品质,他们不学,却去学那些让人听了十分尴尬的话语。”
南希摇摇头笑道,“或许是因为那些浪漫故事的男主角并不常见,而这些情话倒是简单易学?不过,说到底,这种话真正能打动人的,往往是说话的人,而不是话语本身。”
然而,就在这场“情话风暴”愈演愈烈,似乎要成为本季最荒唐、最有趣的社交话题时,一个新的传闻忽然出现,并且以更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城市。
在诺曼递交辞呈的那一天,伯克利拜访了坎贝尔家,艾琳娜房间的烛火亮了一整晚,第二天,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个更离谱的消息——
“据说,伯克利公爵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吸血鬼!”
第397章 裁判所的怒火
在诺曼辞职的那一天前, 裁判所的检测道具终于迎来了突破性的进展。经过反复调整和测试,这件魔法道具已经彻底完成,并被正式投入使用。而第一批检测结果让整个裁判所陷入了一种微妙的震惊——既在意料之外, 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这……是否足够可信?”一位高层盯着地图上显示的红点位置,语气凝重地询问道,“能确认他们真的属于血魔?——老实说, 就外表而言,他们可一点都不像我们印象中的血魔。”
“他们或许有可以变换外形的仪式魔法, ”在查出结果之后,裁判所将伯克利和艾琳娜的资料全部都调查出来。
伯克利公爵, 年轻、英俊、举止得体,然而, 仔细追溯他的过往记录, 会发现一个令人疑虑的细节——当年, 他曾在一次盗匪袭击中失踪了一段时间,当时他说在乡下养伤……现在想想, 或许就是在那时被转换成了血魔,直到能够变换外貌之后, 才回到卢恩顿的社交圈。
至于艾琳娜·坎贝尔小姐,她的背景同样耐人寻味。作为一名淑女,在正式踏入社交界之前,她几乎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过往, 自然也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或许是伯克利太过喜爱她,所以将她转换为了血魔,又交给她变换外貌的魔法,”裁判所成员猜测道,“没想到她居然隐藏得那么深, 这样看来,那些‘公爵情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他们原本以为只有伯克利才是血魔,艾琳娜说不定是他树立的靶子,直到看到日记之后,才打消这个念头,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还真是真爱。
得到这个消息后,诺曼立刻提出辞职,他的原因很简单,“作为伯克利的好友,我不可能去抓捕他,也不愿意亲眼看着他被抓走。”
尽管高层并不希望这么一个主力军离开,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将辞呈留在了长桌上,收拾好行李,乘上了离开卢恩顿的火车,仿佛想要避开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在途中变换了外形,悄无声息地改乘另一趟返程的火车,并在夜色笼罩的伯克利宅邸前,敲响了那扇门。
“他们找到你了,”诺曼言简意赅地道,但当他看到伯克利毫不诧异的神色,不由得挑眉道,“你知道了?”
“我知道。”他轻描淡写地答道,语气平稳得仿佛在谈论明天的天气,“这只是迟早的事。”
“你现在还有时间离开,”诺曼眉头一皱,说道,“裁判所……你们是打不过的。”
“我知道,”伯克利耸了耸肩说,“但谁说我要和他们打?”
诺曼沉默片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件拥有传送功能的门把手,递了过去,“如果你……你们需要逃走,就用这个。”
诺曼的辞职让裁判所内部气氛变得紧张不安。他的突然离开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名关键的战力,而更重要的是,这也让高层更加担忧——如果再拖延下去,事情恐怕会发生变故。
于是,在得出检测结果的第二天,裁判所便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没有选择直接强硬出手,而是抛出一封正式的宴会邀请函,恭敬地送到了伯克利公爵的宅邸与艾琳娜小姐的家里,并以“知道那些情话语录是怎么散布出去”的消息,来引诱他们参加这个宴会。
然而,即便裁判所自认计划周密,他们仍然没想到——事情竟然顺利得有些过头了。
他们原本做好了伯克利拒绝赴宴、甚至直接逃亡的准备,可当宴会当晚到来时,这对“血魔”不仅毫无警觉,甚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便坦然地走入了早已布置好的包围圈中。
在大厅明亮的煤气灯光下,伯克利一身得体的燕尾服,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他悠然自得地端起一杯香槟,优雅地环视四周,仿佛真的只是来参加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社交宴会。
艾琳娜则紧随其后,穿着一袭淡色礼裙,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无辜的困惑。她低声问道:“伯克利,我们是不是弄错了时间?这里……似乎没有其他宾客?”
直到此刻,裁判所的人才终于一步步地围拢过来,将他们彻底困在中央。而站在最前面的——是女王的儿子、王位第一继承人,伯蒂亲王。
“伯蒂表兄,没想到是你的邀请,”伯克利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这些围拢而来的人身上,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以为我是来参加宴会的。”
他的语气轻松,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裁判所成员,嘴角微微勾起,“但你们这架势……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办宴会。看来,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然而,审判官们对此毫不动摇。
他们早已布置好了一切,面对两只狡诈的血魔,自然不会被这几句轻飘飘的话动摇。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伯蒂亲王微微抬手,冷声开口:“既然来了,先不必着急着走。”
与此同时,隐藏在宴会厅各个角落的成员们立刻开始吟诵预先准备好的仪式魔法。
一层无形的波动在空气中荡开,瞬间渗透到整个大厅——这是专门针对变形术与伪装道具的解除仪式,一旦施放成功,任何依靠魔法隐藏真实形态的生物都将被彻底揭露本相。
审判官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看到两只血红皮肤、獠牙尖爪的怪物在他们眼前显露原形。
然而,下一秒,仪式的光辉渐渐暗淡,空气中的波动也逐渐平息——可伯克利与艾琳娜仍然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的人类模样。
大厅里短暂地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
“仪式……生效了吗?”有人低声问道,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的迟疑。
“当然生效了。”另一名施术者喃喃道,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可是……”
可是,这两个人——不,他们这两只“血魔”,为什么什么变化都没有?!
裁判所的成员们面面相觑,即便是那位专门研究检测道具的奥术师,此刻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困惑的同时,一个温和却略带迟疑的女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艾琳娜小心翼翼地望着众人,声音柔和而无辜,好像真的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凝重气氛吓到了, “但是……我们可以走了吗?”
“哈哈,”伯蒂亲王刻意放缓语气,露出一个看似宽容的微笑,试图为眼下的尴尬局面找回几分体面,“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可他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伯克利与艾琳娜。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就这么让这两人离开,他们还有一些检测手段没有用上,必须确保没有任何遗漏,并且,就算他们真的不是血魔——难道他们的检测道具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需要让他们为仪式魔法的存在保密,不能让外界得知这个消息。
他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既然难得相聚,我想,不如就留下来做几天客吧。”
“我们似乎没有拒绝的机会,”伯克利环顾依然包围的四周,耸了耸肩道,“既然是做客,我想,我们应该有写信出去的机会吧?不然,艾尔的家人没准以为我将她拐走了。”
“当然,”伯蒂亲王点点头,“就以我的名义,邀请你们在这里做客一段时间。”
“那么,具体是几天呢?”艾琳娜小声问道。
一阵低语声在裁判所成员之间传开,最终,伯蒂亲王说道:“一周吧。”
在他的“监视”下,艾琳娜坐下来,拿起笔写下了给家人的信,信的内容并无异常,好像真的收到了这位英戈兰第二尊贵的殿下的要求,受宠若惊般留下来做客,伯克利的信写给管家,言简意赅地表示自己收到了伯蒂表兄的邀请,看不出任何破绽,于是伯蒂便叫人将这两封信分别送了出去。
“所以,他们为什么没有变成血魔的样子?!”目送两只“血魔”在其他成员的“护送”下去往客房,伯蒂亲王恼怒地道,“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尴尬吗!”
“啊这……”“研发”部门的负责人支支吾吾地道,“或许,他们只是和血魔有种什么亲戚关系?毕竟,这是以血魔的血脉研究出来的检测仪式魔法。”
“血魔还论上亲戚了,”伯蒂冷笑一声,转而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等等……血魔的亲戚……”
同样会吸血,但形象大相径庭。
“难道,他们是最近卢恩顿闹得沸沸扬扬的,吸血鬼?”
然而,还没等裁判所成员们弄清楚“吸血鬼”和“血魔”的亲戚关系,“伯克利公爵是吸血鬼”的传闻就突然流传开来,风一样地传遍了整个卢恩顿。
“这也太离谱了吧!”听到这个消息,南希都忍不住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吸血鬼?”
虽说,书店里总不缺那些以吸血鬼为题材的小说,剧院里也屡屡上演与吸血鬼相关的戏剧,但正是因为这一形象早已渗透进文学与戏剧之中,人们反倒更难相信现实中真的会有这样一种生物存在。要勉强找个合适的类比,大概就像是现代的“狐狸精”,当人们说一个人是狐狸精,绝不是说这个人是一只传说中妖怪,而是指其极具魅力,或许还擅长用美貌和心机操控他人。
如今,“吸血鬼”这个名词,也渐渐有了类似的意味。
“这么说来,伯克利殿下的容貌和气质倒是很符合吸血鬼的形象。” 南希饶有兴致地评价道,“他和E小姐简直像是一对天生的吸血鬼夫妻。”
斯蒂芬夫人闻言,顿时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微微扬眉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传闻也声称坎贝尔小姐是吸血鬼。”
南希本只是随口一说,此刻听见这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只是随便猜猜而已,这个传闻也太荒谬了。”
斯蒂芬夫人笑道,“如果成为吸血鬼意味着拥有美丽的外表,那我倒也不介意加入其中。”
正如她们所想的那样,这个离谱的传闻从一开始,就被上流社会嗤之以鼻,甚至有不少人报以阴谋论,坊间流言四起之时,谢泼德倒是最先嗅到了一丝转机,他当即召集了自己的狐朋狗友,兴致勃勃地宣布:“我就说,之前的传闻完全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顿了一顿,肯定地道,“绝对是有人想要搞一下伯克利公爵。”
围坐在他身旁的几位青年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笑道:“那他可真是受欢迎,毕竟‘吸血鬼’听起来比那些情话传闻要风雅得多。”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值得拿来打趣的八卦。爱德华神情阴沉,脸色难看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很显然,他对自家妹妹也被拉入这滩浑水里感到十分不满,“他到底从哪树立了这样的敌人,来散步这样的谣言?!”
事实上,要论伯克利家族的“敌人”,在贵族圈子里随便数数都能列出一长串名单。然而,这些贵族们纵使再不对付,平日里最多也只是当面阴阳几句,或者在社交场合刻意冷落对方。
毕竟,无论再怎么敌对,贵族之间的斗争讲究的也是体面,没人愿意沦落到靠无稽之谈来抹黑对方。如此下作的手段,让不少人都隐隐感到不快——无关伯克利公爵个人,这种行径本身就破坏了贵族圈默认的规则。
“简直荒唐。”一位年长的男士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要是再继续下去,下一次是不是该有人站出来,说贵族老爷们其实已经变成鬼魂了?”
大家应和着笑了几声,确实弥漫了些许唇亡齿寒般的不安感,
“现在看来,那些‘公爵情话’想必也是想败坏伯克利殿下的名声,”谢泼德强调道,“这可跟我扯不上任何关系,我可真是无妄之灾。”
“只是他的形象太好了,所以暗中之人才想着转移视线?”一位绅士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伯克利殿下到底从哪招惹来那么恶心的敌人?他叔父都死了一年了。”
众人纷纷看向爱德华,似乎想从他那里获得一些独家消息,“是不是你们去弗兰西的时候招惹上的?”
爱德华摇摇头,“时间对不上,他们都回来度假了好几个月,算算‘公爵情话’的时间,应该是在湖区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我只能说,他也就平时去湖边散散步。”
总不可能是散步散着散着就惹上了那么一个敌人吧?
几人头脑风暴了一会儿,最终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伯克利真有那么一个敌人,那他们丝毫猜不到那会是谁。
然而,他货真价实的“敌人”,伯蒂亲王,在听到这个传闻之后,简直都要气疯了。
“到底是谁说他们是吸血鬼的?!”他怒气冲冲地拍着桌子,声音几乎压不住怒火,“这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沉默,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不合理。”另一名高层低声道,眉头紧锁,“我们还在确认到底有没有证据能指控他们。可现在,全城都在传他们是吸血鬼?”
“裁判所里有叛徒,不然,实在难以解释为什么这个消息我们尚未确认,就被闹到外面,”伯蒂亲王立刻想到这一点,至于叛徒是谁……反正不可能是诺曼,他早就离开卢恩顿了。
“……有人想要将他们钉死,呵,居然利用到我身上了,”他怒极反笑,“看来,裁判所是时候需要被好好整顿一番了。”
第398章 E小姐的身份
关于“伯克利公爵竟然是吸血鬼”的谣言并没有得到平息, 反而愈演愈烈。
“他们甚至说伯克利已经被教廷偷偷带走关押起来了,”在一次茶会上,南希对自己的好友斯蒂芬夫人吐槽道, “甚至连坎贝尔小姐都被牵连了!小报上信誓旦旦地说,有人亲眼看见他们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也太离谱了……”注意到斯蒂芬夫人的神色, 南希迟疑地说道,“你的表情……难道, 这是真的?!”
斯蒂芬夫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亲戚是伯克利公爵的朋友, 他声称已经整整一周没有联系到他了。”
“什么?!”南希震惊地站了起来,“那可是公爵殿下啊?!还有谁能让他消失?!”
“或许……”一旁的另一位夫人缓缓开口, 她脸上的神色同样复杂, “那些小报上的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她顿了顿, 继续说道,“至少, 坎贝尔小姐也确实不见了。我有个表妹在《镜报》工作,她告诉我, 他们的记者前不久曾试图打探伯克利公爵和坎贝尔小姐的婚期——他们甚至有个赌局,赌他们会在今年的神诞节前完婚。”
她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他们雇佣了一个报童, 那孩子每天都在坎贝尔家对面卖报,他观察得可仔细了。而小报上说的没错——那个报童亲口说,坎贝尔小姐自从一周前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南希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椎攀爬上来, 让她忍不住裹紧了披肩。
她用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他们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啊……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但是我收到的消息是说,一位尊贵的大人物邀请他们去自己的宅邸做客,”另一位女士皱眉道,“虽然我的消息来源并没有透露那位大人物的名字。”
这番话不但没有让在场的贵族们安心,反而更加确信般道,“或许是主教大人呢?谁也不能说他不够尊贵吧?”
“这实在太难以解释了,”不得不说,她们现在真的很迷茫,“如果他们确实是被一位大人物带走——老实说,除了主教和女王陛下,我实在想不到比公爵更尊贵的存在了——那为什么那么悄无声息的?难道他们真的怀疑公爵是吸血鬼?”
比起说伯克利是吸血鬼,她们还是更相信他是被什么人给陷害或者暗算了。
一时间,关于“伯克利公爵和坎贝尔小姐被抓走”的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从私人的社交沙龙到热闹的私人俱乐部,再到街头巷尾的咖啡馆,无论是贵族还是商人,都在议论纷纷。
而小报的反应更是迅速——在短短一天内,多家报纸便刊登了关于伯克利公爵的各种“深度解析”,甚至有人开始盘点伯克利家族的财富,分析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谁会从中获利最多。甚至还有报纸列出了一个详细的名单,上面罗列了所有可能从公爵失踪中获利的家族,仿佛一张潜伏在黑暗中的大网。
贵族们的心开始不安地跳动起来。原本只是猎奇和谈资的传闻,逐渐变成了对教廷意图的质疑,甚至有人怀疑这场风波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政治动机。
“如果伯克利公爵真的是吸血鬼,”在俱乐部里,一位上了年纪的伯爵皱着眉,语气沉重,“那为什么裁判所不向公众公布消息,而是悄无声息地带走他?难道不是应该让所有人知道,让整个国家警惕吗?”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另一位子爵低声道,目光在房间里扫过,像是在担心有没有人偷听,“如果没有,那就更可怕了。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只是在借着‘吸血鬼’的名头铲除政敌。”
这番话让周围的人都沉默了片刻,随后更激烈的议论声爆发出来。
“可笑的是,我们至今连一条正式的公告都没有看到,所有的消息全都是通过传闻、小报和私下打听得来的,”某位年轻的贵族愤愤不平地说道,“如果他们有确凿的证据,那应该堂而皇之地宣布,接受公众的检视,而不是搞得像是某种见不得人的清洗。”
“要么是真的有吸血鬼,但他们不敢公布消息;要么,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借口,他们想借着‘肃清异端’的名义除掉某些人。”
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有人开始回忆起近年来裁判所的种种行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可不只是伯克利公爵一个人的事,”一位老侯爵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但有力,“如果这次他们能用‘吸血鬼’的借口把一位公爵带走,那么下次呢?是不是只要他们看谁不顺眼,就可以用同样的手段?一个公爵尚且可以如此,难道我们以后的安危就要寄托在教廷的‘恩典’之上?”
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社交界已经几乎认定伯克利公爵和坎贝尔小姐遭到了教廷的“秘密审判”,贵族们对自身安危的担忧也逐渐从私下的讨论蔓延到了公开场合。可处在漩涡中心的艾琳娜却吃好睡好,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模样。
不过,这样惬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裁判所在明面上观察了一整周,试图找出破绽,可伯克利公爵和艾琳娜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完美。他们的体温正常,心跳稳定,裁判所确实想到了“心跳”这一个超生物共同的特征,可惜,他们的“心脏”崭新崭新的,运行得非常正常,和普通人根本分不出区别。
加上外界的事态越发失控,裁判所终于下定决心,要将他们带往教廷,接受神的审判。
伯蒂亲王对此事的疑虑已经消散了大半,他甚至开始怀疑裁判所内部是不是混进了叛徒,在检测道具上动了手脚,故意制造出这种近乎荒谬的结果。这个仪器向来被称为“精准无误”,声称可以锁定任何隐藏的血魔,但整个英戈兰偌大的国土上,最终被标记出的“血魔”居然只有两个?而这两个红点,偏偏就是伯克利公爵和他的未婚妻坎贝尔小姐?
难道英戈兰境内的血魔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是说,裁判所内部有人故意在操控结果,以某种目的针对伯克利?
伯蒂亲王面色复杂地看着伯克利和艾琳娜,他已经基本相信这对未婚夫妻是无辜的,但仍不能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他们或许信奉了某种邪恶存在,被检测道具感应到的不是血魔的本质,而是某种超自然的影响。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方式。
“我们要把你们带到教廷。”亲王缓缓开口,语气虽然平和,却不容拒绝,“只要你们愿意在万神殿里祈祷一下,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家了。”
他们曾经用血魔尝试过,如果信奉的是“邪神”,在教廷内的万神殿开启“审判仪式魔法”,就会涌起大量的黑色烟雾,代表着那位神明的眷顾。如果艾琳娜和伯克利是血魔的亲戚,或者是信奉“邪神”的人类,那肯定也不会例外。
两人表现出精湛的演技,艾琳娜用一种戒备的眼神看了过来,一副“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偷偷噶掉吧?”的警惕,而伯克利则眉头紧皱,眼神怀疑。
伯蒂亲王心里暗暗叫苦——他们的反应实在是太合理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恶意,但换作是他们,在被强行留下来做客之后,面对这样一个故弄玄虚的提议,又有谁能完全放心?
为了让他们安心,他立刻取出羊皮纸,飞快地写下几行字,当场签署了一份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契约,并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我以我的名声起誓,”他郑重其事地说道,“只要能证明你们的清白,我一定会做出补偿。”
然而,这对未婚夫妻并未完全相信这番说辞,伯蒂沉沉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花费时间和话语试图说服他们。
老实说,这两人的演技已经精湛到伯蒂开始思考要用什么来补偿他们了。
“要不给艾琳娜来个贵族爵位?”他不抱希望地想。
而当他努力说服两人的时候,外面的谣言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版本。
事实上,谣言在传播过程中本就会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但这一次,一个特别吸引人眼球的版本悄然兴起,并迅速席卷了整个社交圈。
——一位名叫艾伯特的文学教授,认为自己有责任为传闻中“被秘密囚禁”的伯克利公爵与坎贝尔小姐做点什么。他向一位报社记者透露了一则足以让所有读者震惊的秘密。
“是的,她就是《海伦》的作者,”这位教授试图拯救这个可怜的女孩,“我听说教廷认为她是吸血鬼!我想,没准他们发现她是第一个写出‘吸血鬼’设定的作家,于是便以此为借口将她监禁起来……这太荒谬了!她是一位极有才华的女士,她所创造的吸血鬼角色已经成为时代的象征之一。我想,我们不能因为她的吸血鬼写得太好,便认定她自己就是一只吸血鬼,对吧?”
“什么?!”当南希看到这个报道,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写《拉维妮娅》的作者,居然是E小姐?!”
第399章 欢乐剧院的神秘剧作家
写出《海伦》、《命运与抉择》, 并凭借《拉维妮娅》在去年的社交季上斩获沸沸扬扬的征文活动冠军的作者,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而与B公爵从相识到订婚的恋爱经历在小报上连环报道的E小姐, 也是颇有名气,这么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居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即便是南希, 也有种“次元壁破了”般的恍惚感。
“我真是意想不到,”南希顿时和自己的丈夫詹姆斯分享道, “她们两居然是同一个人!”
此时的詹姆斯也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这么说来, 上次在参加文学沙龙的时候,我就见过她了!”
“什么?!”南希瞪大眼睛,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当时我以为这是同名啊!”詹姆斯连忙解释, “毕竟这个世界上叫艾琳娜的人太多了, 当时沙龙的主人兰姆女士并没有介绍她的姓氏,况且, 我又没见过那位E小姐!”
南希一时噎住,不得不承认, “确实,叫艾琳娜的人的确很多。”而这两位“艾琳娜”在公众眼中的形象又完全不同,没人会想到她们是同一个人,这种误会再正常不过。
回想起当年阅读《拉维妮娅》时的情绪起伏, 她不禁皱了皱眉。虽然时间已经冲刷掉了最初的愤怒,但那个充满悲剧色彩的结局仍让她记忆犹新。不过,她还是无法相信那位在小报上“纯洁得像只小鸽子”的女孩,居然能创作出那么惊人的作品。
南希若有所思地说道:“她写拉维妮娅的时候,应该刚刚认识B公爵吧?可奇怪的是, B公爵可不是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她上哪儿来的那么多灵感?”
“但从外表上看,伯克利殿下确实具备所有浪子应有的特质——英俊、优雅、迷人,甚至比大多数真正的浪子还要更胜一筹。”詹姆斯也是远远见过伯克利的,“我想,那时候的坎贝尔小姐应该是正被那么一位英俊的绅士追求,十分忐忑不安,于是写出这部作品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踏入男士的陷阱?”
“很有道理!”南希不由得点点头,她还没忘记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伯克利公爵和克莱尔夫人”的绯闻,如果艾琳娜小姐听到这个传闻,肯定会认为伯克利公爵是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从而激发了《拉维妮娅》的创作灵感,“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然而,没等她和丈夫深入剖析艾琳娜的创作心态,又一个疑惑涌上心头——“那艾琳娜小姐到底是不是因为创作了‘吸血鬼’这一超自然物种,就被教廷认为是吸血鬼了呢?”
詹姆斯忍不住笑出声:“那要这么说,所有写鬼故事的作者,都该被怀疑是幽灵才对了!”
“但是,艾琳娜小姐是货真价实地被抓走了呀,”南希指着小报上信誓旦旦的报道,皱眉道,“她已经十天没回家了。”
这确实不是一个正常现象,按理来说,一对未婚夫妻十天杳无音讯,已经远远超出了社交界的容忍范围,很容易引发一些桃色幻想。再怎么大胆的恋人,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名声遭受这样的损害,所以……他们肯定已经出事了。
“难道是有读者认出了她是拉维妮娅的作者,于是将她绑架泄愤?”詹姆斯随意猜测道,“也不对啊,伯克利公爵的守卫可不是白干活的。”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南希顿时坐不住了,她准备这就去找斯蒂芬夫人,看看“埃德蒙去死俱乐部”有没有什么途径可以打听到艾琳娜小姐的消息。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用“事不关己”来安慰自己,那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那可是《拉维妮娅》的作者啊!她为了这部小说,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主要是筹备抗议游行),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那你们打算做什么?”詹姆斯并没有阻拦,“举着‘埃德蒙去死’的横幅冲进教廷,把艾琳娜小姐救出来?”
“或许我们会去教廷询问一番?”南希迟疑地道,“说起来……外面谣言纷纷,教廷却迟迟没有做出解释……”
这几乎相当于某种默认的态度了。
“如果真要去的话,叫上我,”詹姆斯也有些坐不住了,还不忘开个玩笑缓和气氛,“不然我担心你也被消失了。”
就在南希准备和忠实读者们聚在一起商量办法的时候,另一边,野人俱乐部的气氛同样沉重。威尔斯坐在长桌一侧,看着聚集在一起的作家和《女士月刊》的编辑们。
不得不说,“因为创作了吸血鬼而被教廷监禁”这种说法,让绝大多数作者都感到不可置信,但是,不可避免地,也带来了恐慌。
“我真不敢相信她只因为创作出吸血鬼就被抓走了,”写《达库拉》的作者反应十分强烈,毕竟他也为吸血鬼这个文化符号出了一份力,“这么说,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
“别自己吓自己,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呢,”其他作家纷纷安慰道,“谣言总是夸张的。”
谣言的发起人艾伯特教授也心虚地说,“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而已,而且,市面上不是说伯克利公爵是吸血鬼吗?”
“……比起这个原因,因为创作吸血鬼被抓走似乎更有道理,”作家们更焦躁了。
“那我是不是该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达库拉》作者惨淡一笑,缓缓坐回椅子,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这不合理,”查尔斯先生——几乎是作家们的领头羊,冷静地发言道,“教廷怎么可能因为一部文学作品就随意抓人?如果他们真的要对作家下手,那他们应该从戏剧、小说到讽刺文学全部封杀,而不是挑出一个人来杀鸡儆猴。”
“可她失踪了,”露西低声反驳,“而且十天没有任何消息。”
房间里短暂地沉默了半晌。
威尔斯率先打破沉默,试探着提出建议,“为什么我们不去教廷问问呢?”
“你在想什么呢?他们怎么可能会说实话?!”哈代先生摇摇头,“与其说直接去问……不如我们雇佣几位私家侦探调查一番。”
“没用,”奥查特夫人否定了这个提议,“我曾经雇佣过一位有名的侦探,调查艾琳娜小姐的去向,然而第二天他就惨白着脸退给我全款,告诉我他无法继续调查下去。”她顿了顿,说道,“所以我怀疑,她是被某位大人物警告过。”
“难不成,她真的被教廷抓走了?”《达库拉》的作者越想越害怕,“能比伯克利公爵还大的人物,也就只有……”
几人面面相觑。
“不能再继续被动地等待下去了,”奥查特夫人沉凝着道,“我们必须要做些什么。”
“那我们该怎么做?”查尔斯说道,“要不……我们自己充当侦探?亲自调查?”
“亲自调查?”哈代皱眉,“你是说,让我们这些作家去破案?”
“没错。”查尔斯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跃跃欲试说道,“老实说,我看过所有的《柯南探案》,对破案并不陌生。”
“我也看过!”威尔斯立刻举手,找到了些许信心。
“哦,那可真是太可靠了。”盖斯小姐翻了个白眼。
但不得不承认,哪怕这听起来疯狂——他们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短暂的沉默后,他们迅速进行了一场简短却高效的分工——有人负责打听消息,有人写信询问见多识广的朋友,还有人计划着如何找到更多知情者。
“谣言未必有不实之处,”奥查特夫人最后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盯梢教廷……”
大家对此并不抱以希望,如果艾琳娜小姐已经被关进去了,那他们盯得再紧,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但奥查特夫人坚持要试一试,她甚至准备每天去教廷祈祷,做一名诚挚的信徒了。
“就算是信徒也不会去教廷祈祷吧,”哈代吐槽道,“更多的是各大教堂。”
卢恩顿的神拥有不同的教区,每个教区有不同神明的教堂或者神庙,有时候一个教堂或神庙也供奉不同的神,唯独教廷是聚集所有主神的殿堂,它又被成为“万神殿”。
不过,出于对自己所信奉神明的尊敬,大部分信徒更愿意去专属于自己信仰的神庙祈祷,所以这个神殿逐渐变成管理神职人员、发布教会政令、处理宗教事务的地方,也就是卢恩顿宗教权力的中心——教廷。
“我还是想试一试,毕竟这又没有什么损失,”奥查特夫人毫不动摇,“万一艾琳娜小姐真的像怀特那样,被关在了教廷的地下牢笼里呢?”
“说起怀特……”威尔斯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艾琳娜小姐姓坎贝尔,欢乐剧院的爱德华先生也姓坎贝尔。”
“他们是兄妹。”一直沉默不语的贵族作家开口确认道。
这句话让大家同时一怔。
“难道,艾琳娜小姐就是欢乐剧院那位隐藏的剧作家?”盖斯小姐瞪大眼睛猜测道,“之前不是有人猜测那位剧作家的真实身份吗?有不少人认为怀特和埃莉诺剧情的戏剧性很像《拉维妮娅》,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们把我也列进去了……”
“但是……”威尔斯算算时间,不得不提醒大家,“按理来说,在爱德华入职欢乐剧院之前,那位神秘的剧作家就已经在创作剧本了。”
“这么说来,”查尔斯也说,“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威尔斯不太相信。
正好,艾琳娜的父亲——坎贝尔先生也并不相信这个“巧合”。
第400章 老父亲的怒火
对于外界流言四起, 坎贝尔家起初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早已收到了艾琳娜的信件,信中清楚地说明, 伯蒂亲王邀请她和伯克利公爵前去做客,预计停留约一周时间。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那位负责送信的仆人再三叮嘱他们对此事保持缄默。或许是伯蒂亲王与伯克利之间有某些隐秘的事务需要商讨?为了不得罪未来的国王陛下, 他们自然不会去打探,也不会对外张扬, 连最亲近的亲戚好友都未曾透露半分。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 外界的传闻却越演越烈,甚至离奇地将艾琳娜与吸血鬼扯上了关系。坎贝尔夫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是家中唯一一个真正知道艾琳娜身上发生了什么的人, 甚至连珍妮都只以为妹妹那段时间只是染了一场重病。
一周的时间过去, 坎贝尔夫人几乎要冲到伯蒂亲王的宅邸前,亲自确认女儿的安危。就在这时, 艾琳娜的第二封信姗姗来迟。信中,她平静地解释说伯蒂亲王有意授予她一个贵族爵位, 因此需要进行一系列准备工作,预计还要再停留几日。
坎贝尔夫人一时间半信半疑,“真的吗?那你做了什么,能够得到一个贵族爵位呢?”
这年头, 贵族爵位可不是大白菜,那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
直到几天后,艾琳娜的身份揭晓,她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乖巧可爱的女儿,居然是一位大作家!
虽然她知道艾琳娜平时躲在书房里写一些东西, 也曾好奇过女儿埋头书写的哪些内容,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能写出那么厉害的作品,那本《拉维妮娅》给家庭造成的风波、珍妮那段时间的怒火,她现在都还记得呢。
除了她,她的丈夫,坎贝尔先生,也很是惊讶,念叨着“她居然是写《拉维妮娅》的作者,难怪之前我想要买下这本书的版权时,爱德华抢先一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顿了一下,他又酸溜溜地表示,“按理来说,她不是应该先照顾我这位老父亲吗?”
“或许她担心你阻挠她的创作?”坎贝尔夫人猜测道,“毕竟,我们参加的那么多茶会里,大部分上流社会的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写作。”
“我是那么不开明的父亲吗?!”坎贝尔先生大声抗议,感觉自己被深深误解了。
“孩子长大了,不愿意和父母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了,”坎贝尔夫人摇摇头叹道。
坎贝尔先生原本没多想,他一如往常地来到戏剧俱乐部,准备和同行们交流一番。然而,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许多熟识的剧院经理和赞助人看他的目光,竟带着一种隐晦的怜悯。他微微皱眉,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
尤其是他斗了多年的“老朋友”、德鲁里巷剧院的赞助人夫人,那位平日里最爱与他针锋相对的女士,今天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神色。她轻摇着手中的扇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时候,我们也该给孩子一些空间和自由。”
坎贝尔先生:???你在说什么呢?
“您还不知道吗?”这位夫人用扇子掩住嘴巴,幸灾乐祸都要从嗓子眼里溢出来了,“您的女儿坎贝尔小姐,是大名鼎鼎的《拉维妮娅》的作者呢。”
坎贝尔先生一时间没明白她什么意思,“我知道了啊?”
“您没有想过吗?”夫人笑眯眯地道,“为什么这么巧,您的女儿是一位擅长写作的作家,而您的儿子所在的欢乐剧院,也拥有一位神秘的、擅长写作的剧作家?”
坎贝尔先生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见状,夫人继续补上一刀:“尤其是,您还记得吗?欢乐之家音乐厅当年靠着一部《灰姑娘》一炮而红,而那部作品的剧作家和作曲家,是您亲自从弗兰西挖来的弗朗西斯和亚瑟先生。”
他……一时之间确实不记得那么久远的事了。
“您是说……”坎贝尔先生瞪大了眼睛,“欢乐剧院实际上是爱德华的?这……这不可能吧?”
这些年他儿子赚的钱,还不够买欢乐剧院的一扇门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夫人轻摇扇子,缓步走开。
坎贝尔先生猛地接受那么大的信息量,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他找了个沙发坐着,面色凝重地回想着过去和欢乐剧院打过的交道。
难道,欢乐剧院是爱德华找谁借钱开的?问题是,他的朋友之中,也没有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的慷慨人物啊,就算是音乐厅,那也不是他能负担的。
不过,弗朗西斯和亚瑟、神秘的剧作家、以及爱德华在欢乐剧院顺风顺水的升职之路,确实处处透着不对劲。
坎贝尔先生思来想去,决定晚上回去试探一下儿子。
“要是艾琳娜在就好了,”他不禁想着,“她一向很诚实的。”
晚餐的氛围一如往常,坎贝尔先生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他依旧和家人聊着天,偶尔点评几句近期的戏剧,爱德华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他端坐在桌前,偶尔与珍妮讨论一本新出版的小说,又或是与母亲聊几句伦敦的社交新闻。
直到饭后,坎贝尔先生放下手中的酒杯,沉声道:“爱德华,到书房来一下。”
“奇怪,”珍妮目送哥哥站起身,跟着父亲离开,不禁嘀咕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话那么着急说吗?”
坎贝尔夫人也眉头微皱,她知道的东西要多一点——至少,她知道丈夫下午回来之后,特地找管家去储藏室翻出了已经很久没用的鞭子和藤条,上次他用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呢。
想到这里,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困惑地问道,“爱德华最近做了什么让你父亲生气的事吗?”
“最近好像都没有什么动静吧?”珍妮也一脸茫然地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她心中忐忑,终究还是悄悄上了楼,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书房内的两人。珍妮见状,虽然不明所以,却也下意识地踮起脚尖,紧紧跟在母亲身后。
书房的门紧闭,但管家向来细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门轴上油,推开时几乎不会发出声响。坎贝尔夫人屏住呼吸,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从中传来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与藤条呼呼的破空声,“说吧!你从哪里搞到的钱?赌场?抵押了什么贵重物品?还是跟放债人借了一大笔贷款?”
珍妮的呼吸一沉,不可置信地和母亲对视了一眼。
“真没有!”爱德华的声音慌乱,“是克莱尔夫人的赞助,她是艾琳娜的好友。”
“好啊你!”坎贝尔先生一想到面前这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儿子,他的剧院助理,他最信任的接班人——当年信誓旦旦地说要去欢乐之家当经理,还说是去充当内应,帮助他掌握对手的情况……结果呢?
这小子竟然是在光明正大地回到自己的地盘,继续经营自己的剧院!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一直隐瞒了自己!
不抽一顿,实在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听到书房里鞭子破空的声音,和爱德华的“惨叫声”,饶是坎贝尔夫人有心理准备,也赶紧推门而入,“等等,快停手!”
爱德华连忙连滚带爬地躲在自己母亲后面,而坎贝尔先生见妻子和女儿闯入,藤条仍紧紧攥在手中,怒气未消,面色阴沉,“你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吗?”他越说越气,“他居然就是欢乐剧院的主人!”
“这个我真不是啊!”爱德华叫冤道,“我只是一个拿薪资的经理。”
坎贝尔先生怒火中烧,“你小子还想当老板?!”
坎贝尔夫人一听,顿时默默地让开了,爱德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母亲,然后被父亲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
“可怜的孩子,”坎贝尔夫人虽然不忍,却还是别开了视线,叹息道,“你这事做得太过了。还是老实挨这一顿吧。你父亲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他发完火,事情也就过去了。可要是让他这口气憋在心里,你接下来的日子才真的不好过。”
藤条再次落下,爱德华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也只能咬牙忍着。
直到坎贝尔先生抽得手臂发酸,动作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甩了甩酸麻的手腕,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瘫在地上的儿子,语气冷漠:“说吧,还瞒着我什么?”
爱德华:呜呜呜呜呜。
他默念一声对不住了妹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将欢乐之家音乐厅的成立、欢乐剧院的建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个干净。
坎贝尔先生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等到爱德华终于停下来时,他缓缓开口:“这么说,欢乐剧院,难道不是全靠艾尔吗?”
爱德华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甘地道,“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
“哼,你还想要功劳?”坎贝尔先生冷笑一声,“你做的事情,卢恩顿剧院经理哪个不能做了?”
话音刚落,他便甩袖而去,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
坎贝尔夫人见状,连忙上前查看爱德华的伤势。她蹲下身,伸手掀开他的衣服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在现在是秋天,衣物厚实,鞭痕虽然看上去狰狞,却并未伤及筋骨。
与此同时,珍妮也不敢耽搁,立刻小跑着去找管家,让他拿来金盏花草药膏、蜂蜜和绷带——金盏花能消炎,而蜂蜜则用来涂抹伤口。
她一边递过药膏,一边叹了口气:“这几天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养伤吧。”
爱德华忍着疼,闷闷地趴在椅子上,幽幽地叹道:“我就知道,这顿打是躲不过去的。还好现在是秋天,要是夏天可就更完蛋了。”
珍妮:……
你可真能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