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东方。
“鞠义的计策,精妙无比,每一步都算准了人心。但人心,恰恰是这世上最难算准的东西。”
“王坤是宿将,他麾下,也未必没有几个像后营那个宋然一样的硬骨头。鞠义的五千人,虽是精锐,但终究是孤军深入。一旦他的身份提前暴露,一旦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住王坤……”
李嗣业的声音,冷了下来。
“你想想,五千人,身陷敌营,面对着至少还有六七万人的敌军重重包围,那会是什么下场?”
陈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五千南境最精锐的将士,将会被愤怒的狂潮,撕成碎片,连一根骨头都剩不下来。
“那……那我们……”陈石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到那个时候,”李嗣业的声音,掷地有声,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亲兵的耳中,“我们,就是鞠义那五千弟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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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指向了脚下那片深不见底的,被云雾笼罩的深渊。
“天堑,既能阻挡敌人,也能……成为我们自己的路。”
李嗣业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我们的人,自成军之日起,便在南境的十万大山之中,进行着最严酷的训练。攀岩,索降,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四千名沉默的、如同钢铁雕塑般的将士,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
“这一次,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三天的口粮和满腔的战意。”
李嗣业一指身后那些被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如同长蛇般的巨大行囊。
“还有,足够将我们这四千人,从这绝壁之上,送到地狱里去的,绳索!”
陈石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主将,看着他脸上那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表情,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们这支部队,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当什么奇兵的!
他们是保险!是郭帅和李将军,为鞠义那场豪赌,准备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决绝的保险!
他们是悬在王坤头顶的,一把看不见的利剑!
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便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于绝不可能之处,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传令下去!”
李嗣业的声音,在呼啸的夜风中,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山巅。
“让弟兄们都检查好自己的绳索和爪钩!把刀,都给老子磨快了!”
“一旦东面,鞠义将军那边动手的信号一起,我不管你们面前的是刀山还是火海,是万丈深渊还是铜墙铁壁!”
“都给老子……杀下去!”
“哪怕是用牙咬,用指甲抠,也要给我在敌人的心脏上,撕开一道口子!”
“为鞠义将军,为那五千袍泽,杀出一条……活路!”
“吼——!”
回应他的,是四千名神怒军将士,那压抑在喉咙深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低沉怒吼!